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爹果然中计,忙忙地摇头道:“不会不会。”咬一咬牙把手里的房契塞到秀秀手中,“这个你拿去,好好求求王爷,叫他千万要放过你娘…”
“爹,你真好。”秀秀一把抱住她爹。
被女儿这么一夸,沈老爹也蛮高兴,只是心里头还是舍不得那大宅子,摸着女儿的头发喃喃道:“要是既能放过你娘,又不把这大宅子收回去,那就更好了。”
秀秀抬头看看她爹,忙把房契收好,口里安慰他道:“爹,等救回我娘,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难道不比大宅子好?”
拿到城东那大宅子的房契,秀秀心头才算略略安稳了些。
第二日一早秀秀拿了房契去秦王行馆找薛宝琉,她就不信他这几日都不回来,那不过是他想避开她的幌子而已。她得把燕凌渊救出来,薛宝琉欠她一条命,一命抵一命,他休想拿个大宅子就把这事情了结了。
风风火火赶到秦王行馆,本想杀他个措手不及的,却还是没堵着人,薛宝琉仍然不见踪影。又是仲明出来敷衍她,见她不信便带着她到薛宝琉住处到处看了一转,还真是没看到薛宝琉的人影,也不知是躲到哪里去了。
秀秀一肚子气,欲待赖着不肯走,来个守株待兔,却忽见子路负了两手从外面进来。登时便慌了手脚,也不与仲明费口舌理论了,看他皱眉朝自己看过来,忙往后一闪,从柱子后面低垂的帷幕之后绕过,拿袖子掩着半边脸逃一般地跑出门去。
仲明错愕,眼看着秀秀一转眼便消失在门口,不由长出一口气,对子路笑道:“子路公子,还是你厉害,你一来那丫头就跑了。”
子路沉着脸颇不高兴,朝着门外定定看了片刻,问道:“她不是已拿了房契搬回家去了么?这是来做什么?”
“来找王爷呗!”
子路轻哼了声,这才收回目光,道:“王爷呢?”
仲明嘿嘿笑了声,道:“他知道秀秀要来,所以今早上让我们把他挪到秀秀以前住的那个小屋里去了。”
“胡闹!”子路气得甩袖子,“王爷病成那样,你们还由着他瞎折腾。”
作者有话要说:浑身酸疼,头昏难受,实在写不出来了,先更新这点好了。

 

45第四十五章

薛王爷是真病了。
眼下薛王爷正浑身滚烫地躺在秀秀的小床上,难受得不得了。活了这么大薛王爷还很少病倒在床上起不来,第一次是小时候溺水那次,从水中被宫人们救起后高烧了好几日,差点没把命搭上,这一次又是这样,只要是沾着水,就没他薛宝琉什么好事,看来这水跟他有仇。
吴妈绞个温水帕子搭他脑门上,隔一阵就给他换一条,看他烦躁地翻来覆去,便道:“王爷,您是不是很难受?我这就去叫太医来…”
薛王爷脑子虽是昏沉沉的,却还是知道她说什么,有气无力地拦住她道:“吴妈,别去叫太医,去问问仲明秀秀走了没有?”秀秀这小床委实太小,他这么大个个子就只有蜷着两腿,照理说秀秀那丫头也不是很矮很小啊,这是怎么睡下去的?亏她睡了那么久都没一声怨言的。
吴妈应了声“是”,擦擦两手正待出门,便见子路跟仲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她走了。”子路耳力好,老早把薛王爷那句话听到了,进来先就上前宽他的心。
仲明跟在后面笑得哈哈哈:“王爷啊,您还真料中了,那丫头只在您住的屋子里转悠找人,就是不晓得来自己以前住的屋子里找人,哈哈哈——”猛一瞥眼看到子路不满的目光,忙把后面几个哈哈吞回肚里。
子路走至床前坐下给薛宝琉切脉,一边轻声道:“五哥安心养病便是,那丫头再来自有我去料理。”
薛王爷长叹了声,闭着眼喃喃:“子路啊,你们可千万别为难她,她要进来找便找,我躲一躲便是。”谁晓得水泊山那伙强人竟会跟秀秀搅在了一起,他得好好想一想才是,事情要怎么办才既能让父皇满意,又能不殃及黎民百姓,最好还不损一兵一将。
另外还不能伤了秀秀的心。
这事得从长计议才成,决不能糊里糊涂做错了事。所以他如今得避着秀秀才成,否则秀秀在他面前哭两声,他心一软就可能放了燕凌渊,不是摆明了要输给燕凌云。
“那个姓燕的小子现如今怎样了?”
