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一早就把杜景的防备看在眼里,却因为私心的缘故,乐得杜景觉得周围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一个好人。
只是宋清年却显然不是江城或者他哥那样的善识,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丝毫没看出杜景对他的排斥,反而是在江城牵了杜景上车之后,就爬到了副驾驶上,还腆着脸往回转“这就是嫂子吧?”
“……”江城都有些神色古怪地看了宋清年一眼。
杜景就更是目瞪口呆了他确定眼前这个笑起来二兮兮的男生目光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嫂子”这种称呼,真的是他学的那个汉语词汇吗?
而江城的无语和杜景的惊呆所构成的沉默就让宋清年以为这两人是默认了,一时更是嗨皮,傻呵呵地冲着杜景打招呼:“嫂子你好,我叫宋清年,小时候跟在城哥后边做了一段时间的小跟班,我哥是宋清尧,听说你俩也见过面他不是个好东西,你以后一定离他远点。”
“……”第一次听人说自己哥不是个好东西的,杜景现在确定刚才不是自己的听觉有问题,而是眼前这个笑得跟只傻狍子似的男生脑子有问题。
见杜景不说话,宋清年以为是他这个小嫂子有点害羞,于是就转向了一旁的江城,原本乐呵呵的笑脸倒是立刻苦了下来:“城哥你可千万别跟我哥告状,他要是知道我逃了晚自习跑到二中这里来鬼混,一定会扒了我的皮的!”
“原来你也知道你那是叫鬼混啊?”江城似笑非笑地睨他,只是心情却因为某个原因比之前好了不少,“能别跑二中来祸害小姑娘吗?”
“哎不是……那真是我女朋友来着,她今天生日,非让我给她个惊喜,我这不就来给她告白了嘛。”
“她今天生日,你就把她一个人撂在那儿?”江城对着这个似乎没长脑子的宋清年也觉得力不从心了,“宋清年,你跟你哥可真是够互补的,智商情商全都匀给他了是吧?”
“城哥你就别奚落我了,”宋清年努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那家伙又不是亲兄弟,我就是个抱来的……”
“你说谁是抱来的?”
一个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点风雨欲来的阴沉感突然在密闭的车厢里响了起来,正沉浸在自己难得的哀伤的小情怀里不可自拔的宋清年吓得一下蹦了个高儿,结果还是空间不够,砰地一声撞到了车顶上然后倒在了车座上哀嚎:“卧槽见鬼了我刚刚怎么听见那个变态的声音了?!”
然后他一抬头就见江城手里拿着个开了免提的手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而更令他惊恐的就是手机屏幕上的“宋清尧”三个字以及外放在整个车厢里的冷沉笑声:“你行啊,宋清年,敢跟我叫板了?还去洛城二中玩女人?”
宋清尧这话音轻得发飘,偏偏即便是一旁事不关己的杜景都听得身上一阵一阵的发毛,而所有情绪承受对象的宋清年就更是脸色变了几次,最后竟然出乎意料地摆出个视死如归的架势来,对着开了免提的手机一顿吼:“宋清尧你个变态你管我去哪儿呢再说了我们那是纯洁的男女朋友关系别说得他妈/的像你那么肮/脏/下/流!”
“……”手机那边沉默了将近一分钟的工夫,然后宋清尧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阿青。”
始终沉默地开车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壮汉司机闷声应了:“大少爷。”
杜景囧了一下:……这是哪个年代的称呼。
“车门锁上。”
叫阿青的司机听话得很,抬手就在宋清年乞求的目光里毫不留情地把车门锁了。
听着那咔哒的一声响,手机里面似乎是满意地嗤笑了一声,只是这话音里的笑意冷得快渗进骨子里“五分钟内,把他给我带回家来。”
这次阿青犹豫了下:“江三少和他的同学还在车上。”
宋清尧似乎是这时候才稳下火气来,声线也转为那一日杜景见到的妥帖有礼:“让江哥儿见笑了,清年他顽劣得很,若是中间停下,大概还要费一番工夫。”
“没关系,宋先生请便。”江城却是淡定地应下了,然后转脸看杜景,“阿景不急着回家吧。”
“……”杜景自觉地点了点头,无视了那个投向自己的可怜巴巴的目光,然后把脸扭向了窗外。
被最后一个人残忍拒绝的宋清年一脸生无所恋地瘫在了副驾驶座上。
……
到了宋家别墅的院门外,车停了下来,一身服帖西装的宋清尧眸色微冷地看着打开车门之后还死赖在副驾驶座上的宋清年:“怎么,还要我请你下来?”
