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沈智知道,自己已经是被气得满脑发涨,再不走,弄不好就要跟她当场吵起来。
不过出来做事,最要紧姿态好看,最忌讳人前失仪,当众吵起来这种事情,有过一次就要被众人当做十三点,一辈子都没法翻身。这种事情,沈智以前没做过,以后也没打算要做,算了,忍吧。
都说忍字头上一把刀,工作这些年了,沈智觉得自己头上早就被插满了,哪里止一把刀。
沈智刚一回到行政部就被杨晓倩叫住,电话交到她手里,声音压得很低,“找你的,关宁。”
关宁是打电话来说谢谢的,还说她刚才阿姨已经把事情跟她说了,小孩子迷路麻烦到她,有机会要当面说一声谢谢。
沈智立刻说不用了,带一个小孩子到日托部,举手之劳而已,更何况帮得还是关博文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
电话结束,沈智刚把话筒搁下,旁边杨晓倩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沈智,厉害啊你,才两天就有关宁的直线打过来找你,说说,怎么跟她认识的?”
沈智之前与关宁说得简单,来去只是谢谢和不用而已,让坐在一边的杨晓倩听得好奇心大起,怎么忍得住不问。
沈智就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杨晓倩拍案,“这么好的事情,我怎么遇不到?她儿子长得怎么样?有没有用手机拍下来?”
杨晓倩一脸激动,沈智被逗得笑起来,之前的郁闷就好了许多,桌上手机响,她拿起来一看,立刻叫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杨晓倩追着问。
“几点了?”
“12点一刻啊,对了,吃饭去吗?”杨晓倩看着表回答她。
“今天不行,我跟人约好午饭呢,先走了啊。”忙足一早上,差点把跟田舒的午餐约会给忘了,沈智匆匆站起来,一边接电话一边抓起钱包就往外走。
田舒果然已经到了,正在沈智公司楼下的商场里闲逛,看到沈智急匆匆走过来,老远给了她一个笑脸,等她走到近前还问,“你替我看看,这条领带颜色怎么样?”
沈智虽然是个普通白领,但她所在的公司却是处在五星级的办公楼里,楼下就是顶级商场,沈智常跟朋友自嘲,看看是每月赚三五万的地方,其实走进走出的,大多每月才三五千,这里面当然还包括她自己。
收入与这儿的消费水准相差太远,沈智平日里上下班从来都是走的写字楼大门,从来都不从这商场里经过,就怕受刺激,今天要不是田舒跟她说了在商场里见面,她也不会走到这边来,现在定睛往田舒手里一看,一条领带,阿玛尼的,标签就晃在旁边,数字当中还打逗号,看得沈智一激灵。
就这样一条领带,三千多,她一个月的工资。
沈智以前跟邓家宁感情好的时候也给他买过两条领带当礼物,还是全真丝的,加起来也不过三五百,给邓家宁知道价钱了还给说了一顿,说她一个结了婚的女人怎么还跟小姑娘一样,花钱没计较,这种东西,成本最多十块二十块,有钱也别花得那么冤枉啊。
从此以后,沈智走多少商场,再不多看一眼这些男人的东西,打扮男人可以,那也得对方领情,对方不领情,那就是你自作多情还不讨好,太久不领行情了,现在看到田舒手里的领带,不由咋舌。
“这么贵?送给你老公当礼物啊?结婚纪念日?”
