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秀秀这才道,“我是觉得他说话的声音很像是在翠红楼要杀你的那个贼匪。”
秀秀想,其实那个人还挺不错的,也许是她听错了。
第十九章
“你说什么?”薛王爷一把抓住秀秀的胳膊,“方才那穿灰袍子浓眉大眼的男人是燕凌云?”
“我也不知道,声音挺像的。”秀秀的胳膊被他抓的有点疼,“不然你去问问,抓着我干什么?”
这也能当着面问?怎么问?难道让他过去跟那山贼说:“这位兄台,请问你是水泊山的燕凌云大侠么?某月某日你是不是打过我的头?”
这蠢丫头…
“你怎么不早说啊?”薛宝琉跺脚,那人好像走了没多久,不知道还追的上不?他依稀记得那人方才是往东北面那条巷子去了,忙丢开秀秀往那边追,跑了几步又咚咚咚跑回来,对秀秀道:“快快,去外面叫仲明来。”
秀秀看他一来一去跑得比兔子还快,颇是惊诧,还没领会过来他那话里的意思,他便一阵风似地跑掉了。秀秀呆了下,忙抱了兔笼急慌慌往集市外跑,这傻王爷自个单枪匹马去追山贼了,她得赶快把仲明找来。
真不知道他为啥不让仲明跟着来,若跟着来,哪里会这么麻烦?
人太多,她在里面挤来挤去就是跑不快。正着急时,却见仲明分开人群气喘吁吁地奔到近前,一脸紧张地问道:“王爷怎么一个人跑了?”
秀秀忙指着薛宝琉去的方向道:“王爷去追山贼了,你快去帮忙。”
“啊,山贼…”要命!还好他没全听王爷的话在外面候着,仲明拍脑袋叫一声苦,纵身疾奔而去。
秀秀看他去了,也就松了口气,将兔笼抱至集市外等候的马车上。想着就这么白坐着也是无聊,还不如去看看他们怎么捉山贼呢。这么一想便又跑回集市,朝着方才薛宝琉和仲明去的方向一路找去。
东北那条巷子里贩卖的多是各色花卉植物,其间夹杂有几家珍玩玉器铺。秀秀东瞅瞅西瞅瞅,一家家店铺看过去,始终没看到那三个人。眼看就要到头,便想掉头回去,方一转头,便见右首边那家玉器店里有个穿灰袍子的年轻男子,仔细一看,却不是先前那买猫的男子又是谁?
秀秀心头咚地一跳,眼往下一瞄,看到那男子腰上挂着把嵌宝石短匕首,就更害怕了。正想找个地方躲躲,忽觉袖子被人一拉,有人低声道:“过来。”竟是薛宝琉的声音。
薛王爷此刻正矮身蹲在旁边花卉店外面摆放着的一棵很大的美人蕉后,只露出半边脸,使劲朝秀秀挤眼。秀秀忙挨着他蹲下,再往后看,看到仲明也蹲在后面,正鬼鬼祟祟朝玉器店里观望。
“你跑来干什么?”薛宝琉没好气问。
“我跟你们学学捉贼。你们怎么不去抓他啊?躲在这里像个缩头乌龟…”
“嘘…闭嘴!”薛王爷红着脸低声呵斥。
那年轻男子像是在买首饰,选了一阵买了对玉镯子出来,带了他的跟班,拎着两只雪白的猫儿从花卉店前走了过去。薛宝琉一看他出来,忙拉着秀秀掉转头,一起埋头看美人蕉下面的土。
店老板盯了他们三人许久,这时实在忍不住了,上前来问道:“三位要买美人蕉么?”
