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秀秀喜不自禁,笑嘻嘻拿起字据吹吹干,叠好收进了贴身小荷包内。
“该你了。”薛宝琉看到她如花般的笑颜,就有些心痒难搔,却还没色迷心窍到忘要秀秀的字据。
“什么?”
“字据。”薛宝琉忍着气提醒她,该死的丫头,这一转眼就把方才答应的事情忘了个精光。
“哦,好。”
还算好,她没翻脸不认。
秀秀拿起笔,在薛宝琉铺好的纸上开始留她的字据,一个圈,两个圈,三个圈…再一个圈…再再一个圈。
“等等等…等会。”薛宝琉被气得结巴了,“你这写的是什么?”
秀秀眨巴眨巴水汪汪的水杏眼,非常无辜地道:“我忘了告诉你了…我不会写字,我…我只会画圈。”
“你——”薛宝琉大呼上当,“把我写的字据还回来。”
“不给。”秀秀丢了笔机敏地跳开。
“还我。”薛宝琉大怒,疾步上前扭住秀秀手臂便要去夺。
秀秀挣了一挣没有挣开,眼见他手伸到自己胸前,一时大惊,抬手便往他脸上一拳。
“嗷——”薛宝琉痛呼一声,立刻便丢下她捂着下巴蹲了下去。
第八章
这么不经打?!
秀秀十二分的惊讶,瞪住那蹲地上好似痛楚无限的薛宝琉看了一会,方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激灵灵打个哆嗦,一转身夺门便逃。
无奈逃得太慢,她才一头从书房冲出来,便见子路和仲明一前一后从厢房门外走了进来。
“王爷呢?”子路问。
王爷?谁是王爷…好像阿牛哥说过那个薛宝琉是个皇子的,那么他就是王爷喽?秀秀脑子还有点转不过弯来,僵硬地指一下身后被她撞得琅琅作响的水晶帘。惨啊,本来还想着翻窗逃走,这下更没机会了,一个子路她已经打不过了,还来个跟班的。
这时薛宝琉却已走了出来,他一手捂住半边脸,嘴角还在流血,一见子路便“嗯嗯啊啊”地指自己的下巴。
子路吃了一惊,忙上前去扶他,问道:“怎么了?”
“啊啊…丢…丢了。”薛宝琉闭不上嘴,说话便也含含糊糊的,一边继续苦着脸指自个的下巴。
“丢了?”仲明愕然,随即反应过来,转头便往门外冲,“啊呀,怎么又掉了?我去请太医。”
秀秀一脑门子的汗,还要去请人…越发要逃不掉了。她果断举手,不顾薛宝琉杀人般的目光,凑到他身前,连声道:“不用请不用请,我来…我来就好。”躬身哈腰,非常殷勤地扶住薛宝琉。
薛宝琉余怒未息,不肯让她扶,狠狠将秀秀伸来的手甩开:“走…”
秀秀被甩个趔趄,却是欣喜万分,退后一步拱拱手:“那我走了啊!”大摇大摆转身便走。
“不不…拦…她。”薛宝琉简直要气疯了,只是下巴掉了,这说话便不利索。
子路倒是反应快,一挥手道:“仲明,拦住她。”
跑出去一半的仲明立刻“嗖”地窜回来,二话不说,使个擒拿手反扭住秀秀手臂便将她摁趴在了地上。
“啊啊…”秀秀吃痛尖叫,“薛宝琉你说话不算数,你说让我走的。”
薛宝琉已被子路扶到湘妃榻上坐下,听到这话气得都哆嗦了,一时间找不到可以出气的人,便拿脚去踹面前的锦墩。
子路回头道:“敢直呼王爷大名,仲明,掌她的嘴。”
薛宝琉一听要掌嘴,想想那俏生生嫩的可以掐出水的小脸,顿起怜香惜玉之心,嚷道:“别别别…”
却是晚了,仲明一巴掌已经下去。虽然秀秀极力闪避,却还是挨了一下,半边脸上登时红了一片。
薛宝琉眼见小佳人半趴在地上,红肿着半张脸眼泪汪汪泫然欲泣,心肠已然软了□分,横眉立目恶狠狠剜仲明一眼。仲明好心又办错事,只觉后脊梁上冷嗖嗖地,慌忙放开秀秀。
秀秀坐地上捂住脸委委屈屈哭起来,哭得仲明满头是汗,这可怎么才好啊?他们这位王爷,可是典型的见什么色就忘那啥啥啥的人,他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冒冒失失打什么打啊!
