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操劳，已经让妈妈疲倦到了极点，只是那唯一的一个心愿，还在支持着妈妈努力地保持清醒，努力地想要活下去…可是，可是她有可能，连妈妈的最后一个心愿都不能完成了…
清辰捂住嘴巴，泪如雨下。
踏出混乱的病房，清辰在清冷的走廊上掏出电话。
嘟嘟——嘟嘟——
孤单的电话讯号在午夜的时空里静静地轻响着。
似乎隔了很久很久，电话的那一头才被人接起，有一个慵懒而低哑的声音轻轻地回应：“喂，我是谭非默。”
“学长…”她开口，声音哽咽。
他在电话那头微微一怔。
“学长…我答应你。我…嫁给你。我们明天…举行婚礼。”她咬着嘴唇把这句话说出口，泪珠，却一颗接一颗地滑落在嘴巴里。
冷冷的，苦苦的，涩涩的。
他在那头猛然坐起身，几乎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实他也整夜都没有办法入睡，只怕自己的那句话，真的把她给吓跑了。但是当午夜的电话突然响起，看到那个属于她的号码，他的心里，立刻就涨满了隐隐的疼。
他好似有种预感，她会答应的。
果然，当她把那句话说出口，他觉得自己长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我知道了。”他低哑地回答她，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兴奋，“你现在先好好休息，一切的事情，我来安排。明天一早，我会开车来接你。做个好梦，晚安，辰辰。”
她握着电话的手指轻轻地一动。
不是为了他最后那个亲昵的称呼，而是为了她向他打出的这个电话。
没有办法，她真的没有办法。她不想妈妈明天一早醒来，看到的是那个站在神坛上，孤单的自己。妈妈已经再也受不了任何打击了，妈妈这是最后一个心愿。如果知道她被那个人抛弃了，也许就会…就会…
“学长…晚安。”她哽咽着回答。
“别再叫我学长，从明天开始，叫我非默吧。”他轻轻地提醒她，“别再想不开心的事，明天…你要做我的新娘。我会给你幸福的，相信我。”
她的眼泪，猛地就涌了出来。
这句话，她也曾经在别人的口中听到过，可是最终，带给她的只能是伤害。可是学长…这位只是短短接触过的学长，却在她这样水深火热的时候，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
她好想哭，好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可是她又说不出口，那些事，妈妈，她一个字也对他说不出口。明天的婚礼，也许只能是一个结束。一个向昨天，向痛苦，向未来告别的结束。
“谢谢你，学…非默。”她终于叫出他的名字，“晚安。”
“晚安。”
他低哑又迷离的声音离她远去，她却忍不住站在苍白清冷的病房外，默默地哭泣。
她没有选择了，只能这样坚持下去。
明天，会是在这里的最后一天，这个婚礼，也是她做出的最错误的一个选择。她不想伤害无辜的他，但，却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婚礼之后，她就会离开…远远的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些所有所有的悲伤…
原谅我吧，学长。
原谅我这个…没有选择的选择。
清冷苍白的医院走廊里，瘦弱而倔强的小女生坚定地站立着。白色的日光灯洒在她肩头一片淡淡的寒光。她抿唇，把那些哽咽都塞进喉咙里。唯有那一行一行落下来的眼泪，悄悄地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碎成一片一片寂静的光…
第十九章
幽暗的屋子里，没有一丝灯光。
他默默地坐着，除了指尖那一点明明灭灭的红光。
已经很久很久不抽烟了，但是今天却忍不住拿起一支来，点燃。
