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薛王爷有钱的很,丢几样值钱的佩饰怕也不放在心上,倒是这个香囊可能会让他惊惶一阵子。
“这下可以把房子送阿牛哥了吧?”秀秀看着她爹那财迷样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那也得看人家肯不肯要…明天我去问问隔壁那疯婆子再说。”
沈老爹还是有些舍不得,不过手里这几样东西可比他家这破败不堪的几间小屋值钱多了。他琢磨了半晌,将那白玉龙纹佩又还给秀秀,却把那两样金的留在身上,笑道:“这个玉佩听说很值钱,你先收着,这俩金的就给爹好了。”
第二日沈老爹果然去找了阿牛他娘。阿牛家虽然院子比秀秀家大些,屋子也要多两间,但而今要娶新妇,这房子怎么看都小了点,正愁地方不够用,听到沈老爹主动让房,哪儿又有不欢喜的?却也不肯白要,非要给沈老爹十两银子。
沈老爹因是跟女儿商量好的,当然不好意思要,连连拒绝,推来让去的最后只收了二两银子。
阿牛他娘只花二两银子便买了沈家的屋子,心里老大过意不去,想到前些日子两家的龃龉,便有些惭愧,忙不迭给沈老爹道歉,道:“老哥哥啊,前些日子那事真对不住您,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沈老爹很是大度,挥手道:“无妨无妨。”
“你家秀秀是个好姑娘,长得好又机灵,我听阿牛说,那位秦王殿下很是喜欢她呢!说不定老哥哥你以后得个王爷女婿,那可就享福了。”
“啊?”沈老爹有些茫然,“有这回事?”
“哎呀,老哥哥你还不知道呀!秀秀这丫头瞒得可真紧。”阿牛他娘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会儿赞沈老爹好福气,羡慕不已,一会儿又把秀秀夸得天上地下没有,接下来又把自家儿子数落一通,说姜捕头老实的跟个呆子似的,从来不让她省心,连成亲也要她亲力亲为,就盼给他娶的这个媳妇能干些,把这个家撑起来。
弄得沈老爹反劝慰起她来。
回到家后沈老爹自不免询问了秀秀一番,只是姑娘大了,他又是个做爹的,有些话不好问出口,便只有转弯抹角地问,谁知秀秀一听脸色就变了,小脸涨得通红,眼圈也有些红,甚至有点儿气急败坏。
“谁说他喜欢我?我才不要那个色鬼草包喜欢…”
“哦。”沈老爹有点半信半疑,不过这话他还是爱听,方才沉甸甸的胸口登时为之一松,捻着几根山羊胡子点头道,“嗯,这些皇室贵公子都是朝三暮四的主,你要真嫁给他我也不放心,这就好这就好…”
秀秀心里泛酸,人家薛王爷就没想过要娶她,还嫁…
她在他心里或许就只是个玩笑逗乐的小玩意儿。
秀秀顶担心薛王爷会为那香囊里的东西找上门来,可一连几日薛王爷竟然没有来,也不知打着什么注意。现而今事情暴露,翠红楼的联络人被抓了,她可到哪里再去找可以跟燕凌云联络的人?根本就没法子把香囊送到燕凌云手上,何况薛宝琉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事,又岂会没有准备?弄不好的话反会好心办坏事,把燕凌云给害了。
思想了好几日,秀秀还是把此事暂且搁下了。
随后便只有静观其变,接下来几天,父女俩开始忙于搬家事宜,其实也是为了赶快给阿牛哥腾出地方安排婚事。东城那大宅子里面应有尽有,薛宝琉那边甚至还为他们买了几个下人,秀秀家那些破败的不成样子的家具根本就没法搬过去,最后就只把薛宝琉送秀秀的那车东西搬了过去。
前来帮忙的姜阿牛跟小甲哥、小乙哥有劲没处使,白跟着跑了两趟。
等一切安顿好,沈老爹还摆了桌酒宴请了姜家母子、小甲、小乙哥他们,以贺乔迁之喜。酒足饭饱,已是月上中天,父女俩这才把客人们送出家门,拱手道别。
姜阿牛临走时将秀秀偷偷拉到一边,从腰上解下个袋子给她,道:“这是八两银子,凑上我娘给的那二两,一共是十两,你点点看!”