“有那么疼吗?我没用多少力气的啊!”仲明呐呐道,搓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
子路是个全才,居然还会治病,这当儿他已替薛宝琉把脱臼的下巴恢复到了原位。薛宝琉嘴巴得以闭回去,却是心有余悸,扶着下巴好半晌都不做声。这不到两日的功夫,他的下巴就掉了三次,真不是一般的晦气。
秀秀还在哭,呜呜咽咽没完没了,薛宝琉眼瞅住她好不心烦。明明是她打的他,把他下巴打掉不说,还把嘴角打出了血,他不追究便也罢了,她居然还哭。难道真被打的痛了?不过仲明那小子下手一向没轻重,可能真打的有点狠。
薛宝琉想到此,颇有些不满地瞧一眼子路,这家伙就是冷血,不知道怜香惜玉,这么心狠手辣的,也不知道将来哪家的女子肯嫁给他?
“五哥,这是怎么回事?”子路却不知他替自己操的这份闲心,一边给薛宝琉被打破了的嘴角上药一边问。
“哦,没…没什么。”薛宝琉支支吾吾,怎么好意思说啊?给个小丫头打成这样。
“该不是这小丫头干的吧?”子路一点儿也不知道顾及他家五哥的面子。
薛宝琉恼羞成怒,将子路的手一把推开,道:“管你什么事?”霍地站起走到秀秀面前,喝道,“你还哭什么?不许哭——”
秀秀听了这话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踢蹬两腿:“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啊!”
这真是愁死人了。
薛宝琉被吵得一个脑袋两个大,捂住下巴闷闷地转身走回来,瞥一眼子路,道:“送她走送她走,简直吵死人了。”
子路脚底下动了下,却又止住,问薛宝琉道:“该问的都问完了?”
薛宝琉被他问得一愣,摸着眉毛不做声,半晌低声道:“这丫头狡猾的很,问不出什么。”
“那就大刑伺候。”子路冷冷道。
“那么娇滴滴一个女娃儿,伺候伺候就没有了。”薛宝琉想到大刑伺候之下血淋淋的美人儿,便觉残忍,真不知道子路他怎么就能狠得下心,“还是送她回去,然后派人盯着,说不定会盯出大动静,咱们如今可不能打草惊蛇啊。”
子路不做声,低眉思索片刻,这才挪动了脚步,走到秀秀跟前道:“起来,我送你回去。”
秀秀一骨碌爬起来,抹抹脸上泪痕,还有些不敢置信,道:“真的要送我回去?”
子路木着脸乜她一眼,不予搭理,转头对仲明道:“仲明,你去送。”
“哦,好。”仲明挠挠头发,这事情怎么落他头上了?扯扯秀秀衣袖,道,“嗳,跟我走。”
秀秀连忙跟上,心头虽喜,却不敢形于色,只怕惹恼薛宝琉令他反悔。
她担心的却也十分有道理,薛宝琉这时已经反悔了,不等秀秀跨出门槛,便听他道:“等等。”
秀秀的心咯噔一下,悬在半空上上不得,下下不得,难受极了。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放她走就放她走呗,又要她等等,一点也不爽快。
“王爷还有何吩咐?”仲明是个相当听话的侍卫,闻言即刻停下脚步,回身恭恭敬敬问道。
薛宝琉却只盯着秀秀看,道:“秀秀姑娘…先还了我那张字据再走。”
秀秀装傻道:“啊…字据,什么字据啊?”
“沈秀秀…”薛宝琉眼里的光微有些冷,“你不要逼我动手。”
动手,他方才难道没有动手?还好意思说动手。秀秀心里嘀嘀咕咕,捂住还在隐隐作痛的脸蛋使劲挤眼泪:“呜呜…王爷是尊贵的人,怎么能出尔反尔?既然给民女留了字据,又怎能收回去?”
