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景握了握拳,沉默了几秒:“这是我自己的比赛,我有权决定去留,请你们让开。”
江城松了手掌,却是眼睛都瞪得发红“杜景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别逼我!”
杜景充耳未闻,抬步就往前跑,只是还没跑出半米去,就在身后骤然响起的风声里失了平衡,天空在他的眼前猛然旋转,这突变将他惊得叫了一声,倒也只是湮没进周围的低呼声里。
江城沉着脸色像个煞神似的大步往体育场外走去,将不明情况的人都看得不自禁地让开了条路,任凭怀里回过神来的小孩儿挣扎捶打都没再说一个字。
杜景眼见着众人奇异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一时气愤加羞恼,气得意识都快不清楚了,挣扎不开就磨着牙在那人身前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像是小狼狗似的衔着不松口,还不忘抬起眼睛来恼恨地瞪江城。
江城丝毫没因为这点疼松开杜景,反而是钳在杜景腰背和大腿的力度更增了几分,片刻之后才垂下眼帘冷冰冰地看着小孩儿:“你再闹,我就当着全校的面把你摁在地上亲一遍。”
话音一落,他怀里的身体就已经完全僵住了。
感觉到杜景放弃了抵抗,江城便放松了手上的力度,大步走出了室外体育场,直奔着医务室的方向去了。

030

江校草和杜班长闹掰了的事情很快就在十一班里传开了:据不完全统计,这两人从校运动会结束回到班里之后就处于一句话都没说过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今天历时一星期之久。原本已经习惯了被这闪闪发光的“友谊”秀一脸的十一班同学们兀然发现,之前无论上课放学都形影不离恨不得绑在一起的两个人除了坐在同一张桌子前之外没有任何交集,即便是话都不见说一句。而这和之前江城月考成绩下来的那几天还不同,那时候是杜班长单方面冷战,而最近这一个周,再迟钝的人也都能感受到江校草身边愈发降低几乎快冰封状态的低温低压。
只是唯一一个能够顺利接近江校草并进行沟通的人就是冷战的两方之一,全班也只能无奈地放任事情发展下去。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情况还要再持续一段时间的时候,事情突然发生了变化。
这天早上,班里的英语课代表早早到了教室,按照班里安排,这一天早自习是英语背诵,他手里拿着的正是刚刚印好的全班数量的背诵资料,要在大家没来之前先发下去,然后他就发现有个人比自己来得还早
实际上杜景已经皱着小脸在那儿趴了有一会儿了。
跟江城闹别扭的这件事,杜景觉得有自己无理取闹的部分,他也说不清楚原因,只是一看到那个叫刘泽景的学长笑眯眯地站在江城身边就会觉得碍眼,更罔论那天江城和那个学长看起来动作那么亲密,几乎……几乎就像是他和自己的独处一样。
那一幕正撞进眼里的时候杜景就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没有看见的时候,江城在校篮球队和那个学长也曾经做过像他和自己在放课后的开水房工具房里做过的那些事情一样?他也会把那个学长抵在墙上温柔地亲吻?他也会笑得那么讨厌却又好看地抚摸那个学长的身体?他也会……一想到这些杜景就觉得胸口闷得难受,恨不得冲上去将那两个人狠狠地拽开让那个人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可是杜景知道自己做不到也不该那样做,明明当初他答应过孙锦年,如果有一天江城要离开,他会以祝福的心态目送他离去,而不是像一个自私鬼一样贪心地想把他留下来。
