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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龙见麟习惯性地坐在门前的木阶上。不远处,两个势均力敌的男人不顾连绵的雨,静静地在谈论着什么。那个男人应该是康唯的血亲吧,要不然,怎么可能长得那么像?可是,她看不见那个男人的表情,也看不见康唯的表情。除了雨声,她什么也听不见。她就这么一直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在雨中屹立着,雨水一丝一丝消失在他们的头发上,衣服上。
叹了一口气,她垂下头,注视着身旁那一堆花花绿绿的零星碎片。那对陶土娃娃被摔碎了,能收集到的碎片都在这里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把它们拼凑完整呢?
不!一定要把它们拼起来!那是她与康唯祈祷幸福的信物,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就碎了呢!
对!把它们拼起来!
她低着头,一片一片的寻找着可以接合的碎片,一片一片的把它们拼凑起来。
她就这么一直拼,一直等,他们的谈话持续着,她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
可是,渐渐的,眼前为什么越来越模糊?
为什么能够拼凑接合的碎片那么少?
怎样把已经破碎的陶土再拼合完整?
谁来教她该怎么做?
她倔强地用袖子狠狠抹去尚未淌落的眼泪,不让它们有机会干扰她拼凑幸福的祈祷信物。在她的眼中,那代表她与康唯的爱情!她不相信她拼不起来!为了幸福,她可以做任何的事,这小小的工作难不倒她!
一定要拼起来!
一定要
一定!
巨大的阴影无声无息地将她罩住,遮挡了她拼凑碎片的光亮。她抬起头,看见那双熟悉的,闪耀着灼亮的眼眸,所有的委屈突然如潮水一般狂猛地倾泻而出。
“康唯!”眼泪无法控制地突然决堤,她伤心地抓着一把碎片投入他的怀抱。只有在他的怀抱中,她才会觉得温暖,只有在他的怀抱中,她才会觉得安心!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失去他!
“娃娃!”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像是蓄积了一辈子的心疼与怜惜。“怎么哭了?”她的泪像一把粗糙的沙子狠狠揉进他的心扉,磨蹭出一个又一个细微的伤口,疼得他表情扭曲。
“…碎了…”她摊开紧抓住碎片的手,想告诉他那陶土娃娃已经碎得无法拼辏,可是却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除了哽咽还是哽咽。因为用力过猛紧捏,那些坚硬的碎片棱角已经陷入了她的手心。
他心疼地注视着她的手,还是没有言语,薄唇甚至抿得更紧。他的表情,就像是正用尽全身的力量,在强忍着某种撕裂心肺的疼痛。小心翼翼地,他轻轻拨去那伤了她手心的碎片。
她摊着手心,任他清理着那些碎片残渣。“康唯,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的。”她靠在他的颈窝里,小小声的低泣,泪水滴在他的手背上,灼烧一般疼痛,像是索要他兑现承诺,又像是提醒他遵循誓言。
那一瞬,那呼唤像是触动了什么。
突然间,他站起身,抱着啜泣的她大步走到饭桌边,长臂一挥,将所有的杯盘筷碟全都扫到了地上。伴着清脆的碗碟破碎声,他封住她的唇,像头猛兽在吞噬猎物般,饥渴的吻着她,将舌喂入她口中,吞咽她所有的抽泣与喘息。
这个吻强烈得近乎掠夺,他全身火热,手紧抱着她,猛一用力,轻易撕开她的上衣和长裙,随即,濡湿的唇一寸一寸的不断往下挪移,吮吸,与带着厚茧的手指一起,在她的身上点燃一道又一道火焰。
她战栗着弓起身子,没有依靠的双手,将他的头紧紧抱住。他那被雨水湿透的发略带凉意地凌虐着她敏感的身体,她细细地吟哦着,几乎不能感承受那激越的快感。
就在这火热的快感中,一滴温热的液体痒痒地滴在她右胸最靠近心脏的地方,让她混沌的意识突然有一丝觉醒。
接着,又是一滴。
她错愕地用手一摸,竟然摸到他濡湿的脸颊。
“康唯——”她抬起身子,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困惑问出口,他火热的唇又覆了上来,阻止了她一切的询问,将她投入欲望的洪流中,让她与他的身体一起燃烧,熔化,再没有一点距离。