“啊?给我银子做什么?”秀秀大惑不解。
“是我买你家房子的钱,你爹只要二两,那怎么成?就是十两都已算少了…”
秀秀这才知道她爹居然收了阿牛他娘的银子,心里直骂她爹贪财,忙退开一步怎么也不接姜阿牛递来的那个袋子,道:“我家那房子也不值几个钱,阿牛哥,你帮了我家那么多忙,就当这是我的谢礼…”
“这哪里成?买房子是买房子,帮忙是帮忙,各是各的事,何况我也没帮什么忙,秀秀你就收下好不好?”姜阿牛执意不肯。
僵持了片刻,秀秀道:“阿牛哥,我看这样,反正你过些日子便要成亲了,这些银子就当是我送你的喜钱如何?”
姜阿牛闻听此话,微微有些失神,他怅然望着秀秀,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想了想也就只好由她,将袋子收了回去,道:“那好吧!”迟疑了下又道,“过几日王爷要跟水泊山的燕凌云在澄阳湖畔的云心亭赌棋,你知道么?”
“啊,真的?”秀秀愣住,没成想薛宝琉动作竟这么快,这死色鬼,他到底想干什么?
“是真的,我到时也是要去的,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要去要去,阿牛哥你带我去好不好?”秀秀连连点头,这等重大的且与她娘性命攸关的事情她怎能不去?
姜阿牛看着秀秀轻轻笑了笑,笑里似有几许欣慰,这辈子他与她算是无缘了,但不管怎样兄妹邻里的情分总在,能为她做点事总是好的。
他伸手过去,像个真正的兄长般揉了揉秀秀的头发,道:“那好,到时我来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十六万字了。

 

51第五十一章


八月的最后一天,是薛王爷与燕凌云定好的赌棋之日。
一大早姜阿牛就骑了马过来接她,考虑到秀秀不会骑马,还赶来了一辆破破烂烂的马车,小甲哥、小乙哥都在上面坐着,一见她都乐呵呵地招手。姜捕头大人故技重施,又把上次借秀秀那套捕快行头丢给秀秀,秀秀跑回屋里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中途与薛王爷的大队人马接头,汇成一路大军,朝着澄阳湖前进前进前进进。
薛王爷这次带的人马不少,他从京里带来由子路掌管紧紧跟随他马车前后左右的那三百来人的侍卫队只是个小数目,大部队实际上是在姜捕头、秀秀他们这些差役之后的西山大营的官兵,这部分人马总计有三千人左右,由胡总兵亲自率领,紧随在队伍最后压阵。
秀秀哪里见过这阵势,眼望头顶几可蔽空的旌旗,心想,这哪里是去赌棋啊?分明就是要去打仗。
等到了澄阳湖畔,看到燕凌云那边的阵势,秀秀这小心肝就更受不住了。
登上望江台一眼望过去,只见湖面上数十只大船错落有致地呈品字形排开,彩旗猎猎翻飞,船上人头攒动,铠甲明锐,刀枪戟矛在日头下闪动雪亮寒光。粗粗估摸下,也有上千人的样子。
双方显然都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秀秀紧张地抓住姜阿牛的袖子:“阿牛哥,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阿牛拍拍她手背,安慰:“别怕,先静观其变再说。”
“啊呀,你说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这是以防万一,未必就会真打起来,王爷那边有分寸。”
“那要是燕凌云没分寸怎么办啊?”
“不会不会,他弟弟还在王爷手里呢!”姜阿牛说完就觉不对,看到秀秀涨红脸鼓着小嘴,眼泪汪汪的样子便想打自己的嘴巴,燕凌云那个弟弟也是秀秀的弟弟啊!
秀秀的目光一直在那些船上流连,自言自语般地喃喃:“不知道我娘会不会来?”