江城不是他一个人的,总有一天他会离开。对这一点杜景心知肚明,只是越是明了就越是不甘,他不能把那些自私的想法说出来,所以他只能近乎无理取闹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杜景甚至想,如果江城就这样讨厌他了也好,如果他和江城之间慢慢归为普通朋友也好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好像踩在悬崖边上,再向前一步大概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然后这一个周就这样安静得近乎死水一样地度了过来,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家的时候,杜景看着之前和江城一起走过的那些路都会想起曾经在这里说过的那些再寻常不过的话,可竟没忘掉;好几次他恨不得跑到江城家的楼下去跟他说对不起是我错了,只是又忍住了。他从来没见江城对他那么冷漠,就好像他是个陌生人一样,而且是一天天地愈发冷淡下去他本来就胆小,怎么还敢去求那人的原谅呢?若是那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那他岂不是连在那人面前故作无谓的伪装都要被扒光了吗……
从前他不知道,只以为没得到过才是最不幸,如今他才知道,是曾经百般求不得一朝得到之后再失去……这才是最诛心。
而这一天不一样,11月27日,这是江城的生日在那次班主任的办公室里初次遇见江城的那天之前,他无意间看到的新转来的学生的个人资料上的出生时间。
于是莫名地他便记得了,那人是11月27日的生日,还比他们所有人都大上两岁而且一直记到了现在。
杜景觉得自己该跟那人说一句“生日快乐”,可偏偏冷战了一个多周,实在是难说出口。于是他今天便起了个大早,满家地翻着东西,一直到杜妈追问,他才说是想要找张好看点的信纸,给那人写封信。
杜妈无奈,专程到自己的超市里找了淡蓝色的信纸和信封来,让杜景拿去用。
于是在语文写作课上被老师夸奖了无数次的杜班长伏案劳作了一个早上,淡蓝色的信纸上还是干巴巴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等到见人进了教室,杜景像是做贼似的藏了藏,最后还是没忍住,又在下面加了一句话:对不起,我不该和你闹脾气。
写完之后杜景将这信飞快地塞进了信封里,然后皱着小脸开始思考怎么给那个人的问题。
这一思考,就度过了整个早自习,偏偏那人竟是连早自习都没来上。这让杜景着实恼了一会儿,直到上课铃打响了,杜景忍不住担心地频繁看向门外。
楼梯角某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杜景一个激灵,不知怎么想的,伸手从那人课桌上拿了第一节课要用的英语书,刷地一下把信封夹了进去。只是书在手里还没来得及放回原位,江城就已经冷着脸进了门。
刚准备上课的英语老师也没说什么,看着江城回了位置,才清了清嗓子,开始正题。
杜景倒是心跳加速地偷偷瞥了做到自己旁边的那人一眼,刚要把书递过去,却见江城直接侧开脸伏在了桌上,连看都没看自己。
杜景怔了一下,犹豫了几秒之后便伸出手将英语书递了过去。
书脊轻轻地杵了江城一下。
“……”江城身形僵了几秒,然后抬起头转过脸来看杜景,却是一个字都没说,连眸光都微微泛着凉意。
杜景心里有些委屈,压下来之后便将手里的书往江城的面前递了递:“……上课了,你的书。”
“……”江城冷然地瞥了他一眼,一言未发重新转了回去。
杜景茫然地睁大眼睛:他不是没有考虑过那个人可能不会轻易地和他和好,只是他没想到那个人会这么直接而没顾及丝毫情面地无视他的存在就好像他只是个陌生人似的,就好像从前那些拥抱亲吻和气息相接都是他的错觉似的。
杜景觉得全身都发冷,他想把手收回去。他从来胆小,所以他从来不曾把自己置在今天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
原本鼓起的那点勇气像是在江城一个发冷的眼神里就烟消云散,再无以为继。
杜景的手往回收了一半,然后他又想起来,今天是这个人的生日,他还没跟江城说生日快乐。
迟疑了将近一分钟,杜景的手都擎得有些酸了,才再一次伸过去,只是这一次换了东西淡蓝色的信封碰了碰江城:“上课了。”
“……不用。”
江城头也未抬,声音发冷。
杜景咬住了下唇:“上课了,秉”
“我说了不用你没听到吗?!”江城骤然支起了身体,一双眼眸里尽是发红的血丝。
全班都在这一声暴喝里陷入了一片惊怔与死寂。
杜景茫然地睁大了眼睛,难以压抑的酸涩一瞬间涌上了他的眼睛,视线里的世界和江城的面容慢慢模糊,他的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来。
而怒喝出来的江城回过神来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杜景什么都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病要冲他发火?