“这些事五哥您就别操心了,交给子路去办就好。”
薛王爷摇摇头,坚持:“那是燕凌云的亲弟弟,伤了他只怕会激怒燕凌云,你们谁都不准动他。”
子路没再做声,虽然心头不认同,这个时候却也不好顶撞于他,只叫人把煎好的汤药端来伺候薛王爷服下。
秀秀一口气跑出行馆,想到子路在里面那是打死都不敢再回去了。
该办的事情没办成,反被人吓得落荒而逃,秀秀心里懊恼得很。却也没办法,只得垂头丧气地往家里走,想着改日等子路不在的时候再去找薛宝琉算账。
走到她家那条巷子时正好遇上从衙门回来的姜阿牛。
姜捕头正站在他家门口拿钥匙开门,因为折了一条手臂不大方便,动作便不大利索,开了老半天也没把门上的黄铜锁打开。听到脚步声响转过头看到是秀秀,便对她笑笑,道:“秀秀回来了啊?”
秀秀点点头,看看他手里的钥匙便问:“你娘不在家啊?”
“哦,我娘她出去采买东西了。”姜捕头说这话时神色略有些不自在。
秀秀上前道:“你的手不方便,我来帮你开门好了。”
姜阿牛略顿了下,便把钥匙给了秀秀。秀秀接过钥匙喀吧一声将锁打开,又把钥匙还给了他,盯着他的胳膊看了片刻道:“你这膀子是怎么弄的?该不会是凌渊他…”
“不是,那天浪太大,我被一浪打在了礁石上,便成了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些日子便好了。”
“听我爹说,伤筋动骨一百日呢,你要好好养着才成,怎么还去衙门啊?”
“不妨事的,我哪有那么娇贵?”姜阿牛温和地笑了,略迟疑了下却忽然问秀秀道,“秀秀,你跟沈大叔打算什么时候搬去东城?”
秀秀没料他竟问这个,不由呆了下,跟着没精打采摇头道:“我跟爹不打算搬过去,就在这里挺好的。”
“是因为你那个弟弟?”姜阿牛问。
“你…你怎么知道?”秀秀吃了一惊,转目看四下无人,忙压低声叮嘱他道,“阿牛哥,这事情你可别告诉别人,尤其是我爹,千万千万不能给他知道。”
姜阿牛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沈大叔的。”
秀秀摸摸胸口顺了下气,瞅着姜阿牛瞧了片刻,这脑子便动到了姜捕头的头上:“阿牛哥,你…你知道阿渊他关在哪里的是么?”
姜捕头是个实诚人,对着秀秀就没法撒谎,只是满脸犹疑地点头。
“他在哪里?是不是关在衙门的大牢里?”
姜捕头摇头:“他是重犯,怎可能被关在那里。”
“那他在哪里?”秀秀穷追不舍地问。
姜捕头为难道:“秀秀你就别问了,关在哪里我不能说的。”
“阿牛哥…阿牛哥…我求求你,你想办法让我去看阿渊一眼好不好?就只一眼,就只一眼啊!阿牛哥——”秀秀现在是病急乱投医,有点希望便抓着不放,一着急便什么都不顾了。抱住姜捕头那只没残废的手使劲摇晃,说着说着便掉下泪来。
姜阿牛哪里禁得住秀秀这般缠磨,见她流泪心肠早就软了七八分,因怕人看到,忙将手从秀秀手里抽出来,跟着站开尺许远,道:“你别哭了,我替你想想法子…你先回去,等有消息我再找你。”
秀秀闻言,顿时破涕为笑,正要说‘阿牛哥你真好’,却忽见阿牛他娘从巷口处抱了一大堆东西走过来,忙几步窜到自家门口,开门对姜阿牛说了声:“阿牛哥,我等你消息啊!”便溜进去关上了大门。
大门虽然关上,外面的动静却关不上,隔着一道木板门,秀秀听到阿牛他娘气呼呼地在教训儿子:“阿牛,你怎么又跟那丫头混在一起?你都快成婚的人了,也不知避着点嫌,给人看到成什么样子?个死丫头,阿牛就要成亲了,你就省点心吧!再敢没脸没皮地勾搭我家阿牛,瞧我不拿大棍子打断你的狗腿。”
“娘,你别说了。”姜阿牛无可奈何地劝着他娘。
但他娘显然不把他这话当回事,仍在外面不阴不阳地骂着,她老人家嗓门又大,骂着骂着,竟连屋里睡觉的沈老爹都给骂醒了。一看沈老爹揉着惺忪睡眼走出来,秀秀赶忙便把老人家往屋子里推。
沈宏昌也不是傻子,看到秀秀这副模样,登时便明白了过来,侧耳听了一阵,禁不住跳起脚来,怒道:“她说什么鬼话?我家如花似玉的女儿怎会去勾搭她那又丑又傻的儿子?”