她一哭,薛宝琉的头便又开始痛,耐住性子道:“你不要跟我胡搅蛮缠,当初说好大家都留字据,我才留的,既然你反悔,那我为什么又要把字据给你?你还是乖乖把字据还给我,不然…”
秀秀不管,继续哭:“可你是王爷啊!王爷怎么能这样…”
薛宝琉几乎想以头抢地,正气不可抑,忽听门外有人禀报道:“启禀王爷,石州姜捕头有要事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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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禀报听在秀秀耳中真不啻是仙乐。
阿牛哥来救她了,他到底没有丢下她不管,阿牛哥真是太好了。秀秀又是激动又是感动,眼里泪光闪啊闪的,只差没涕泗交横。
不过,等姜阿牛被请进来后,她就知道她高兴的太早了。
没等姜阿牛脚后跟站稳,子路便迎了上前,一番话之后,不但秀秀傻了眼,便连薛宝琉都惊呆了。
“姜捕头来得正好,我们方巧抓到一个小飞贼,正打算送去衙门,姜捕头既然来了,那便麻烦你带她回去审一审。”
“子…子路…”薛宝琉一时搞不清他想干什么,想要阻止,却完全插不上嘴。
“这飞贼胆大包天,只身潜入府内偷盗,差一点便将这些珠宝玉器盗走,幸亏王爷醒来发觉,这贼走脱不得便心生恶念,竟将王爷打伤。”子路面无表情陈说事情经过,抬手一指湘妃榻上那丢的到处都是的金银珠翠,跟着又拉姜阿牛到薛宝琉身前,让姜捕头大人看他家五哥嘴角的伤。
“不是这样的。”秀秀万万想不到这个子路竟然这般阴险,急怒之下一张脸涨的通红,跺脚喊,“你胡说胡说…分明是你抓我来这里的。我没有偷,阿牛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偷,是他们诬陷我。”
“人证物证俱在此处,却也容不得你狡辩。”子路冷冷看她,即便是红口白牙地说假话,他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没有丝毫愧疚或是不安。他甚至还笑了一下:“看这情形姜捕头似与这飞贼是老相识啊,该不会徇私情吧?”
什么是高手?这就叫高手。
秀秀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真够狠的,真够卑鄙无耻的。她在肚子里大骂,如果能咒死他,秀秀发誓一定要咒他一百八十遍。不过现如今好像来不及了,她转头紧张地看向姜阿牛,两眼含泪可怜兮兮道:“阿牛哥…”
姜阿牛却只瞟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了,根本就没打算理会她。他眉头皱得紧紧的,上下左右环顾一番,然后看向薛宝琉:“还请王爷亲口讲一遍事情的经过。”
“哦…”薛宝琉瞅瞅子路,又望望秀秀,“哦,这个…姜捕头原来叫姜阿牛啊?”
他把话题扯了十万八千里。
姜阿牛呆了下,转头白秀秀一眼,答道:“卑职是叫姜阿牛。”
薛宝琉颇有些不满地蹙眉,阿牛?好歹他也是个捕头,怎么取这么个粗鄙的名字,既没气势又不文雅,真是的。这个小女贼跟他看起来很熟,阿牛哥阿牛哥叫得还真亲热。
他心里不知怎么就有那么几分不舒服,阿牛哥…哼,真难听。
“哦,事情大致就是子路说得那样。”薛宝琉将话题转了回来,却不知怎样就替子路圆了谎,眼看秀秀朝他投来愤怒的目光,忙心虚地转开眼。
“你你…你们…”秀秀这下知道事态严重了,一时气得嘴唇直哆嗦,指着薛宝琉好半晌说不出话。这个大骗子…他说了不送她去衙门的,他还拍胸脯保证不抓她下狱,他还立了字据!
对对…字据。
秀秀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低头猛翻自个的小荷包,一边嚷道:“你说了不送我去衙门的,你还立了字据盖了手印,你你…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她气愤不已,越是着急那字据就越是翻不出来。
偏在这时,子路又道:“哦,对了,不知今早王爷交给姜捕头的证物还在不在身上?我怀疑这女贼便是昨晚在翠红楼偷袭的王爷的那贼,不如把那只鞋子拿来,就在此处验看一下如何?”