薛宝琉忙站起身,拍拍袍子上的灰道:“哦,买…买,仲明,付钱。”抬手抹抹汗,冲那疑似山贼分子去的方向看看,还好,那两个人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快快…跟上去。”薛王爷拉住秀秀锲而不舍地继续跟踪。
仲明抱着一大盆美人蕉在后面“嗨哧嗨哧”跟着。
三个人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地跟着那两人,既不敢太近,又不能太远,跟踪的十分辛苦。尤其是仲明,抱着那么大一盆美人蕉,差点没累得哭出来。幸而那两人出了巷子后没再四处乱逛,而是径直朝集市外走去,三个人才没被累死。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
等到了集市外,三人看到那两个疑似山贼上马驰离,这才知道路任重而遥远。
路漫漫兮,还需继续求索…
“快快快…”薛宝琉一个箭步上了马车,秀秀也不慢,紧随其后手脚麻利地跳上去。
只仲明手持重物行动不便,耽搁了一阵。
薛宝琉大骂:“笨蛋,你抱这该死的美人蕉来干什么?”
仲明委屈不已:“不是王爷您叫我买的吗?”
“我那是怕给贼匪看出破绽,蠢材…”薛宝琉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便在仲明脑袋上一下。
秀秀对抱头承受的仲明报以无限同情的目光,真是可怜啊,出力不讨好,还要挨打。这个王爷…原来还是暴力狂,可怕…由人及己,秀秀不禁深为自己的将来担忧。
薛宝琉哪里想到自己这两下已令自己的形象升级为暴力狂。还想着把那盆美人蕉踹下车去,又怕动静太大打草惊蛇,只得作罢。转头催促车夫道:“快走,给孤王跟上方才那两骑马的。”
跟上去却也容易,马车风风火火一阵疾驰,不多时便将那两人追上。几丈开外的街道上,那两人正骑马向前缓缓而行,那悠然之态颇似是在闲庭信步。
薛王爷不得不吩咐车夫将速度放慢,一面揭开车帘偷觑,一面咕哝:“搞什么鬼,怎么走这么慢?”
秀秀也凑过去跟着看,语出惊人:“该不会是发现我们了吧?”
薛宝琉横她一眼:“乌鸦嘴。”
“本来就是嘛,不然他们走那么慢干什么?这路上又没什么好看的…”
“闭嘴——”薛王爷给她气得不轻。
秀秀不服气,什么嘛,说不过人就叫人闭嘴。还待再争两句,却见那两人忽然驻足不前了:“咦,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不走了?”
薛宝琉也是满腹疑惑,但这时候叫马车也跟着停住,那就明显露馅了,只好沉住气不做声。再一看那两人已翻身下了马,各自牵着马一前一后进了左首的悦来客栈。
三人这才恍然,敢情人是来住店了。
看来这二人并非本城居民,而是外乡来客,如此便更可疑了。
马车停在客栈门口,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要不要进去看看?”秀秀看薛宝琉跟仲明都坐着不动,便有些着急。
薛宝琉默了片刻,点头。
秀秀立刻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薛宝琉看她一溜烟跑进客栈,便把到嘴边那句:“小心点儿,别让人发现。”给咽了回去,心想这死丫头跑得可真快,不愧是做过贼的。
他同仲明跟着也跳下马车,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客栈里冲,没头苍蝇般在里面乱转。
“那丫头去哪儿了?”
“没看见呀!”
“这边这边…”
两个人总算找着方向,从地字号房找起,一直到天字号。然后他们就看到秀秀,那丫头不知怎么搞的,竟给那灰衣年轻男子堵在了天字号房的廊道里。
薛宝琉顿时大惊,拖着仲明躲在廊柱之后。一时只觉万分沮丧,由不住抚额长叹,哎,这死丫头,坏了他的大事。
就听那边的男子冷声问道:“小姑娘,你一直跟着我所为何来?”
“哦…我…那个…”秀秀嗫嚅着。
薛宝琉心道:“叫你跑得快,这下知道厉害了吧?”他发愁不已,可要怎么才能让这丫头脱险呢?虽说只是个丫鬟,到底也是他的人啊,若因此被贼匪喀嚓了,他秦王的脸面往哪里搁?何况那丫头模样不错,死了怪可惜的。
“那个…哦,这位大哥是江湖人士吧?小女子素来十分仰慕江湖侠客,所以…就忍不住跟了来。”秀秀“那个”了片刻,忽然不结巴了,一开口说了一大串。
薛宝琉一呆,下巴颏差点没掉下来,转眼偷偷朝那边看去,便见秀秀双手抱拳忽地单膝跪倒在那灰衣男子面前。
“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薛宝琉受惊不浅,越发呆掉了。
那灰衣男子也吓了一跳,朝后退出一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谁是你师父?还不快起来。”
“小女子知道您是江湖大侠,就请收下我这个徒弟吧!”她还不依不饶的。
“哼,你怎知道我是江湖大侠?”