姜阿牛没好搭这话,心说要是你娘来就更麻烦了。
云心亭还在望江台的上面,悬于绝顶之上的一小方高台上,高台四周凌空用竹板密密支出搭成个敞阔的四方平台。现如今薛王爷已负手立于其上,临高眺远,意气风发。
燕凌云还没有来,秀秀紧张地向船队里张望,心里颇有些矛盾,一方面怕薛宝琉伤害他,不希望他来,一方面又觉着这事情总要解决,他还是来一趟的好。正着急,却忽见排在最前面的那艘大船上有道人影一闪,如弹丸般弹射而出,刹那之间已出百米之外,蜻蜓点水般落在岸边一棵柳树梢上,跟着脚尖一点身形再度纵出,整个人凌云而上,只片刻的功夫便到望江台悬空的踏板上,借着踏板一弹之力扶摇直上,半空一个倒翻,已如鹰隼般落到了云心亭外的四方平台上。
秀秀简直看呆了,嘴巴张得圆圆的好像塞了个鸽子蛋,眼睛一眨不眨只跟着那条人影儿转。
眼见那人上了云心亭,她这才醒悟过来那是燕凌云来了,实在是太厉害了,不愧是凌云啊,燕家这两兄弟,一个凌云一个凌渊果然都大有深意。秀秀兴奋地使劲推姜阿牛:“阿牛哥阿牛哥,你看你看,燕大哥好厉害。”
姜阿牛被她推得极不好意思,摸着膀子呐呐道:“秀秀…秀秀你小声点。”
秀秀也觉自己兴奋过头了,忙刹住口。
“都在看你呢!”姜阿牛道。
秀秀忙觑眼朝四下瞄瞄,果然有不少人在往他们这边看呢!她顿时就有点心虚,这边的人可都是朝廷的,听到她喊山贼叫大哥会不会把她抓起来啊?
小甲哥凑过来小声道:“秀秀,你怎么喊山贼叫大哥啊?”
“没有哦,你听错了。”秀秀硬着头皮拒不承认。
“我听错了么?”小甲哥挠挠头皮问小乙哥。
小乙哥困惑地看看秀秀,低声嘀咕:“不知道,我最近耳背。”
秀秀装没听见转过身抓住姜阿牛:“阿牛哥,我们也去上面吧!”
“那可不行,会给子路公子骂的。”
“哎呀,走嘛,咱们偷偷的,不给他发现,你看他现在在云心亭里,哪里看得到我们啊?”
秀秀又是撒娇又是耍赖的,老实本分的姜阿牛哪里敌得过她这样的攻势,犹豫了会,也就带着她偷偷摸摸地顺着山梯爬上去,离得薛宝琉他们远远地找了块地方小心翼翼坐下。
薛宝琉此刻已从云心亭中走出,站在四方平台上与燕凌云拱手互相问好。两个人相貌都长得极好,一个风流倜傥,一个英武豪气,个头一般儿高,身材一般儿好,挺拔得像两棵青松,简直就是人间极品。
秀秀见此情景,方真的相信薛宝琉不会背地对燕凌云下黑手,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眼看着薛宝琉容光焕发耀人的眼,又禁不住翻白眼,还说他一辈子都要看到她,看不到就会难过,可两人这许久都没见面了,他也没来找过她,更没叫人带只言片语过来,现如今又这般精神抖擞的,哪里有半点难过了?骗子,就会说好听的话骗人,还好她没上他的当。
正想着就见二人并肩走入了云心亭。
这两人下个棋也啰嗦的不得了,又是焚香又是赌咒击掌立誓,似乎还签了个什么文书,各自盖了手印在上面,最后一起对着亭子当中坐着的那个长眉长须穿褐色僧衣披金黄袈裟的老和尚施了一礼,方入座对弈。
秀秀没怎么看懂,蹙了秀眉想了好一阵忍不住小声问姜阿牛:“那个老和尚是干什么的?”
“那是桃岭山弘福寺的高僧慧能,是这一带有名的棋坛高手,王爷跟燕凌云赌棋事关重大,所以特地请他来做个公证。”
“哦。”秀秀恍然大悟,心说原来这么麻烦的。不知道他们这次赌棋赌了什么,可别又是什么身家性命,那就太让人悬心了。她托着腮忧心忡忡朝亭子里面看,不妨立于薛宝琉身旁警戒的子路忽然朝她这边看过来,登时便吓得将脑袋一缩,忙藏到姜阿牛背后,心头连连求告道:“老天保佑千万别让他认出我,千万不要不要啊!”