“不是啊,就觉得挺好看的。”
“是不错,配白色衬衫一定好看。” 沈智已经恢复正常,心里还骂自己没出息,不就是见人家要买条三千多块的领带吗?那是人家花得起,有什么好惊讶的,让人笑话。
“白色?他很少穿白衬衫,灰色就比较多。”
“那紫色会好一点,这颜色太沉,搭灰色可能会有点混。”
沈智没结婚前很有些小资的情调,喜欢看时装杂志,对穿衣打扮有些研究,公认的搭配高手,这一年心情低落,没心思看这些东西很久了,现在被人一问,到底是女人,也来了兴致,跟田舒兴致勃勃讲起来。
一边的小姐很会看眼色,立刻递上一件灰色的衬衣以及紫色领带,田舒两相一比,果然如此,立刻刷卡买下了,还拖着沈智往另一家专卖去。
“正好,我刚才还看中一件衣服,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你替我看看。”
女人的购物欲啊……沈智叹一声,“吃饭呢。”
“一会儿就好,我试给你看看,你的眼光好嘛。”
田舒所看中的那件衣服,是PRADA的。
沈智在她进去试衣的时候慢慢沿着店内走了一圈,最后在一件衣服前停下,金色的旋转衣架上挂着黑白两色的一件式连衣裙,是沈智最喜欢的那种款式,剪裁流畅,没一点花俏,让她想起罗马假日里的奥黛丽赫本。
穿着黑色紧身西服的小姐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立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维持着一个矜持的笑容看着她。
这些大牌店的小姐眼睛最毒,看多了各色豪客,从不轻易主动招呼,沈智被看得浑身不舒服,索性指了指那条裙子。
“让我试试这件。”
小姐这才走过来,脸上露出笑容,“这是昨天刚到的新款,每个尺寸就一件。”
试衣间宽敞明亮,还有皮质的座椅,沈智不急着脱衣服,先翻开衣服看了看标价,然后倒吸一口冷气。
五位数!这样一条裙子,一万三千八!
沈智买过些名牌衣服,但那都是参加一折特卖会淘来的,抽根丝缺个色,堆在花车里跟一群女人红着眼翻检争夺,买了穿在身上,也不觉得好到哪里去,再后来沈智就觉得没意思了,很少再去。
但是手里的这一件,与她从前在凌乱花车里看到的那些完全不同,到底是矜贵的东西,打折的地方是决计看不到的。
她吁口气,再摸了摸手里熨烫笔挺没有一丝褶皱的裙子,然后脱衣服,换上了。
裙子套上身体,就像是为她度身定制的,处处妥帖,没一条曲线不是贴着她的身体走的,沈智看着镜中的自己,手慢慢摸上斜挑入肩窝的两条锁骨,双眼迷蒙,像是在做梦。
她年少的时候,穿一件男生的大T恤,有人也这样把手放在她的锁骨上,然后是嘴唇,眷恋地,一寸一寸地吻过去,对她说,“小智,你是我的,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只有她知道,那两个字,其实叫的是小痣,他是那个心窝上有一点朱砂痣的男人,他曾把那个位置留给她,是她掉转头来,离开了他,离开了那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
沈智的眼睛,红了。
“沈智?你在里面吗?”田舒唤她。
沈智回神,“一分钟,我把衣服换了。”
“你试了什么?别换,先让我看看。”
沈智走出去,先对着田舒身上的衣服叫了声好,田舒看沈智,也是觉得眼前一亮,但两人还来不及说话,又有人拿着衣服走过来,是个年轻女子,身上穿着黑色皮衣,领口翻出羊羔毛,看到她们俩停住脚步,又多看了沈智一眼。
沈智记得她,这年轻女子,是唐毅的未婚妻。
王梓琳并没有跟沈智打招呼,拿着衣服走进试衣间里去了,沈智一转头,在宽阔的店堂里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该是刚发现她,数秒的静默之后,对她和田舒欠了欠身。
