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不可能吧?不是真的吧?是在做梦吧?她…竟然在昏迷中一直在叫着他的名字?!虽然在黑暗来临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里是瞬间闪过了他的脸,可是…她对他只有内疚,只有抱歉,只有辜负,又怎么敢叫着他的名字?
她的脸色都瞬间改变了,也许刚刚醒来是虚弱的苍白,而这一刹那,已经变成了惊慌失措的白。
关心看着清辰惊愕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深深地刺中了她的最痛处。不过除了那个名字,关心的手里还有一张王牌呢。
关心拿起病房床头柜上的手机,好像有意无意般地按着。
“啊呀,这也不知道是谁打来那么多电话,把人家的手机都打到没有电呢!清辰,是你的吧?”
关心故意把电话举到清辰的面前。
彩色的屏幕在清辰的眼前突然放大。
清辰的瞳孔随着那一长串的来电显示就猛然一放!
谭非默。
谭非默。
谭非默。

全是他的名字,全是他的号码,全是他的…他的…
时间就在她出事的那个时间,就在她倒在电梯里,昏迷不醒的时刻。
怎么会是这样?难道…隔着千山万水的他,还真的和她心有灵犀吗?不不不,看她在胡思乱想什么,谭非默…谭非默怎么可能和她有什么灵犀!明明就是她的错,那个人…那个人不是恨不得再也不要见到她才好!
“组长!”清辰终于按捺不住,猛然从床上坐起身,一下子抢过关心手里的手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那一长串的来电显示给瞬间清除。
“喂,别删啊!”关心一看到,立刻心疼的大叫。“人家半夜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你不仅不回,怎么还一下子删掉啊!”
“他找我一定是为了设计的事,我回东方再打电话给他好了。”清辰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掩住了她慌乱的眼神。
关心微微地摇头,“清辰,你口是心非的本事很差,你知道吗?虽然我不知道你和谭非默之间到底有什么事,不过看着这个谭总这样对你用心,你真不应该这样对待人家。也许,那是一个好男人呢。”
晕,关心都扯到哪里去了。
“组长,你不要跟我说这样的话,”清辰抬起头,“对了,我还没有问你,那天晚上你在哪里?为什么都不接我的电话还关机?连孟总的电话也是一样。你们…是不是在一起?”
“…”
关心被清辰突然改变的话锋给猛地呛了一下,涨红了秀气的脸颊,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们…我们…要你管。”关心咬着舌头。
清辰看着组长害羞的表情,几乎忍不住要笑起来了。
也许像关心这样的,才是幸福的感觉吧?腮边淡淡的粉红,心里柔柔的温暖。可是她呢?就算是在昏迷中叫了那么多次他的名字,又能代表什么呢?也不能补偿她对他的愧疚,她对他所做错的事。
只是,那个在凌晨三点半,突然传来的手机讯号…
“清辰!清辰你醒过来了?!”
病房门外,突然传来焦急地呼喊声。
“方歌,你等一下,我帮你开!”孟东方着急的声音也在门外响起。
可是方歌哪里还等得及孟东方慢吞吞的脚步,他忍着疼痛,一把拉开清辰病房的大门,焦急万分地就跑了进来。
清辰坐在白色的病床上,猛然抬头。
方歌受了很重的伤。
头上贴着白色的纱布,淡红色的血迹还微渗在外面。左手上被缠了厚厚的绷带,右手上甚至打上了沉重的石膏。他看起来像是从战场上抬下来的伤兵,一点也没有当初的风度翩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方歌,清辰的眼里,却泛起一抹浅浅的湿润。
她知道,那应该是电梯坠地时,方歌为了保护她,把她紧紧地护在怀里,才受了这样多的伤。
“清辰,你醒了?你怎么样?你昏迷了那么久,我都心急死了!”方歌心急地跑到清辰的病床边,着急地想要轻触一下她,却又发现自己的手上都是伤。
“方总。”
这是方歌第一次开口说出这样亲近的话,虽然房间里只有孟东方和关心,但清辰还是忍不住有些淡淡的脸红。
“你怎么样?摔到哪里没有?医生说你有撞到头部,把我都吓坏了。当初我应该先护住你的头的,不然你就不会这样昏迷不醒…”方歌的眼里满满是急切的关心,根本看不到还有别人就坐在他的身后。
“咳咳!”关心在方歌的身边干咳,“我说方总,你不用这么夸张吧?清辰只是扭伤了脚,头上撞了个小包之外,没有什么大事啦!反而是您,您刚刚做了接骨手术吧,护士小姐准您出来这样乱晃?”
