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您怎么知道是家主亲自选的我?”小个子男人惊讶地从后视镜里看萧祸九,见萧祸九笑而不语,也不觉得尴尬,自己便将话圆了回去:“也是,您是唐先生身边最亲近的人,您了解唐先生也是正常。……唐先生当初该是可怜我吧。”
“……”
萧祸九虽未反驳,眉头却扬了起来生在唐家,贵为家主,那人能有几毫的怜悯之心尚残存?
小个子男人没察觉萧祸九的疑色,只继续道:“不知道唐先生是从哪里听说我家里的事,找我查证之后,就直接把我留下来了。……您刚来唐家可能没听那些下人嚼过舌,”从上车之后,小个子男人第一次表露出有些负面的情绪,却也只是苦涩地笑了笑,“我有个弟弟,十年前被困在了一场大火里,救出来之后双腿就已经残疾。虽然我把他送进医院,花光了积蓄为他做康复治疗;可医生说了,他以后即便烧伤好了,恐怕也再不能下地走路啦……”
“……抱歉。”
萧祸九的脸色在此刻间苍白,回过神来的司机看了一眼吓了一跳:“您这是怎么了?”
“我没关系。”萧祸九摆了摆手,强挤出一丝笑容来,视线移向窗外,不知是想起了谁或是对着谁,目光有些滞然地喃喃了一句:“对不起……”
司机在前面接话:“您别放心里,有唐先生扶持之后,我家生活好了太多,弟弟如今也跑到外区去,边治疗边进修了这都是唐先生给我的恩情,我段跃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
接下来的一路上,萧祸九在没开过一次口,只那样安静寂然地望着车窗外流过去的车水马龙。
段跃将萧祸九送到了沈老先生的府邸,便观察着对方不怎么好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唐先生说了,您今天尽管在这里陪沈老爷子,晚上我再来接您。”
萧祸九答应了一声,便往沈老爷子的府邸里去了。
段跃有点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哪句话惹得这么个美人儿伤了心……看得他自己都心里难受。
回到唐家之后他没敢隐瞒,唐先生问他萧助理的情况,段跃便一前一后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唐奕衡听。
唐奕衡听了之后也沉默了许久,再过了片刻,脸上竟浮起点笑意来。
段跃看得心惊跟在唐先生身边六七年了,他可从来没见这个身势可怖的男人笑过!
只是还没等他揉揉眼睛再看一遍,就被唐先生交代了几句话然后拿走了车钥匙,挥挥手遣了出去。
站在宅子外面时段跃还一脸懵:刚才唐先生说啥?今天他要亲自开车去接萧助理回家!?
于是,当天晚上,沈老先生宅子门外。
当门卫看清了下了车然后倚在车上等人出来的“司机”那张脸孔之后,手一哆嗦,差点把联邦政府高级官员家里专配的防空警报给按了。


第17章
沈擎天回到沈家的时候,天色稍暗,一进大厅却没见着自己父亲,不由一愣,然后侧过头去问站在一旁的下人:“我父亲呢?”
“老先生在书房,”那下人脸色有点古怪,“今天家里来了个模样俊俏的后生,老先生一见了激动的厉害,将人拉进书房里谈了很久,中午的正餐都是两人一起用的。”
“年轻的后生?”沈擎天边咕哝着边将军装外套脱了递给侍候的下人,“一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嗯,直到您回来前,老先生还拉着那年轻人在书房里有说有笑呢。”
听到这儿沈擎天脸色更古怪了,他是家里的幺子,平时比起常年不回家的两个哥哥来说,已经算是在沈老爷子那里独得厚宠了,可也从来不敢用上“有说有笑”这四个字吧?
“我先回去换下衣服,待会儿我上去看看。”
沉吟了片刻,沈擎天抬脚往自己卧房走。
他身后那下人本想拦着,可想了想虽然老先生交代不许外人进去打扰,但老先生自己的幺子肯定算不得外人吧?