大概是她的求告起了作用,子路看了他们这边一眼后便转过了身,这么说,他是没认出她来。
秀秀摸摸胸口,拿袖子抹抹额上被吓出的冷汗,长出了口气。
阿牛疑惑地看她一眼,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刚子路公子看到我了。”
“知道怕了?我叫你不要来的。”
“好啦好啦嘛,你别说了,上都上来了还说这个。”
姜阿牛拿她没有办法,只是无奈地摇头叹气。
这一局棋下得极慢,每一步两人都要考虑半天,尤其是到关键的地方,就更慢了。薛宝琉看起来还算轻松,每步棋至多想上一盏茶的功夫便会落子,燕凌云就要困难多了,有时候一步棋居然都能想上一个多时辰。
在这难耐的等待中,不单秀秀等得焦心,便连薛王爷也有那么点儿耐不住,干脆起身从座位上下来,端着杯茶到处溜达。到处溜达的中间,薛王爷留意到了秀秀跟姜阿牛这边。
秀秀看他忽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瞧,就知道坏事了,忙拿手把脸挡上。脸挡上还是没用,薛王爷眸中亮了亮,显然已认出了她,秀秀偷偷从手指缝间朝他看去,便见他微眯了眼看着她在笑。
既然被他认出来了,秀秀也就懒得再挡着脸,索性拿下手来朝他狠狠瞪了一眼。
薛王爷被人瞪了,反倒笑得更开怀,左颊上那酒窝深深陷进去,满满都是欢喜。
秀秀在心里恨得牙痒痒:“笑你个大头鬼哦!待会叫燕大哥赢了你看你还笑得出?”

 

52第五十二章

薛宝琉跟燕凌云这场棋局还没开始便啰里吧嗦的,开局后便更啰嗦了,真能把人急死。当然下棋的两人是不会着急的,不但不着急反而乐在其中。着急的是秀秀这种完全看不懂棋的外行,原以为这次还跟在水泊山似的,最多不过三四个时辰便能分出输赢,谁知一下起来就没个完了。
秀秀正等得昏昏欲睡,忽有一个侍卫走过来跟她和姜阿牛说:“王爷请两位到亭子里坐。”
她这瞌睡登时就给惊没了,转目看看阿牛,不知道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
其实她还是挺想过去坐的,主要想第一时间看到结果,不过子路公子在那边,她心里多少都有些顾忌。
阿牛却已起身了:“走,咱们过去。”
他都要去,秀秀又哪能不去?赶忙跟上。亭子内靠后的木板地上放了一排竹编的蒲团,侍卫便把他二人领到那里坐下,给他们各斟了杯茶后,又端来两盘点心放在他们面前的小竹几上。
薛宝琉并没说什么,只掉转头笑眯眯冲她眨了眨眼。
这人眨眼眨的还真好看,好像带电的,看得秀秀就是一激灵,心说眨什么眨啊?又不是眼睛里进了沙子眨什么眨?真讨厌。
不过这里还真好,有吃有喝的,还不用晒太阳。
秀秀挺满意,正要拿块糕点过来吃,却见燕凌云抬头朝她看过来。因着那身捕快的行头,他并没有立刻认出秀秀,微蹙起眉细看了下方才确信,便叫了声:“秀秀?”
秀秀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她心里对燕凌云还是很愧疚的,要不是她带着薛宝琉逃跑,燕凌渊也不会追出来被子路打伤落到朝廷手里,搞得他现如今这么被动。秀秀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对不起她这位便宜哥哥。
“你又改做捕快了?”燕凌云揶揄了她一句。
“哦…那个,是临时的。”秀秀讪讪道,说话时她总觉左前方有两道刀子似的目光在盯着她瞧。秀秀这小心肝“嘭咚咚”就乱跳了起来,拿眼光朝那个方向偷偷一瞄,果然见子路公子在冷冷看着她,这一下秀秀更觉手僵脚冷的,忙不迭把眼光收回来,垂了两眼装没看到子路,默默地盯着地板看。
秀秀等啊等啊,等到太阳落山也没等到这场棋局结束,倒把她自个等睡着了。
澄阳湖在落日余晖映照下升腾起玫瑰色的雾霭,也不知是借哪位能工巧匠的手绘成了一幅奇丽景致。
秀秀从一场混乱的梦里醒来,看到的便是这幅美景,她捧着脸睡眼惺忪地呆呆地看了一阵,才想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忙坐正身子。还好她睡觉比较老实,这么坐着睡都不带东倒西歪的,不然倒在阿牛哥身上可就不好了。
想到这,她就有点紧张,忙看看旁边坐着的阿牛,阿牛也正看她,傻呵呵就乐了声:“你醒了?”