看那依依袅袅的烟雾在指间缭绕，上升、旋转，最后再缓缓地，一丝一丝地慢慢散去…
他很想让自己也随着那些烟尘慢慢地散了，散了就不会有烦恼，就不会疲倦，就不会思考，也不会疼痛。那些牵了三年，绕了三年，疼了三年的往事，也就会像烟尘一样，淡淡地散开了。
他眯着眼，忍不住苦笑。
没想到哽在心头的故事，是这样的结果。他曾经想要对她发怒，对她责问，斥责她的离去，又心痛这三年她的消失。
可是，当看到她的眼泪，听到她的哭泣，望着她红肿的眼睛，一切，就像是手中的烟尘一般，淡淡的…散了…
那日的他，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的隐情，他是真的想牵起她的手，陪她走完这一生。可是她的离去，深深的刺伤了他，他以为她把那婚礼当成一个游戏，当成一场在所有亲朋好友面前的戏。戏演完了，观众散了，于是她便也悄悄地离去。
可是没有想到，竟然是为了她的母亲。
她母亲昏迷前，最后的一个心愿。
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吗？和她一样孝顺的自己，不是同样为了母亲，而不肯原谅父亲多年吗？那种孤单和急迫，他能够体会，更能够体谅。只是他心里有些懊丧，她竟然是为了“某些条件”才答应嫁给他的，那…岂不是说明，在她的心里，从来都没有他？
这是让他最最难过的一点。
难怪那日她会说，她已经把他忘了…忘了…
烟已燃尽，他伸手掐灭。
啪嗒。
突然间，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轻轻的撞击声，像是有人开了门又轻轻地带上。
他的心猛然一跳。
连忙丢下手中的烟蒂，三两步就跨出书房。
客厅里开着一盏昏黄的壁灯，洒落一室清幽而落寞的光圈。
有一只笔，摆在白色的茶几上，一件白色的文件夹，被轻轻地翻开。那叠用黑色大字写着“离婚协议书”的文件下，工工整整地签着她的名字：
清辰。
他们两个的名字并列着，一如当年他们签下时的情景。
谭非默只觉得心脏猛然一疼。
他抓起那叠文件，转身就冲出了家门！
午夜时分的走廊里，清冷落寞。就仿佛三年前，她做了决定的那个夜晚一样。她有些孤单的，却又寂静地走着。任鞋子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签下了那个字，放下了那个人，从此之后，天涯海角，她就真的要孑然一身了。
忽然有点轻松，却又有点伤感。
三年的纠纠缠缠，就要随着妈妈的离去而一切戛然止住。
她站在午夜清冷的走廊里，轻轻地按下电梯。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银色的金属门扇，好像能倒映出她孤单而清冷的心境。她默默地走进去，微微地低下头。
电梯门缓缓地关闭。
就在银色的门扇即将合拢的最后一秒钟，却突然有一只大手横过门框，硬生生地就把两扇电梯门给隔开！
清辰吓了一大跳。
门扇打开，她这才发觉，竟然是谭非默站在电梯门外。
他没有再像平时一样，西装革履，只是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V领毛衫，米黄色的休闲裤，没有戴他那天天不离身的金丝眼镜，却在这样的休闲和慵懒中，有着一股迷人而吸引的魅力。
他站在电梯门外，轻轻喘息。
她站在电梯门内，胸膛起伏。
“你又要走了吗？”他轻声开口。
她的心微微地一紧，“嗯。”
“这一次，打算走多久？还会回来吗？又是三年吗？你还以为，就这样悄悄溜走，就可以把一切都一了百了吗？”他追问她，目光清澈而澄亮。
清辰有些不解，迷茫地望着眼前的他。
“学长…我…”
他突然举起手来，手中拿住的，是她刚刚签下的那份离婚协议书。
嘶——
就在清辰的目光下，他猛地就把那份文件撕成了碎片！
“学长你…”她惊愕，不明白他这是什么用意。只是看着那签订好的协议书在他的手中碎成一片一片，就仿佛她的那颗心…