是田舒最先笑了,招呼他,“唐毅,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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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微博:开车回家的路上,雪花透过车窗扑面而来,路边拥抱的情侣,拥抱用力得如同下一秒就要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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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唐毅是陪王梓琳来的,王梓琳这个人,现代女性得非常双重标准,她可以不打一声招呼一个人飞去尼泊尔背包行一个月,也可以一连数日做小鸟依人状,缠着你陪她做任何事,不过唐毅愿意迁就她。
迁就一个女人,是对她表示尊重。
将近年底,王梓琳坚持要他亲自陪她买一件圣诞礼物,唐毅求饶过,年底,无数项目等着收尾,他没有时间,还答应无论她买了什么,他买单就是。
王梓琳不同意,付钱不是重点,重点是,礼物是他陪着她挑的,她要享受的是那个过程。
为了表示自己的坚决,王梓琳今天一早就去了唐毅的办公室,坐在那儿等他,其他设计师看到这位大小姐个个偷笑,唐毅万般无奈之下才与她出来了,没想到才走进第一家店,就遇到了沈智。
她仍是瘦,瘦得下巴尖尖的,身上穿的明显是正在试的衣服,却是说不出的合适,那两条久违的锁骨斜挑出来,他忽然觉得热,像是所有的空调出风口都对到了他的身上,手伸到领口上,忍不住地想松一松。
沈智与田舒回到试衣间把衣服换下,出来的时候又看到王梓琳,正站在长镜子前,窄身皮衣下换了一条洋红色的千层裙,长款芭蕾舞裙那样,层层叠叠一直到她的长靴上方。
“唐毅,好吗?”她站在镜前左右侧身,然后问了一句。
“喜欢就买吧。”他给出回答。
王梓琳却不满意,又指了两件,“我再试试。”最后手指落在沈智刚才拿下裙子的地方,那儿早已挂了一式一样的另一件,只是看上去稍大了一些。
唐毅觉得烦,他已经很久没这种感觉了,需要专注的是一个方向,克制不住想要去看的却是另一个,这是不应该的,他不该再为沈智所困扰,无论她是否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小姐微笑着对王梓琳解释,“这是一号一件的,您的号码那位小姐刚试过,或者您稍等一下?”
田舒并不傻,沈智一直沉默,她也觉得有些不对,换完出来直接把衣服交给小姐,正要说我们走吧,没想到沈智在身边开口,就说了一句,“这件我要了。”刷卡的时候非常痛快,还对王梓琳与唐毅微笑了一下,说声“再见”,拉着田舒一起走了。
王梓琳看着她们走出去,脸上也带着个微笑,小姐捧着衣服在旁边问,“那请先试这两件吧,我再查查江浙地区是否还有这个号码,如果有,可以给您调货。”
她却把手一挥,说了声,“不用了。”再把脸转向唐毅,“看上去也不是很合适,你说呢?”
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看着她,数秒之后才点头。
她就笑得更灿烂了,对小姐说,“就这件吧,找他买单。”
田舒坐下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沈智,你是不是对唐毅还有点介意?对了,你们后来怎么会分手的?你跟他那么好过,我还以为……”
“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沈智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举起筷子就吃。
田舒也觉得自己说多了,应声吃了两口,然后说,“味道不错啊,你真厉害,能找到这么便宜又好吃的地方。”
还便宜?沈智心在滴血,刚才的一时冲动已经过去,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疯了,还不能在田舒面前表现出来,只能不停说话,“是啊,这个吉旺新开业的,酬宾呢,套餐任选三个菜,这个蛤蜊炖蛋很好吃的,尝尝吧。”
中午时分,正是写字楼动物出来觅食的高峰时刻,茶餐厅里坐得满腾腾的,就连老板都亲自出来招呼客人,一脸笑容可掬,服务生过来上菜的时候田舒又问起沈智的小孩,说到孩子沈智就滔滔不绝,句句都是趣事,田舒听得羡慕至极,最后捧着碗感叹了一声。
“要是我能有一个像你女儿那么可爱的孩子,叫我做什么都行。”