江城没去管呆滞的老师和同学,刚放轻了语调想要说句什么,教室门被叩响,一个人探身进来
“老师您好,打扰一下,今天是卫生检查,您班里的室外卫生区没有打扫,请值日生立刻去清扫干净。”
班里沉寂了几秒,却是杜景慢慢站起了身,“对不起老师我今早……有事忘记了,我这就去。”
说完杜景便快速地离了座位,跑到后门拿了卫生工具,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被他扔在了课桌上的信封上,两滴水渍凹陷了淡蓝的色彩。
江城看了一眼那信封,微僵了动作伸手将信纸拆了出来,展开之后便愣在了那里。
须臾之后,在众人惊怔的目光里江城起身追了出去。一直到下了楼江城才醒神自己忘了问班级里的室外卫生区在哪个位置,想了想只能折返,跑到班主任的办公室问清楚,才寻着位置找去。
离着那片空旷的楼后场地几十米,还没等拐过弯去,江城就听见了校篮球队里那个叫李翔的大个子男生的刺耳笑声“我听刘泽景说,你跟江城闹别扭了?怎么这么想不开呢,他那样的家庭条件,你再怎么死皮赖脸也得扒上去才行吧,啊?哈哈……”
然后便是他最熟悉的软糯声音,只是今天听起来多了一丝喑哑和掩饰:“……学长,请你不要在这里乱扔”
“哎,我听说这次他拿了个年纪第一,把你超了?你看看自己可怜不,在队里就听说你花时间给他辅导功课,实际上人家就是逗着你玩的,我估计他恐怕早就从老师那儿拿到答案了,可他告诉你丁点了吗?也就你还傻子似的跟着吧!”
“……你不要含血喷人!”
“我含血喷人?”那男声哎呦一声笑了,“小东西可真会用词,你怎么那么替江城说话,啊?看你长得这副模样儿,跟个女孩儿似的,江城都怎么照顾你?没摸过你?没给你亲一遍?没把你脱光了摁床上干”
最后一个字还没吐出来,气得浑身发抖的杜景蓦然被一个怀抱包裹,而之前还在他面前叫嚣的李翔已经被抱着他的江城一脚狠狠地踹在了胸口上,摔在地上半天没回过气来。

031

最后一个字还没吐出来,气得浑身发抖的杜景蓦然被一个怀抱包裹,而之前还在他面前叫嚣的李翔已经被抱着他的江城一脚狠狠地踹在了胸口上,摔在地上半天没回过气来。
杜景被吓了一跳,直到看着李翔叫唤着坐了起来才放下心来。
他刚要说些什么,却让身后的人一转身体,揽在怀里小心地亲吻起来。
江城舔/弄着杜景的唇瓣慢慢地收紧了双手,将人压在怀里安抚地吻着:“对不起,阿景……”
杜景起初怔了片刻,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被江城扶着后颈吻得深沉而投入。他的眼底闪过些慌乱,条件反射似的抬起手来推拒,只是刚刚抵在江城的身前,却又忍不住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衬衫,青涩地回应起来。
……他一点、一点都不愿失去江城。
杜景的回应让江城醒了神,停顿了一下之后他轻轻抚了下杜景的后颈,退离一些,转向狼狈地坐在地上仇视着他们的李翔。
李翔见江城望过来,胸口反射性地疼痛起来,目光也瑟缩闪烁。
“我知道你在想,怎样变本加厉地在学校里散播我们之间的事情。”江城眸光熠熠冰凉,笑意刹那间浮现再消失,“可惜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说完之后,江城没有在意对方的反应,扶在杜景背后的手滑了下去握住了纤瘦的手腕,牵住转身。
