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漫低头。
泪与长发，丝丝涩涩地滑落下来。
第十五章
扭伤了脚踝的清辰，和方歌在医院里住了好几天。
开始是方歌担心清辰撞伤的头部没有恢复，后来就是清辰觉得方歌为了保护她都断了手臂，自动地留下来要照顾他的生活。
搞笑的是，他们两个一个人扭了脚，一个人断了手，颇有点相互依靠，相依为命般的感觉。
照顾方歌的小护士们每天早上看着清辰驻着拐杖跑来找他，就会拿着病历本朝着病房里拉长声音喊：“方帅哥，你的——手又来啦！”
然后病房里的其他几位病人就跟着起哄地叫：“清辰妹妹，你的——脚在这里呐！”
大家轰然大笑。
清辰和方歌都忍不住涨红脸孔，一分钟都没办法在那间病房里呆下去。
于是在和风暖阳的下午，“手”和“脚”又相扶相持着走出病房，到医院的花园里散步晒太阳。
现在已经是春末夏初了，太阳微有些毒辣，但是和着细细吹来的风，还是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清辰和方歌并肩坐在白色的花园椅上，芬芳的桅子花绽放在他们的背后。
微风抚来，一股淡雅而清悠的香。
清辰坐在方歌的身边，手里拿着一把细细的水果刀，一颗红彤彤的苹果。她正小心翼翼的、仔细地削着苹果皮。
方歌微眯着眼睛看着她。
阳光下的她，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平日里总是坐在东方工作室的日光灯下，她的脸色看起来是那样的苍白。但是当今天坐在这样明媚的阳光下，方歌却蓦然发现，清辰并不是脸色苍白，而是拥有着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肌肤。那削瘦却精致的脸颊，白玉瓷一般的吹弹可破，又长又密的睫毛，在颊上打出一圈扇子般的淡淡阴影。她的鼻梁小巧而微翘，她的嘴唇红润而动人，她的下巴精致而倔强，她看起来就像是个突然放在阳光下的洋娃娃，除了平日里的清丽和可爱之外，竟然又凭添了几分精致和动人。
“啊，成功了！”清辰拿起一刀削到底的苹果皮，很兴奋地指给方歌看。“我以前削苹果从来都没有成功过，今天竟然一点都没有削断！方总，你看。”
兴奋的她，像是个孩子一样的可爱。
红彤彤的苹果皮在他的眼前摇晃，他的视线却只落在她白皙精致的小脸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方歌对着清辰微笑：“很厉害啊。听说如果能削出一个完整的苹果皮，不是可以许一个愿望吗？”
“对啊对啊！”清辰兴奋地点头，拿着那个苹果皮就想要许愿，但随即又发现自己好像太孩子气了，又转回头来看他，“还是方总来许吧。”
“我？”方歌哑然失笑。
有时候觉得她工作认真得过分，倔强的让人心疼。可是在这样暖暖的阳光下，却又明媚和可爱的令人心动。
“反正这苹果是削给你的呀，现在我是你的手呢。”清辰晃晃一只手里的刀子，一只手里的苹果。
方歌故意做出害怕的表情，看着她亮闪闪的刀子在阳光下闪亮。
“哇，我的‘手’好可怕，这么锋利的刀子要谋杀你这只‘脚’么？”
清辰莞尔，对着他吐吐舌头。
方歌几乎有些贪恋着清辰的这个表情，这个自然的，没有丝毫假装的，真正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这个孩子气的表情。仿佛他已经不再是她一直保持距离的上司，而渐渐的可以靠近她的生活，她的心了。
方歌怔然，努力地咽了一下喉咙才慢慢地说：“如果真的可以许愿，我能不能愿我的手和脚，永远不分离…”
清辰一愣，听到他这种愿望差点要大笑起来。
“方总你在说什么呢，谁的手和脚会分家啊？你的手和你的脚不是好好的…”
话吐出一半。
聪明如雪的清辰就已经立刻感觉到了什么。
他的“手”，和他的“脚”。
他和她。
永不分离。
笑空瞬间就从清辰的脸上隐去。
僵住的手指还半举着亮晃晃的刀子，与小心切成几片的苹果。
暖风微送，阳光明亮亮的从天空中洒落下来。桅子花在他们的身后，轻轻地吐露着芬芳，午后的花园里，一片淡淡的甜蜜与宁静。大草坪上，偶有几位病人慢慢地走过，却只有他们两个人，依然并肩坐在白色的花园椅上。
风，轻轻地抚着。
光，静静地照着。
心，柔柔地摇曳着。
方歌看着身边的清辰。
看着那金灿灿的光芒，落在她削瘦的肩头，为她白里透红的肌肤上，打上一层淡淡的光圈。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化了，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感觉，却在和她一起经历了那样的生死之暗后，蓦然生出一抹强大的感动来。
他不愿意再迟疑了。
恐怕，他再迟疑下去，她就会随着这暖暖的风，亮亮的光，淡淡的芬芳而越飘越远…