晴天霹雳!
秀秀被震得完全说不出话,她转目看向薛宝琉,翠红楼?天老爷!原来他是昨晚在翠红楼遇上的那色鬼草包王爷?难怪她一直觉得这个人的声音有点耳熟…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秀秀直愣愣盯住姜阿牛,一颗心怦怦狂跳几乎就要从腔子里蹦出来。
姜阿牛道:“实在不巧,证物都送去了衙门。”
谢天谢地,还好他没有带在身上,秀秀摁住心窝长出一口气。只是这一口气还没出完,姜阿牛便走过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跟我去衙门。”
“你放开我,我拿字据给你看。”秀秀挣扎着想要摆脱他。
“等到了衙门再拿给我看。”姜阿牛一脸寒霜,冷得像是块冰,“走吧!”
“你放开我,我不去衙门,你个笨蛋死阿牛,看不出他们是在陷害我吗?”秀秀扭着身子,极不配合地往后挣。
薛宝琉有些不忍心起来,忽然开口道:“哦…姜捕头,你不是说有要事要禀吗?”
姜阿牛略顿了下,一双铁钳般的大手却还是紧抓着秀秀不放,回头道:“王爷,卑职现下要送人犯去衙门,等回来再说不迟。”然后他一使劲,就把秀秀拖出了门外。
“放开我…我没偷…你放开我呀!”秀秀声嘶力竭的呼喊声渐渐远去。
薛宝琉坐在那里一直没说话,心头却百般不是滋味,想喝口茶,伸手摸了半天也没摸到茶盅。子路若无其事地走过来,帮他把茶盅递了过来。
薛宝琉一把推开,抬头瞪视他道:“子路,你到底在做什么?”
“没什么。”子路缓缓道,“我就是想试试这个姜捕头。”
第九章
“你放开我…放开我。”
直到出了大门,秀秀还兀自叫嚷个不休。
姜阿牛脸色铁青,低声喝道:“你乱嚷什么?半夜三更,你是不是还想再多一条扰民之罪?”
秀秀这才闭嘴不嚷,笑嘻嘻抬头看看他,做个鬼脸道:“我这是在配合你啊。”
捕头大人被她噎的没话说,四下里看一转,拉住她又往前拖:“走,跟我去衙门。”
“干什么?”秀秀惊道,“你还真要把我关到大狱里去?”
姜捕头不语,只是拽着她往前走。
“阿牛哥你信我啊,我真的没偷那个色鬼王爷府里的东西,我是被他们抓来的,阿牛哥…”秀秀两脚蹬住地,挫着身子跟姜阿牛角力。
姜阿牛不胜其烦,立住脚叹口气,轻声道:“我知道。”他一路跟着她出来,亲眼看到她被子路抓走,事情是黑是白又怎会不知?
“你知道?”秀秀愣住,继而愤愤指责,“你知道还要抓我去衙门?”
