“不行吗?”看到裙子的同时,沈智眼前又浮现出唐毅与王梓琳立在一起的情景,这画面让她烦躁,邓家宁的语气更加重了这一点。
邓家宁再也忍不住了,她的加班晚归,她突然带回的奢侈大牌,她抗拒回答问题的态度,这一切都像是点燃导火索,让他最后一丝忍耐消失殆尽。
“这就是你加班的成果?沈智,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撒谎也要记得撒得圆一点。”
一年多了,沈智早已习惯了邓家宁在她面前的谨小慎微,这一声冷笑立时激起了她所有的怒气,她的声音情不自禁地大起来。
“邓家宁,你什么意思?”
他声音里有着压抑,但更多的是尖锐的怒气,“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是,我做错一次,可一年了,我在你面前战战兢兢一年了,沈智,你不要得寸进尺。”
“什么叫得寸进尺?我买件衣服就是得寸进尺了?”
“一件衣服?一万三千八,还是在你加班的时候买下来的?你究竟跟谁在加班?在哪里加班?”
邓家宁的面部在尖锐的质问声中扭曲,沈智不禁也冷笑了,“邓家宁,你不用这么绕弯子,不如直接问,你是不是跟男人一起出去了?这是不是男人买给你的?”
“那么是不是?”他打断她,并且逼近一步。
没想到他真的说出这句话来!
这个男人,追求过她,恳求她给他一个与她共度一生的机会,与她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然后呢?然后他却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用最无耻的行为深深伤害了她,他的泪水和忏悔犹在眼前,但现在,现在他又来质问她!毫无理由地!用一种像是在审判她灵魂的口气与表情来质问她,像是她已经给他带来了莫大的羞耻与侮辱,而且证据确凿。
他凭什么?
沈智看着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冷了,冻到冰点,再不想多说一个字,转身就往自己的卧室走,不想手腕一沉,却是被邓家宁从后拉住了。
“沈智,你别走,把话说完。”
“放开,我没话跟你说。”
他怀疑她,他竟然认为自己有资格怀疑她!不用说了,她不想与他再多说一个字。
邓家宁没有放手,这是他的老婆!沈智穿着浴袍,头发还是湿的,被他抓住的手腕纤细滑腻,她的身体,她的皮肤,她的头发眼睛牙齿乳房,这一切都是他的,只要一想到这一切可能被其他男人碰到过,或者有被别人碰到的可能,再懦弱的丈夫都会因此发疯。
不,他绝不允许,一丝的可能都不允许!
“放开我。”邓家宁的眼神不对,沈智略感惊惧,并且开始挣扎。但她的挣扎起到的是反效果,邓家宁不但没有放手,还更紧地将她抓住,把她拖向自己。
沈智力弱,再怎么都挣不过男人,他俯下头,气息一阵阵喷到她脸上,邓家宁在外面不知吃了些什么,口气浓重,身上还有烟味,混杂的味道伴着粗重的呼吸声,还有那双血红的眼睛,这一切都让沈智恐惧到极点。
浴袍被强硬地扯开,她的身体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客厅里铺着木质的地板,她跌倒在地上,背后冷硬无比,沈智尖叫,但嘴立刻被他的堵住,她咬他,但他已经收回舌头,并且狠狠地压住她的嘴唇,用力之大,几乎让她窒息。
两人再没了一点掩饰,肢体纠缠,就好像是一对野兽,压制着,反抗着,搏斗着,最后还是邓家宁占了上风,被进入的时候沈智只觉下身剧痛,毫无快感,只有羞愤和耻辱如同巨拳挥至脸上。
看吧,这就是她的婚姻,她的丈夫,她的报应!
沈智在这一刻终于绝望,放弃了所有挣扎,双目紧闭,四肢瘫软,黑暗中泪水长流。
一切过去之后,沈智沉默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身上处处僵硬疼痛,她的第一次努力还未成功,邓家宁已经清醒过来,带着满脸的羞惭想去扶她,但被她一把推开了。
“别碰我。”
“沈智……”
沈智漠然地看了这个陌生人一眼,再也不吐一字,转身走进浴室,机械地打开水龙头,让水从头到底地浇透自己。
够了,她受够了!