“清辰。”他压低声音，轻叫她的名字。
她却还是像被吓了一大跳，猛地转过头来看他。
弯弯曲曲的发在她的肩头猛然散开，荡起一股让他心动的涟漪。
她有些惊讶的眸子在他的面前放大，她红润细嫩的嘴唇在他的面前摇曳。一切，都像是注定了般的，今天，他要把一切都说出口…
“清辰，你难道不愿意…永远做我的手吗？”方歌望着她，黑漆漆的眸中，映出她精致的脸庞，“难道你不愿意，和我永不分离…”
清辰的心蓦地缩紧。
紧得她有些颤抖，有些想要弯下腰来，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方总…”
“不要叫我方总。”方歌突然拒绝她，“不要把我当成你的上司，不要再离我那么远，清辰，我想我的心…你明白。”
轰！
清辰的整个身体都快要僵直住了。
这种话她不是没有听过，她不是没有被人甜言蜜语过。那时候她还不过是个花季的少女，也是在这样芬芳的春天，那个人甜甜蜜蜜地对她许诺下“永不分离”的话。可是最终呢？最终还不是弄到了那么悲惨的结局，弄到了把所有事情都打得天翻地覆的时刻…
不，不…别在说了，方歌。别再说，别再看，别再要求，别再靠近我！
清辰瞪圆眼睛，眸光里有着那样的惊讶和恐惧。
可是方歌却只看到她吃惊的表情，还以为是自己的告白吓坏了她。可是他又满意着她这样的表情，也许她是在吃惊加惊喜？
“清辰，相信我吧，我会给你幸福的。”方歌望着她。
清辰一言不发。
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在轻轻地颤动。有雾一样的东西慢慢地涌上来，在明晃晃的阳光下，晶莹地闪亮。
方歌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话感动了。
她以为清辰就要点头答应了。
他甚至有些不能自禁地靠近清辰，用没有手术的胳膊轻轻地抱住她，还微微地向着她粉润的红唇轻轻地触了过去…
啪！哐啷！
清辰手里的刀子和苹果，一起摔落在草地上。
她根本没想到方歌会突然靠过来，只来得及微微侧身的她，一下子就被他亲到了颊边。
“方总！”
清辰被吓了一大跳！
她几乎是立刻弹起身来，向后退了一大步！
早已经扭伤的脚踝却痛得她差点要摔倒，方歌连忙对着她伸出手：“清辰，小心！”
清辰却一点也不敢再触到他，狼狈万分地向后猛退了两步，再控制住自己惊慌的身体。
“方…方总！您…您不应该这样！”她的眸中有泪光闪动，“您不应该这样对我…我…我根本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我和你…我们…”
她紧张，她颤抖，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甚至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方歌也被她吓到了，他吃惊地看着清辰惊慌失措的表情，有些心疼地说：“怎么了，清辰？你别着急，你慢点说。你相信我，我对你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我只是喜欢你。从三年前第一次看到你，我就喜欢你了。只是我从来没有开口，因为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我知道你需要时间了解我，靠近我，所以我从来没有提起过。只是这一次，清辰…我们一起经历了生死，你还不能明白我的心吗？我真的不希望，有一天都死去了，却还来不及向你表白。清辰，我…爱你。”
轰！
暖暖的午后，却像是突然从天空中落下了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烧得她全身滚烫，烧得她快要昏倒。
错误她已经犯过一次了，绝对不会再来一次，绝对不会再做一次！
“不，方总。不…”清辰用力地摇摇头，“我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不知道您说了什么，我可以假装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要走了，您…您自己保重！”
她真的惊慌失措了。
仿佛他刚刚并不是在像她告白，而是对她讲了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一样。
清辰根本顾不上抬头看一眼方歌，她抓起椅边的自己的拐杖，有些狼狈地转身就要逃走。
方歌被她丢在身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话真的吓坏了她。
他担心地在身后叮嘱她：“清辰…清辰你别这样…你不要被我吓到，我们…我们可以再好好地沟通…你再好好的想一想…清辰！”
不，不不，不不不！