与此同时,书房里。
萧祸九手里拈着薄胎的瓷杯,每当看见茶叶在杯子里打着旋儿落到底,他便轻巧地抖一下手腕,瓷杯里将满的茶水不会被抖出一滴来,唯独那几片叶子会再次腾起。
从方才到现在这样来来回回起起落落了十几遍,对面坐着的老人才终于面色沉凝地开了口。
“唐家根基深厚,不易动啊。”
这话叫萧祸九看似沉稳实则微悬的心终于落降下来,他的唇角漾开一丝淡淡的笑意:“自然不易动,可还不至于动不得。”
老人没有接话,抬起头来看他。
萧祸九不紧不慢地说下去:“唐家本家有唐奕衡在,即便是我也不敢造次;可唐家九部不同。”
提到唐家九部,一老一少两人的眼底同时闪掠过冰冷的杀意,只是沈老爷子很快将这杀意压下去,萧祸九却以笑意将之渐染其中,“唐家九部,那里面……才有我必须要撕碎的敌人呵。”
看着年轻人凶戾的眉眼,老人心底划过充斥着愧疚、疼惜的复杂情绪:“你想要怎么做?”
“唐家九部绝不是铁板一块,尤其是唐家大长老,钱楚文。”萧祸九将茶杯放在桌上,虽脸上带着笑,却神色微狞,“此人生性多疑善妒,世袭为唐家首部长老,可是对其余几个势力壮大的分部总怀忌惮之心;而且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唐家忠心恐也有限,至少比不得他的私心。最重要的一点是……”
萧祸九顿了一下,眼睛微微狭起来,眸子里的光色愈发冰冷危险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是当年那件事的主谋。”
沈老爷子的身体猛地一震,半晌后他才喃喃:“这消息属实么?”
不等萧祸九回答,他便苦笑着自嘲起来:“这些年来,我为了当年那件事背后真相可谓费尽心思地打探,可唐家那边始终遮掩得丝毫风声不肯外泄。原本我看唐家的态度,以为本家才是这件事的主谋,为此没少与那唐家首部来往,以备不时只需。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啊!”
老人脸上原本的祥和安寂分毫不剩,像是眼前就站着他的生死大仇,老人把牙咬得咔咔作响,双目圆瞪,一字一顿:“钱、楚、文!”
“您不必动怒了。”萧祸九的神色此时却已经平静下来,只是这平静里藏着令人心惊的暗涛汹涌。他平稳地拿起之前自己放在桌上的瓷杯,抬到嘴边喝了一口,然后慢慢闭上眼睛,像是在品味这茶叶的馨香在鼻腔间弥漫的微醺。
年轻人的唇角慢慢扬了起来,呢喃声如情人间的低语
“我会让他们用血来忏悔的。”
“……宸儿,”老人将暴怒的情绪压抑,尚未平息的怒气没有掩盖住他的忧心,“你还年轻,我不希望你把自己余下的一生都赌在复仇的路上,这对你太不公平。”
“哈哈……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公平啊,外公?”年轻人兀然朗声笑了,他睁开眼,眼底寒光熠熠,“若是有,我无辜的母亲就不会惨死;若是有,祸首就不会到今日还活得恣意!”
年轻人霍然起身,声音压得冷沉:“我早就不相信这世界上的善恶有报了!即便有,那也合该我来做他们的报应!我会让那些求生的绝望死去、我会让那些求死的煎熬余日他们曾经加诸我身上的,无论是痛苦、绝望、还是丧亲之痛……我会让他们一一尝个够!我会让他们看着自己的血肉至亲跌进饿狼嚎叫的山谷里去,我会让他们好好地瞧着,他们所珍视的人,是怎样被撕得血肉淋漓!”