刻薄却又戏谑的关心,惹得孟东方在后面猛扯一下关心的衣领。
清辰也有些不太好意思,微微地低了一下头,“我真的没事,方总。还要谢谢您在那个时候救了我,不然我现在也许就…”
“你说什么呢。是我把你带进那部电梯里,要有事也是我的事,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方歌表情真切,这一次的事故,让他真真正正地感觉到了后怕。
他不知道,如果清辰就这样真的一睡不醒地永远躺在这里,他到底该怎么办?他也许会懊悔一辈子,也许会怨恨自己一生,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抱紧她,没有保护好她。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拿自己的生命来交换她的幸福…
清辰看着如此激动的方歌,微微地抿了一下嘴唇。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老板,但经过这一次事故,她也在心底感觉到了方歌对她的真情实意。也许以前,她会早早躲开这样的场面的,但现在,面对着方歌真诚的目光,她的心里,微微荡起一丝轻轻的暖意。
只是那只在午夜里,孤单地震响了好久好久的手机,被她悄悄地、悄悄地滑落进背后的掌心…

第十四章

“非默,你真的要自己解决?”安正杰担心地问着好友。
君冠总裁办公室的桌上,堆着庄园查到的厚厚的资料。那位对东区土地有绝对处理权的“高层”高局长,劣迹斑斑的证据足可以把他送进监牢。
可是谭非默却镇定地坐在沙发椅上,一脸的沉静和冷漠。
“这种人贪财又贪色,以前就总是想找君冠的麻烦,这次总算被他捉到机会,难道还要那么便宜地送上门去?”安正杰最看不起这些贪官污吏,可是做他们这一行的,又没有办法不和这些人打交道。
谭非默交插着手指坐在桌前,冷静的表情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个人是东区的高层,我们以后只要想在那边做开发,就跳不过他。所以,和他打好关系还是非常必要的。”
“和这种人?”安正杰气愤,“还不如把这些交给老爷子,一句话就…”
“正杰,你怎么还是如此冲动?”谭非默脸上的眼镜寒光微闪,“别说我不愿意惊动任何人,不想欠那边任何人情,就算是我想,也绝不会去求他。而且你觉得官场上的,像这种人会少吗?就算你搬倒一个高局长,还会有更多的陈局长、李局长、王局长挡在前面。他们手里的是权,我们手里的是钱。拿权换钱,你觉得只有这位高局长才会做吗?”