“也很麻烦的,特别是半夜被她吵醒的时候,怨得来,你嘛,趁没生的时候多享受两年两人世界也好。”
田舒叹息,“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都结婚两年了还没孩子,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着急。”
沈智拍拍她的手,“You are legend,知道不?你已经是传奇了,就不要再苛求太多了,面包已经有的,孩子也会有的,什么都会有的。”
田舒被她说得笑起来,她的这段婚姻,倒真有些传奇,她所嫁的男人叫李兆文,泉州人,先拿了香港身份证,后来移民加拿大。家里三代经商,家底雄厚,不过李兆文在与田舒在一起之前就结过一次婚,前妻是某个地方电视台的主持人,因为怀孕才被娶回家的,没想到结婚没几个月却小产了,小产之后又坚持要继续上镜头,不肯再怀孕了,怕影响身材,这让原本就对她不太满意的公婆大皱眉头。
李兆文嘛,原本跟前妻就不是爱得死去活来才结婚的,到这时候自然也是不耐烦了,反正也是签过婚前协议的,就按协议给了她一笔钱,和平分手,离婚了。
田舒原本是李兆文的秘书,她大学毕业以后就进了李家的杭州分公司,李兆文离婚以后为了一个工厂项目在杭州待了一段时间,田舒性格温柔,做事耐心细致,长得也好,他渐渐觉得这秘书有些味道,一开始约她出来吃饭,后来跟她上了床,成了田舒的第一个男人,再后来索性娶了她。
李兆文娶田舒的目的很简单,就想找一个能安心在家替他生孩子带孩子的老婆,没想到田舒辞了工作之后是安心在家了,但安心在家的田舒,两年都没生出一个孩子来,检查来检查去都没问题,黄大仙也求了,庙里的大师都见了几个,就是没音讯。
田舒没生出孩子,就像是没法证明自己基本价值的一件家庭基本生活用品,举例来说,那就是不制冷的冰箱不发声的电视,没一点用处还占着地方。李家是个大家庭,公婆的冷眼嫂嫂小姑们的冷嘲热讽让她这两年在大屋里的日子过得战战兢兢,李兆文对她倒是还行,他总念着自己是田舒的第一个男人,这年头能找到几个处女啊?那几率就跟中了彩票一样,所以他一直是明确表态支持田舒的,说了没生出来就等等,他不急。
要是丈夫一直在身边,田舒的日子可能还好过些,但他忙啊,今天飞美国明天飞日本,一个月在家的日子撑不满一个巴掌,幸好年初他决定把公司业务重心转到上海来,还带着她一起来了,否则再这么下去,田舒觉得自己迟早会得忧郁症。
“我看啊,生孩子这事情跟精神压力也有关系,你之前就是压力太大了,现在好好放松一下,说不定马上就有了。”沈智安慰她。
“我也这么想呢,对了,我听说上海有个老中医很灵的,许多香港太太都专程飞过来看专科呢,你知道吗?”
田舒说这话的时候两眼都是期待,沈智怎么会知道哪儿有老中医这样的事情?抱歉地摇头的同时不由觉得田舒可怜,就连她那一身的奢侈物都不觉那么晃眼了。
与田舒告别的时候沈智看着她的背影心有戚戚焉,心想果然是谁都有自己的烦心事,这儿得了那儿就失,老天早就给你安排好了。
但她一低头,脸立刻就苦了,说什么别人呢?她眼前就有一件大麻烦呢。
沈智拖着那个雪白的纸袋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上滴出来的血都快要从嘴角流出来了。
偏偏杨晓倩还在旁边惊呼,“PRADA!”
沈智差点没扑上去捂住她的嘴,“别叫,人家都听见了。”
杨晓倩捂住嘴,压低声音,“哦哦,给我看看,楼下买的?你和谁吃饭去了?这么大手笔。”
沈智把纸袋塞到桌底下,掩住脸,趴在桌上呻吟,“别说了,我一定是疯了才会把它买下来。”
杨晓倩弯腰看了一眼,还特地把手伸进去翻开标牌,也是倒吸一口冷气,“乖乖,一万三千八,打几折?”
沈智又呻吟了一声。
“没打折?”杨晓倩摸了摸那条裙子,叹息着,“我理解你,这些衣服就是魔鬼给我们的诱惑,我也常犯这种错误,信用卡刷下去以后才开始问自己为什么,可刷都已经刷了,又不能再抢回来。”
沈智仍是不抬头,她没脸抬头,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会如此无聊,受莫名的刺激,买下一件根本不是自己可以负担的衣服,房贷是她和邓家宁共同分担的,每个月她还要交一些钱给自己的妈妈,工资到账,这里那里都有固定的去处,虽然有些存款,但都是定期,下个月信用卡账单来了,她怎么办?