出来的时候邓家宁仍守在门口,看到她就想开口。
沈智看着他,目光冰冷,陌生,他所有的声音都被她这样的目光切断,最后竟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进了卧室。
白色的卧室门在沈智身后合起,然后咔哒一声,锁上了。
~~~~~~~~~~~~~~~~~~~
海:昨天在星巴克,想写来着,后来……就跟妈妈聊天了……
旁白:——|||
海:靠窗的位置被一家三口占了,爸爸一台笔记本,貌似在看新闻,妈妈一台笔记本,应该在看某个连续剧,女儿……做作业,可怜的小孩……后来索性抱着作业本到一边自己找张小桌子埋头忙去了,估计是受不了父母那悠闲样的刺激。
旁白:那是,要我,也得受刺激……
第 19 章
田舒给沈智电话,但是没有开机,她奇怪地看了一眼手机,又问李兆文。
“今天是周一吗?”
李兆文正在吃早餐,回她一句,“不是,今天周二,怎么了?”
田舒就笑了一声,“你看我,一直待在家里,星期几都不知道了。”
“是啊,你这个太太做得,山中岁月长啊。”李兆文一笑。
李兆文很久没跟她这么亲昵地开玩笑了,田舒顿时高兴起来,对丈夫说,“你今天不忙?我们去看电影吧,好久没一起出去过了。”
“太太,今天是周二。”李兆文站起来,“看看我的日程表吧,针都插不进,要不你找朋友一起去看,顺便喝个下午茶。”说完转身往外走了,留下田舒坐在宽大的餐桌旁,一脸失望。
李兆文坐上车之后电话就来了,对方在那头说了许久,他应了几声,最后笑出来了,“是吗?这么厉害,一点余地都没有?”
那头是猎头公司的人,叹着气回答,“是啊,我没遇到过像那位关小姐这么难打交道的人。”
“这样吧,我亲自和她谈,谈起条件来也比较方便。”
“我提过了,她一口拒绝。”
“就说是你约她,找个时间吧,这你总做得到吧。”
那头笑了两声,通话结束,李兆文合上电话之后望向前方,嘴角带点笑。
关宁,有意思,他倒要看看,这么固执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智的手机一直都没有开。
她整夜紧锁着卧室的门,独自躺在床上,黑暗中蜷缩着自己的身子。邓家宁去上班前在门外敲了许久,轻声叫她的名字,又说他买了早餐,就放在餐桌上。
沈智沉默地听着门外的所有声音,紧紧咬着牙齿,一声不发。
一切沉寂下来之后她才慢慢放开自己的身体,用一个姿势蜷缩了一夜,她觉得自己每一寸骨节都在呻吟,就连牙齿都因为太久的紧咬而发痛。
多可笑,结婚两年,她已经不认识邓家宁了。
他曾是那个相亲饭桌上对她露出羞涩笑容的男人,曾是在新婚之夜抱着她欢喜入眠的男人,曾是在她确诊怀孕之后在医院门口开怀大笑的男人,但是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想起他出轨之后为自己辩驳的样子,在她家铁门外流着泪下跪的样子,候她晚归时怀疑阴郁的目光,还有昨夜,昨夜在她身上狰狞的表情,这一切都犹如梦魇,让她感到窒息。
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完全不同的面貌,如果与他继续生活下去,她还要忍受这样可怕的事情多少次?
阳光从紧闭的窗帘缝隙中射入,沈智知道自己不能再躺下去了,挣扎着伸手去摸电话,开机,拨公司的电话。
伊丽莎白张听到她的声音就说,“你丈夫之前打过电话来替你请假了,既然病了,那你今天就好好休息,不过明天有个重要例会,你尽量过来参加吧。”
“我丈夫?”