宋清尧的声音在夜色里听起来尤其得发冷,杜景也同情地看了宋清年一眼:有个这么多面的阴仄的哥哥,也难怪这少年愣是被逼出个脑子有病的架势来了。
宋清年却装作没听见,咬着牙把在安全带上不肯下车。
开了车门的阿青无奈地看了看宋清尧,又看了一眼宋清年,最后低声道:“小少爷,您还是下来吧,再不下来大少爷一定要生气了。”
“……我才不下去!”憋了很长时间的宋清年对准了宋清尧的方向嚎了一嗓子,然后倔强地转开脸去。
“宋清年,我看你真是皮痒了。”
原本站在原地不动的宋清尧彻底冷下了语气,甚至都没再兼顾还在一旁的江城和杜景,抬腕摘掉了钻石袖扣“啪啪”两声扔在了地上,挽起袖子来就大踏步地走到了车前,那架势活像是要撕了宋清年一样。
杜景在一旁看得手心冒汗,他之前见过宋清尧,但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有礼而奸诈的宋老板会有这么不遮掩自己的怒气的一面,看了几秒他就求助地望向江城。
江城安抚地摸了摸小孩儿的头,低声道:“宋清尧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当初在洛城的这些玩伴哪个不知道,虽然宋清年总是在外面说他那个哥哥怎么怎么欺负他,但只要真有人在外面蹭了宋清年一下,宋清尧非得给人剥下一层皮了才肯罢休。一个弟控狂魔,有什么好担心的。
杜景倒是不知道这其中的道道,只是看到江城那么放心,也没有露出什么紧张的神情,也就放松下来毕竟江城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可怕了点,但是本性一定还是很好的。
杜景在这一点上就是这么错得离谱而且坚定不移。
于是他又小心翼翼地转过去开始看宋清年和宋清尧两人的对峙。
“安全带放了,下来。”宋清尧冷冷地看着宋清年。
“你走开!一身那些贱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儿!”宋清年瞪红了眼角冲着宋清尧大喊。
“我数三个数,你要是再不下来,你这辈子就不用再回宋家了。”比起暴走的宋清年,宋清尧看起来倒是冷静得多,只是那双眼眸里沉沉浮浮的情绪倒是给他本就阴沉的气势平添了几分戾意。
“宋清尧你个变态你滚开!”宋清年扒着安全带,活像是只要被捞上岸曝晒的鱼,挣扎得那叫一个惨烈,眼见着宋清尧走到了敞开的车门面前,直接伸腿往上踹,“你给劳资滚!滚开!”
“宋清年,我看我真是把你捧上天了。”
宋清尧的脸色阴鹜得彻底,一侧身就钳制住了宋清年的腿,顺势压了上去
江城的视线里,宋清年的身形猛然僵住。
“啪”的一声,宋清年旁边的安全带被解开,宋清尧抬起头来看着仍旧一脸僵硬的宋清年:“滚下来。”
“……”宋清尧僵滞了几秒钟,然后才回过神来,他的眼眶猛然间红了,抬手冲着宋清尧就是一巴掌,“宋清尧你去死吧!”
这一巴掌让所有人都怔了一下,唯独被打得侧开脸去的宋清尧屈起食指轻轻蹭了下自己的嘴角,重新抬了视线,在宋清年身上安寂了一秒,然后他猛然动作
半分钟后,杜景目瞪口呆地看着宋清年被宋清尧架在肩膀上一路挣扎着哀嚎着被扛进了宋家的大院。
似乎是已经见怪不怪的阿青神情淡定地在江城和杜景面前顿了下:“江少爷,请上车吧,我送您和您同学回去。”
只是回去的路上,杜景犹自担心,纠结了一会儿转向身旁的人:“江秉城,那个宋清年不会被家暴吧?”
江城笑了:“你看刚才那情况,是谁家暴谁?”
028
第二天便是洛城二中高一年级的期中考试,作为新生的第一次大考,学校里自然是比较重视。所以这一次,也是高一年级里第一次分班按考场按考号排位的考试。
原本江城看杜景仔细认真地嘱咐他要好好考试端正态度这是关乎之后分班之类的小模样,还觉得心情相当不错,结果早自习一从班主任那儿看到考场考号信息,江城脸色就沉了。
为什么之前没有人告诉他考试的考场考号安排是按照上次月考成绩的年纪排名来的?