“我看到你身上带着短剑…”
“带着把短剑就是江湖侠客了?”灰衣男子摇头嗤笑,“小姑娘,别做白日梦了,我不是什么大侠,也不会收你做徒弟,你请回吧!”
“不行啊,您一定得收我做徒弟…师父…哎,您别走啊…”
灰衣男子似是不耐烦了,再不肯搭理秀秀,转身便进了附近的一间客房,跟着砰一声把门关上。
秀秀爬起来上前拍门:“喂…开门啊,师父,师父…”
“快走,再不走老子就杀了你。”门内传来咆哮声,听着像是个粗鲁的莽夫,不是那灰衣男子的声音。
秀秀战战兢兢退后两步,高声道:“我还会再来的。”虽如此说,脚下却已在往廊外走,起初还慢悠悠的,渐渐那步子就变快,到最后直接就是跑了。
她一口气跑到客栈外,薛宝琉的马车还在门口等着。
秀秀一脚踏进车里,人就软倒了。
薛宝琉捧着肚子趴在车里笑得喘不过气来,一边笑一边冲她竖起大拇指:“厉害…你真厉害…”
秀秀惊魂未定,给他这么一笑,登时就哭了:“呜呜…你们这些坏人,丢下我一个人不管,害的我差点给人杀了…呜呜呜…”
看她哭得像个泪人,薛宝琉深受良心谴责,讪讪地再笑不出,搜肠刮肚地找话安慰她:“秀秀啊,你方才真是…真是太机灵了,多亏你随机应变,不然咱们就全暴露了。好啦,别哭了,回去我给你十两银子…”
“银子?”秀秀听到银子便来了精神,拉过薛宝琉的袖子擦擦眼泪,道,“才十两…”
“十两还嫌少啊?够你吃一年了…”仲明在旁撇嘴。
“你闭嘴…”薛宝琉瞪仲明一眼,指指车门口,“下去。”
“什么?”仲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下去啊?”
“这里得留人盯着,你先下去给我盯着那两人,等我回去再叫子路另外安排人来换你。”薛宝琉正色道。
仲明无奈,磨蹭了片刻只得下去,嘴里嘀咕道:“干什么不叫于太守派官兵来直接抓了他们。”
薛宝琉道:“那二人是不是山贼如今还不能确定,怎可贸然抓人?还不给孤王下去——”照着仲明的屁股便是一脚,仲明惨呼一声,人便从车上滚了下去。
秀秀再次同情了仲明一把,掀开帘子看他安然无事从地上爬起,方缩回马车内,不满地看薛宝琉一眼道:“干什么老打他啊?”
薛宝琉被她问得一愣,呐呐地看看自己两手道:“我没打他啊,只不过踹他一脚而已。”
踹难道不是打啊?真是的,什么逻辑?
秀秀摇摇头,想到方才薛宝琉说的十两银子便又欢喜起来,问他道:“你回去当真要给我十两银子?”
“嗯。”
“不可以反悔哦!”
“不会。”
“那你可不可以借我五百两银子让我去赎我爹?”
“好。啊?不行…”薛宝琉给她颠来倒去地问晕了。
“为什么不行啊?”
“不行就是不行。”薛宝琉冷下脸来,这死丫头顺杆子往上爬的功夫还真厉害。“我劝你如今最好别赎你爹回去,赎回去没两日又给你输几百两银子,你难道打算为他还一辈子赌债?”
秀秀闻言低头不做声了,半晌却又抬头道:“王爷,其实我觉得仲明守在那里不是很合适…”
薛宝琉给马车摇晃来摇晃去,有点昏昏欲睡,漫不经心道:“那谁合适…你么?”