“是啊,怎么了?”伊丽莎白张的声音里透出些酸溜溜的味道来,“你丈夫挺关心你的啊,还跟我说以后不要让你加班到这么晚,沈智,看来以后我给你安排工作的时候,还得听听你家属的意见。”
“不,他不是这个意思。”沈智几乎要冷笑起来,看吧,这才是真正的邓家宁,她的丈夫会做的事情。
清早才能确认她昨晚究竟做了些什么,这对不得不熬过一个漫长的晚上的邓家宁来说,真是一种折磨,不过最后的答案终于让他满意了,若非如此,她怕今早的他就是另一种样子的了。
沈智搁下电话之后又在床上呆呆坐了一会,片刻之后电话又响,屏幕上跳动的是母亲家的号码,她接起来,说话前先咳了一声,怕被母亲听出自己的异样。
“妈,什么事?”
“小智,你快回来一趟,安安发烧了,我刚才想抱她去医院,可下楼梯的时候扭了脚,现在动都没法动,家宁的电话又打不通。”母亲的声音在那头又急又快。
沈智赶到家的时候发现弟弟也赶回来了,安安是昨天半夜开始发烧的,沈智母亲在卫生所工作过,家里什么常备药都不缺,原本觉得小孩子发烧没什么,吃点药捂一捂就过去了,没想到到了早上反而温度更高了,想自己带孩子去医院看的,可抱着孩子下楼时却扭伤了脚,整个脚踝都肿了,不得已,只好给女儿打电话让她过来。
沈信有车,母亲固执地不肯去医院,说扭了一下自己在家冷敷处理就行,让沈智快带着安安去检查,沈智无奈,只好抱着孩子跟弟弟下楼走了。
车在路上的时候沈信的电话不停地响,他接了一次,说他马上到,然后就挂了,再来他就看一眼号码,不接了。
沈智抱着身上火烫的女儿,一边心急如焚一边还要关心弟弟,“怎么了?是不是公司里有急事?”
“在赶一个项目,客户特别麻烦。”
“那你别送我了,快回公司去吧。”
“没事,儿童医院就快到了。”沈信摸摸安安的额头,露出担忧的表情,“安安,不难受哦,舅舅带你去看医生。”
沈智叹口气,把头靠在弟弟的肩膀上,“辛苦你了,一会儿到了你就走吧。”
沈信点头,想想又皱着眉头说了句,“姐夫在干吗?刚才妈打了好多电话他都没接,要不你打一个给他,让他过来接你们。”
邓家宁不接妈妈的电话?他是不敢接吧。
沈智沉默,渐渐鼻梁酸涩,半张脸还靠在弟弟的肩膀上,闷声说了句,“知道了,一会儿再说吧。”
沈信觉得自己姐姐今天有点奇怪,肩膀动了动,问她,“姐,你没事吧?是不是姐夫又让你不舒服了?”
沈智知道自己弟弟对邓家宁的态度,但这个时候她实在不想多说什么,能说什么呢?跟自己还没结婚的弟弟诉苦,说邓家宁昨晚把她给□了?
算了,这种事情她实在说不出口,更何况就算说出来了,沈信又能帮上什么忙?难不成还真的替她把邓家宁给揍一顿?
