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宋绝惯常是比他要没底线得多的,被小道士的应对自如怔了一下之后,他便笑着回嘴,“我才十八,血气方刚,这是最正常的反应了。”
白衣少年不为所动,仍旧神色肃穆自持,“压下去吧。”
宋绝气笑:“你以为这是扁担么?”
“那便忍过一周天,温养最忌半途而废。”
说着,白衣少年的手便要绕开,顺势下行。
而仰躺在草坪上的黑衣少年眯了下眼,身形蓦地动了
砰。
一阵天旋地转,位置颠倒,皱着眉的白衣少年被翻身而起的宋绝压在了下面。
而某处就跟它的主人一样,大大咧咧地抵在白衣少年的衣袍外大腿根的位置。
“怎么办?压不住哎,小道士。”
趴在白衣少年身上,宋绝笑得像只小狐狸。“要不你帮帮我吧,嗯?”
谢忱和他对视了须臾,感受到小小宋仍旧生龙活虎的状态,有些头疼又无奈
“你都不知羞么,宋绝。”
作者有话要说:宋绝:羞是什么,字典里查无此字。
这是第一更,今天还有一更
第120章
谢忱的手掌还停在宋绝的小腹上, 温养经脉的灵力只在位置翻转时稍稍停滞, 此时又已恢复供给。
宋绝心情顿时五味交杂。
喜是因这人比他自己都更挂念自己的身体, 烦是烦小道士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没忘温养经脉这种理智挂的事情。
木头啊……
宋绝有点牙痒。
便在这档口, 被压在下面仍旧淡定平静的白衣少年抬了眼, 瞳仁黢黑透亮,“闹够了?”
半年多的相处时间,已经足够谢忱把宋绝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
是虚张声势还是认真正经,他比所有人加起来,都更能从那张永远漂亮也永远惫懒的脸蛋上分清。
所以他很明显地看出,宋绝只是在跟他玩笑胡闹;而谢忱对宋绝的玩笑胡闹的容忍范围,大概既有海的宽度, 也有天的高度了。
只是这样问完以后, 他却发现趴在自己身上的黑衣少年的眼神变了。
宋绝认真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
“……”
近在咫尺的眸子是最干净剔透的琥珀色, 谢忱甚至能在里面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身影。
而琥珀眸子的主人仍在说话
“我喜欢你。……可能比喜欢要多一些, 大概是爱的程度。但如果你不喜欢我, 我不会爱你的,我只会喜欢你。”
说完绕口令似的一堆,那双桃花眼仍旧一瞬不瞬地望着谢忱
“所以,小道士你说啊……我是该喜欢你, 还是该爱你?”
连告白,宋绝都没给他自己留一条退路。
白衣少年无声地叹了气。
宋绝, 绝。不管初意如何,这字起得真是再衬他不过。
“我为你温养经脉、重塑灵脉,教你修习灵力, 还欲授你灵术……我该居你半师。”
白衣少年缓声说着,“师徒之礼不可稍逾,这你也枉顾么?”
“谁要拜你为师了。”宋绝却不认,“你若觉着不值,灵脉你重新打断,灵力我自行废除,这样可抵了你这搪塞?”
说这话时,黑衣少年眼眸晶亮,笑意吟吟,可从那双眸子里,谢忱便分得出他是说认真的。
……这小疯子。
谢忱有点头疼了。
“你真对我没感觉么?”
僵持须臾后,“小疯子”突然安静下来,也不笑了。顶着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蛋,他就那么静静地把谢忱望着。
谢忱知道,自己此时如果说一个“是”字,所有让他头疼的不管是今天终于到来的不加掩饰,还是之前那些或明或暗的隐晦表露都会全部结束。
谢忱很清楚宋绝对他自己有多狠,不管是在身体上还是在精神上。
一刀斩断绝不留情,宋绝一定做得到。
但此时此刻,做不到的好像不是宋绝。
是……
不待这想法走出一个终点来,谢忱便觉面前阴影倏然迫下来了许多。
没等他阻止,身上的黑衣少年已经俯下来轻吮住了他的喉结,细碎而小心的亲吻一路攀上他的唇角
“这样……也没感觉吗唔……”
贴在小腹的原本温顺的灵力灌入在那一瞬之间突然近乎狂暴。
所幸灵力的主人理智回拉,将那灵力直接抽回,这才避免震碎了宋绝的经脉。
这一瞬之后,居于下位的白衣少年仍是一动未动,神情冷得清俊近乎漠然,唯独一双瞳子里,几乎能拧出墨汁来。
直到几息之后,他才慢慢松下那口气。
方才在宋绝体内不慎爆发灵力而留下的暗伤都被他一一消去了。
吊在心上的石头落下后,难以言喻的恼怒随之冲了上来
“你不要命了?”