“其实…我觉得啊,这个事情最适合姜阿牛姜捕头了!”
“姜阿牛啊,倒是…”薛王爷眯着眼胡乱答应,忽觉不对,蓦地坐直身子,注目看了秀秀半天,才咬牙道,“死丫头,想诳着我放姜阿牛出来,没门…”
“谁诳你了,人家说的是实话,姜捕头最熟悉石州城内外的事情,这件事自是最适合他来办,仲明才来这里几天,路都辨不清…”
“想让我放姜阿牛出来是么?也不是不可以,除非…”薛宝琉望住秀秀,忽然笑了一笑。
秀秀看他那笑法,颇有些不怀好意,就有几分犹豫。但想到姜阿牛,却还是忍不住问:“除非什么?”
薛宝琉慢慢朝秀秀挪,挪挪挪,终于挪到秀秀身边,微俯下身凑向秀秀耳边:“除非…你亲亲我。”
这句话之后,马车内一阵静寂。
而后便是“啪”地一声脆响——
第二十章
一记耳光准确无误地落在薛王爷左脸上,登时便起了五个红红的指印。
薛宝琉给打愣住了,瞪着眼看了秀秀片刻,方意识到自己又给秀秀揍了。他这个气呀,简直要五内俱焚,杀气腾腾地怒吼一声,便朝秀秀扑了过去。是可忍孰不可忍,再不能忍了,今日不把这一巴掌打回来他就不姓薛。
秀秀看他气势汹汹扑过来,暗叫不妙,忙抱了头朝旁躲,一边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看你脸上有蚊子,我在给你打蚊子呢!”
“打蚊子…”薛宝琉顿住,半信半疑摸摸脸,“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秀秀松开抱住两手的头,大着胆子伸一根指头点点薛宝琉左腮某处,嘻,又软又滑的呀!
“就在这里…”秀秀眼里有顽皮笑意闪现。
薛宝琉乌云密布的脸渐渐转晴,唇角微有了一丝笑意,乌亮的双眸在秀秀脸上一转,而后定在秀秀俏俏的鼻子尖上:“啊呀,果然有蚊子,现在跑你脸上去了,别动,我帮你打。”
不动?不动那是傻子。
秀秀“啊”地一声尖叫,眼看他一巴掌拍过来,立刻抱着脑袋趴伏下去蜷成个团儿。
薛宝琉扑过来,把秀秀整个人囫囵个儿扣在身下,却并没真的动手打人,只在她脑后嗤嗤地笑:“傻丫头,蚊子早跑了,你起来看看,哪里有蚊子?”
他的语声就响在脑后,离得近极了,温热的呼吸痒痒地拂在秀秀后脖颈里,吹起几丝绒绒的细发。秀秀由不住哆嗦一下,抬手摸摸后脖子,小心翼翼转过头来。
不转过来还好,这一转过来秀秀就懵了。
这是什么姿势?她半躺着,薛宝琉两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倾身在上…他脸上的五道红指印十分之清晰,这个距离似乎太近了,连他脸上的绒毛秀秀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俊逸的眼角飞起来,唇角也飞起来,他的嘴唇…好红,怎么越来越近?
啊——
他的唇忽然就落在了她眼睛上,灼热的唇烧着她的眼皮,太烫…烫得秀秀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他亲了她,呜…他竟然亲了她。
薛宝琉倒是知道见好就收,亲了一下立刻便退开,防着秀秀再度出手打他。虽然只亲了下秀秀的眼皮,薛王爷还是很高兴,心头得意无比,笑吟吟看着脸红的跟熟透的虾子般的秀秀,道:“你打了我,总要让我讨些便宜回来。”
秀秀却是悲愤无比,两眼盯着薛宝琉,几乎要冒出火来。
“改日我叫于太守把姜阿牛放出来。”薛宝琉两颊上的酒窝满满都是笑意,荡漾来荡漾去。
一句话就让秀秀泄了气。她垂下头去,眼里的怒火慢慢化成了泪,在眼睛里滚来滚去。
呜…完蛋了啊,爹说不能随便给男人亲的,亲了就嫁不出去了。
啊啊啊啊——她嫁不出去了。
秀秀这一纠结就没个完,直到马车停住,心绪还未能平复。
薛宝琉却是一脸的春风得意,将手中扇子哗地打开,道:“到了,下车吧!”