沈智什么都不说,沈信也来不及多问,他公司里确实催得急,只好把她们放到医院就走了,临走还嘱咐沈智随时告诉他情况,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沈信一直把自己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一开始操心母亲和姐姐,后来又加上一个小侄女,男人的责任感哪,让二十出头还是单身的沈信像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负重族。
沈智抱着女儿冲进医院挂急诊,挂号的地方排着长龙,医院里到处都是孩子的哭闹声,现在的孩子都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一个孩子看病,身边往往老老小小围了一群人,只有沈智,孤零零地抱着个孩子,身上还背着一个沉重的大包,里面塞满了奶瓶尿布之类带孩子出门必需的应急物品。
轮到沈智挂号的时候她没法不手忙脚乱,又要抱孩子又要摸钱包,旁边有个老妈妈看她可怜,就伸手过来帮她抱了一下安安,沈智付过钱之后谢了好几声,可没走出几步就听人家在背后小声议论。
“看看,一个人带孩子到底吃力的吧?现在的小年青结结离离都很忙的,真的有事情了啊,还是得有个男人在身边。”
听得沈智欲哭无泪。
她不是不可以打电话给邓家宁叫他过来,但是经过噩梦一般的昨夜,沈智现在最不想看到与听到的人就是自己的丈夫,即使他是安安的父亲,她也不想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医生诊断的结果是急性扁桃腺发炎,没有床位了,安安只好在急诊室外的走廊里吊盐水,沈智一直守着女儿,她出来得匆忙,连早餐都没吃,到了这时候饿得眼冒金星,但安安身边只有她一个,她也没法离开去买瓶水或者买一盒饼干,只好硬挺着。
医院的走廊里挤满了人,阳光从尽头的长窗里落进来,只照到一小块地方,大楼已经老旧了,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灯光昏暗,安安哭闹累了,渐渐睡着,沈智沉默地看着药水在小小的塑料管中一滴一滴地落下来,脑子里一片空白,慢慢眼泪就下来了。
擦眼泪的时候沈智在心里骂自己,都几岁了,还一伤心就流眼泪,还是在公共场合,也不怕被人看到。
流眼泪这样奢侈的事情,如果要在人前,那一定得有人守着替你擦才好放肆的,否则就是徒惹笑话。
沈智想自己已经没这个特权了,邓家宁,她不想他碰自己,沈信,沈信是自己的弟弟,没有义务解决她的偶尔神伤,而她想要为自己擦眼泪的那两个男人,一个永远离开了她,一个永远被她离开,谁都没有留下。
第 20 章
唐毅迷路了。
他是开车去赴一个客户的约会的,荣立置地的老总,委托他们事务所负责新总部的设计,指名要见他,他和事务所里的一个上海同事一同过去,之后同事先离开了,他又与那位老总聊了一会儿,出来开过几条街之后就发现自己迷路了。
上海变得太快了,三五年没有回来而已,他已经不认识这个城市了,记忆里熟悉的地方一个个消失,就连他原先的家都已经被连根拔除,建起了最新的高档住宅区,过去的一切再不得见。
天阴着,像是要下雨了,路上车很多,红灯,他在路口停下,一边给同事拨电话一边往路边看,想弄清自己究竟在哪里。
十字路口人人形色匆匆,行人在车流中穿梭,许多人站在路边拦车,可能是许久都拦不到,个个神色焦躁,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喂喂”的声音,他却没有回答,一动不动地望着路口,整个人都静止了。
路口有个女人独自抱着孩子立在那里,背着个硕大的包,神色疲惫,眼睛一直望着车流过来的方向,也想拦车,但是车少人多,总是被人抢去,她也不出声,沉默着,后来慢慢把脸贴在孩子的脸上,头发落下来,遮去了半张脸。
那个女人,是沈智。
身后有喇叭声,声声尖锐,伴着大灯闪烁,跳转绿灯了,唐毅不能再停留下去,踩油门的时候他跟自己说,是沈智又怎么样?现在她跟他还有什么关系?但是眼睛不听使唤,他控制不住地看着反光镜里的那两个身影,渐远渐小,最后被人群以及车流吞没。
等唐毅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从下一个路口转回了刚才的方向,生生绕了个圈子。
沈智快要累垮了。
她知道在儿童医院门口拦车是很难的,但从未像今天这样难过,开过来的永远是亮着红灯的载客车,偶尔有一辆空闲的,也总是有人先她一步拉开车门。为了避开医院门口的人群,她已经抱着女儿向前走了整整两个路口,但情况仍旧糟糕。