每次见到唐毅,她都会出一些莫名的状况,这男人才是她的魔鬼。
“喂,这么后悔呀?”杨晓倩看沈智久久不抬头,伸手推了推她。
沈智声音埋在肘弯里,“我要去死。”
杨晓倩笑起来,“死什么啊?退掉不就好了?”
对啊!她刚才怎么没想到。沈智猛抬头,眼睛立刻就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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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地球被调到振动档,吃晚饭的时候跟妈妈说起,是不是2012要来了
海妈立刻回答,那正好,咱们出去旅行吧
……我妈妈,果然是个行动力十足的人……
第 17 章
沈智没想到的事情还有很多,正当她下定决心一下班就去把这件莫名其妙买下的裙子给退掉的时候,伊丽莎白张宣布今晚行政部为了配合董事会临时决定的越洋视频会议全体加班,沈智连晚餐都是在办公室解决的,等加班完毕走出大楼的时候,楼下商场已经响起了悠扬的萨克斯风,催着所有人回家,回家。
沈智最后还是把裙子带回家了,一万多的东西,还是随身携带比较保险,她从没觉得办公室是个保险箱。
沈智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安安留在母亲家睡了,老太太原本要打电话给邓家宁叫他过来接孩子,沈信发话了,“干什么呀?都那么晚了,你看安安眼睛都闭上了。”沈信自己还是个大男孩儿,特别喜欢这个小侄女,回家早了就跟着安安玩,比她爸爸还宝贝她。
“我叫他爸过来接。”
“得了,他们俩这不都没回来吗?你要累了,就让安安跟我睡。”
说得沈母好气又好笑,差点上去给儿子头上拍个巴掌。
“我这是想把孩子推给他们吗?我这不是想让家宁多跟小孩亲亲,你姐脾气拧着呢,家宁又不懂哄着她,这要再不跟孩子多亲亲,你姐姐这张脸不知到要拉到什么时候去。”
沈信就哼了一声,“我倒觉得我姐委屈了,凭什么要给他好脸色看?”
“你懂什么?还管起你姐姐的事情来了。”沈母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我说你什么时候带朋友回来给我看看?都老大不小了,整天泡在电脑前头,想跟电脑结婚生孩子啊?”
沈信是在广告公司做后期制作的,整天跟电脑打交道,但沈家基因良好,他这么高强度的大虾状生活,走出来居然仍旧挺拔,又长的白,葱条那么干净,所以一直以来都不缺女生青睐,可他从来都是一句话,“遇到那个人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现在?现在还没遇到。”把人家拒之于千里之外。
也因此,他对姐姐的这段婚姻,一直抱以同情的态度。嫁得已经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了,邓家宁居然还趁着老婆怀孕的时候出轨,你是男人吗?是男人你就算憋死也得在这段时间忍一忍哪,忍不住,那也别把事情闹得那么大,那么不可收场,总之,邓家宁在他眼里就是失败的代名词,提都不用提,她姐姐纯粹是眉头受伤——倒了霉了才会嫁给他。
沈母看看外孙女睡得那么好,最后也没再坚持,正好沈智从办公室里打电话来,说自己正准备往家赶,做妈的到底心疼女儿,沈母让她直接往家里去,别赶过来了,第二天也好多睡会儿。
这样一来的结果是,沈智到家的时候,家里只有邓家宁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等她。
“怎么这么晚?”邓家宁先开口。
沈智最不喜欢他这样的口气,所以放下包只答了两个字,“加班。”
“加到这么晚?女儿呢?”
“在我妈家啊,她没跟你说?”沈智往浴室走,感觉自己累得跟条狗一样,不想多说一个字。
“我打了你的手机,一直关着。”
沈智“哦”了一声,“没电了,你找我有事?”