她不要再想了，她不敢再想了，她不能再想了！
爱情，对她来说，是这辈子，再也要不起的东西！害了一个那么出色的谭非默还不够吗？难道还要再加上一个用情痴心的方歌？！
老天爷，你究竟是想要拯救我，还是要杀了我？！
第十六章
糟糕透顶。
因为程漫的介入，本来还有松动的事情，却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一大早谭非默刚走进总裁办公室，柯艺就已经惊慌失措地奔进来：“谭总，不好了，东区那块土地，听说已经要签约给恒光了！今天上午十点钟的签约仪式，我们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谭非默坐在办公桌前，交握着手指。
他已经想到这个结果了。
当他强制地把程漫从那个房间里拉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个最糟糕的后果了。
“谭总，我们怎么办？几百万的前期投资呢。”柯艺心急地看着谭非默，这件案子她跟了很久，最后变成这个结果，她也非常心急。
谭非默的表情，一如往常的镇定。
虽然损失几百万，对君冠来说没有什么，但是就这样把土地供手让给恒光，他的心里也充满了愤慨。
“没关系。你先去处理你的事情。”谭非默冷静如常，“我再想想办法，如果实在…你去吧。”
他没有把话说完。
因为他并不能责怪程漫。
他知道程漫是为了帮他，只是他不喜欢那样的方式。
他不想欠程漫什么，更不想依靠女人的关系来拿到什么利益。几百万，君冠损失几百万也许没什么，但输给死敌恒光，却是他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的过错。
柯艺看着老板冰冷的表情，知道自己也再帮不上什么忙，只好纳纳地退出门去。
不过她才刚刚拉开门，就看到安正杰正带了一大帮人正朝着总裁办公室走过来。一群穿着各色西装的男人，簇拥着一位个子高大，头发微花，但却目光炯炯，精神矍铄的老人，那人昂首阔步，走起路来气宇轩昂的样子，像极了谭非默。
“啊——”柯艺忍不住就倒抽一口冷气，“谭…谭总…”
谭非默在桌前半抬起头，“你怎么了？”
他的美女秘书鲜少有这样失礼的表情，可是这次柯艺却惊慌地指着半透明的大玻璃窗外面，指尖发抖地对着他回报：“谭总，老…老爷子…来了！”
嗖！
谭非默一下子就从办公桌前弹起身。
这句话简直能要了他的命一般，那个他从来都不想看到的人，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谭非默还没有时间脱身的那一刻，安正杰已经首先推门闪了进来。
“非默，你看谁来了！”
谭非默站在桌前，几乎是用杀人的目光直盯着安正杰了。
这个臭小子又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居然在这个时候，把“他”请了进来！
安正杰当然知道谭非默的愤怒，他半缩着脖子，很讨好般地对着非默挤挤眼睛。然后立刻就拉开门，把站在门外的一干人等全都让了进来：“老爷子，您快进来，您看非默正等着您呢。”
那位精神矍铄的老者，立刻就昂首阔步地迈进了谭非默的总裁办公室。
谭非默全身的肌肉都崩紧了。
那双掩映在金丝镜片下的目光，与跨进大门来的那位老者的目光对上。
冷酷、霸气、凌厉，锐不可当。
他们如出一辙。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对盘的一对…父子。
谭政跨进儿子装饰华丽的总裁办公室，看到那个高大而英俊，却对他竖起了满身的尖刺的儿子，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地得意。这是他的儿子，虽然十几年来，一直与他作对，但这毕竟是他最值得骄傲的一个儿子，谭非默聪颖过人，能力非凡，在没有他任何的帮助下，可以把公司做到这么大，这实在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料想过的。
只是多年前的一桩心事，害得他们父子反目。即使非默已经年近三十，却依然不肯与他和好。
谭政气宇轩昂地跨进，立刻就有人拉过沙发椅来，给他坐下。
他就在谭非默的办公桌前重重地一坐，把胳膊搭在儿子光洁的大办公桌面上。
“你来干什么？”谭非默冷着一张脸，语气并不客气。
安正杰连忙想要悄悄拉拉他的衣袖，却被谭非默狠狠地瞪了一眼。
谭政很有气势地干咳一声：“我来我儿子的公司，还需要报批吗？”
谭非默身上的利刺瞬间就倒立：“儿子？！您好像记错了吧？除了那两位美丽又孝顺的女儿，你什么时候还有儿子？！”
安正杰一听到非默的话，顿时就觉得冷汗洇洇。
这不是故意戳老爷子的心病嘛！