屋外风雨交加,整整一夜,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不停的爱着她,从桌上到地上,从地上到床上。那温热的液体一次又一次滴落在她身上,像烙红的刚针,一针一针狠狠刺在她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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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龙见麟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身旁枕畔已经空无一人。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如今被窝已凉,他留下的体温早已不在了。
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立刻将她席卷。
她匆匆起身,寒风带来的凉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随手抓起床边的外套披上。脚刚沾到地面,一种无力的酸痛让她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跌倒在地上,摔得晕头转向,虚弱得完全没有办法爬起来。
“康唯!”她嘶哑地开口叫他的名字,疼中带泪的声音在屋内不断碰撞着墙壁,只留下似有若无的回声。
没有人回答她。
她不甘心地喊了一遍又一遍,声音不断地撞击,不断地回响,不断地层层叠叠,最后,变成了无声的风,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横行肆虐。
他走了?
不!不会!
他答应过她,一辈子都不离开她!
他不会食言的!
一定不会!
龙见麟抓住床脚想要起身,可是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她倔强地试了一次又一次,都在喘息中宣告失败。
无奈之下,她一步一步往前爬,爬向卧室门口,爬向她所有希望汇集的地方。
说不定他是在屋外,一时疏忽没有听见她的声音;说不定他是在厨房做饭,他总是害怕她胃疼,所有做好了饭菜等她醒来;说不定他在门口看照片,他一向最喜欢看她拍的照片,不是吗?说不定他在拼凑那个已经摔破的陶土娃娃,他一向最心疼她的,不是吗?
对!他一定还在!
他是不会走的!
客厅静悄悄的,厨房也没有任何声响,甚至连昨夜被他扫落的杯碟碎片都还原封不动地躺在饭桌旁。不死心的她又一步一步慢慢爬向门口,艰难的,痛苦的,不愿意认输的!
屋外还在下雨,持续连绵的雨下得整个天空都阴沉沉的,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心尖,那么沉重,让人喘不过气!屋檐边,雨水如断线珠子似的不停滴落,一颗接着一颗,如同一个伤心人淌落的眼泪。
龙见麟扶着门边,好不容易才坐起来。她已经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如今,惟有这么静静坐着,等待体力一点一点的恢复。她没有看见她那么急切寻找的人,之前所有的猜测也都全部被推翻。可是,心底却又升起了其它的希望。
或许,他刚才做饭发现没有食材,所以到附近买东西去了,上次他不就是这样吗?不用担心,路程不远,他很快就会回来了!可是,这么大的雨,他有没有记得带伞?要是被淋湿生病了怎么办?这么大的雨,他会不会在山路上摔倒呢?那条必经的小溪流应该涨潮了吧,他能不能从那小木桥上过来呢?要是那条路不能通过,他要绕好大一段路才能回来呢!或许,那条路确实没办法通过,他绕了很大一段路正赶回来呢…
她缓缓地靠在门边,感觉全身好痛,好难受,一点力气也没有。
她能不能睡一下?
只睡一下就好!或许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就可以看见他的脸了!或许他会生气她这样倚在门边就睡着了,他会生气她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她宁愿他赶快回来,生气地骂她!
好累呀!