他突然扬手，把那些白色的纸片朝着天空中一丢——
“你以为，你签下这个，我就同意离婚了吗？你抛弃了我三年，让我怨恨了三年，你以为，就可以这么轻易的走掉吗？不，清辰，我还没有说，我会原谅你，我会放过你！所以直到现在，你…还是我的妻子！”
谭非默的手突然伸进电梯里，用力地握住她的一只胳膊，就把她向着自己的怀里猛然一拉！
迷茫万分的清辰，还搞不清是什么状况，就这样硬生生地跌进他的怀里。她觉得自己的肩膀都被他的胸膛撞得微疼，可是她相信，他一定比她更疼更痛。因为她还来不及反抗，他的唇，已经深深地落了下来。
吻…
曾经多久之前，他们这样亲吻过？清辰已经记不清了，可是，她却记得，那时的他，从没有像现在吻得这么深，这么重，这么疼痛…
漫天的纸片，从空中纷纷扬扬的落下，就好似开在这午夜里的一朵朵纯白的雪花，落在他的肩头，落在她的长发…
他的唇，那么炽热的压在她的唇瓣上，竟然有一丝微微的疼痛。好似他不仅仅只是吻她，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像是要永远永远都这样的亲吻着她。再不分离，再不分离…
清辰惊愕，几乎是大张着眼睛接受着这个吻。
可那种炽烈，还是把她的心都燃烧起来。疼痛，热烈，紧紧嵌在她背上的手臂，用力揉进他的胸膛。他的吻，像在哭泣，他的吻，像在燃烧。把这个清冷的夜晚都燃烧殆尽。
“辰辰…”他在她的唇边低喃，声音中有着那样丝丝涩涩的哽咽，“别离开我…别再离开我…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我是如何的想念你…不要走，不要离开，不要…再来一次…”
清辰的心，都被谭非默的低吟给呼痛了。
她从来没有听过他这样软弱的语气，更没有听过这样祈求般的话语。他紧紧地抱着她，紧紧地把自己的脸颊，埋进她长长的发里。
“学长…”
“不要叫我学长。”他低吟，语气中有着那样迷离的味道，“叫我非默，难道你忘记了吗？那时候，我告诉你的…”
她没有勇气，因为她当然记得那个晚上，她打给他的那通电话。
就是那通电话，改变了他们三年来的生活，也改变了两个人那也许从不交集的命运。
“可是非默…我…我不能这样。”她微微地推推他，“我知道，三年前是我对不起你，现在妈妈走了，难道…不该把这一切都结束吗？”
“结束？”他终于抬起头来。“不，不能结束。我们已经错过了第一季，难道，还要错过第二季吗？”
“啊？”她瞪大眼睛，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谭非默伸手握住清辰的手，目光澄亮地望着她：“清辰，那些已经过去的，我们就让它过去，而没有开始的，我们从现在开始。阿姨已经去世了，那是她最后的一个心愿，我当然不会再怪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她有些犹豫，有些怯生生地望着他。
“从现在开始，你还是我的妻子。我们以三个月为限，再重来一次。如果三个月之内，我们对彼此能有新的认识，又或者有新的感觉，觉得我们可以在一起，可以牵着彼此的手，走完这一生。那么，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但如果，三个月之后，你还是不喜欢我，不想看到我，那么，我就会重新签好离婚协议，从此之后，你是你，我是我。”
啊…
她怔住了，从来没有想到谭非默，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以三个月为限，再继续他们之间的这场婚姻？这根本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啊！她以为非默会非常恨她，会非常怨她，要把她赶出家门，甚至连君冠的工作都会收回去不再让她做。可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三个月…三个月…