杜景的考场赫然是在第一考场,而他的考场和杜景的考场却已经不在同一栋楼。
学校态度出奇认真的结果就是这场考试非常严肃地持续整整两天时间,考试之后无需返回教室直接放学这就意味着如果不提前做好时间约定,他和杜景会有两天的时间连面都见不着。
这么一细想,江城的神色更是不怎么好看。杜景难得开了一次窍,看出了江城情绪变化的症结所在,此时也是轻轻睖了江城一眼:“谁让你之前月考不好好考试的,活该。”
江城闻言毫不犹豫地将垂在一旁的手抬起来在小孩儿的腰上捏了捏:“阿景,我看你这小爪子是越来越尖了。”
这动作做起来让杜景觉得古怪还有点莫名其妙地难为情,只是班主任就站在讲台上说话,杜景也不敢有什么别的动作,只能咬着小嘴憋着不肯再接话。
江城见状反而是起了兴意,顺着小孩儿薄薄的毛衫将手完全伸了进去,指腹处停留的温度和滑腻的触觉让他爱不释手,顺着杜景的腰线就要往下去。
杜景忍得脸上都染上了红晕,却只敢低着头死死地盯着摆在桌上的笔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他虽然不知道江城在对他做的动作代表了什么,但他至少已经明白,他和江城的关系早就超出了他以为的那种朋友,甚至是似乎到达了一个禁忌的层次。他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他和江城的关系不能公之于众,否则他俩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江城侧过脸去,入眼的便是杜景咬得下唇微微泛白的一幕,有些肆无忌惮的手在毛衫之下顿了顿,终于有些恋恋不舍地收了回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力将视线移开到讲台的黑板上去。
……坐在他身旁的杜景实在是太诱人了,就像是一张白纸平展,让他忍不住想在上面留下些浓墨重彩的印记,这样大概就能标明这个人的领权所有,就能把这个人永远圈在自己的怀里。
江城想得一双眸子愈发地阴沉下去,再过了片刻,他才压住了翻涌的情绪,转向了脸颊还是微微泛着粉的杜景:“考完试不要急着离开考场,等我去找你。”
杜景还怀着之前被摸了一遍的恼意,闻言撅着上唇睖了他一眼,扭过脸去,“我不和学渣说话。”
“……”江城让他噎了一下,反应过来不由好气又好笑,等到再想伸手去捉人的时候,恰是台上班主任说了一声“去考场吧”,于是慢了一步的江城眼睁睁地看着杜景背起了书包刺溜一下就没了影。
江城还没见过小孩儿哪次跑得这么快过:看来一是一千米长跑没白报名,二是刚才摸那几下真是把小孩儿逗弄得厉害了。
直到杜景的身影从江城的视线里消失了,江城才不急不慢地收回了目光,然后拿起了包,循着自己的考场号走出了教室。
……
中午的最后一场考试,距离结束还有二十分钟的样子,一考场的门外已经出现了一道亮眼挺拔的身影。初时监考老师还没发现,直到抬起头来发现考场中的某些女生总是似有心似无意地抬起头来瞥一眼前门。若是只有一个也还算了,问题是似乎考场里的大多数女生都在这么干前门上还能贴着答案不成?
那老师奇怪地抬起头望过去,然后就懂了:前门上确实是没贴着答案,但是“贴”了二中的校草。
监考老师不由无奈:做什么玩意……这不是扰乱军心吗?这考场里面还有不少是十一班的,也就是门口那位的同班同学,有这么祸害自己同学的吗?
紧接着老师就发现了一个奇异的情况:场中没有抬过头的女生还都是十一班的。
监考老师见这情况有些恶劣,只能清了清嗓子,准备嘱咐大家认真答题,结果话音还没出口,就见坐在前排答卷的一个男生站起来了,纤白的手里拿着一张卷子,似乎是第一次提前交卷,脸上还有点紧张:“老师……”
虽说对提前交卷没有明令禁止,但是多多少少的,老师们都希望学生能够认真检查一遍的。只是这孩子已经把试卷拎上来了,监考老师自然不会让他拿回去,于是就皱着眉接了卷子,目送着这个身形稍小些的男生走了出去。
然后他就看见,门外杵着的校草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立时勾起了笑意,伸手熟稔地在走出去的男孩儿的头发上揉了揉,两人一齐走了开去。
这是个……什么情况?