她感觉眼前的所有事物都在旋转,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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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她再醒来,已经不知道茫然过去多久了。或许她只睡了几分钟,或许睡了几个小时,也或许睡了几天。她睁开眼,一切都没有变。
风,还在吹,一缕一缕玩弄着她的头发。
雨,继续绵绵不断,丝毫没有将停的迹象。
天,还是那么灰蒙蒙的,沉沉地压在树梢。
她的身子还是那么酸软无力地疼,精力仍然没有恢复,连动动手指也觉得头晕目眩。
康唯,依旧没有回来。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门边,手指抚摩着他亲手戴在她脖子上的那个狐狸吊坠,想起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那吊坠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是她的手太热了,还是那吊坠太冷了,抑或是天气太凉了?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怔怔地看着雨丝在屋前的水洼里激起一个又一个浅浅的涟漪。
眼前闪过无数个他。多情的他,温柔的他,霸道的他,耍赖的他,欢快的他,孩子气的他,深情的他,感动的他。每一个影子都在她眼前觞筹交错,变成一个又一个幻象。
她就这么恍恍惚惚地看着那些幻象,原本等待的担忧渐渐变得淡了,轻了,甚至消失了。叶子在雨中淅淅簌簌响着,那葱翠的颜色被雨水洗得发亮。
原来呀,冬天已经来了,可是她为什么全无知觉呢?是那快乐的日子太温暖了吗?或许是吧。
这种感觉实在太熟悉了…
隐约觉得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天,在那个没有白昼的国度,她也是这么一直等,一直等,等到窗户上结满了透明的冰花,等到手心的温度慢慢变得冰冷,等到把所有希望都变成绝望,等到黑夜终于结束,白昼终于来临,她等来的最终是空白,什么也没有。
今天,是不是还要再重复这种等待,重复这种绝望?
上天还要再和她开多少个残酷的玩笑?
不。不会的。他会回来的。
他曾经那么认真的承诺过,不是吗?
他绝对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可是为什么,心里在替他辩解,心却也越来越凉?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原本风吹过还会颤抖,而现在,她居然感到风也比她的身体更暖。眼泪一滴也流不出来,或许,全都已经结冰了吧!没有人来温暖她,也没有人管她的死活。
她要死在这里了吗?这间屋子里到处都是他的气息,他是一个曾经那么真实存在过的人呀,为什么不过一眨眼,他就消失了?不,她不想死在这里,她不想变成一个孤独的鬼!她想再看见他——那个承诺要给她幸福,不离不弃的男人,他是她的丈夫啊!多想再听他叫她“娃娃”,再感觉他温暖的抚触,柔情的亲吻。
多么多么想呀…
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眼皮像顶着几千斤那么沉重,她缓缓看了一眼那堆残留在木阶上的陶土残片,浸过了雨水,那原本花花绿绿的东西已经变成了一堆稀泥,分不出谁是谁。
多么好笑啊!
她还曾经那么感慨地以为老天下雨是在为不得不分开的恋人伤心,没想到,这场连绵得仿似永远都不会停的雨是在为她的短暂的幸福送葬!
她无力的倒在地上,忍着,撑着,苟延残喘着。
终于,雨停了,天晴了。
可是,她已经用完了所有的精力。唇角微微上扬,她露出了一个无比凄艳的笑容。看,她不是等来了吗?用了这么多时间,她终于等来了一个不容辩驳的结果——
他,是真的已经走了…
眼一黑,她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原来不曾认识你

她看见了康唯。
他被困在一片火海中,熊熊烈焰炙烤着他的身体,吞噬着他的生命。他喘息着向她伸出手,那眼神痛苦而哀伤。她惊慌地扑上去,想伸手抓住他,可是,还没有碰到他的手指,他就在火焰中消失了。紧接着,四周突然结起了厚厚的冰,一片刺骨的冷,冷得她几乎怀疑自己的血液在血管中已经开始结冰了!康唯被冻在巨大的冰块中,他双眸紧闭,脸色惨白,看样子似乎已经奄奄一息了!怎么办?她拼命捶打着那巨大的冰块,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那冰块都没有一丝裂纹,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突然,冰块消失了,一块巨大的黑色帷幕下,她看到康唯被捆绑在黑色的十字架上,铁钩深深陷进他的血肉,勾住他的手掌和脚踝,一个穿著黑袍,拿着巨大镰刀的男人邪笑着将一把闪亮的匕首狠狠没入他的胸膛,血,一滴一滴往下淌,染红的地面像盛开了一朵朵娇艳诡异的殷红蔷薇。她想哭喊,可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哭着爬到他的脚边,想伸手碰触他的身体,可那死神一般的男人却用闪电将地面劈开一个巨大的深渊。他举起捆绑康唯的十字架,发出恐怖的笑声,将那十字架扔进了万丈深渊!她伸手想抓住什么,却是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被黑暗吞噬!