“没什么事,就是电话打到家里没人接,所以我……”
“那你打给我妈啊,我跟她说过了。”
沈智说的没错,可打电话到沈智娘家,几乎可算得上是这个世上邓家宁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之一。
为什么?这还用问为什么?一个看到他就要耳提面令讲一通夫妻相处之道的丈母娘,还有一个对别人都客客气气,看到他却像个愤怒青年似的小舅子,这两座大山加起来,还不够理由?
邓家宁没接沈智这句话,但还是想问一句,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我的电话可一直都开着啊。但沈智已经走进浴室里去了,哗哗的水声即刻传出来,留他独自立在客厅里,眉头紧皱。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都觉得沈智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他却说不出来。
只是一种感觉,她比过去更容易走神,晨起之后常常一个人抱着女儿看窗外,一看就是半天,直到女儿把奶瓶喝空了手舞足蹈才回过神来,跟他说话也是,心不在焉,过去还喜欢时不时冷他一下,但现在却越来越沉默,往往两三句就结束了与他的对话。
他自问最近并没有任何改变,仍旧那么小心翼翼,除了上次她同学聚会到家之后多问了那句话。
对,同学聚会!
邓家宁像是找到了问题的根源,那天晚上沈智同学聚会,她被一辆豪车送回家里,他多问了一句,遭到她激烈的反应,之后沈智就日渐沉默,连话都很少跟他说。
哗哗的水声连绵不绝,他想走进浴室去问个清楚,一转头却看到一只雪白的纸袋,就搁在门边,和沈智的包放在一起。
他盯着那包看了数秒钟,然后走过去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还有标牌上的那个价格,然后整个表情都变了。
照平时,邓家宁是不会想到去翻老婆买回来的东西的,但那纸袋上金色的LOGO显眼非常,他认得这个牌子,还是沈智给他扫得盲。
那是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他陪着沈智逛街,沈智在橱窗前驻足,对一只包流露出恋恋之色,邓家宁是个节俭的人,很少逛街,根本不识大牌,第一次看到沈智这样的表情,男人的血就热了,还说,“喜欢就进去买了,我送给你。”
没想到进去一看,那么小小的一只包,两万!吓得他半天没出声,还是沈智看出他尴尬,拉着他就走了,出来的时候他还奇怪,什么东西做的,居然这么贵,自此邓家宁一直对这个牌子印象深刻。
印象深刻的还有当时沈智说的话,她说,“放心吧,我没想过让你买给我。”
没想过让他买,那么眼前这一万三千八,是谁花的钱?他不认为沈智手头有这么宽裕,她一个月挣多少钱他知道,年前刚买了那只LV,还是用了她的年终奖,买完之后就算她不说,他也看得出来她心疼了好久,两个月没逛街。
如果这件衣服也不是她买的,那究竟是谁?
邓家宁想到这里,心里像是被狠狠塞了把石灰,之前拨电话给沈智时,那一遍遍的“您拨的电话已关机”已经让他胸口发闷,沈智进门之前,他一个人坐了半小时,挂钟一格格走动的声音都像是榫头,一下下敲入他胸口里所有的空余地方,而现在这最后一击更是让那里面变得连一丝缝隙都没有,整个人都膨胀欲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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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气忽冷忽热,感冒了……
旁白:擤鼻涕,我也不是铁打的……
第 18 章
就在这时候,沈智出来了。
沈智穿着浴袍,擦着头发,看到他一手抓着那条裙子,另一手扯着标签牌,立刻就急了。
“谁让你动我的东西的?放下来,都扯坏了。”
她急的是那个标牌,真扯坏了叫她明天怎么退?可同样的一句话,落在邓家宁耳里却是另一种滋味。
沈智有问题,再怎么淡漠的夫妻都还是夫妻,同在一个屋檐下,对方的变化不用明说,自然感觉得到,他觉得沈智不对劲已经很久了,尤其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