外面早有人迎上来撩开车帘,递上马凳,他便施施然走了下去。
“五哥回来了?”子路也在外面,顺手扶了他一下。
“嗯,回来了。”薛宝琉神采奕奕地答,回头看看马车里,这小丫头可真够磨蹭的,能比得上大家闺秀了。他由不住叹气,放柔了声朝里唤道:“秀秀,你睡着了…怎么还不下来啊?”
秀秀在里面闷闷地应了一声:“来了,我要把兔笼抱下来。”
薛宝琉这才想起马车里还有三只兔子,便不再催她。
子路满脸狐疑地盯着他的脸看,似若有所思,问道:“五哥,你的脸怎么了?”
“哦,没什么。”薛宝琉慌忙拿扇子把脸遮住。哎,一时得意忘形,竟忘了这脸,那五道红指印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地落入了每一个前来迎候的人眼中,真是…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打蚊子打的吗?
薛王爷想到这里又把扇子挪开,理直气壮地道:“方才秀秀帮我打蚊子,不小心碰了下。”
子路“哦”了一声,却是明显不信,皱眉看了看他,又转头去看秀秀。
秀秀已抱着兔笼从马车上下来了,站在那里两眼含泪脸红红,分明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子路登时就往不好的方向联想了下,这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且,马车这种地方通常最容易有…有不才之事…
就像上次某件突发事故。
子路越想脸色就越难看,一双眼下意识就往秀秀脖子以下看。嗯,还好,并没有衣冠不整…
看来没他想象的糟糕。
“仲明呢?”子路定了定神,把心思收了回来。
“哦,他有事。”提起仲明,薛宝琉便想起了那两个山贼,忙敛了一脸的春/色,肃然道,“子路,你跟我来,我有重要事情跟你说。”
他两个说着话便自顾去了。
秀秀抱着兔笼站在那里发了会呆,长长叹了口气,决定先把兔宝宝们送做堆。
她拎着笼子到后面院中,将原来那两只兔子一并放出来,叫它们自个在围了木栅栏的小圃里吃草。兔儿们久居笼中,忽然间得了自由,欢喜地四处乱跑。小兔子们在草地里东跑西窜,秀秀觉得自己脑子里也像是有很多小兔子在乱跑,一忽儿东一忽儿西,总也安静不下来。
眼皮上还是热热的,好像有温软的东西停留在那里。
秀秀不觉恨起来,拿手背狠狠在眼皮上蹭蹭蹭,蹭的发痛了方作罢。死色鬼王爷,无耻下流…下次他若再敢亲她,她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唔,好解气!只是打完了之后呢?万一他一生气把阿牛哥又抓进大牢怎么办?还有她爹…
这实在是个大问题。蛇打七寸,人拿脉门,被这坏蛋王爷拿住要害,可真是要命啊!干什么都放不开手脚,真讨厌…
秀秀坐在栅栏上仰头望天。
老天呀!你就发发慈悲,把那死色鬼王爷收走吧!就算不收走,也别让他这么得意好不好?最好让他…让他烂掉嘴巴!对,谁让他亲她的?叫他亲,亲了就烂嘴巴,连同鼻子、下巴、眉毛、眼睛一起烂掉,他拿什么碰她就烂什么…
秀秀幻想着薛王爷的嘴巴烂掉,鼻子烂掉…最后整个脸都烂掉,然后变成,变成一个骷髅…
哦咦,太恐怖太恶心了。
秀秀禁不住打个寒噤,只觉冷的厉害,抱着两肩抖个不停。
还是算了…这个太恶毒了。
正想换种办法继续在虚幻里折磨薛王爷,却忽听不远处有人连连咳嗽。
真是的,这是谁啊?咳个没完没了,吵得她注意力都没法集中了。秀秀不耐烦地转过头,登时吓得从栅栏上跳下来。见鬼了,那个咳嗽的人,竟然是裘子路。方才她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吧?唔…她向来喜欢自言自语的,谁知道有没有说出来?秀秀连忙捂住嘴,须臾,却又把手拿开,结结巴巴道:“子…子路公子…”
“你不去伺候王爷,怎么跑这里来了?”子路黑着脸问她。
“我来放兔子…”秀秀觉得奇怪,这个子路公子平日连看都不屑看她一眼的,怎么今日一反常态,忽然特地跑到这里来责问她为什么不去伺候王爷?