果然谭政一听到这句话，气得额头上的血管都快要暴裂起来了：“你存心想气死我不是？！如果我没有儿子，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你又怎么会姓谭！”
“如果能够选择，我情愿不出世，情愿不姓谭！”
剑拔弩张。
总裁办公室里，几乎充满了浓重的火药味。
谭政已经快要被谭非默给气疯了，他呼地一下子站起身来，狠狠地一巴掌就直挥向谭非默！
“老爷子！”安正杰惊呼着想要去阻拦。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谭政又厚又重的巴掌，已经重重地挥到了谭非默的脸上！
啪！
清晰无比的指印，印在谭非默英俊的脸颊上。
谭非默攥紧了拳头，全身的肌肉都僵硬着，他锁着眉，抿着唇，表情冷酷得像是一座汉白玉雕成的石像。
“臭小子，你以前的所作所为，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不过你今天居然说出这样话，实在是让我无法接受！”谭政拍着桌子对他低吼，“就算你心里怎么怨恨我，就算你觉得和我有多大的仇恨，我告诉你，你是我儿子，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除非你死了，除非你剔骨还父，不然你这辈子都要姓谭！”
谭政气得全身都要发抖了，安正杰连忙来打圆场：“老爷子您别生气，非默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因为最近的公事太烦燥了，您消消火，熄熄怒。”
谭非默像僵化了的石像一般，站在办公桌前，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谭政看着倔强的儿子，又是心疼又是难过。谈话是再也进行不下去了，谭政拿出自己的电话，拨了几个号码：“喂，我是谭政。你去通知国土资源局的高力，让他取消今天上午十点和恒光地产的签约。东区的地，上面另有征用。”
简练的几句吩咐，电话那头的人连连称是。
谭非默目光一抬，几乎想要抢过父亲的电话了。
“这件事不用…”
安正杰立刻死命地按住谭非默的手。
谭政放下电话，扫了儿子一眼：“非默，我知道你从小就个性倔强，不喜欢依靠别人。但我告诉你，这次我不是来帮你，而是来帮程漫。昨天她连夜跑去求我，哭着要我帮你解决这件事。我是看在漫漫的面子上，才来帮你的，不是来你这里听你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的！”
又是程漫。
谭非默半眯起眼睛，真是越来越不爽了。
可是谭政却依然不理会儿子的怒火，“这件案子我会帮你迂回的处理的，你就不用再那么烦躁了。另外，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婚事了？我听说你找到那个逃跑的女孩子了，如果找到她了，就快点解决干净吧。看你以前都做了些什么事，荒唐！程漫跟了你这几年，也很辛苦。等到夏天过去，你们就结婚吧！”
谭非默咬牙。
已经到了将要爆发的边缘。
安正杰在办公桌下，拼命地按着他的手。
谭政终于把一切想说的，想做的全部做完，在扫了谭非默一眼之后，转身就带着他那一大帮的跟随者慢慢地走了出去。
安正杰连忙在后面替非默道别：“老爷子慢走！谢谢您帮君冠操心了！”
谭政连头也没回，昂首阔步地就迈了出去。
谭非默脸上的指印，还红彤彤地凸显着。
他抿着唇，锁着眉，咬着牙，摒着气。
脸色已经涨成了淡淡的微红，额际的血管在突突地跳动着。
安正杰转过身来，看到谭非默的表情，立刻就吓了一跳：“非默，你别这样，老爷子也是为我们君冠…即然老爷子的权利可以帮到我们，你又何必…”
谭非默突然抬腿，咣地一声就把身边的沙发椅完全踢翻！
接紧着他又抄起办公桌上的水晶台，朝着总裁办公室的大玻璃窗就狠狠地砸过去！
啪！哗啦！
大玻璃窗被砸出一个硕大的裂口，水晶台则被摔得四分五裂，碎片乱飞。
正在窗外办公的柯艺被吓坏了，惊慌失措地抬头望着传出巨大声响的总裁办公室。
安正杰目瞪口呆。
他跟非默兄弟八年，从来没有看到非默发这么大的脾气。看着爆怒的谭非默，他什么也不敢再说出口。
谭非默紧紧地抿着嘴唇，望着那碎裂的玻璃窗。
长长的裂纹爬出蜘蛛网一样的痕迹，张牙舞爪地横在整个透明的玻璃上。
碎了，破了，裂了，飞了。
就像是他的心。
就像是那颗付出了，却再也找不回的…心。
第十六章
清辰拄着拐杖来上班。
医院里她是呆不下去了，那天的方歌把她吓坏了。而且她也还惦记着那份设计，虽然已经和谭非默再也不相见，但总要把她答应下来的工作完成。
只是好奇怪，她的腿总也不见好，医生说她是扭到了，她怎么却觉得像断了骨头一样的疼痛。也许是前一段时间太过疲倦了吧。
所以当她拄着拐杖回到东方工作室的时候，走廊上发出一连串“笃笃”的声音。
她以为同事们会听到她的“脚步”声，关心会跑出来迎接她的。
可是东方工作室的大设计室里好像一片安静。