她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他。
他的眸光清亮，在白色的日光灯下，闪烁幽幽暗暗的像是星子一般的光芒。
他已经好久不在她的面前戴眼镜了，这种目光与她直视的感觉，就像是锐利的箭一般，深深地刺进她的心里。她的心颤抖，长长的睫毛也跟着抖动。她根本没有想到谭非默会说出这样的话，更没想到他会给她这样一个意外的结局。
“怎么样？”他抿着嘴唇问她。
“好…好吧。”她几乎都有些不由自主，就这样脱口答应。
他的心里，立刻就鼓涨起了那样满满的幸福，几乎快要冲破他的胸膛，溢出在他的唇角。
但是他还是紧紧地抿住嘴唇，好似用着很不在意似的表情，轻牵她的手：“那就走吧，清辰。跟我回家，从今天起，我们去开始我们的…第二季爱情。”
第二十章
事情，好像超出了清辰的想像。
她以为谭非默应该很痛恨她，或者再也不要原谅她，却根本没有想到，他却在午夜吻了她，还把她带回家里，要和她开始第二季爱情？
清晨梦醒，竟然是被一阵淡淡的香气给催来。
清辰走出卧房，白色玻璃餐桌上，一大叠摆好的杯杯盘盘，精致的瓷器中，盛满的竟然都是蒸腾着热气的香喷喷的早餐。黄澄澄的太阳蛋，酥脆的烤面包，五颜六色的水果沙拉，还有一碟切得细细的火腿蛋丝。配上热气袅袅的牛奶，味道香浓的咖啡，又或者还有一杯清凉的橙汁，整个餐桌上佳肴动人，香气扑鼻。
谭非默端着一碗热气蒸腾的大米粥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站在原地的清辰，忍不住对她弯了一下眼睛：“早。”
清辰被他吓了一跳。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谭非默，穿着白色的罩衫，米色的休闲裤，手里捧着大米粥，居家得就像是谁的丈夫。而且他竟然没有戴他习惯的那副眼镜，对她的表情，也从一惯的冷漠，变成了淡淡的微笑。
“早…早。”清辰心慌，“你…”
“来吃早餐吧，我特别帮你准备的。你一向胃不太好，喝点热粥会保暖很多。”他在餐桌边坐下，招呼她的样子，像是他们已经同居了很久。
“这…都是你煮的？”清辰有些诧异，想不通外表冷漠的谭非默，竟然还会做这么多花色的早餐。
“是的，”他点头，一脸的坦然，“我很小的时候，妈就一个人带我。她的眼睛不太好，所以我很小就会一个人做饭了。”
一提起妈妈，清辰的脸色就有些不太自然。但是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他提起他家人的事情，虽然他们认识了那么久，但却完全像是两个陌生人，除了那个不该发生的婚礼，他们好像一直都没有什么交集。
“原来你也是妈妈一个人带大的…”
“是。”他抬头，晶亮的眸子望向她，“所以我对你说，那件事情我不会怪你的。一切都过去了，从现在开始，从这个清晨，我们重新开始。”
他的眸中，有闪亮的光芒。
她似乎有些熟悉，又或者有些迷茫。为了那件事，她逃离了那么久，但没想到，他却这样简单的原谅了她。她有些惶恐，也有些不解，更有些不安。她不知道非默为何对她这么好，更想不通在这样的故事之后，他还和她定立了一个三月之约？
“来吃饭吧，吃完了我带你出去走走。”非默招呼她坐下来。
清辰愣了一下，“可是…我的工作…”
“你的那些设计？没关系，先放上一段时间。”谭非默好似一切了如指掌，“我已经听庄园说了，你们的设计出了问题，但现在你的伤还没有好，先休息一个星期也没关系。我会和他们协调的，你放心吧。”
他似乎已经为她安排好了一切，清辰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吃饭吧。”他把暖暖的大米粥推到她的面前，依依袅袅的热气，仿佛瞬间迷茫了她的眼睛。
她有些不解地望着对面的这个男人，他像个迷一样的令人不解。可是他的真执，他的热情，却像是她面前的这碗暖暖的大米粥一样，是那样的温暖和真诚。