年轻人话音里的狠厉让已经见过了许多场面的沈老爷子也不寒而栗:是恐吓还是内心流露他分得清清楚楚。事到如今他看得明白:七年的刻骨仇恨,已经把他的外孙在一个正好的年华里扭曲成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魔
这恶魔不想重回人世,他只要把他的仇人一起拉下地狱。
“宸儿,你母亲不会想你这样的……”
老人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复仇畅想里兴奋得身体都微微颤栗的年轻人动作与神色一顿,只是一秒的工夫,他便柔和了自己所有的情绪,转过身来,望着老人。
这张面庞一如初见温润而美好。
年轻人站在将落的夕阳洒下的余晖里,歪着脑袋轻轻笑了,笑得像个俏皮的孩子
“外公啊,您怎么会不知道呢?宸儿他早就死了。”
“如今站在您面前的,只是个灵魂都肮脏扭曲的恶鬼罢了。”
在老人惊惧而痛惜的眼神里,年轻人抬起手来,看着这双被余晖镀上一层淡金色的、修长而漂亮的手,笑得静谧美好:“……我同样欠了旁人太多的债。我这一生啊,不会得好死的。”
“不过没关系,待我讨回了我的债之后,……谁要我这肮脏的命,都尽管拿去。”
“……”
老人如同一座雕塑,久久、久久地沉默不动。
直到很长时间过去了,老人慢慢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长得像是走过了他来的那条漫漫路途:“我护着你。……我没能护着你母亲,但我会护着你。”
萧祸九垂下了双手,“对不起,外公。我不想将您牵扯进来的。”
“我这辈子做了很多很多善事。身居高位,我思过、我忧民、我行得正、我坐得直。可我连我最疼爱的女儿的完整尸首都没见到。”老人闭上眼睛,“你说得对,哪里有什么善恶有报?自欺欺人罢了。这世上不讲善恶,只讲债欠了钱的,就叫他还钱;欠了命的,叫他偿命。”
“……”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一老一少两个人都在想些什么而未开口,便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父亲,您在里面吗?”
本来因为被打扰而有些恼怒的老人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许,只是语气仍旧有点发冷:“我在书房议事的时候,不是说了不许你们来打扰吗?”
门外沈擎天有些无奈:“抱歉,父亲。只是……唐先生他到宅子外面了。”
沈老爷子还有一半思绪在自己的脑海里纠葛,闻言反射性地开口:“哪个唐先”
话音戛然而止,他看向萧祸九。
同样怔了一下的萧祸九回过神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状况。
只不过,七区这广袤大地上,还有第二个敢在沈老爷子的宅子里都戴着“唐先生”的名号么?
沈老爷子如今已经晓得当年事情并非唐奕衡主谋,难免心里对于这些年来的个人针对有些愧疚,只是已经习惯了的敌对自然不是一时半会儿改得过来的,故而他也没什么好气:“怎么,就算他辈分不小,在我沈家,还要我一个老头子亲自出去迎接他?”
话里虽然这么说,沈老爷子却已经站起来往外走了,萧祸九跟在老人家的后面,毕恭毕敬地。
门外这时候接上来一句话,叫门里这俩人步子同时一滞
“唐先生说……他今天只是个司机,专程来接萧助理回唐家,于礼进不得沈家的正门……就不进来给您见礼了。”
“……”
若非有昨晚上当众那一揖,沈老爷子几乎要觉得这人是专程上门来怼他来的。即便这样,沈老爷子也有点暗火这话怎么听怎么是嘲讽吧?
门里门外三个人心里都犯嘀咕,但真正信了八九分的,却是萧祸九了。
想想前天晚上男人的表现,他就觉得心里发憷:这人难不成是玩真的么?
只是再怎么干纠结也没用,三人最终前前后后地下了楼,大厅不见那人身影。等到三人一起走出宅子去,才见身形劲拔伟岸的男人前后叠着一双长腿,倚车站着,一旁沈家的几个下人愁眉苦脸又战战兢兢地劝。
沈老爷子眉头一挑:这还真是专程来接么?
他望向已经暗下来的天色里看不清神情的萧祸九,沈擎天也禁不住瞧瞧看这位能让唐先生亲自来接的可怖的“萧助理”。
萧祸九暗自叹了口气,先一步走上前去,语气无奈:“唐先生,您这是要折煞我了。”


第18章
“唐先生,您这是要折煞我了。”
直到这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倚在车上的男人才抬起视线平落过来。
唐奕衡没有急着开口,他用目光将年轻人从头到脚地细细摩挲了一遍,确定无异后,才问道:“心情好些了?”