没有人理会走廊上怪异的脚步声，更没有人从那里冲出来惊喜地叫着她的名字。
发生什么事了？
清辰有些诧异。
她推开设计室的大门：“亲爱的…同事们，我回来…”
兴奋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诺大的设计室里，一片肃静。
大家都围站在关心的工作台前，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那么沉重的表情。
清辰的心里咯噔一响，以为关心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有些心急地向设计室里走：“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都这样的表情？组长…组长你…”
她的惊叫声终于惊动了全都呆住的同事们。
被围在中间的关心一眼就发现了她，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清辰，你怎么回来了？你的腿…”
“我的腿没事，你们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清辰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关心的表情刹那就变了，她像条件反射般地立刻伸手捂住工作台上的图纸，好像有什么要掩藏似的，就把那些图纸想要塞进抽屉里。
清辰眼尖，早已经发现关心的动作。
“组长，那是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关心手忙脚乱，只把图纸用力地往抽屉里塞。
清辰已经拄着拐杖一步跨到她的旁边，伸手就按住她的手臂。
厚厚的图纸当然还来不及全塞进抽屉里，露在外面的被清辰一下子就夺了过去。
“清辰，别…你别看…那个…”
关心还试图阻挡，但是清辰却已经看到了。
设计图纸。
她的，她辛辛苦苦手绘好的图纸，不知道是被咖啡还是茶泼到了，湿得一片模糊。
另外一些，不是她画的，却写着她的名字。但是上面都被打上了大大的“不合格”的字样。来自君冠的评定，不合格。
全部，不合格。
清辰拿着这些图纸，心脏都快要颤抖了。
要知道她为了整理出这些方案，有多少个夜晚彻夜工作，有多少个白天饭都顾不得吃。可是，却被茶渍浸染，染得一塌糊涂。更加夸张的是，她们居然还模仿着她的笔迹，另外画了图案。可惜，被君冠评定的人一眼看穿，统统都退回了东方工作室。
清辰整个脸色都变了。
关心一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在生气了。
清辰对工作有种超乎常人想像的固执，并且正是因为她这份特别的固执，才使得她的设计那样的灵感突现，与众不同。如今她看到自己的图纸被搞成这样，工作室里又为了应付而让别人模仿她的笔迹设计，她肯定会非常非常愤怒的。
“清辰，你听我说，这件事是这样的…”关心准备在她发怒之前，先做点解释。
清辰却沉着一张脸，扬扬手中的图纸：“这是谁画的？”
同事们都有些害怕地看着清辰，把她的图纸搞坏，也不是大家故意的，只不过大家都知道那种手绘的辛苦，因此也都不敢吭声。更何况君冠把所有的设计都打了回来，那位庄总监还特别打电话给孟东方，说如果下次再送这样的图纸来，这份合作就此作罢。
“我再问一次，这是谁模仿我画的？”清辰微微地提高声音。
大家面面相觑，好半天刘佳才怯怯地从人群中向前半迈了一小步，用小小的声音回答道：“对不起，清辰。你的图纸是我在参考的时候，不小心洒上了咖啡，所以…”
“所以你自己又替我模仿了一幅？！”清辰闪亮的眸子，直朝向刘佳。
刘佳有些胆怯，她看了看清辰，终于还是认错般地点点头。
“虽然洒了咖啡，大部分都看不清了，不过我凭印象画出来，我想应该差不多；但是没有想到君冠竟然审得那么严，居然…”
嘶——
清辰突然动手，把那些模仿的图纸，一把全都撕破。
刘佳的声音哽回喉咙里。
“刘佳，你弄坏了我的图纸，没关系，我不会怪你。可是你不应该模仿我的笔迹，冒充我的名字去交给君冠！领秀花园，几千万的房产，你以为君冠的那些人是吃素的吗？他们会看也不看，就审过写着我名字的图案？！”清辰真的生气了，“你为什么在弄坏我的图纸之后，不打电话给我？为什么要拿仿冒的图纸去欺骗别人？你让君冠的人怎么看待我们工作室？怎么看待我？对待这么重要的设计工作，我们应该这样糊弄吗？东方工作室的名声，难道就这样丢掉了！”
刘佳被清辰训斥，一句话也不敢说。
关心也觉得刘佳做的过分，这么重要的设计稿，是不应该随便画两笔就拿去糊弄的。不然君冠的人还以为他们对这件设计多么的不认真，听庄园的口气就知道了，已经对他们的工作失望到极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