“子路公子有事么?”秀秀赔了几分小心地问。
“咳…”子路又咳了一声。
秀秀猜测他可能喉咙不太好,或者就是伤风受寒生病了,正想好心劝他去看看大夫,却听他道:“我听王爷说,是你今日发现了那两个贼匪?”
“哦…贼匪?”
“你不是说那人的声音跟那晚在翠红楼袭击王爷的人说话的声音很像?”
“嗯,听起来是很像啊!”秀秀实话实说。
“你能确定那人就是燕凌云?”子路又问,话语冷冰冰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秀秀连忙摇头否认:“我只是听着有点像,没说就是他啊!”
子路给她这句话噎了下,沉了脸看她半晌,道:“沈秀秀,你最好老实点儿…”
老实点儿?
秀秀无语,她哪里不老实了?每一句都是实话啊。
“你不过就是个身份低贱的贼,王爷抬举你,让你到府里做丫鬟。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别以为用那些淫/贱下流的手段勾引到了王爷,你便能攀上高枝…”子路阴沉沉地,盯住秀秀一字一句缓缓说来。
秀秀有点喘不过气来,这都什么话?怎么她一句都听不懂?勾引王爷…啊呸,谁勾引那色鬼王爷了?
子路继续道:“我劝你还是断了那份心思,别自取其辱…”
天啊,这个子路公子一定疯了。
秀秀目瞪口呆地想,她什么时候想着要攀…攀什么高枝了?他还说她淫/贱下流…秀秀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小脸红得几乎不曾滴出血来,去死吧!什么子路公子,什么狗屁王爷,都去死,去死——
第二十一章
再没有比“淫/贱、下流”这几个字伤人的了。
到底她哪里惹到了他,他要这么骂她?
简直莫名其妙。
秀秀的肺都要气炸了,想要跟他理论一番。奈何子路气势太盛,她张张嘴,一对上子路轻蔑冷洌的目光,便把到嘴边的话忍了回去,低下头在心里咒他一百遍啊一百遍。
子路哼了一声,甩甩袖子转身离开。
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蛋子路!仗着自己出身好点,就这么欺负人。是,她沈秀秀是贼,身份低贱。可这又碍着他裘子路什么了?犯得着他口出恶言这般折辱人吗?真想冲过去照他那后脑勺上敲几棍子,打他,打掉他那嚣张的气焰。秀秀这么想着,眼角余光一瞥,竟真的瞄到栅栏边上靠着根胳膊那么粗的大木棍。
棍子…
秀秀呆了下,这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看来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所以特地送来这根木棍。秀秀上前将那木棍举起,一边还试着挥了两下。嗯,既然是天意,那…那她还客气什么?
冲上去打呀!
秀秀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可两腿发软,却是怎么也迈不出去。这个子路公子可是会武功的,别打不到他,反被他给揍成残废…
呜呜呜…打还是不打啊?
正自犹豫不决,却见已走出去十步开外的子路蓦地转过身来。
“你拿着根棍子要干什么?”子路半皱着眉,一脸的狐疑之色,抬手指指秀秀手里的棍子,像是要迈步走回来。
“不不干什么。”秀秀大骇,手一颤,棍子便掉了下去,好巧不巧砸在她右脚大拇指上。
“哎哟,好痛好痛…”秀秀满头大汗地俯身下去抱住脚跳跳跳。这可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今天这是什么鬼日子啊?怎么这么倒霉?给那个色鬼王爷亲便罢了,又给这个该死的子路公子无缘无故骂一顿,如今还被木棍打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