安正杰皱眉不语,他知道好友说的道理。
“所以,”谭非默眯着眼睛下结论,“最好的攻克,不是放倒他,而是…虏为己用。”
在做生意的手段上,安正杰常常是不如谭非默这样沉着冷静的。尤其在看到这样的贪官污吏,他心里更多的是厌恶。而谭非默却像是有着非凡的本领,即使藏着多么重的心机,也绝对不会在那种人的面前暴露出来。
安正杰有时候佩服好友的这种本领,但又时候又遗憾他这种本领。
正是因为这样的本领,才造成了谭非默喜欢把一切秘密都藏在心底的性格。
“好吧,就照你说的办吧。”安正杰只能叹口气。
“嗯。我已经和柯艺说了,今天晚上约高局长吃饭。”谭非默伸手拿起自己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
晶莹明亮的纯黑色超薄手机,流线形的机身墨色如镜般的屏幕。
他轻轻按动按键,电话主机服务薄立刻就跳出来。
谭非默的手指却蓦地一停。
77通电话。
那晚,他打了整整七十七通电话给她。
那嘟嘟作响的讯号,几乎要穿破沉沉的夜空。
可是,她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连一通短讯都没有。
那夜,他把手机放在自己的枕边,让它自动地拨出她的号码。关了台灯,半倚在床头看着那彩色的屏幕闪烁。
他的心突然有种空空的感觉。
就像一点一点的碎裂,随着那渐渐发散出去的信号,一点一滴,一点一滴,直直传向他根本不知道的方向…
清晨梦回。
77通电话,至到他的手机没有了电池。
他拿起早已经自动关机的电话,心,也跟着一起沉入冷冰冰的西伯利亚海洋。
咚咚!
突然有人敲门,打断了谭非默的回想。
安正杰回过身去,替他回应道:“进来吧!”
穿着一身漂亮的紫色小套装的柯艺很紧张地就推门走了进来。她是谭非默的贴身秘书,无论谭非默有任何吩咐她都会全天二十四小时待命的。所以君冠里的事情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包括谭非默的一些私事,她也可以帮忙插手处理。
柯大美女一向对谭总裁芳心暗许,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谭非默从来不对她有什么回应,她也便熄了那份心,兢兢业业地为他工作。所以才能一直长久地留在谭非默的身边,帮助他完成各项工作。
只是这时突然走进来的柯艺,表情看起来却是很紧张。她甚至很不自然地朝着安正杰笑了一笑,有些尴尬地压低声音对谭非默说:“谭总,有件事情,我想必须要向您回报。”
“你说吧。”谭非默点头。
柯艺有些为难地看了安正杰一眼。
安正杰识趣地笑:“怎么,这件事还要瞒着我?大老板你们两个之间又在乱搞什么秘密?小心我回头告诉程漫。”
“你别乱说。”谭非默微微皱起眉头,柯艺有些紧张的表情,让他也感觉事情有点严重。
他点头示意,柯艺立刻就心知肚明地伏在他的耳朵上,小声把那件事情告诉他。
谭非默的表情立刻一僵。
“怎么会这样?!谁告诉她的?!”
他的声音拔高,把柯艺给吓了一大跳。
“谭…谭总,没有谁告诉,只是…她中午到公司里来了一趟,那份案子刚好就放在我的办公桌上…”柯艺有些惶恐,她也知道惹怒谭非默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谭非默敛眉,冷冰冰的眸子在镜片后射出冻人的寒光。
“没事,你先出去吧。这件事情我去处理。”谭非默从齿间溢出这一句话。
柯艺吓得有些胆寒,却又不敢再多嘴,只好一步两回头地退出了总裁办公室。
安正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奇怪地看着好友:“怎么了,非默?出什么事了?是阿姨那边吗?还是程漫…”
“正杰,我要出去一趟。公司里的事情暂时交给你,如果有什么急事,我会立刻打电话给你。”谭非默冷静地丢下一句,拿起车钥匙转身就走。
安正杰又被丢在办公室里,等他快走出门去了才想起提醒一句:“非默,小心呐!”
小心?
该小心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个不听话的女人!
谭非默的车子,像箭一般地驶入傍晚的车流。他左冲右突地躲避着拥挤的车群,飞驰的车轮一直向着A城最豪华的那间夜总会的街区奔去。
只消十几分钟,他就已经飞奔而到。
泊车小弟立刻就赶过来“欢迎光临”,谭非默却只把车钥匙朝着小弟一丢,立刻就大踏步地跨进这间他们常常光临的卡巴拉夜总会。
门外的夜幕刚刚降临,前来吃饭、K歌、寻欢作乐的人络绎不绝。谭非默为了谈生意,也来过这里几次,因此对这间卡巴拉也算是轻车熟路。
他直接按电梯上到十二楼。
最豪华的包厢,最华丽的装潢,最昂贵的价格。
却也是最污淖,最见不得人的地方。
那些打着前来谈生意的幌子的人,心里都不知道安得是什么样的打算。可是,那个女人,她竟然带那个人来这种地方。
她以为这是在帮他?!又或者她以为他需要这样的帮忙?!