安安被包裹在温暖的薄毯中睡得香甜无比,她的一双手却已经在重负下变得麻木,当面前下客的空车再一次被人从后冲上来抢先把住车门的时候,沈智放弃了,退后一步,看了一眼仍在熟睡中的女儿,慢慢把脸与她的贴在一起,无限疲惫。
一辆车在沈智的跟前停下,然后车门开了,有人跳下来,走到她面前说话。
“上车吧,我送你。”
这声音!沈智猛抬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不是沈智第一次听到唐毅说这句话,事实上,这是沈智这么多年来最不能忘怀的句子之一。
送她回家后的第二天开始,唐毅又恢复了过去的样子。
也就是说,仍旧当她是那个与他毫无交集的普通同学,面对面走过也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沈智有些沮丧,她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变成这样,她还以为即使唐毅没有立刻转变对她的态度,至少也会感谢她为他死守住了秘密——虽然那个秘密是她自己跑去发现的。
十七岁的沈智决定放弃坐两站公车回家的老习惯。
沈智与唐毅当然不是住在同一个小区里的,但是他们回家的方向是一样的,沈智之前一直是坐车回家,两人从未有所交集,所以当唐毅在路上突然发现独自走着的沈智时,最初的感觉是诧异。
唐毅没有很快做出反应,自从那次他将她送回家之后,就连他的母亲都注意到了那个女孩子,还问他。
“那是谁家的女孩子?”
“我同学,一个班的,普通同学。”唐毅加重了最后那几个字的语气,他母亲听完欲言又止,但到最后也没说出什么来。
唐毅知道母亲想说什么,沈智这样的女孩子,不是他应该与之交往的,他才十七岁,但生活让他比任何一个同龄人都想得更多,这么明显的事情,不用人提醒。
但不断在他面前出现的沈智让他烦恼,她一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他一言不发地从她身边经过,还笑嘻嘻地跟他招手,等他离开之后却苦下脸来,捶捶腿继续独自向前走。
如是三两天之后,唐毅终于忍不住了,停下来问她,“为什么不坐车了?”
“不想坐了,想走路。”
他无语,继续向前骑,踩了几下再回头,正看到她苦下脸来的样子,经不住觉得头疼,心却软下来了,还很想笑,乱七八糟的感觉。
唐毅叹气,最后说了句,“上来吧,我送你。”
沈智的眼睛亮了,嘴里却说,“是你先说的哦。”
“坐不坐?”
“坐啊。”十七岁的沈智答得无比满足。
第 21 章
沈智坐上了唐毅的车子,SUV,车身高大,跟沈信的小凯越完全是两种概念,让她上车的时候不得不扶了一把车门,孩子被唐毅接过去了,坐定才交回她的手里。
这是唐毅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安安已经醒了,打了个呵欠,看到陌生的脸扁了扁嘴巴,回到妈妈怀里又安静下来。
他看这个小孩,小小的嘴巴,大大的眼睛,像沈智,浑身都是软绵绵的,也像沈智——过去的沈智。
现在的沈智,浑身都像是罩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壳子,那个柔软的,爱牵着他的手的女孩子已经完全消失了,就像他过去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再没有一丝影子留下。
“谢谢。”沈智低声说。
车窗外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透明的玻璃上蜿蜒如泪痕,她累了,过长时间的负重,久候的疲惫,持续的饥饿,这一切都在坐定的那一秒爆发开来,让她身心俱疲,连该在他面前戴起的面具都无法找到。
“孩子病了?”他看到她手里拿着的印着医院名字的塑料袋。
“恩,发烧,刚吊完盐水。”她低着头,摸摸安安的头发,借此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唐毅想这样问,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说出来的是一句全不相干的问句。
“你……烫伤了?”
沈智愣住,手不由自主地捂住脖子,“你怎么知道?”
唐毅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又不好收回,只能咳嗽了一声,看着前方说话,“聚会那天,我看到的。”
他看到了,朝夕相处的丈夫视若无睹的伤痕,他竟然看到了。
沈智猛地鼻梁一酸,安安却在这个时候哭闹起来,唐毅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顿时有些紧张,“怎么了?她是不是又不舒服?”