不等萧祸九开口,沈老爷子已经从他身后走上前来,神态语气都不甚和善:“唐家主大驾光临,却连门都不肯进,看来是看不上我这破败宅子啊?”
唐奕衡将视线转过去,微一揖礼:“沈老先生。”
“免了吧,唐家主,我可受不得你这么大的礼。”沈老爷子皱了眉,心里猜着唐奕衡这两天无故而诡异的礼敬的用意,“不知道唐家主今日屏退左右,亲自登门,是有何指教啊?”
唐奕衡似乎对于沈老爷子不怎么友善的态度丝毫不介意,闻言也只是轻轻地掠了萧祸九一眼:“我来接他回家。”
这话叫在场其他人都忍不住面色古怪地看萧祸九,萧祸九心里暗咒了一声,却只能垂首作未闻状。
沈老先生起初是一怔,继而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唐奕衡的神色。只是男人向来在不露声色上做得妥帖,即便是沈老爷子也没能看出半点端倪来,最后便笑了一声:“真没想到,唐先生如此体贴下属啊。”
白日里谈话的时候,萧祸九已经将自己如今暂住在唐家本家宅子的事情说与沈老爷子听了。沈老爷子倒是不觉有他,毕竟是贴身助理,住在一座庄园里也是常态。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外孙瞒了两人住房就隔了一面墙的事情,更不清楚两人的关系竟然有此刻看到的这么“亲近”。
对于“体贴下属”的称赞不置可否,唐奕衡再自然不过地将车门打开,看了萧祸九一眼:“天色不早,若是沈老先生无事,我就接他回去了。改日再来叨扰。”
身为助理,萧祸九这时候除了听话没有别的选择,向老人颔首作礼之后便躬身进去,唐奕衡紧随其后上了车。
发动机沉鸣,深色的轿车平稳地行了出去。
站在原地的老人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脸色沉了下去。

上车之后,唐奕衡再未开过一次口,只开了车里的音乐,男歌手的声音沙哑而悠扬,舒缓地在车里流淌。
萧祸九原本复杂的心情也在这音乐声里渐渐温和下去。前一天与外公的意外相逢,致使他昨晚几乎是一夜未眠,今日同样不曾有片刻休息;而他的警觉性在男人身旁时也自动收回了敏锐的触角;再加上车里好闻的风信子的清香和舒缓的音乐,当车子上了高速而完全平缓之后,不一会儿萧祸九便睡了过去。
唐奕衡始终以余光观察着萧祸九的动态,听到身旁的呼吸渐渐趋稳,他转过头去,熟睡的年轻人的侧脸看起来美好极了。
确定年轻人熟睡的状态,唐奕衡抬手关掉了手旁风信子的香薰盒,然后打开车窗,散掉了车里引人迷醉的香气。
“在十三区的时候,你也这么没有戒心吗。”有点责怪地看了年轻人一眼,唐奕衡将车子转成了自动驾驶,便打开了安全带,侧转过身去,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漂亮的人儿。
盯了有片刻,唐奕衡便有些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地触碰熟睡的人的脸颊。指尖不受控制地游移,直到落在那人即便睡着仍旧微微抿紧的唇瓣上。
这唇瓣的色泽与形状都美好得像春日里娇嫩的花瓣,引诱着男人俯身过去
“……大哥?”
唇与唇的距离只剩下几厘米,原本在睡眠状态的年轻人忽然开了口,长而微卷的眼睫颤了颤,张开,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眸来。
那眼眸通透清澈,明亮得堪比这世上最纯正的黑珍珠,沾着水汽之外,哪里有半点朦胧的睡意?