太笨了,太傻了,也太…愚蠢了!
谭非默疾风如驰地穿过长长的走廊,一直走到最靠近里面的一间包厢里。
透过手绘的五彩玻璃门,有隐隐约约的歌声笑语传出来。灯光在夜色中昏暗,酒香在空气中弥漫。这是个让人迷醉的地方,却并不是应该属于她的地方。
谭非默没有敲门,而是直接伸手,一下子拧开了那道半透明的玻璃门。
卡!
歌声、笑声、酒声、交谈声,刹那间停住。
一屋子的灯红酒绿,一屋子的红男绿女。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这个突然闯进来的男人身上,那高大的身影,甚至满满地挡住了走廊上透过来的灯光。
谭非默摒眉。
暗淡昏暗的灯光下,那位和他们君冠公司想要拿到的东区土地最相关的人物——高局长,就坐在一群莺莺燕燕之中。那些女孩子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笑得是假里假气。
那些与他无关。
他的目光,落在的是那个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穿着一身紫红色丝绒衣裙,半卷着一头松散的发髻,脸上却带着那样慵懒和迷人的笑容,甚至有些甜淡得像是草霉泡芙般味道的女人。
程漫。
程漫竟然就坐在那个人的身边。
贴身的丝绒裙子勾勒出她迷人的曲线,修长又细白的小腿露在闪烁的灯光下,泛出一片迷离而诱人的光彩。
谭非默锁眉,紧紧地抿住嘴唇。
“高局长,幸会。”
个子矮胖的男人看到站在门口的谭非默,好大一会才反应过来。但是听到他先开口招呼,不由得口气浅淡地回应:“哦,这不是君冠的谭总裁嘛。怎么,你也有这么好的心情,到这里来陪我喝一杯?”
“不敢。”谭非默微扯着嘴角,“打扰高局长的聚会,真是非常抱歉。只是这位程小姐,我已经找了她很久。君冠里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她立刻赶回去处理,所以,对不起了。”
谭非默大踏步地向前跨了一步,一伸手就抓住了程漫的胳膊。
矮胖的男人表情立刻一僵,当然明白谭非默的这种举动代表了什么。他生气地把手中的酒杯用力地朝桌子上一放,有些愤怒地对谭非默吼道:“怎么,谭总裁的公司里,只有这一位程小姐了吗?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还用得着她赶回去处理?!”
男人伸手就要来捉程漫的另一只手,谭非默却早已经眼疾手快地,一把挡开!
“对不起。”谭非默目光炯然,“君冠里可以立刻抽调一百位公关小姐来陪高局长,只有这一位程小姐,不可以。”
谭非默语气冰冷,隔开那男人的手指更是坚定不移。
矮胖男人已经接近愤怒的边缘,他瞪着谭非默,好似想要用自己的眼光把这位谭总给狠狠地凌迟一般!
但是比起冰冻杀人的目光,还有人能比得过谭非默吗?
虽然还戴着那副金丝眼镜,但是从眼眸中射出的冷冷寒光,却完全可以令任何一个与他对视的男人觉得心惊胆寒!
矮胖男人和他对视三分钟,终于撑不住了,气馅有些萎顿。
谭非默立刻就拉起程漫的手,用着不可再迟疑一秒的口气冷冷地下令:“跟我走!”

第十五章

“非默,你放开我!”