秀秀拉他不住,竟被他拉开大门直冲到了门外。
阿牛他娘正在外面骂的痛快,不妨沈宏昌从房里出来指着她的鼻子便骂:“你这疯婆子,谁勾搭你家儿子了?也不打量下你家儿子那副模样,哪里配得上我家秀秀,混说什么?”
“你个老赌棍,只知道烂赌,生女不教,好好的姑娘家硬是给你变成个贼,你个老不修还好意思出来骂街,啊呸呸呸——”阿牛他娘也不示弱,一句话便把沈宏昌骂的哑口无言,灰溜溜掉头回家去了。
姜阿牛尴尬地朝秀秀看看,拽着他那好斗的娘好歹把老人家弄回了家门。
一场战争总算平息了下来。
秀秀松了口气便也转身回自个的家,推门进去时却见她爹坐在桌前不停地抹眼泪。
“秀秀啊,爹对不起你。”沈老爹看到女儿进来,干脆嚎啕大哭起来,“都怪爹不好,把你害成这样,弄得你阿牛哥都不肯娶你了,以后你可怎么办?都是爹不好啊!”
“爹,你不是说阿牛又丑又傻么?我才不要嫁给他呢!”秀秀只有将就之前沈老爹的话贬低姜阿牛宽慰老人家。
“那你要嫁给谁?阿牛就要娶别人家的女儿了,你就不伤心?”沈老爹半信半疑。
“我才不伤心。”秀秀道,她如今说的倒是真心话,以往听到阿牛要娶别人她或多或少都会难过一阵,这次也不知是怎么了?竟是真的一点儿也不伤心,“我也不嫁人,等娘回来,我就一辈子陪着你和娘。”
沈老爹摇头,摸摸秀秀头发道:“以后爹再不赌了,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
正说着,便听房门呀地一响,跟着便见姜阿牛推门走了进来。
“沈大叔…”姜阿牛呐呐地走近前来,“方才我娘的话您别介意,她一向有口无心,您老人家千万别往心里去。”
沈老爹哼了声,瞪住姜阿牛道:“你真要成亲了?”
“嗯。”阿牛倒也不否认。
“还是那柳家的姑娘?”
“嗯。”
“你这臭小子,你小时候不是说要娶秀秀么?”沈老爹恨得牙痒痒。
“沈大叔。”阿牛看看秀秀,低头道,“那都是小时候的玩笑话,又岂能当真?秀秀很好,我是真的配不上,只怕耽误了她。不过您老人家放心,秀秀以后便算是我姜阿牛的亲妹子,只要她开口,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帮她。”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貌似太流水了,不过也算是把姜阿牛给交代了。
阿牛哥很好啊,娶个适合自己的媳妇过日子挺好。

 

46第四十六章

隔了几日,姜阿牛过来找秀秀,偷偷带她去城外的西山大营。
燕凌渊就被关在西山大营所属的监牢里,交由石州总兵胡长生亲自看管。
姜阿牛跟那里的官兵有些私交,找人说通牢中狱卒,才有了探视犯人的机会。女孩儿家出入军营不大方便,秀秀按照姜捕头大人的吩咐提前就换了身捕快的行头,跟在他身后进了护城大营。待姜捕头同他那位熟人洪大哥碰头后,三人便径直去了牢里。
牢中阴森森的,沿着石阶往下的墙壁上满是脏污,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狱卒举着火把当先开路,秀秀落在最后,紧跟在那位洪大哥和姜阿牛身后边走边四处张望。石阶很长,走了好一阵才下到最底层,扑面一股恶臭差点没把秀秀熏的晕倒。
她掩住鼻子,心里十分气愤,该死的薛宝琉又骗她,还说会好好对凌渊,结果把个受了伤的小孩子关到这种地方来。秀秀现在不安的很,只怕燕凌渊已遭遇什么不测,那她可怎么对得起她娘呀?