杜景安静地任他牵着,两人一直走到了校门口,江城给走上前的警卫员递了学生证:“王老师班里的,之前已经请过假了,你可以直接给他打电话。”
说完他没再耽搁,抬了步子直接往校门外走。杜景惊讶地看向那警卫,却见对方颇有点见怪不怪,毫无阻拦的意思,便索性转回身来跟上了依旧一言不发的江城。
江城站在路边抬手拦了一辆taxi,两人上车,一直开到了洛城郊外的一座公墓。
一下车的时候,杜景心里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江城带他来这里的目的,他几乎已经有所预感了。只不过直到站在了那张石碑之前,看着上面那个温婉安和的女人与江城有些相似的脸庞,杜景隐约的预感才被证实。
而已经沉默了许久的江城慢慢跪下/身去,同时看着墓碑上的女人开了口:“这是我的妈妈。”
江城停顿了一下,转向另一侧,并列的那块石碑的照片上是个慈祥和善的老人,“……那是我外婆。”
“……”杜景的呼吸骤然一滞。
“我十三岁那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江城合了合眼,复又睁开,“晚上的时候,那个人一如既往地在外面应酬,错过了我的庆生……那天恰好我外公外婆从国外赶回来,只是外公到了庆生宴之后送一位老友回家,离开了一会儿;我第二天要上课,先睡了。那个人是在那时候回来的,妈妈和他吵了起来,他们闹得很凶;妈妈一气之下离开家,我外婆追出去了,……他却没有。”
杜景的眼眸微栗,握着江城的手被他攥得愈发紧,甚至有些疼了。
“那天晚上,城郊出了车祸,她和外婆……都再没能回来。”江城的声音已经低沉到近乎嘶哑,仿佛有一只伤重的兽在他的身体里哀鸣:“我恨江家、我更恨他!她当初那么不顾一切地嫁给他,难道就是为了被肇事的人丢弃在肮脏的路边无人问津地等血流干!?那样一个男人到底怎么值得她爱她为了江家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可最后到死的时候她手里都攥着手机她在等那个男人给自己打电话!”
“秉城”杜景再压抑不住,哀哀地叫了一声跟着跪下去。
“我原来叫江秉城。”江城垂眸,“秉字就是取自她,她叫秉心,南秉心……秉心而为,我不知道她悔不悔,但我替她悔。……她走了以后,我把秉字抛了,不为别的:江家所有人,叫这个字他们都不配!”
杜景涩涩难言,只能伏身环住了江城的肩那人的身体在轻轻地颤栗着,许久许久才平复下来。
“她刚走的时候,我几乎疯了,想尽办法想毁了江家毁了那个男人……只可惜离开了江家我一无是处,我对他们构不成任何威胁。即便败坏也只能影响自己……我休学了两年,重新回到学校,后来我只想出国,到一个跟江家再无半点关系的地方去。”
杜景一怔:“那你……怎么会到洛城来?”
“我一时失言,这个打算被我爷爷知道了。”江城沉眸,“他禁止我出国,或许他知道一旦我离开了就绝不会再回去。我被他逼得急了,索性回了洛城。”
那一天的怒吼声仿佛还在耳边,江城依旧听得到自己嘶哑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冲着那个老人咆哮:“是你们江家害死了她!你们江家欠下的债!这辈子都还不完!!”