灯光昏暗的走廊上,程漫用力地想要挣开谭非默的手。
谭非默的手指却像是冰冷的钳子一般,紧紧地握着她细细的手腕,令她根本没有逃开的机会。
“非默,你放开我!你这是在做什么,快点放开我!”程漫心急,跺脚又咬牙,拼了命地用力挣脱。
谭非默的怒火终于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他拎着她的手腕,就把她狠狠地朝着墙壁上一掼,“你问我在做什么,那我是不是该问问你,你又是在做什么?!”
他的冷酷,他的怒气,他冒火的眼睛,那几乎可以杀死人的目光。
程漫被他掼在墙壁上,冰凉的壁摩擦着她微露的肩膀。她的发松散下来,半眯着眼睛看着他愤怒的模样。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得意的、高兴地浅笑起来。
“我在帮你。”她半眯着迷蒙的眼睛,“那位高局长曾经和我旧识,我知道最近他在找你的麻烦,所以,我想我可以帮你,帮你顺利的把那块地拿下来。”
“帮我?”谭非默愤恨的字句从齿缝中溢出,“程漫,你是第一天认识我?还是第一次看我做生意?我什么时候需要女人出手才能拿下我想要的东西?!”
他越愤怒,她却越开心。
“我知道你不需要,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她半倚着墙,“可是既然有顺畅的道路,为什么不走,而一定要去经历荆棘呢?非默,我可以帮你解决的,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根本是对你另有所图!”
谭非默制止程漫再说下去,狠狠地就打断她的话。
程漫被他骂得一呆,随即就抿着嘴唇笑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他对我没安好心。可是非默,只要能帮到你,我真的觉得无所谓。”
“我有所谓!”谭非默的怒火已经到了顶点。“够了,不要再说下去了,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应该你插手的。君冠公司里的那些公关部全都死光了?怎么也轮不到你来陪这种男人喝酒!今天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发生,你立刻给我回家去,妞妞还在等你。”
谭非默抓住她细细的胳膊,就要把她朝走廊外面拎去。
程漫却跟着一下扣住他握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妞妞我送到阿姨那里去了,秦姐说会帮我照顾她。”
谭非默回头,目光如炬,“你既然还知道照顾妞妞,就应该记得你还是一位母亲的身份!居然跑来这种地方,你要怎么面对妞妞?”
“哈!”程漫笑了。
她半倚着他的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已经喝了不少的酒。只是这一刻,她看起来双颊微红,目光微眯,松松的发髻有几缕发丝已经低垂下来,绕在她白皙而微有些丰满的颈边,带着一抹成熟少妇的风情和迷离。
“妞妞是我的女儿,我没有什么不敢面对的。反而是你…”程漫半靠住谭非默的手臂,“是你不敢面对我吗?非默。是你不敢承认,其实你的心里,也依然在乎着我?”
谭非默的整个身体都顿时僵住。
从她轻轻握住他的胳膊开始,他的全身的血液都像凝固了一般,一动不动。
他皱眉,抿唇,冷若冰霜的眸子里射出那样淡然的寒光。
“程漫,你喝醉了。”他冷冷地接口。
“不,我没有。”她固执,反握住他的胳膊不肯放松。“非默,你的心里还在乎我的,不是吗?你怕我被那个男人欺负,才赶来这里的,不是吗?我知道你平时都对别人摆着一副冷冰冰的脸孔,其实你的心里还是温暖的,不是吗?非默…”
她抓住他的胳膊,整个人都要靠进他的怀中。
谭非默立刻就忍不住向后倒退一步。
程漫踉跄着跟上来。
这一次,两个却像是突然倒换了一个方向。
谭非默竟然被她压在了另一侧的墙边,那个目光迷离的美丽少妇,反而戚戚哀哀地蹭到了他的身边。
他挺直的脊背紧贴着墙壁,她柔软的身体就在他的眼前。
暗紫色的丝绒长裙,深开下去的V字大领,她细嫩而白皙的肌肤就暴露在他的面前,那股成熟少妇才会拥有的淡淡体香立刻就把谭非默整个的包围。