姜阿牛沉默,半晌后道:“秀秀,你也看到了…我终归只是个小小的捕头,总有一日,我会护不住你。”
秀秀垂首,她知道姜阿牛话里的意思,也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可是好好的女孩儿家,要不是真没了退路,谁又会去干这随时会丢性命的营生?她也不能总是去麻烦他,阿牛娘看她已经很不顺眼了,她又不是看不到?何况有些事阿牛哥他也没法帮她。
“阿牛哥…你说的话我都明白,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她说她知道,可她却全没有悔改的意思,每次都会认错,每次都把话说得那么好听,然而过后却又继续我行我素。
“我以后都改了还不成吗?你就不要送我去衙门了…阿牛哥,我还要去找我爹,他已经一天不在家了。阿牛哥…”
果然她又说要改,阿牛无奈摇头,他又怎舍得送她去衙门?但如今这局面,不送又怎交得了差?难道说一时不防给人犯逃了…似乎也说得过去,只是她逃又能逃到哪儿去呢?即便逃走又怎放心得下她爹?若薛王爷那边不肯善罢甘休,到时满天下地张贴缉拿秀秀,可就更麻烦了。
她在外面东躲**,危险只会更多,还不如关在牢里安稳。衙门之中再怎样也有他照拂,不会让她受委曲,再者,也可免她再出去犯案。
“不行。”天人交战良久,姜捕头终于下了狠心,先把这丫头带去衙门再说,至于之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还是跟我去衙门…你爹我去找。”
“啊?姜阿牛,你怎么能这么无情无义?你忘了小时候你掉到水里差点被淹死,还是我喊人救得你啊!你放开我…我就不去,你个死阿牛。”秀秀大惊失色,急切间口不择言,想到什么便骂什么。
只是不管秀秀怎么反抗怒骂捶打,姜阿牛都铁了心肠,生拉硬拽到底把秀秀揪去了衙门。
这晚衙门里值夜的恰是小甲哥,睡的正香时忽听外面一阵哭闹声,爬起身出门一看,便见他家老大押着个人进来。
“老大…你好厉害,大半夜还逮个人进来。”小甲哥啧啧竖大拇指,掌了灯凑过去,还没看清便给那正在拼力挣扎的家伙腿上一脚,喝道,“老实点,到了衙门还敢这么不老实。”
姜捕头气得推他一把:“你干什么?这是秀秀…”
“啊?哦…秀秀?”小甲哥把灯凑过去瞪大眼睛细看,“呀,真是秀秀…这这,哎呀,老大你不早说。可是秀秀,你打扮成个小子样干什么啊?要不我也不会踢…踢疼你了吧?我我…给你揉揉吧!”
“走开走开,你们全都是坏蛋…全都对我不好…呜呜呜…死阿牛要把我关起来,你就踢我…呜呜呜…”秀秀捂住脸大哭。
“我不是有意的啊!”小甲哥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指指自己的腿道,“要不你也踢我一下?”
姜阿牛一把将他拨拉开,揪着秀秀后衣领找了间前后窗户都封死了的空屋将人丢进去,然后拿把大锁咔嗒锁上,将钥匙扔到小甲哥手里,道:“帮我看住她,别让她跑了。”
小甲哥拿着钥匙瞪眼发呆:“老…老大,这是怎么回事?你让我看着她,那你干什么去?”
“我出去找人。”
“老大,我看不住啊!”
“她可是今晚王府失窃案的疑犯,跑了便唯你是问。”
姜阿牛说完就大步流星走了,留下小甲哥继续在那里左右为难。这可真是个麻烦差事,不看着吧,人万一跑了,明早老大要人怎么办?看着,他这瞌睡可怎么办?
思来想去还是不敢回屋睡他的回笼觉,秀秀在里面把门拍得震天响,他也没法睡啊!
小甲哥无奈何,只好透过门缝朝里面道:“秀秀…你别拍了,就关一夜嘛,明早老大便放你走。”
“放我出去…我要去找我爹。”秀秀不依不饶,“姜阿牛…姜阿牛…”
“老大走了…”小甲哥好头疼。
“走了?”拍门声稍许停顿,继而变成了脚踢,踢得门哐哐哐地摇晃。
“哎哎哎…别踢别踢,门要踢坏了。”小甲哥急得直摇手,“踢坏了门可是要罪加一等的。”
“那你放我出去。”
“不行,老大不准。”
“你不放我就踢一夜的门,叫你睡不着。”
“稍安勿躁…”小甲哥想,我也不敢睡呀!不是说这里的女子个个都是温柔如水的吗?怎么这个秀秀却像母老虎?“秀秀啊,你踢一夜的门好累的啊,脚趾头不疼呀?不如休息一会再踢,你看如何?”