讲台上的监考老师和其他班的女生一脸懵呆,考场里十一班的汉子妹子们却是头也不抬嘴角一撇:都秀到考场来了,哼。
而很快,原本不习惯这个场景的监考老师和其他班同学在经历了两天四次的磨砺之后,已经对于校草提前交卷跑到操场外面,然后把小学霸拎走的场景见怪不怪了。
唯独杜景是这里面最不乐意的一个,不知道从第一天考试的早上开始,江城掌握了什么新的乐趣,连着考试几天,总是在提前交卷出了教室之后,把他堵到走廊尽头的开水间去,摁在墙上亲几下摸一会儿直到考试结束,然后才肯牵着面红耳赤的他和学生的大部队一起离开。
杜景被江城逼得恼了,就磨着小牙给他咬一口,到了这种时候,江城知道已经到了火候,也就不会再强迫,心满意足一脸贪餍地给小孩儿整理了衣衫才往外走。
……
情愿或是不情愿的,期中考试的成绩还是没有多长时间就下达到了各班级,仍旧是按照之前月考的排名方式,只是这次班主任走进教室的时候,眼神颇有些惊异地看了江城一眼。
对那一眼里包含的情绪心知肚明,江城却没有回视,垂下眼睛来看着杜景被自己托在手心的纤白的手。
“阿景,若是这一次我进步大的话,你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
江城沉默了一会儿,蓦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杜景闻言咬了咬下唇,还为着早上值日的时候被捂进工具间啃了一顿而恼怒,轻轻地睖他一眼:“学渣。”
江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本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成绩公布的同学们都看向了这个方向,只是见始作俑者一脸无谓之后,便也就转了回去。
班主任深深地看了江城一眼,然后将手里的成绩单往投影仪上放,“这一次班里有两位同学在级部的前三名,希望同学们都向这两位同学学习。”
闻言一时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屏幕上,等到看清了,压抑不住的惊呼声在教室里响了起来。
片刻之后,包括杜景在内的所有目光都落在了江城身上,唯独江城本人像是没有看到一样,仍是垂着眼帘,不见脸上笑意有半分增减。
而那张名单上第一行赫然在目的,便是江城的名字,之后跟着的年级排位只有一个数字:1。
杜景的名字在第二行,之后跟着的数字是3。
然而相较而言,一个学习成绩从来不差的学霸的级部名次从第5名升到了第3名,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惊讶的;而一个平常几次月考在班里都是三四十名在级部里就更数不着排位的,却能在期中考试一跃而至第一名,那已经不是惊讶的范畴,而是惊悚了。
如果不是这人是拿了个第一,大概都要有人怀疑他是抄了别人的答案。
杜景望着成绩单之后的第一反应是惊喜,再想了想,放在江城手心的指尖就不留力地挠了几下骗他讲题;还骗他说不会做;还骗他前进一名亲一下……哼!
029
十一月份的期中考试结束半个月之后,洛城二中的学生们迎来了学校里的秋季校运动会。刚刚从期中考试里脱离出来的学生们都像是放了山,偌大一个室外体育场愣是靠着人声鼎沸折腾出锣鼓喧天的架势。
作为校篮球队的一员,因为训练的缘故,江城本就没有参报项目,再加上之前翻墙摔伤,训练不得不请了假,最后的结果却是端端正正地坐在一群女生里看着其他男生在场上挥汗如雨。
长跑、拔河、俯卧撑、引体向上……这届运动会办得热热闹闹如火如荼,各班的加油声此起彼伏,唯独江城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前排那个正在准备1000米跑的人身上。
似乎是感受到了江城的目光,杜景转过来仰起脸来看他,圆溜溜的黑眼睛里还带着点委屈的意思。
小孩儿露在外面的胳膊腿都瓷白诱人,江城本就看得眼眸微沉,再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哪里还坐得住?在一众女生依依不舍的目光里下了看台跑到了正在准备阶段的杜景身旁。
见着他往这里跑来,杜景的眼底明显泛起了点雀跃的光彩。江城嘴角翘起,离得近了的时候反倒是放慢了步子,只笑眯眯地打量穿着运动短衣和短裤的杜景。
“江秉城!”杜景让他瞅得着恼,咬着小牙愤愤道了一句。
江城这才迈开了步子到了杜景面前,笑得揶揄:“杜班长这一身可真是……”他俯到杜景耳边,“诱人极了。”
男生的最后四个字故意压得低沉而沙哑,听得杜景好像是一阵电流穿过了身体,须臾之间就红了脸,他轻轻地啐了一声,声音小小的:“江秉城……你还要脸不……”
听了这反驳,江城着实是怔了一下,回过神来才有些惊喜又好笑地捏小孩儿的下颌:“才养了几个月,阿景的爪子都磨尖了,嗯?”
“你才爪子呢。”杜景毫不示弱地压了下巴,不轻不重的一口咬在江城的手背上。
“你们两个,大庭广众的,好歹注意下吧?”突兀的,两人的身旁不远处传来了一个打趣的声音。
杜景反射性地抬头看了过去,江城却顺势将转开了注意力的杜景半揽进了怀里,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抬了视线:“学长怎么有时间来看运动会了?”
走过来的刘泽景闻言笑了笑:“怎么,我还不能来室外体育场走走了?”