他半支着她的身体,希望她不要太贴近自己。
可是微醉的程漫似乎已经认定了今天,早已经把自己整个人都栽进了他的胸前。
“非默,不要再躲了,好不好?我们已经躲躲藏藏了三年,我们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这三年来,你陪在我的身边,帮我照顾妞妞长大,把我从那些悲伤里拉出来…非默,”程漫抬起头,晶莹的双瞳紧紧地望着身边的他,“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
谭非默的脊背猛然挺直。
他害怕这样的程漫,更害怕听她说出这样的话。
三年来,他是朝夕与她相处,更为了小小的妞妞,情愿被孩子叫作“爸爸”。可是妞妞毕竟只有两岁半,从她小嘴里说出来的话,就与她亲爱的妈妈完全不同了。
“程漫…”谭非默想要开口劝她。
程漫却突然举起手指:“嘘——你别说。你什么都别说。既然这三年来,你都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什么,那么今天,也依然不要说。非默…你只要记得,我…爱你。”
她突然踮起脚尖,轻轻地朝着谭非默吻了过去。
谭非默整个人都僵住了。
但是那微微凑上来的细润红唇,他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程漫的唇将要触到他的嘴唇的那一刹那间,他猛然转头。
柔软细嫩的红唇,只是轻轻地印在他的颊边。
程漫猛然一呆。
迷离而微醉的眼眸忍不住就惊愕地盯着他。
谭非默转回身,轻轻地推开她。
“程漫,你不应该这样。照顾你,照顾妞妞,是因为辉宇。虽然他已经走了三年了,你应该去寻找你的幸福,但…那个人,不应该是我。”谭非默慢慢地说着。
他已经用着很慢很轻的语气,也尽量不打击到她。
可是刚刚还双颊微醉的程漫,在一听到那个名字之后,脸上的表情刹那间就变得一片惨白。
那是她心里最重最深的一道疤,那个名字曾经让她爱得死去活来,却也让她伤得天翻地覆。虽然,已经离去…虽然,一切好似都归于平静,可是每当看到妞妞,每当看到和那个名字长得越来越相像的孩子…她的心,就像是被生生的切割着一样地疼痛。
三年来,她努力的挣扎,她努力的忘记。
如果没有谭非默在她的身边,也许,她早就死去了。
可是自从他出现,就像是改变了她一切的天空。
他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他救她,医她,陪她,劝慰她。直到妞妞出生时,站在急诊手术室门外的那个人,还是他。
从那个时候起,程漫的心似乎又活过来了,她觉得这个世界又是温暖的了。
所以这三年,她跟在他的身边,无论做什么,无论可以帮到什么,她都会去做。为了他,她什么都可以。可是,就在这个迷醉的夜晚,她借着酒劲,借着他把自己拖离那个矮胖男人身边的机会,她想要把一切都说出口。
她以为非默刚刚那么冰冷地面对着那个男人,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最大一笔生意的机会也要带走自己,她以为,至少他的心里还是有她的。
所以她大胆了,她告白了,她说出口了,她…吻了他。
可,最终,他却轻轻地推开了她。
辉宇…那个一直梗在他们之间的名字,原来,才是他最终的原因。
程漫仰着头看着谭非默,眼泪,大颗大颗地从她的眼睛里涌了起来,又一滴一滴地从她的腮边滑落。
谭非默看着痛楚的程漫,心里也忍不住微微地颤了一下。
他明白她的心思,也明白她的苦楚。
可是,爱不是施舍。
并不是他只要怜悯她一些,就能够给予的。
就像那个狠心离去的人儿,即使他用了多久的心,她却依然还是那样冷冷地转身走掉,一去不回…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幸福呢?
每个人都在爱里拼命地寻找,却又被爱伤得遍体鳞伤。
于是,便只能悄悄地远离,离到自己都再也无法触摸的地方。
可终究,只是逃避。
那悄悄印进心底的伤,总还是会在这样迷离的夜里,浮现上来,再把你折磨得痛楚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