江老太爷差点被他气得发病,最后还是依仗着强健的身体一个“滚”字把他骂了出去。
“……坟茔立在洛城,外公说这叫落叶归乡。那个人连一句挽留都没有,就答应了。”江城微微勾了唇角,笑容里带着无尽的讽意与寒意,在视线甫一触及石碑时,却又柔软下来,“复学之后我在江家多待了三年,这三年我都没来看过她,不知道妈妈怨不怨我……她走了以后这五年,我的生日宴那个人一次都没缺席,可我每看见他一次,我便多恨他一分。”
“秉城。”杜景的眸子里满盛着忧色江城太决绝,无论爱恨,情绪都强烈得可怕,这让他不安,像是随时都会失去这个人。
江城转过脸来,仿佛知道杜景在担心些什么,眼底的诸般情绪如潮水般退离,只剩下一点笑意:“不要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护着你。自从我妈和外婆去世以后,这世上我所求的已经不多,但你就是其中一个。……谁要伤你一分,我就敢要了他的命。包括我自己。”
闻言杜景的手骤然收紧,神色上也多了紧张:“你别乱说!”
“……”江城沉默地看着他,眼瞳里的光彩深邃,暗潮翻涌,片刻之后他没什么征兆地勾起了唇角,“骗你的。”
已经和他相知相熟的杜景哪里肯信,他咬着下唇犹豫了下,还是开口:“你今天早上让我很难受,……所以你的命是我的了,你以后要听我的。”
江城有些意外地看他,继而笑了:“嗯,我是你的。”
……
回去的路上杜景忍不住问江城:“你想出国去哪里念大学?”
“M国吧,佛州的圣彼得海岸,那里是我妈妈生前最想去的地方。我想替她去看一看,听说那里‘鲜花盛开’[注],阳光普照。”江城垂眸,“你呢?”
“我想去T大,听说那里的学生都很厉害。”
“国内最难考的高等学府了,为什么想去那儿?”
“大概因为,我想站到更高的地方去看看那里是什么样的风景吧。”

032

日复一日,时间过得飞快,校篮球队依然有几次公开的拉练,杜景倒是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叫李翔的大个子男生;他曾故作无意地询问过校篮球队的一个人,那人只是说,李翔因为家里的缘故无故退学了。
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杜景多少是有些讶异的,只是没在江城面前提起过。两个人依旧是形影不离地上学放课,江城的那辆“新”车也依旧是放在停车区里生灰,后来学校里慢慢地很多人都知道,高一十一班的江校草虽然总是笑着的,但那也是因为旁边站着杜班长,杜班长不在的时候,江校草一向高冷得很。
值得一提的是,期中考试之后,成绩一鸣惊人的江城在之后的月考也没再做掩饰,从那次起倒是每次考试都将年级第一攥得稳当,于是也成功地坐稳了全校的男生仇恨值榜首的位置即便他说过高考之前不会和任何女生交往,仍然避免不了上学放学路上久居不下的回头率。
颜好,身材好,家世好,学习好在这个年龄段里就是实实在在的高富帅了。只可惜江校草迎着百花竞放的场景依旧是我自岿然,学神X学霸的组合亦是雷打不动,连杜妈都快习惯了“每天总是亲儿子和干儿子绑定登场或离场”的情况。而江城家的保姆阿姨则是被只要南教授外出参加学术会议自己就会被“赶走”的事情弄得分外焦心,非常担心哪天一个不慎就丢了饭碗。
年关将至的时候,江楠又来了一次,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进到了洛城二中里面,江城上自习的时候一抬头,正看见那人挤眉弄眼地趴在前门的玻璃上,江城淡淡地睨了他一眼,然后就当做什么也没看见移开了视线,顺便还把将要抬起头来的杜景向下压了压:“教室外有巡查老师,别抬头。”
杜景信以为真,乖乖地把头低下去了。
站在门外刚做好了口型的江楠一脸懵逼。过了一会儿他推门进来,吊儿郎当地往门上一倚:“杜景同学,麻烦出来一下。”
这货大喇喇地瞅着杜景的方向,那副痞气的模样搭上那张脸还真没什么违和感,这让杜景抬起头来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江家的基因确实优秀得很最起码在脸上是这样。
就在他溜号的工夫里,江城伸手在他的肩上压了压,然后似笑非笑地撩起唇角,站起身来走过去。
江楠脸上的笑立刻挂不住了,拼命冲着杜景求救示意,杜景犹豫了两秒,还是放下手里的笔跟着走出去了。
一出了教室,得救的江楠立刻就要扑上去给杜景一个拥抱,只是刚到了半路就被人从后面拎着领子拽了回去,江楠故作无辜地转了回去,正迎上他堂哥那张没什么兄弟爱的面无表情的脸:“你来这儿干什么?”