清辰抿嘴，轻轻地把这碗粥抿进了唇中。
温暖，而柔润。
饭后谭非默真的带着她出去兜风，因为清辰的脚踝还没有恢复，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上自己的沃尔沃，还细心地帮她系上安全带。
“我自己来好了。”清辰有些受宠若惊，记忆中的谭非默不是这样的。他即使在学校里也一直冷冷酷酷的，不曾见他对谁有过这样细致的表情。
非默也不和她争执，只是对她微微地弯了一下眼睛。
他很久不对人微笑，这样淡淡的表情，已实属难得。清辰也有些诧异，不过他已经发动了车子，平稳的车轮向着她未知的那个世界慢慢地滑去…
车轮微滚，风声呼啸。
车子出了城，一直向着城市的郊边开去。沿路是青柳抚堤，河光粼粼。清辰本和他坐在同一辆车里有些尴尬，但在城市里呆久了，反而对这样的画面有着莫名的欢喜。她一路透过车窗望着窗外的风景，一边终于在忍不住的时候，开口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好漂亮啊。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郊区还有这么美丽的地方，一直都以为这个城市全都被钢筋水泥所占领了呢。”
“这里本是一块荒地，后来被人买下来，改造成这样的。”谭非默低声地回答她，“因为那个人心里有一处风景，他想要把那处风景给别人看到。”
“心里的风景？”清辰惊奇，觉得他好像说了很不可思议的话。“你这话好熟悉，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是么？”谭非默开着车子，声音却低低的。
他把手里的方向盘一转，车轮滑入一条小小的柏油路，直朝着一座大大的花园式的牌匾的方向驶去。
心灵牧场。
车子驶近，清辰才看清牌匾上的大字。
她有些吃惊，忍不住睁大眼睛，“是不吧？这里也有人把牧场叫做这个名字？那时候我们几个好朋友开玩笑，就说大学毕业后，一定要开个这样的牧场的，养养花，种种草，没想到…”
她奇怪地转过身去看谭非默，他却半抿着唇，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
只是车轮的声音惊动了在牧场里工作的人，有人从花房里迎出来，看到他的车子就兴奋地喊起来：“谭先生，你来啦！”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孩子，扎着漂亮的花头巾，穿着粉色碎花的工作裙。身边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看到谭非默也是默默地点头微笑。
谭非默停下车子，打开车门：“老刘，好久不见。”
老者看着谭非默，热情地微笑，“谭先生，您好久不来了。是不是最近很忙？小雨一直说，蔷薇都开了，您也不来看。”
“是吗？我的蔷薇都盛开了吗？”谭非默转向那个年轻的女孩子，“谢谢你小雨，帮我照顾那些花。”
“谭先生不用谢我，这是我的工作呢。”女孩子笑起来，年轻的脸孔上满是青春扬溢的表情。只是她的眼睛好像有些怪怪的，虽然面对着谭非默，却像是始终找不到焦点的模样。
清辰坐在车上，没有立刻下车。
她对谭非默的这些表现觉得有些诧异，他一点都不像是在君冠或者东方工作室里那个严肃又冷漠的男人，他对待这对父女的表情，亲切得好似慈爱的大哥哥。他像是有很多很多面，这一面，又是清辰从来没有看过的。
“蔷薇都开了吗？那我今天带了客人来哦。”谭非默对小雨亲切地说。
“真的？谭先生真的带客人来了？”小雨无焦点的目光移到他的车上。
谭非默朝着车子大步走过来，伸手拉开清辰的车门：“来吧，我带你去看看我的花房。”
清辰怔了一下。
“呃？你的…花房？”
她还不太适应谭非默的改变，他却突然伸出手来，一下子就握住了她的手。