“康唯!”龙见麟尖叫着从噩梦中惊醒,冷汗顺着脸颊不断往下淌,浸透了身上单薄的衣衫。身上的触觉和之前反差太大,令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她记得她明明是倒在门口的木阶上,现在怎么会在床上?是谁将她抱上床的?是谁在她身上盖着柔软的被褥?
是康唯吗?是他回来了吗?
她欣喜地想起身,意外地发现床边站着一个自己非常熟悉的人。
热情如波浪般的卷发,火红的衣装,甜美的笑颜,那分明是她的双胞胎姐姐——龙见麒!而她的身后,坐着一个高大而深沈的男人。
那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父亲——那个被法律界尊称为“死神”的王牌大律师,脸上从未出现过笑容的龙潇瀚。
“小麟,你终于醒了!”龙见麒摸了摸妹妹的额头,神色终于缓和了一点:“你知道吗?你已经昏迷了五天了!我和爸特意来越南看你,没想到发现你晕倒在门口,差点把我们给吓死!你也实在太不让我们放心了!你不是答应过我们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吗?要是老妈看见你现在的样子,不把我和爸给骂死才怪!”精明干练的美女律师也只会在自己的妹妹面前才会像个老妈子似的絮叨个没完没了。
那个混球不是拍胸拍脯的保证小麟在越南过得很开心吗?还极力怂恿他们父女俩过来“考察实情”!莫非就是这么个“开心”法?
龙见麒一边体贴地扶妹妹坐起来,一边在心里发狠:死混球!下次再看见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对自己姐姐的唠叨,龙见麟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她想起刚才的梦。梦里,康唯一次又一次遭受着死神的眷顾,每一个画面都是垂死挣扎,那恐怖的一切如同真实般在她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反复肆虐着,让她心绪不宁,神魂俱乱!
要是,他真的有危险怎么办?要是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再找上他怎么办?上次他还有足够好的运气被她救,那以后呢?万一再遇到危险,还有谁可以适时了伸出援手?
每多一个假设,她的脸色就难看几分,直到——那原本苍白的脸变得青紫!
“见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身为人父的龙潇瀚一脸阴沉地开口询问,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自己那个神色恍惚的小女儿,看她的脸色像走马灯似的不断改变,越变越难看。
他并不是一个不了解女儿的父亲,否则,当年龙见麟要求只身来越南定居,他也不会拼力劝说原本坚决反对的妻子,让女儿如愿。律师与生俱来的敏锐让他察觉到这屋子里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气息——一个男人的气息!他不清楚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晕倒在自家门口,但他猜得到,这一切必然与那个男人有关!
看来,他要找机会好好拷问那个混小子,到底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干了什么胡涂事!
龙见麟一言不发,干涩的嗓子如火烧一般灼热地疼,她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姐姐,脸色难看得像是宿疾缠身。“爸。”良久,她终于开口,一字一句地表明她的决定:“我要去找他。”
“你要去哪里?找谁?” 龙潇瀚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看她脸上一如既往的倔强。
“我要去韩国!”脑中无数假想在作祟,令她的情绪有点点失控,但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我要找——”她顿了顿,接着决绝地开口:“我要找伊卓已!”
她记得这个名字,那个突然出现打扰他们平静生活的黑衣男人不就是这样称呼康唯的吗?伊卓已?这就是他的名字吗?