“……”杜景即便身为局外人,也能从这句话里听出浓重的嫌弃来。
江楠眨了眨眼:“我来看看你和嫂子。”
江城:“……”
杜景:“……”
这马屁明显拍得很到位,江城松手在江楠后脑勺上轻轻一呼,笑骂:“谁让你这么叫的?”
见自家堂哥瞬间回暖的神情,江楠在心底默默给校门外候着的宋清年点了个赞,然后故作无谓地拉开话题:“城哥,我来之前问过了,知道你们今天下午一下午都上自习,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请个假陪我逛逛呗。”
江城这次没接话,轻挑了眼梢,看得江楠背上寒毛直竖,正讷讷想要改口时,却听江城转头问杜景:“阿景想出去走走么?”
杜景刚准备拒绝,却被江城捏了捏耳尖:“下周四就是你生日了,一天的课你肯定不会逃课,那就今天提前带你出去庆祝下?”
杜景:“那请假的事?”
“他都能在工作日订上机票进了校门,”江城凉凉地瞥了江楠一眼,“你还担心他搞不定班主任那里?”
江楠让这眼神看得发毛,自然是手脚麻利地把假请下来了。
杜景还奇怪:“老班怎么会同意他给请的假?”
江城眼里情绪微凉:“他能进校门恐怕也是有人开过口的,不然你以为他敢就这么来么。”
“哦。”杜景看向江城,“原来你们这些少爷也有不敢的事情吗?”
江城听了,笑吟吟地俯身下来,手臂一撑就将杜景推在长廊的墙上:“在阿景眼里,我是什么样无法无天的?”
“你自己不是说了,就是无法无天的样。”杜景睁着眼睛,一脸无辜。
“在你面前,我什么时候无法无天过,嗯?”江城贴近了身体,最后索性将人环抱住,下巴垫在杜景的颈窝,侧了侧脸对着唇畔细滑白嫩的颈子吹气。
杜景觉得这人随时会咬他一口,毫不犹豫地伸手在江城有所行动前先一步把人推开了。
便是这一会儿工夫,江楠恰巧从主任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装作没看见自家堂哥被嫌弃推开的一幕,笑呵呵就招呼着他们往外走。
到了校门口,看见了那辆有点眼熟的车,江城步子一停:“怎么他也跟来了?”
江楠还没来得及说话,杜景就看见那辆车里探出一只脑袋来,笑得像只傻狍子的清秀男生隔着老远就乐呵呵地冲他挥手:“嫂子!”
一排三个性别为男的雄性迎着路人复杂的目光只想扭脸就走。
江城眉角也抽了下:“让宋清尧放蜜罐里甜傻了,你闲着没事出来溜他干吗?”
江楠抚额:“这边我人生地不熟的,请宋先生给接的机,他好像听说了我要来找你,非自告奋勇来给我‘保驾护航’,宋先生宠这二货的程度,城哥你是知道的,接机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车里面坐着了。”
江城想起那天在宋家大宅外面,宋清尧俯身过去的时候宋清年那一僵,不由地勾了唇角:“你看着,宋清尧这只狐狸,早晚有一天要栽在他弟弟身上。”
江楠这会儿思想非常单纯,皱眉:“不能吧,虽然听说宋清年能闹腾,但也不至于胳膊肘往外拐吧?”
江城也没再解释,抬手揽了杜景往车那儿走。
江楠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一抬眼看见前面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突然寒毛一立:他堂哥说的“栽”,该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虽然之前确实听说,宋家的二小是外面捡回来的,宋清尧也确实是个没节操的双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