年轻人的下唇上还抵着男人有些粗粝的指肚,却依旧笑得明媚:“家父在十三区仇人不少,若是我真这般没有戒心,不知道要死上多少次才够呢。”
被揭穿了目的的男人没有丝毫窘迫的模样,他深蓝色的眸子里的某种情绪越来越深,紧紧地盯着近在咫尺之间的人,似乎能够听到心底那只野兽不甘的嘶吼和难耐的磨爪的声音。
顺着年轻人的话,就这么避开眼前尴尬而暧昧的场景……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男人在心底一遍一遍地警醒自己,可丝毫阻挡不了那只凶兽欲图破笼而出的狰狞。
“那他们就没有教你……”男人开口,声音沙哑低沉,他着了魔似的盯着近在眼前的唇瓣,然后抬眼,看着那墨黑眸子里面百般的情绪,“这种时候,最好选择不要醒过来;就算醒来了,也该闭上眼睛。”
话音落下的刹那,不等那双眸子里掀起什么波澜,男人捏了年轻人纤白的颈子狠狠地吻了下去。
萧祸九的瞳孔一缩,便已经被男人吻住,再想挣扎,那扼在颈子上的手便会警告性地施力。男人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让他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妄动,真的有可能被男人扼死在怀里。
虽然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陡然让男人生了这么大的火气。
让萧祸九庆幸的是,这是个除了力度稍大以外其他一切都算得上浅尝辄止的亲吻。虽然离开分寸之后,男人眼底压抑着的露骨的欲望是那么翻涌不息令人心惊。
在萧祸九几乎开始考虑要不要跳车逃跑的时候,男人收回了自己威胁性不容忽视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落在了车子的前方
“抱歉。……你长得实在是太像那个人了。”
原本被强吻之后都反应淡薄的萧祸九闻言倏然眯起了眼睛……这个意思,若是他理解得不错,是把他当做了……自己母亲的替身?
“我长得……很像你爱的人?”
努力将心底那头不甘心地嘶吼的凶兽重新压回牢笼,以至于唐奕衡并没有注意到萧祸九说这话时微冷的语气,便应了一声。
“……”
萧祸九的手骤然攥成了拳,他强压着挥到男人脸上去的冲动:他都不知道,原来从幼时就陪在他身边的哥哥,竟然时时刻刻地在觊觎他的母亲!?可笑自己回来之后那些自作多情,实际上这男人在乎的不是旁的什么兄弟情义,根本只是自己如今才有的这张与母亲酷似的面庞!
心底的负面情绪暴戾到了极致,萧祸九反而转向了车窗对着里面漂亮的年轻人笑了起来,只是那双眼眸里的阴暗扭曲已经藏不住刻骨的痛意与恨意
我的好哥哥啊,原来从一开始……那些兄弟情深就都是假的了。
难怪,最后我会被你抛弃在那栋木屋子里……我的母亲她死了,我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是不是?
可笑我到死都还幻想你会回去。
唐奕衡没有看见的、萧祸九的身侧,攥成拳的指缝里,鲜红的血流过掌纹,滴落在地。
掌心传来的近乎麻木的痛意,让车窗里的年轻人笑得愈发邪肆而无情:……那真是遗憾了,我的好哥哥。即便是这副残破肮脏的皮囊,我也不会留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尴尬的误会(/ω\)


第19章
萧祸九在唐家住下之后的第二个周末,钱蕊终于按捺不住思念之情,小心翼翼地到了唐家本家庄园的外面。
提前便接到了大长老的知会,萧祸九结束了几天来跟着那人马不停蹄地在第七区唐家的产业之间打转的生活,以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为由,在家里留了下来。
“请假”的时机被萧祸九拿捏得稳着便在车子都已备好众人准备出发的时候。唐奕衡虽然担心他的状况,可几位随行的长老都在那儿看着,他只能按原计划去视察。
等那人离开了大约半个小时,萧祸九便换下了这几日惯常穿的休闲西装,改作一身英伦风的装束,不忘从衣橱里选了顶跟马甲相称的爵士帽,遮了半张脸才从卧室的后窗跃了下去。
二楼的高度对萧祸九来说着实构不成什么难度,站直了身体后蹭了蹭身上的尘土,萧祸九压低了帽檐往前几日在庄园里踩好的点走去。
眼见着离那地方已不远,萧祸九身形一僵,视线里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年轻人。
“功亏一篑啊……”
萧祸九低咒了一声。这一段路视野开阔得很,这时候想要躲开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对面走来的那个人在步伐一顿之后,就立时沉着脸往他这儿走,显然业已认出他的身份。
萧祸九只得撑出一副笑面来:“唐少爷,多日不见了。”
一听这称呼,走上前来的唐宸冷冷地哼了一声:“萧助理可别随便叫,您现在可是唐先生身边当红的人,说不定哪天就成了下任家主的继承人我哪敢担您这个称呼?”