下面的牢房都是一间一间的,每一间的铁门上都开着个小窗口。听见人来,牢房里那些犯人全都跑到了小窗前,一个个蓬头垢面地向外张望,有几个面目狰狞的家伙还使劲摇晃着铁门咧开嘴朝他们呲牙,那架势有点像是困兽,随时都会冲出来咬断他们的脖子。
秀秀不由便打个寒噤,紧走几步跟上姜阿牛,垂头看前面的道路,想打望又不敢打望,一时矛盾不已。
燕凌渊在最里面那间防护措施做的最完美的那间牢房里。
因为是重犯,便是熟人那狱卒也不敢私自打开铁门,只拿铁棍子在门上当当敲了几下,喊道:“燕凌渊,有人探视——”
话音落了没多久,便见一个头发乱蓬蓬的脑袋从窗口处探了出来。
“谁啊?”小家伙中气十足地问,他那一张脸脏的根本就不能看,只一双眼骨碌碌乱转,依稀看得出昔日的风采,秀秀至此那一颗心才算放下。
狱卒跟洪大哥早识趣地退到一边,给他们望风去了。
秀秀赶忙上前拉住燕凌渊握着铁栏杆的手,低声道:“阿渊是我啊!”
“秀秀姐——”燕凌渊微怔,瞪大眼叫了一声,跟着便嗤嗤笑起来,“哎哟,捕快哥哥这是要审我呀?”
这死小子简直没个正经,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他还能笑得出来。
秀秀气得打他一下,低声道:“我好不容易才进来看你,呶,这些都是给你的东西,有吃的也有穿的,你千万要撑着啊,等我想办法救你出来。”
“你要想什么办法救我?”燕凌渊把东西接过去,歪脸看着秀秀,分明满脸的不信任。
秀秀嗫嚅道:“总之我会想办法救你,你放心…”
“放心个屁啊!”燕凌渊把铁门拍的啪啪响,“你是又要去求那个狗屁王爷是么?我跟你说秀秀姐,你不许去求他,老子才不要欠他们人情。”
那边狱卒听到他那么大声,便有些紧张,忙喝叱道:“犯人不许喧哗!”
“你小声点。”秀秀也吓了一跳,忙转头去看姜阿牛。
姜阿牛微皱起眉,却也并没说什么,只道:“秀秀你有什么话赶快说,我们不能在这里呆太久。”
燕凌渊闻言盯着姜阿牛瞅了两眼,一脸的瞧不上,撇撇嘴对秀秀低声道:“我说姐姐,这小捕头还没那秦王有气性呢!秀秀姐,你也别去费心思去找姓薛的求天求地,他如今要拿我对付大哥,没那么容易放我。这样,我写了封信,你想法子把信送给大哥就行了。”
说着话便从秀秀给他的那包东西底下往她手里塞了样东西,秀秀来不及细看,晃眼瞧了下大概是块白绸子,忙就捏成个团儿,不声不响地缩回了拳头,问道:“你身上怎样?那天我看子路踹了你一脚,有没有伤到哪里?他们…有没有对你用刑啊?”