“……”
宋绝也被之前灵力的一大起一大落搞得有些懵,而此时更是认识了半年多以来,他第一次见小道士在情绪上这么不“道士”。
只是呆了片刻后,他突然笑起来。
“我知道你的答案了,小道士。”
“……”
“我爱你了,小道士。”
谢忱刚欲开口,突然皱起了眉,伸手拢住宋绝后霍然起身,同时灵力与目光一齐扫向身后
“出来!”
“啊”
被灵力余波横扫出去的人一声惨叫,爬起来之后却是什么也顾不得就连滚带爬地往山下跑,声音甩在身后
“你个废物竟敢在宋家后山和野男人行这等苟且事,待我汇报家主你们二人都死定了!”
宋绝此时也反应过来,眼眸一凉,起身就要去追。
只可惜未至半便被谢忱拉回
“温养结束你再走。”
“可……”
“山路上还有旁人,你瞒不住了。”
宋绝眼神晦暗了下,随即想到了什么,奇怪地问:“以你的灵力,怎么会没提前察觉到他们?”
“……”
白衣少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啊,”宋绝蓦地笑了起来,“他们倒是早出来,那不就省了我以身犯险地试探你,还差点被你的灵力搅成浆糊了。”
说着,宋绝似是无意地垂下眼,望着谢忱的手掌
“你那一瞬间的灵力……我见过的最厉害的捉鬼师,似乎都远不及你。”
温养过一周天,谢忱收回手,并未答宋绝的话,只平静问:“我陪你下山?”
宋绝闻堰镇怔了怔,随即笑吟吟地问:“这是确定关系后的待遇吗?早知道,我早便动手了。”
谢忱不理他玩笑,只定定地望着他。
宋绝笑着勾上去,“怎敢劳烦半师出手?我自己家的事情,我自己解决才是。”
说完之后,他环着白衣少年站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你等等我。”
“……”
“用不了太久,我就会跟你一起穿白衣了。”
“……”
“我会像你一样,一尘不染。”
“……”
直到宋绝转身下了山,谢忱仍旧站在原地,一个字都没有说。
片刻后,回想着宋绝那些话,他渐渐皱起眉。
从第一次见面他便知晓,宋绝是个非常极端的人。
爱,恨……所有情感都会走向偏执,极端。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没有余地,没有退路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其他人。
跟这样一个人在一起,好像很难有一个好结局。
他的存在于自己而言,更是违背了父亲的每一条告诫。
……
【所以,小道士你说啊……我是该喜欢你,还是该爱你?】
……
耳边那声音再次响起来,站在原地的白衣少年蓦地低笑了声。
偏执便偏执,极端便极端罢。
就算应了父亲的训诫恶果,他认了便是。
一路下山,刚到山脚,宋绝便撞上了来传他去府内执法堂的下人。
与对方对视几眼,再加听了那传令后,宋绝面上仍带笑,眼神却凉了下去。
执法堂是宋家行家法的地方,从小到大他没少挨打,但没有一次是在执法堂里的因为他只是一个“废物”,没半点灵力,不需要动用执法堂的禁制,任何地方都能成为那些人欺迫他的场合。
再加上,来传自己的这个下人,虽然眼底仍有明显的厌恶和轻贱情绪,但除此之外,宋绝分明地感受到了另一种情绪的存在
畏惧。
没人需要畏惧一个废物。
除非他们已经知道,他能够修习灵力、而且境界不低了。
……古语说得果然没错。
得意忘形,乐极生悲。
今日只顾着轻薄调戏“小道士”,连惯常保命的机警都未忘了。
活该落个教训。
宋绝心里叹气,跟着那下人往执法堂走去。
堂门大开,甫一望见首位上的人,宋绝心里便是一沉。
宋家主母,也是焦家次女,焦云云。
宋绝很多年前就想明白了,他七岁那年被他那位同父异母的哥哥宋承恩断了灵脉,而宋承恩不过比他大一岁,就算心机歹毒,那断绝灵脉的方法也绝不是他自己能够找到的。
这背后,或说授意一切的真正主使,分明应当是其母焦云云。
若不是担心外人议论,恐怕焦云云更想将自己除之而后快。
之前废了他灵脉,而如今他重归修行,进境之快若是被对方得知……
宋绝抬眼望向焦云云,并不意外地,他在那女人的眼底看出了一丝掩藏极深的杀意。
宋绝思绪不停,目光跟着急转,掠过执法堂内一圈,很快便在四个角落里各自发现了毫不显眼的陌生面孔。
而从气息上看,皆是灵力不弱于他的捉鬼师。
……多半就是焦云云从焦家请来的后援了。
单以灵力比拼都没有胜算,而他又因修习时间不足半年,虽灵力进境极快,灵术却尚未来得及修炼……
宋绝在心底叹了声气。
今天这一关,怕是难过了。
原本他还曾考虑过,就算不慎暴露,他也可以凭仗自己的灵力天赋引得宋家长辈们关注重视,从而与焦云云抗衡。
而今看来,宋家慑于焦家势力,显然是将他放弃了。
宋绝稍稍凝起灵力,探了出去。随后听见不远处的宋家长辈席间,有人以灵力低声互传言语
“……只修习半年便有了这般灵力气息,是个好苗子,可惜了啊。”
“承恩也不差,再说此子隐瞒这么久,心性显然不够通达……就算成长起来,日后恐怕也会成宋家大患……”
“说得也对。”
“唉……”
没等宋绝听完,便闻头顶高堂上一声冷喝
“孽子,还不跪下!”