沈智回过神来,抱着孩子不敢看他,她竟觉得害怕,唐毅的紧张带给她太多的回忆,让她恍惚间以为自己仍是那个被他紧张,被他关心的沈智,但现在已经不可以了,是她自己放弃的,这一切已经不再属于她了。
女儿的哭声在继续,沈智低头打开包,“不是,她是饿了,我带着奶瓶。”
唐毅看着沈智打开大包,里面全是五颜六色的奶瓶尿布,看得他眼花缭乱。
“就这样吃?”孩子哭声不绝,沈智在身边忙碌,唐毅握着方向盘不时看她们一眼,然后终于忍不住挑眉问了一句。
“不是。”沈智万分不好意思,“我得找点温水冲一下,你把我放下吧,我找个路边超市要点水,就街角那个可的便利好了,一会儿你先走吧,耽误你时间了,我们自己可以的。”
沈智一边哄孩子一边忙活,嘴里不知不觉说了一大串,没想到唐毅把车往路边一靠,然后从她手里把奶瓶接了过去,直接开门下车。
“我自己来就好了。”沈智急得在车里叫。
“你们等着,外面下雨。”他丢下这一句,然后笔直往超市里去了。
可的便利里只有热水,唐毅一个大男人拿着奶瓶的样子很好笑,阿姨冲水的时候都是笑眯眯的,还教他买那种矿泉水兑一下比较好,唐毅被她笑得尴尬,转头看到自己停在路边的车子,车膜是深色的,隔着阴冷细雨也看不清车内的一切,但他眼前却清晰浮现沈智抱着孩子的样子,脸贴着脸,头发落下来,疲惫到极点。
耳边还有超市阿姨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唐毅却立在货架前出神了。
被烫伤,独自带着孩子看病,身边没有一个人帮忙……
沈智,你这两年,究竟在过什么样的生活?
唐毅带着一大袋东西回到了车里,沈智接过奶瓶之后看得一愣,还问他,“你饿了?”
唐毅没说话,一样一样从袋子里把东西拿出来,“你吃过没有?要是饿了,吃一点。”
安安已经不哭了,抱着奶瓶喝得正香,沈智饿得两眼发花,反正今天已经是这样了,丢脸也好,尴尬也好,吃饱了再说,想到这里,她索性不再客气,接过来就吃,嘴里咬着面包,一口牛奶喝得急,差点呛到。
唐毅坐在驾驶座上,正准备拧开一瓶水,听到声音一侧头,来不及思考手就伸出去了,拍在她的背上,还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慢点,小智。”
慢点,小智。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唐毅慢慢收回手,沈智僵硬地转过头去,车厢里只剩下安安的声音,咿呀奶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
海:周二与朋友约吃饭,新天地,很久没见了,所以海很仙格格地翻出及其难得现身的白大衣出门去了……
旁白:你吃什么掉什么,白大衣好危险的,小心回来路上谁都知道你这顿的菜色
海:……滚,我继续说
后来在地铁站口,遇到架着油桶卖烘山芋和烤玉米的,香得。。。。。。我站在那油桶前,天人交战……
旁白:白大衣,吃什么掉什么,吃什么掉什么。。。。。。
海:一咬牙,扭头奔走,下地铁,冲进全家便利买了一包寿司,太饿了,就站在站台上,用手拿着吃了三个
旁白:路人侧目……
海:第三个才拿起来,突然发现,shit,里面居然有叉子!
旁白:……
路过的兄弟姐妹们,其实我真的是个淑女来的,呜呜
第 22 章
唐毅第一次叫出这两个字,是在沈智父亲去世以后。
沈智的父亲是突然去世的,非常惨烈的车祸,还是在回家路上发生的,悲伤来势汹汹,沈智已经不记得那一天里确切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了,只记得全家一直在医院里等待到凌晨,医生宣布死亡的时候她身边是突然垮下来的母亲,和一瞬间沉默下来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