萧祸九心里对唐宸的口无遮拦暗嗤,脸上笑容却不变:“唐少爷是唐家正统的少爷,我即便跟在唐先生身边时日再久,也终究是个外姓的下人。我看您是听了什么有心人故布的谣言,受了迷惑您大可想想,唐家百年盛誉,唐先生煊赫当代,他怎么可能做出传位外人这种自毁城墙的事情?”
被萧祸九这么一说,唐宸原本就对这说法有些不肯相信,如今更是动摇得彻底。心情一松,连脸上神情也轻松了不少,他故作姿态地拱了拱手:“这么说来,是我听信小人之言误会了萧助理了啊,实在抱歉。”
懒得与这心无机枢偏偏又小心眼的世家少爷计较,萧祸九假意客套了几句,就想离开,却被唐宸很是亲近地搂住了肩:“看萧助理这副装扮,是准备出门去了?”
“是啊,来第七区之后,都没能四处逛逛,多少有些遗憾。今天虽然身体有些不适,但也是难得闲置下来,想出来走走。”
萧祸九不着痕迹地离开了唐宸的亲近。
唐宸闻言笑了起来:“那这可是巧得很了,刚好我今天跟人约好了一起去这一片儿最出名的一家会所瞧瞧,不如萧助理一起去嘛!”
刚想开口拒绝,萧祸九的脑海里却突然灵光一现,他转脸似乎有些兴趣地问道:“唐少爷所说的,难道是‘青衫’会所么?”
“原来萧助理已经听说过了,看来青衫确实有名啊。”唐宸冲着萧祸九笑,“那里面可有不少美人呢,萧助理就不想去看看?”
萧祸九笑着沉默不语。按照刺蝶查回来的资料,某位纨绔子,最喜欢的会所似乎就是“青衫”了。上次那纨绔打伤了冯覃安的宝贝孙子,似乎也是因为“青衫”里的一个女人呢。
与唐宸同去的人显然能与唐家的少爷走得这么亲近,而这唐宸再不通事理应该既不会也不敢与那些小门小户的公子少爷一块去会所里玩乐……
萧祸九似是无意地问道:“不知唐少爷是约了谁?若是美人同去,我可不好扰了你们的约会呢,是不是?”
唐宸听了慨然笑道:“哪里有什么美人同去,不过是那五长老家的幺子孙成德罢了他离着美人这词可差得远呢!”
……果然。
萧祸九笑得眉眼都弯了下来:“既然这样,那我自然是乐意随着唐少爷去见见世面。只是我之前倒真真是约了美人相见,希望唐少爷宽我片刻,我去与美人作别如何?”
“哈哈哈,偶尔出门散散心都有美人相陪,看来萧助理才是真正的情场高手呢!”唐宸笑着拍了拍萧祸九的肩,“你我同去,我来为萧助理遮掩。”
萧祸九眉头微挑,却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随着唐宸转道往正门的方向去了。

对于萧祸九不能与自己多待一段时间,钱蕊自然是很不满意,只是有唐宸在一旁诱哄,最后钱蕊也只能松下口来,有些哀怨地看了萧祸九一眼:“我知道你正事忙得厉害,只是月底的订婚典礼,你不要也忘到脑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