“那踹我混蛋叫子路?老子记住了,等我出去一定得把这一脚踹回来。”
燕凌渊咬牙切齿地攥紧拳头使劲在秀秀面前比划了下,随即咧嘴不在乎地嘿嘿笑道:“没事,那两下子算什么啊?小时候我被爹打得可比这狠多了。”
这臭小子说些话实在让人无语的很,秀秀一时无言以对。
那边的狱卒不敢让他们在这里久呆,瞧着时间差不多便过来催促。秀秀也知人家是提着脑袋在帮他们,哪好意思赖着不走?当下便随了他们匆匆出了牢房,与姜阿牛一道离开西山大营,先回了石州城。
直到进了家门,躲到了自己的小屋子里,秀秀才把燕凌渊给她的那块白绸子拿出来看。白绸子上写了不少红字,牢房里并没有笔墨,秀秀猜这多半是燕凌渊写的血书。
看来这小孩还真花了些心思,信上其实也没什么实质内容,就是说自己落到薛宝琉手里,估计姓薛的要拿他作梗要挟燕凌云,叫他不要上当受骗,千万要谨慎行事以防中了人家的奸计。
秀秀把这封信叠好,想一想又去找了笔墨过来,拿张纸在上面画画写写凭着记忆把西山大营那牢房的路线给画了出来,画完后在下面加了几行字,把燕凌渊目下的境况简单写了写,算是报了个平安。
等墨干透,秀秀便找了个香囊把这幅鬼画桃符图连同燕凌渊写的血书一起放了进去。
她还记得当初答应燕凌云在秦王行馆做细作时,燕凌云给她留的联络方式。
当时是叫她去找翠红楼的龟公路大春,那时她不过是为了活命与燕凌云虚以委蛇罢了,哪里又会真去送交机密情报?原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去找那个人,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到底还是得去见一见这个路大春。
路大春是翠红楼的龟公头子,秀秀到翠红楼一问便有人进去把他找了出来。
“小姑娘,找我什么事?”路大春这人长得一脸横肉,五大三粗的,头上歪戴了顶帽子,斜着身子靠在门框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不是好人。不过他眼力不错,一眼就认出秀秀是女扮男装,简直比火眼金睛还要厉害。
秀秀有些犹豫,磨蹭了半晌才道:“我是水道的,是燕公子叫我来找你的。”
“哦?”路大春立时站直了身子,容色间颇有敬畏之色,朝四下看了看,朝秀秀招招手道,“跟我到里面说话。”
见秀秀不动,便又补了一句:“这里人来人往的不方便…”
秀秀皱眉,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明目张胆地来这个地方,以前她都是翻墙进去,从不走正门,还真有些不大习惯。她踌躇了下,还是不大愿意进去,往门里瞧了瞧,入眼人影憧憧,桃红柳绿间娇声浪语,她登时便又缩回头来。
缩回头来后却又探出头去瞧,方才怎么好像看到子路公子在往楼上走。
不会哦,那么正经八百的一个人也会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秀秀怀疑自个看错了,想再仔细看看,那人却已不见了。
秀秀纳闷地“咦”了声,心里更是打起小鼓,难道子路发现她的马脚,跟踪到了这里?她有这么倒霉?该不是看错了?算了算了,这事情不大妙,小心行得万年船,谨慎一点也没什么错,还是不进去了。秀秀打定主意,忙往门边闪了闪,对路大春道:“我没有什么大事,只有样东西要给路大哥。”
路大春看她不肯进去,只好带着她往僻静点的地方走了走,道:“东西给我就好,可还有什么话要带。”
秀秀忙把腰上系着的香囊拽下来,一面递给他一面道:“没什么话,帮我把这个交给大当家,越快越好…”
“好”字还没落音,眼前忽然一花,秀秀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对面站着的路大春已然“哎哟”一声倒了下去。秀秀捏着香囊完全懵掉,才要尖着嗓子喊叫,人便被按在了墙上,跟着手里的那个香囊也被夺了去。
干这事情的人是子路,秀秀手软脚软地靠在墙上,眼看子路将香囊打开,拿出里面的血书跟那地图,早吓得面无人色。
“子…子路公子…”她的声音抖得简直不成样子。