“学长误会了。”江城动作随意地搭着杜景,笑容懒洋洋的,却也没有要解释这个误会的意思,“我陪着阿景做做热身,学长您先走走。”
江城说完就要转身,却被刘泽景用话音拦了下来:“学弟急什么,我看他们的热身也做得差不多了,再过一会儿就该是1000米的检录了;这时候再热身,反而容易误了之后的比赛。”
“……”江城的笑容微微冷了下来。
恰在这沉默的时候,操场中心响起了男子1000米长跑检录的通知。杜景犹豫地看了刘泽景一眼,便转向江城:“……秉城,我先去检录了。”
这第一次不带姓的亲昵称呼着实是让江城傻了一秒,等到回过神来杜景已经跑出去十几米了。望着小孩儿带点落荒而逃的意思的背影,江城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看来动物界还是挺有生存法则的情商偏低的,对于敌友和危险的本能反应都算是敏锐之至了。
明显是被这称呼取悦了的江城面含笑意地转向了刘泽景:“学长,您有什么想说的,不如一次性地说完如何?”
刘泽景似乎是没有想到江城会这么直接,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就插着口袋放松地走近江城,微微眯着眼睛笑看着江城:“我们是同类,你应该感觉得到的。”
江城神情不变:“所以呢?”
“杜景他不适合你的。说得好听,这叫天真无邪,说得难听,那就是无知甚至是有些不合年龄的……低智。”
最后一个词甫一落地,江城唇线霎时抿平,冷冽的情绪抹上他眼底映着的身影:“看来倒是我孤陋寡闻,不知道学长高一的成绩还进过年级前三。”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学习上的智商。”刘泽景耸肩,“他现在干净得像张白纸,可他不可能永远都这样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总有染成墨的那一天。你现在喜欢他单纯干净,可等你费力调/教出来,说不定还是为别人做了嫁衣;就算不被抢了弄脏了,你还不一定会继续喜欢他。可在你们分开之前,你得付出多少才能维系这段脆弱?他是否有可能为了你放弃什么?这些你应该连想都不敢想吧?……你是个聪明人,相较而言,我和他谁更适合你,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江城的目光在某一刹那像是结了冰的寒潭,只是一瞬之后,冰雪消融,他的眼底甚至染上点笑意,他望着刘泽景压低了身体,就像是要给面前的人一个极致温柔的亲吻,连他们身旁不远处的人都将诡异的目光投了过来,江城却视若无睹。而愈发贴近的刘泽景的脸上,也是怔住的神态。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江校草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点什么惊悚举动的时候,江城的唇隔着薄薄的空气擦了过去,却是他伏在了笑容僵掉的刘泽景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你适合我?……在学长眼里,我是有多么饥不择食。”
话音落时,他轻轻地嗤笑了一声。这一声如同一记耳光凌空甩在了刘泽景的脸上。
“我这个人的独占欲很强,”江城仍旧是那个缓缓的语调,带着一点勾得人心里微痒的笑意和低哑,却又像是淡淡的嘲弄之意,“杜景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若是碰了别人,再去碰他,那和有人碰了他一样……不可饶恕。”
说完,江城便要直起身来,只是视线刚抬了一半就僵在了那里他的目光所及,恰是跑了一圈的杜景怔然地看着这个方向,然后脚下兀然一个踉跄,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江城的眉拧了起来,抬步就在惊呼声里飞速地奔跑过去。
到了跟前的时候杜景已经侧过身坐了起来,短裤露出的膝盖上是大片狰狞的血迹。
“艹!”江城前所未有地爆了一句粗,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当即半跪下去就要将人捞进怀里去,只是手刚伸出去一半,却被杜景皱着眉啪地一下打回去。
杜景没说话,只是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别碰我”这个意思。
然后江城就看见杜景撑着两腿的鲜血淋漓爬起来做出继续比赛的架势,脸色一时更是阴沉得无以复加:“杜景,跟我去医务室!”
“……”杜景就当没听见这个声音,冲着一旁跑过来的志愿者摆了摆手,就咬着牙迈开步子。
“杜景!”江城低头看了一眼,杜景膝盖上的鲜血已经顺着小腿弧度流了下去,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恼怒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个干净。他骤然伸出手去将杜景的手腕用力扼住,“你不能继续参赛了!跟我去医”
“跟你没关系,放开我。”杜景试图挣开却无果之后,便垂了眼帘不肯看江城。
“杜景同学是吧?”一旁的几个负责运动员医疗情况的志愿者都陆续赶了过来,“你这个情况确实不合适再继续参赛了,还是下场把伤口处理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