“……”
看得出今日这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善了了,宋绝唇角一扯,似笑非笑地扬起头,望着焦云云
“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算哪位?”
“混账!我难道不是宋家主母,还是你不姓宋?!”
“呵,若只按这两个条件,那边的人”
宋绝拿手一指宋家长辈席里之前轻描淡写便放弃了自己的、胡子都白花花的老头们,然后他笑吟吟地问:“他们是不是都得喊您一声娘?”
这话一出,顿时引得满堂惊怒。
斥责训骂声里,宋绝不为所动,笑意渐冷
“你对我一无生身之恩,二无养育之德;反是在我七岁那年,你的好儿子便枉顾血缘至亲,亲手断了我的灵脉绝了我的修行,是你管教不严还是居心为恶我已懒得计较,但只凭这些,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认你为母,嗯?”
焦云云万万没料到从前一贯在家里受尽欺辱的宋绝会有这样凌厉的反应和口舌,被他抢白一通之后,一时竟也噎住了。
执法堂内外围观的宋家子弟间隐约起了议论,眼看将成骚乱,四方角落那陌生面孔中,便见一中年人踏出
“宋绝,你在执法堂内都敢恶语相向血口喷人,折辱当家主母即便主母大度不与你计较,我也要问你一句,你可有半点证据?”
宋绝莞尔一笑,转头望过去,“你是谁?”
那人没想到宋绝完全不着他的套,被问得一顿,“宋家下人而已,但也知晓礼数,实在看不惯你对主母无礼,口出恶言。”
“嚯,好大的帽子。”宋绝抱臂往旁边立柱上一倚,懒洋洋地睨着对方,“你口口声声说自己知礼数,我怎么半点看不出来呢?按你们所说,我该认她作母,那便是宋家的少爷,你区区一个下人,枉顾主仆身份向我质问发难你的知礼数,喂了狗了?”
“你”
不等对方接话,宋绝又笑吟吟地接了一句,“更何况,宋家下人三百一十七,管事四十九我怎么不记得其中有你?”
“……”那人脸色陡然一变。
宋绝轻泠一笑:“可别是什么焦家的看门狗,跑到我宋家来了。要真是那样,我倒是好奇了这是我们宋家的执法地,还是你们焦家的一言堂?”
而宋绝这话很快便引得堂内外宋家子弟们议论起来。
“还真是,你见过他吗?”
“不曾……不过宋家下人管事真是如他所说的数量?就算是,他又怎么能一一记住?”
“这传闻里的‘废物’啊,他如果是废物,那你我算什么?”
“可不是吗……”
将那些低声的议论收入耳中,宋绝心底微松了口气。
那帮老不死的岁数活得太大,除了利益已经看不到别的,他们是指望不上了……但能把言论拉到自己的有利面,至少能让焦云云没法不顾宋家子弟非议而置自己于死地。
“大胆!”主位上焦云云怒极呵斥,“这位是我新请入家中的管事,只不过还未录入名册,算来也是你的长辈,你怎能如此放肆!?”
不是傻子都听得出这只是托词,宋绝知晓与她争辩也没什么用,便也未搭理。
焦云云随即冷声
“今日找你来,是为家中下人向我汇报你败坏门楣之事你不要脸,可我宋家还要,所以我不当堂拆穿但家中长辈都已知晓,也已决定必要对你做出惩戒以儆效尤!你可认罪!?”