清辰吓了一跳，虽然他们有过更亲密的动作，但是在别人面前被突然握住了手，她还是吃了一惊。不过谭非默握得非常紧，让她没有挣脱的机会。就仿佛那一年在婚纱店前一样，他那样紧紧的，把她握在掌心里。
“来吧。”他拉着她，步下车子。
老工人看到谭非默握着她的手，微微地挑了一下眉。随即对着她微笑着点点头，笑容礼貌又热情。
小姑娘看不到眼前的一切，心急地拉拉父亲的衣角，“爸爸，谭先生带谁来？是不是先生的女朋友呀？”
老工人对着女儿微笑，“不是女朋友吧，先生以前不是说过，这些花，只给他未来的妻子看吗？”
清辰的脸颊蓦地红了。
谭非默却似是而非地淡笑了一下，拉着清辰的手，就向着不远处的玻璃花房走去。
清辰的心怦怦直跳，不知道是被刚刚的那对父女说的，还是被他紧紧握住的手指弄的。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腕都热热的，好似他的温度一直从他的掌心里向着她传来。
“学长…”她不由自主地又想要这样叫他。
“非默。”他头也不回，就这样强调。
她梗住，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现在别问。”谭非默握着她的手，头也没回的向前走，“别在意，我只想给你看一些东西，也许会对你的设计有所帮助。”
设计？
没想到他突然提到设计的事情，清辰还以为他一直是想给她看什么秘密。原来是为了领秀花园。
这次她没有反对了，被他握着手腕，就这样拉到了那间玻璃花房的面前。
他推开透明的玻璃大门，一股浓郁的香气，就这样扑面而来。
啊——
清辰站在花房的门口，也禁不住整个人都完全愣住！
蔷薇，满眼满房的蔷薇，各种各样的蔷薇，它们挤挤挨挨地摆在成排的花架上，争奇斗艳般地在瑰丽的阳光下，明媚的盛开。
红色、白色、粉色、玫红，配着翠绿的叶子，绽放得是那样的灿烂和绚丽。
清辰忍不住都要惊呼出声了，因为她最爱的一种花，就是蔷薇。
虽然蔷薇花朵小小，比不得身价百倍的玫瑰，也比不得花朵盛大的月季牡丹，可是这小小的蔷薇就像是有着无比顽强的生命力，无论在任何地方，任何角落，都能坚强地扎下自己的根，坚定地爬满栅栏，灿烂的盛开。
那时候在学校里，她常常对好朋友说，如果有可能，她来世要做一朵美丽的蔷薇，就算花期短暂，但只要能在人世间留下最美丽的身影，那就已经足够了。
“好漂亮啊！”清辰忍不住惊呼。
看着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晶亮的玻璃墙，洒落在美丽的蔷薇花瓣上，那些在花房里恣意地盛开的花瓣上，还闪烁着点点晶莹水珠的花朵，清辰的心都快要飞扬起来了。
“很漂亮吗？”他站在她的身后，轻声的问。“记得很久之前，有人说想要一座蔷薇花园，因为蔷薇是一种很坚韧的植物，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它都能在墙角边坚强地生长，还能在阳光下，开出最美丽最灿烂的花朵。”
她怔了一下。
这话越听越熟悉了，好像真的是在哪里听过一样。
不过，怎么会出自谭非默的口中？这个看起来那么冷酷的男人，竟然也会欣赏蔷薇这样又小又卑微的花朵吗？
“对了，还有一种要给你看。”他放开了她的手。
走到花房的深处去。
他对这里很熟悉，穿过长长的花架，就在花房的最深处，拿出一盆非常精致的花朵来。
阳光洒落，白亮亮的光斑落在他手中的细白花盆上。
花盆里绽放着一丛金黄色的蔷薇花，在明亮的阳光照耀下，竟然像是金子般明媚而灿烂。那娇艳的花瓣在他的手中摇曳，仿佛像是一尾随时就会随风飞舞的金色蝴蝶…
“啊！金尾蝶！”清辰一看到那盆花，已经吃惊地忍不住尖叫起来了。
这种金黄色的蔷薇花，是蔷薇中的上品，与那些常见的红色、粉色、白色的蔷薇都非常不同。它不仅对生长的环境有非常重要的要求，而且花期不定，盛开的时期非常短暂，再加上花瓣是少见的金色，能够养活它，并且看到它盛开的模样的人，真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