原来,他不是她的康唯,他是伊卓已!
龙潇瀚的眼中快速闪过一抹不知名的高深莫测,随即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见麒!”他若王者般不容置疑的开口:“好好照顾你妹妹,等她身子好些了,你就陪她去一趟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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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大邱
“你们有没有觉得卓已最近似乎有点不对劲?” 藤真渐注视着宴会厅另一头那翩翩穿梭的身影,高深莫测的询问着身边的同伴。自从关子岳把伊卓已从“X”除名之后,伊卓已就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免与“X”的成员碰面,就连自己的兄长也是避开不见,没想到,今天在这华丽奢侈的酒宴上居然狭路相逢,该说是冤家路窄还是心有灵犀?
“他变了。”开口接话的是一向不令言辞的伊卓野,他气闷地紧紧握着酒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仿若陌生人的弟弟。
一个多月以前,他那爱搞怪的老娘以身染重病相要挟,逼着他四处寻找失踪了近半年的兄弟。他费尽心思,花了大把的人力物力,终于在越南边境上找到他那不孝的兄弟。自看到伊卓已时,伊卓野就觉得说不出的奇怪。与自己同胞所生的亲兄弟居然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他,随着他震怒的斥责,卓已的脸上闪过了错愕,震惊,最后,卓已一言不发地用沉默来下逐客令,他只好无奈地回了韩国。谁知道,不过才第二天,他那半年杳无音讯的兄弟居然倦鸟归巢了。他老娘立刻喜笑颜开,因为,有足够口才与自己斗嘴的小儿子终于回来了!
回来也就罢了,可是,卓已的言行举止却越发怪异,让他这个做兄长的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脾气火暴的南曳依旧没什么长进:“废话,他岂止是变了?根本就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习惯性的,他说起话来永远像在咆哮,不管任何时间,地点,场合。不过幸好酒宴现场嘈杂不堪,所以,并没有人在意到他的情绪激动。
可不是,以前的伊卓已是个彬彬有礼的交际王子,对女人礼遇有加,绝对的不会有任何出格的行为,而现在,看他那一脸的欠揍样,像只花蝴蝶似的在女人堆里左拥右抱,沾花捻草,这种游戏人间的浪荡行为实在让南曳越看越火大,越看越想揍死一只老虎发泄怒气!
“X”自成立以来还从没出过像这样的花花公子!还好他已经不是“X”的一员了,否则,这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岂不是要被他身上沾染的狐媚女人香给严重污染?!
“我倒觉得,头子似乎很会未卜先知…”藤真渐瞳色由暗淡转为黝黑,习惯性地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思索的神色格外深沉。
头子刚下了除名令,卓已就和所有兄弟断绝了关系,接下来不过半个月,失踪记再次上演,现在,好不容易将卓已找了回来,他的举止却与之前大相径庭。这一切表面上似乎一清二百,没有任何直接关联,可是,暗地里却好像透着不为人知的玄机!
“头子呢?”他突然冒出一个和话题完全无关的疑问。如果他没有想错方向,头子必定是操纵这些事情的其中一个重要人物。他几乎可以确定,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是他们谁也不知道的,但头子却一定知道!
“不知道。”伊卓野摇摇头,深蹙的眉间扭得死紧:“自从下了除名令,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年代,好像每个人都很热衷于玩失踪,他要找的人个个都像上天入地了一般,实在郁闷!
“是吗?” 藤真渐近乎低喃地反问。头子神神秘秘,卓已又怪里怪气,这其间到底有些什么他没有猜到的?“你在越南找到卓已时,他在干什么?”突然,他好像抓住了什么线索似的迅速把话题再拉回伊卓已身上。
“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伊卓野一口气吞掉杯子里味道极淡的鸡尾酒,胸口闷得慌。
伊卓野是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的兄弟了。在越南的时候,他明明看见卓已和一个女人在一起,那恩爱的模样并不像是假的。可为什么卓已回来的时候却是独自一人?并且一反常态地与首尔交际界声名狼籍的浪女们打得火热?那个女人去哪里了?她究竟是谁?她和卓已到底是什么关系?