裘子路冷冷看她一眼,左手肘抵在秀秀颈中,右手已展开了秀秀画的那幅图。目光落在那图上一瞬,面色顿时变得铁青:“沈秀秀——你好大的胆子!”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继续更新

 

47第四十七章

“我…我什么也没干…”秀秀死鸭子嘴硬,苍白着脸做垂死挣扎。
子路对她这些话完全无视,一手揪着她,抬脚踢踢躺倒在地的路大春,转头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几个石州城巡查差役吩咐:“把这翠红楼上上下下不论大小男女全数都给我拿下,即刻开堂讯问,若有违逆不逊者——杀无赦。”
语声森然,透着浓浓的杀气。
秀秀浑身发冷,怕的不得了,只觉子路那只手随时都会捏死她,求生的**霎时冲昏了头脑,不管三七二十一低头对着子路的虎口便是下死力地一咬,多半这一咬就见了血,竟尝到一丝血腥味。子路就是铁人,也是知道痛的,手上不觉便是一松。秀秀趁机一头冲出去,撒开腿就跑。
她这里没命地往前狂奔,却还是没有跑掉,子路飞掠过来很轻易就又抓住了她,拎着她的后脖领子跟拎小鸡似地拎进了翠红楼。
翠红楼中特有的靡靡之音、娇声浪语此刻被一片鬼哭狼嚎取而代之。
里面乱成一团,大厅里跪满了人,都是她给连累的,秀秀对此深感愧疚。
子路并没有将她丢到人堆里,而是拎着她穿过人群直接上了楼。
从大厅穿过时秀秀似乎看到小甲哥跟小乙哥的身影,立刻跟见了亲人一般大声喊起来:“小甲哥,小乙哥,快来救我…救命呀!这个人要杀我…啊,救命——”
小甲哥跟小乙哥确实是在,却哪里敢过来救她?
两人缩在众差役身后嘀咕。
“那是秀秀?”小乙哥偷偷地问。
“好像是。”小甲哥偷偷地回。
“她在喊救命,咱们要不要去救她?”
“你傻啊,抓她的那个是裘公子,咱们去不是送死么?”小甲哥摇头。
“大家都那么熟了,不救好像不好哦?”小乙哥实在挡不住良心的谴责。
“裘公子应该不会杀了她的吧?”
“我看够呛,还是去找老大好了。”
“也好。”小甲哥点头。
两个人趁众差役不备,果断退场,出了翠红楼径直奔西城通风报信去了。
秀秀的后脖领一直被子路公子拽着,而且越拽越紧,勒得秀秀喘不过气来,脑子里便有些晕晕乎乎。就在秀秀以为自己要给勒死的时候,子路打开楼上一间厢房的门将她丢了进去。
秀秀一跤倒在地上,捂着喉咙涕泪交横地对着地板使劲咳嗽。
子路跟着进来,揪住她背心的衣服继续拎着往里走了几步,仍然丢在地上。秀秀眼泪汪汪抬起头来,便见他退后两步,坐在了她对面的一张软榻上,他的坐姿十分端俨,带着迫人的威慑力,令秀秀不由自主就抱住双膝缩成了个团儿。
“说,这些东西都是谁给你的?”子路冷冷问,目中透出森然寒意。
秀秀不敢看他,缩缩肩膀,小声道:“没有谁给我。”
“没谁给你?那是哪儿来的?你该不会告诉我这是你随手捡来的…”子路冷笑,“沈秀秀,私通贼匪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我没工夫听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你最好乖乖回答我的问题,若再东拉西扯敷衍我,我不会再对你客气。”
私通贼匪?秀秀心说我现如今都已是贼匪的家人了,还私通…
这个恐怕比私通贼匪还要严重,既然私通贼匪要被株连九族,那她不是要死很多次?死去活来活来死去,有什么好怕?大不了他现在就把她杀了啊!哼,也就吓唬吓唬人罢了,她沈秀秀才不要上他的当,她就不说就不说,看他能把她怎么办?
秀秀把心一横,索性闭上眼装死。
“沈秀秀——”子路的声音抬高八度。
“…”秀秀就是不吭声,闭眼继续装死。
双方对峙良久,裘子路站了起来,负手绕着秀秀缓缓转了一圈后,他在秀秀面前蹲下来,轻声道:“你以为不开口说话我就没有办法了?”伸手蓦地抬起秀秀下巴,语声变得冷厉,“我有的是法子要你开口…”
“放开我!”秀秀被他一碰,登时心慌起来,挥手一把将他扣住她下颏的手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