“嗯。什么醒了?我就没睡,刚刚是在养神。”秀秀不肯承认,直了直身子才发现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件披风,不由愕然,“这是…谁的?”
阿牛没好意思拆穿她,只微微笑了下:“王爷的,怕你着凉。”
难怪睡得这么热,秀秀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她将披风取下来抱在怀中,情不自禁朝薛宝琉看了眼,他这时正背对她专心致志想下一步的棋,从她那个角度看过去,只看到他宽厚的肩背,挺拔的腰身。秀秀的脸无缘无故就热起来,脑子里十分不合时宜地浮现起某些旖旎的光景,一时心乱不已,却又怕阿牛哥看出什么来,忙顾左右而言它:“什么时辰了?我怎么看天都黑了。”
“戌时一刻了。”
“他们还没下完啊?”秀秀愁眉苦脸地,“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下得完啊?”
姜捕头点了下头,安慰秀秀道:“再等会,我看他们也差不多了。”
“你看得懂?”
“当然。”这一下午,薛宝琉离开位子的时候姜捕头都会站起来朝棋盘上看上一会,这死丫头以为他是白看啊,也太小看他了,再怎么说他也是衙门的排名第二十五位围棋高手呢!
“那你看他们谁会赢?”
姜阿牛攒起眉头想了好大一会,道:“我怎么看着有点不相上下的样子。”搞不好要和棋。
他还真没有猜错,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棋局终于再进行不下去。
正主儿两个心中都有数,请过弘福寺高僧慧能上前来一看,果然便是平局。
这场棋局拖了这么久,竟然是这么个结果,秀秀觉得蛮失望的。在心里鄙视了二人许久,又想这和棋也好,燕凌渊至少不用交待出他的身家性命,这么一想便又觉这棋和的真好。
只是…还是不那么对头,按照原来的赌约的话,薛宝琉应该不那么高兴才对,怎么他倒好像没什么,燕凌云那边的脸色却是极不好看呢?如此看来,这和棋对燕凌渊来说并不是好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秀秀想不明白了,心里忽上忽下的,眼巴巴望着那两人,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就听薛宝琉道:“大当家,原说好你赢,我便放了令弟,可惜天不从人愿,既然是和棋,那这人我便不能放了。”
赌约既立,燕凌云也无法反悔,草莽之人最讲的便是信用,只道:“认赌服输,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秦王殿下也不要高兴的太早,燕某定会另想他法救回舍弟。”
薛宝琉笑道:“大当家好本事我自是知道的,不过,我好像刚刚得到消息,西山大营那边拿住了一小股贼匪,不知道是不是大当家寨中的兄弟?”
这话一出,别说燕凌云面色大变,便连秀秀都大吃一惊,一时瞪大了眼,心道:“啊?居然还有这种事…”这两个家伙表面上看多平静啊,谁知道私底下竟还有这样的较量。
燕凌云很快恢复镇定,沉声道:“王爷想如何?”
薛宝琉笑道:“不想如何,薛某只是觉得凭大当家这样的才学本事只做个山大王实在太可惜了,不如归顺朝廷为国效力如何?”看燕凌云寒了脸待出声拒绝,忙又道,“大当家先不要忙着回绝。这里是招安文书,大当家可以拿回去好好看一看,不用忙着答复我,好好想一想再说。哦,对了,若大当家答应的话最好早一点告诉我,到时大家便是自己人,我这里立刻叫人放了令弟跟水泊山诸位兄弟。”
燕凌云接过薛宝琉递过来的文书,目光如炬凝在薛王爷脸上,冷冷道:“王爷以为,只凭阿渊就可令我就范?”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的对话太难了,我得好好斟酌下

 

53第五十三章

秀秀看燕凌云那架势很有想动手的意思,他要是真动手的话,薛王爷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她这边担心不已,薛王爷却好像一点都没意识到,反而还朝燕凌云跟前凑了凑。秀秀心里一急就想站起来冲过去拦在他们中间,却被姜阿牛一把拉住。
姜捕头冲她摇摇头使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秀秀看他跟子路都没着急,只好又乖乖坐回去。
就听薛宝琉道:“大当家误会了,我并无要挟之意。薛某只是惜才…大当家可为国之栋梁,又何必非要落草为寇?薛某以为大当家就算不为令弟着想,也该为尊夫人想一想,听说尊夫人已有身孕,我这里还没恭喜大当家呢!”