宋绝闻言大笑,“连罪名都没有便要给我惩戒?我如何败坏门楣,你们又要如何以儆效尤,嗯?”
之前踏出的那人冷笑了声,“为防止你再行此等恶事辱及家门,须废你灵力,囚禁思过。”
“……”
宋绝眉眼一冷。
他的身后,宋家子弟间同样掀起了一阵阵的议论声潮。
焦云云拧起眉,“好了,惩戒已出,执法者何在?”
“在。”
执法堂内有人应声。
宋绝垂下视线,“这就是你们的决定?”
“怎么,你不服气?”焦云云冷声问。
“……”宋绝缓缓抬起头,与她对视几息。
堂内慑于这气氛,逐渐安静下来,直至死寂。
而就在这死寂里,突然响起了一阵笑声。
众人望过去,发现笑起来的人竟然就是要被行罚的宋绝。
本就令人惊艳的面庞在此时的笑容下,更叫人移不开眼。而在这笑声里,宋绝松开了手
“服气,当然服气我怎敢不服呢,主母?”
笑声愈起,少年的眼眸却一点点凉了下去。
他扫过堂中众人,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宋家或焦家的人,都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蛰了一口似的,下意识便要避开视线去。
“主母大恩,焦家大德,我铭感五内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字字切齿,也字字含笑,焦云云被少年盯得背后发寒,眼底杀意越来越重,却只能按捺
“执法者,还不行家法!?”
“……”
执法堂中,四个角落里那几张陌生面孔纷纷踏出,同时运起灵力,显然是提防宋绝反抗。
恨意如虫蚁噬心,宋绝攥紧了手,只以视线将那四人的每一分模样都刻于心中。
焦家,此仇……
未等宋绝心里立誓,执法堂内每一个人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同一个声音
“凡焦家人,再行半步,杀无赦。”
平静,而漠然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二更,但粗长(趴
第121章
满堂皆惊。
即便是之前在议论里小声与同伴表示过对焦家不满的宋家子弟们, 此时也没一个敢说话的, 只纷纷将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乱转
一方面他们属实好奇谁有这样天大的胆子, 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焦家指名道姓地说“杀无赦”;另一方面, 他们也想借此表明, 自己绝对是无辜的那一部分。
“……人在这儿!”
“是他说的。”
“这是谁啊……这种话都敢说,不要命了吗?”
“还戴着面具呢,他当戴了面具,焦家的人就找不到他了?”
“哎……我怎么瞧着这面具图样这么眼熟呢……”
纷纷的议论声里,执法堂外围观的宋家子弟们已经纷纷避让开,唯恐和那人站得近了。
堂内高台上,焦云云回过神, 气急败坏地冲着堂门冷喝:“何人大放厥词?!”
这话一出, 原本还好奇围着的宋家子弟们顿时连忙向两旁散开, 没人敢拦在执法堂和这人之间了。
堂内僵在原地的那几个焦家人也都恨恨地看过去, 只是没等用眼神凌迟一下这个胆敢当众落焦家面子的来者, 几个人便同时愣住了。
就连原本已经忍不住站起来,张口就要呵斥问罪的焦云云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哐哐往后退了两步,像是活见了鬼似的。
这场面看得宋家子弟们个个一头雾水, 十分不解。
倒是不远处宋家长辈席间,资历最老的两人对视一眼, 神色凝重:“这位莫非就是……”
话音未落,堂中参差不齐的几声惶恐出口
“谢……谢大人!”
这声音还没落地,那几人已经争先恐后地跪下了。
“谢大人?”
“难道他就是焦家背后那位……?!”
“天啊, 这位大人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宋家的?!”
“……”
进到堂中的人却看都未看地上跪着的几人,而是径直望向高台上。
被他目光一慑,焦云云心里哆嗦了下,慌忙向着堂内正中的人行礼
“不知是谢大人莅临,失礼冒犯,还请谢大人恕”
“放人。”
面具下的声音冰冷。
焦云云眼神一紧,咬了咬牙才大着胆子说:“谢大人有所不知,这孽子……”
她话刚说一半,身旁跪着的下人,也是之前从谢忱和宋绝手里落跑的那个人颤巍巍地往前凑了凑,小声抖着说:“夫……夫人……我看这位大人衣着打扮,跟我在山上见到的和宋绝……的那人……似乎是、是一样的……”
“什么?!”