太多太多的问题在脑子里交织纠缠,让他的心情完全无法平静。
“女人?”南曳对此嗤之以鼻:“你们看看他!他身边哪里缺什么女人?”看看那个家伙一脸轻佻的模样,何止是风流?简直就是下流!
藤真渐不再开口。他静静留意着那个放浪形骸的身影,心里迅速将所有事串联在一起,想藉以揣摩出整件事情的真相。或许,只需要一个突破口就可以明了一切了!
只是,这突破口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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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已!你上次不是说过要陪人家一起去看首尔的时装展吗?”娇嫩的手指瞬间侵袭上他的左肩,那手指的主人立刻就如八爪鱼似的粘了上来,整个人几乎挂在他的身上。“人家那天等你那么久你都没有来,你是存心放鸽子吗?讨厌!”那最后一声娇嗲简直要酥了人的骨头。
“亲爱的!”伊卓已笑得优雅而迷人:“那些普通货色怎么配得上你?”他眨眨眼,暧昧煽情地在她耳际厮磨:“我还是觉得你不穿衣服的时候最好看!”
“八爪女”佯装害羞地用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戳了一下他那结实的胸膛:“哎呀,你又没有看过,你怎么知道?”
“你今晚让我看看不就行了?”他轻佻地用手捏捏那粉嫩的脸颊,眼神充满谜一般的媚惑。
还没等“八爪女”有所响应,藤蔓一般的胳膊又缠上了他另一边手臂。“小心肝,你刚刚才约了人家,现在又约她,怎么?你想三人行呀?”娇滴滴的声音换了主人,她一边撒娇,一边不忘用一只眼睛瞪着“八爪女”,宣告自己的所有权。
“八爪女”不情不愿地收回手臂,悻悻地另谋猎物去了。
伊卓已微笑着目送“八爪女”离开,随即,他将唇凑到“毒藤女”的颈侧,轻轻吹着气:“何必这么小家子气?”
“毒藤女”用鼻子轻哼了一声,娇笑着咬着他的耳朵:“我小家子气?人家是担心你受不了那个吸血鬼一样的女人!”
“是吗?”他不以为然地笑,将手里还未饮尽的残酒全数喂到那血红的小嘴里,借着酒的浓冽,满意地看着这丰姿卓越的美人在自己臂弯里几乎融化成一摊烂泥:“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毒藤女”娇俏地扁扁嘴,笑得花枝乱颤:“要是累坏了你,人家可是要心疼的!”
“累坏了又有什么关系?”他花俏地眯眯笑,似乎对这种左拥右抱的感觉极为享受:“最重要的是可以满足你呀!”
“那——人家呆会儿可就跟定你了!”如丝媚眼俏生生地睨着他,眼波流转处一派春意盎然。
“当然,今晚,除了我的车,还有谁有资格载你这个大美人?” 他说得半真半假,骗得怀中的女人心花怒放。“你等等我,我有点事。”他眨眨眼,示意“毒藤女”先到一边去凉快。
端着色彩斑斓的鸡尾酒,伊卓已款款走向凉风习习的露台。一个身材匀称的苗条美人正紧紧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如果他刚才没有看错,这个消魂的美人自打一出现,眼睛就几乎没有离开过他。
“美人,你想认识我吗?”他高大的身影罩住她的纤细,眼光饶有兴趣,充满了赤裸裸的侵略性。
美人轻启朱唇,每一个珠圆玉润的字眼皆是倾慕:“伊家二少爷风流倜傥,谁不想认识?”她呵气如兰,眼神似笑非笑。
“哦?”他笑得迷人,不经意间,脸已经挨到了那柔嫩的耳根,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比较起来,我更想认识你!我对美人的芳名特别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