燕凌云一怔,眼中厉色微敛,惊道:“你怎知道?”一边说一边就去看秀秀,显然怀疑这事是秀秀告诉薛宝琉的。
秀秀大急,连连摆手:“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
薛宝琉忙替她撇清:“大当家能在悦来客栈、翠红楼等处安排耳目,难道我就不能在你水泊山安插个把人?大当家又怕什么?我还不至于把脑筋动到个身怀有孕的妇道人家身上。”
“你就是把脑筋动到她身上,你以为我又怕么?”燕凌云冷笑。
“大当家能单刀赴会,自然不会怕任何事。”薛宝琉亦是很认同他这种说法,“这等胆魄,这等豪气,实令薛某佩服之至。”
燕凌云有点不耐烦,道:“废话就不用说了,秦王殿下…”他将手里的招安文书往棋盘中一掼,冷冷道,“我是不会答应招安的。”
薛宝琉未料他竟会拒绝的这么快,不由错愕,怔了怔,默默伸手去将棋盘里那份文书拿起,面上虽冷下来,语气却还是温和,道:“大当家就不再考虑下?其实招安并不是什么坏事,对朝廷对水泊山,对这澄阳湖一带的百姓,都不是一件坏事。大当家身为侠义之士,当心怀天下,难道为一己之私就要让百姓身处战火硝烟之中?大当家就忍心看百姓沦入水火之中?”
燕凌云闻言,微微怔忡,观神情似有所动,久久都不言语。
薛宝琉见有成效,忙又再接再厉,给他摆事实讲道理,又把招安的优厚待遇说了一番,道:“圣上一向爱惜人才,若得大当家这般出色的人物效力,必以重臣之礼相待,到时大当家一身本领得以施展,立下功业,又何患娇妻爱子时时上演逃跑大戏?”说着话就又把招安文书往燕凌云手中递。
薛王爷这番话很有些诱惑力,秀秀不知道燕凌云是怎么想的,总之她很动心。招安多好啊,避免腥风血雨的战争不说,燕凌云还能当大官儿,于是她娘的事不用愁了,燕凌渊的事情也不用愁了,这可是一举很多得的大好事,燕凌云怎么就不愿意呢?
秀秀紧张地看着燕凌云,生怕他会不接那文书。
她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孩儿家,遇到这样的事自本能的就往好的地方想。但燕凌云就不同了,他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一山寨主,需要考虑的问题太多太复杂,又岂会同秀秀是一个心思?虽是如此,但薛宝琉最后所说的那句话却还是触着他的痛脚。
他是真心喜欢云五娘,云五娘也喜欢他,但他贼匪的身份显然让云五娘感到不安,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逃跑。如今朝廷又对水泊山虎视眈眈,若不答应招安,日后恐无宁日。薛宝琉说得不错,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居于一隅唯求安稳,若起战事,倒霉的首先便是周边百姓,招安显然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只是谁知道这是不是朝廷先抚后杀的诡计?
他对薛宝琉初时并无好感,谁会对一个好色贪欢的皇家子弟有好感?不过现而今看来这传闻中一无是处的草包王爷其实并非就是真的草包,撇开其他不谈,只从他被掳到水泊山,那从容自若毫不慌张的处事态度,燕凌云就知道这位薛王爷不那么简单。
这个人不但有胆魄而且相当有头脑,只是大部分时候都揣着明白当糊涂,恐怕好色之类的传闻根本就是个用来迷惑人的幌子,实在是狡猾的可以。不过这人虽说狡猾,却并非狡诈,就目下他的观察以及今日赌棋的前前后后来看,薛王爷应该是个讲信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