这句话似乎说到了正点子上,秀秀不踢门了。
小甲哥甚是高兴,笑道:“这才对嘛!秀秀,里面有床,你累了就睡啊,我在外面替你守着门,不会有坏人来的。”
“呜呜…我要回家…”
小甲哥高兴了没多久,便高兴不起来了,秀秀是不踢门了,可她哭起来也要人命啊。
“别哭别哭啊…明天一早老大就送你回去。”
“我要回家啊…”哭得更厉害了。
小甲哥在外面对着月亮围着石头桌子转圈圈,一圈又一圈,里面的哭声就是不止。
“那个…你别哭了,我给你唱歌好不好?”小甲哥实在是无计可施,然后他也不管里面答应没答应就唱了起来:“像我这样的大师喝酒一定很厉害,满满饮上一大口,翻江又倒海。像我这样的大师手法一定很厉害,横撇竖捺勾点折,通通都自在,一对猪朋狗友,留在这里守猪待兔…”
里面的哭声被他的歌声盖过,之后消失,隔了一阵,竟变成了笑声:“哈哈哈…你这唱得什么啊?真难听,难听死了。”
小甲哥被打击了,虽然有点沮丧,但能把那哭得要死要活的丫头逗笑也不容易啊。小甲哥挺有成就感,又一鼓作气唱了好几首难听得要死的歌,于是里面的秀秀完全没有机会再哭。
月亮慢慢沉下去,秀秀耐不住疲累终于睡着了。
小甲哥松了口气,趴在石桌子上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一夜里金戈铁马到处征战,正到紧要处时,忽闻有人大吼:“顾小甲,快给我起来。”
小甲哥骨碌一下滚倒在地,抬头看时,却见太守大人就站在面前。
“大…大人,你…你怎么…”
“啰嗦什么?昨晚抓的人犯呢?快提出来,王爷要来监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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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马上。”
说是马上,小甲哥其实一点也不着急,一边不紧不慢地摸钥匙,一边慢腾腾往关秀秀的那间房门口移。钥匙太多,这一把不是,那一把也不是,小甲哥磨蹭了许久方找到对口的钥匙。
于太守在旁边吹胡子瞪眼地催促:“快点快点,王爷要到了。”同时还十分不满,“为何不将人犯下至牢中?竟让她在公房中享福…”
“哦,这个…不关卑职的事,是老大安排的。”小甲哥很不讲兄弟义气,毫不犹豫就把姜捕头大人出卖了。
“姜阿牛呢?”
“还没来。时辰还早…”小甲哥看看天,还不到上值的时候呀。
“早什么早?让开。”见门打开,于太守将小甲哥拨拉到一旁,抬脚便跨了进去。
小甲哥连忙跟进去,白花花的光从大敞的门口冲进屋中,照见床前直直站着的秀秀。
“你醒了啊?”小甲哥讶然问。
“就没睡。”秀秀没好气道,被关在这臭哄哄的屋子里,怎么可能睡得着?说是有床,可那被褥上油腻腻黑乎乎,脏臭的简直不成话,哪里是人能睡的?何况她还惦着她爹,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烦着她,如何能够安然入睡?后来是实在疲累,撑不住才迷糊了会,一听到门外的动静便也就醒了。
于太守看这二人自顾自一问一答,就没把自己放到眼里,心里这个气啊!喝道:“这么重要的人犯,竟然连枷锁都不带,顾小甲,还不去拿枷锁来。”
小甲哥只是个小小的捕快,岂敢抗太守大人之令?他很同情地瞅瞅秀秀,还是乖乖地去隔壁刑具房内找了个不那么重的木枷过来,万分为难地朝秀秀走过去。
秀秀看他拿着那么大一个木枷走过来,两腿就有些发软,由不住后退两步,可怜巴巴道:“我…我不要戴这个。”
小甲哥低声道:“先戴上,等他走了我就给你卸下来。”
秀秀也知道小甲哥是出于无奈,眼下于太守带了一群人围在这屋里,逃是逃不掉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怎么办怎么办?她带了哭音把目标转向于安旺:“太守大人,我不会逃的,我真的不会逃跑,求您不要给我戴枷啊!”
于安旺翘翘胡子,仔细看秀秀一眼,这个人犯瘦瘦小小的,逃跑的可能性倒是真不大。不过她可是王爷的人犯,不戴枷岂不是显得不够重视?他瞪圆他那对老鼠眼,很坚决地摇头:“不行,顾小甲,快给她戴上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