焦云云眼睛圆睁,心下惊骇欲绝,傻了两秒之后她回过神,啪的一记耳光狠狠地甩在了那下人的脸上。
下人被打得伏在地上连连求饶。
焦云云一副惊怒反应,大声道:“原来是你这恶仆栽赃陷害二少爷?!你该当何罪?!”
那下人也不敢反驳,只拼命地把脑袋往地上磕,一边磕一边求饶。
“来人!给我把这恶仆拖下去,重重地打!”
焦云云狠一甩袖,随即连忙快步下了高台,先到近前给谢忱再次作礼,随后忙去看站在旁边的宋绝
“是我冤枉二少爷了,二少爷莫要怪罪……你们几个,还不快给二少爷列座奉茶?”
“……”
这一番变化,惹得执法堂内外多半宋家子弟都目瞪口呆。
这些年来,他们对府中情况就算不了解,也多是有所耳闻宋绝的“废物”名号被人喊了十几年,焦云云明里暗里也没少这样称呼,可何时何地,他们听过她说一句“二少爷”??
这不是简单的称谓问题,这更代表着,宋绝今后在焦家,便是彻底踏上了权力阶层里。
……简直传奇得像在听话本啊。
众人心里复杂慨叹,有人也好奇宋绝此时会是什么反应是快意还是故作冷淡?
只是当他们把目光落到被忽视了一小会儿的宋绝身上时,这才发现,他们这位新晋的“二少爷”的眼底,似乎酝酿着连方才当众受压都没有过的怒意。
而那怒意,竟然是冲着他的“恩人”去的。
众人愈发云里雾里。
而焦云云也没给他们再搞清楚的机会,三言两语便挥退了堂中众人。
……
等只剩两人独处时,宋绝面上眼底的冷意却已经散了。
静默横行片刻,宋绝抬眼,先开了口:“当日,我问你是不是姓焦的时候,你该告诉我的。”
白衣少年无声一叹:“我告诉你了,不是。”
“……”宋绝眼神一闪,“若终有一日,我要取而代之呢?”
半遮半掩的问题之后,已经摘下了面具的人神情平静。“只要你给他们留一条退路。”
宋绝闻言轻笑了声,“退路?……可焦家的人,又何曾给别人留过退路呢?”
“宋绝。”
“好了好了。”黑衣少年面上的肃色一扫而空,“玩笑而已,不必挂怀。”
谢忱默然。
……只是玩笑么。
希望如此吧。
执法堂一事传开后,宋家再也没了敢叫宋绝“废物”的人了。
就连之前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无论管事还是仆从,甚至包括年龄相仿的宋家子弟,都恨不能长一只千里眼,专门用来躲着宋绝走。
实在躲不开的时候,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得上前作礼,恭恭敬敬称一声“二少爷”。
那些提心吊胆唯恐遭到报复的,比如李达之流,在等了好些时日不见动静,便纷纷对其他人称道宋家二少爷心慈大度,不与他们计较。
明面上是这样说,但背地里讥笑他出身卑微、翻身为主后都畏手畏脚的,也不在少数。
或许就因为宋绝的这种不计较,在他与谢忱不再避讳、时常在后山同进同出了两年多之后,家里下人私底下,终于大面积地传开了某种风闻
“我今天在后山山脚,又见着那位谢大人陪二少爷进山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上个月都见了三回了。”
“哎,你说,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在执法堂的表兄几个月前就告诉我了,说之前主母为难二少爷,理由就是有人见着二少爷跟一个男人在后山行那等苟且之事!依我看啊,这说的多半就是那位大人……至于咱家二少爷,说个不好听的,那就是那位大人养着的娈|宠。”
“哈?!真的假的!”
“……嘘!你可小点声儿,这都是内部消息,万一走漏了风声,那咱俩小命儿可就保不住了!”
“嘿,得了吧,就二少爷那软性子,这都恢复他作为家主一脉少爷的用度身份两年多了吧,你看之前踢打过他的那些,哪个还被他算账了吗?”
“……就算二少爷不管,你当他背后那人是吃素的?焦家家主来了都得给他行最高的大礼,而且传闻里那人通天地惊鬼神,说不定咱俩这会儿的话,他就能听得到呢!”
“你可别吓我……”
“行了行了,别说了,我自己也起鸡皮疙瘩了,走吧走吧。”
“……”
两个管事低声说着走远了,而他们方才避暑的这一片树荫之上,参天古树最顶的位置,一个声音在穿叶的风声里响起。
“不气?”
在他斜对面的树杈上,半阖着眼咬着一根细嫩的树枝的黑衣青年轻笑了声,红嫣的唇角勾起来。
“气什么?比这难听的话,我听过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