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我只是觉得有些累。”秀秀捂着嘴打个呵欠,不想让她娘太尴尬。
“那吃了粥便去睡一会。”
一说到累,秀秀还真觉得有些困,昨晚一晚上其实都没怎么睡,今日又连番受惊吓惊喜等等的轰炸,不累才怪?虽觉疲累,可到了床上,秀秀又怎么都睡不着,一时想着该如何跟她爹交代,一时又想着薛宝琉的鼻子怎样了?翻来覆去在床上这么滚那么翻,心烦意乱了无睡意。
这么翻腾了半柱香的功夫,二夫人忽然进来叫她。
原来是湖上起了风,眼瞅着要下暴雨,要下船回山寨里去。
秀秀随着去了二夫人的住所,那是个两进两出的四合院,院门上的门楣上挂着个匾额,上书“藕香榭”三个大字。一个山贼窝竟然取这么风雅个名字,着实让秀秀惊讶不已。院子里有许多屋子,分着西厢东厢。二夫人领着秀秀往东厢房去,到门口时却见燕凌云候在廊下。
“二娘回来了。”
“不守着你那心肝宝贝,到我这里来做甚么?”二夫人表面上爱答不理的,一转头进屋,还是叫人给他搬了把椅子。
“二娘身体不适,做儿子的理当前来服侍。”燕凌云却不立刻就座,而是给秀秀她娘斟了杯茶,恭恭敬敬递过去,见她伸手接了,方道:“五儿不懂事,还请二娘多担待。”
“她醒来没有?可有伤着?”
“醒了,身上还好,不打紧的,只是哭闹的厉害…哦,刚刚大夫来看过,说她有孕了。”
“这是真的?”二夫人惊道,“孩子可有事没有?她怎么不早说?阿弥托福,若弄坏了她肚里孩子,我这罪过可就大了。”
“还好没事。”燕凌云神色间微有倦意,叹气道,“她也才知道。”
“既如此,那你还不赶快回去守着她。”
“二娘不怪凌云了?”
“不怪不怪,我还要谢你呢!”二夫人笑了起来,将秀秀拉到跟前搂着道,“多亏你有心,若不然我们母女岂有相认之时?”
她说着便又红了眼圈,燕凌云见势不好忙作个揖告退出去,总算躲脱一场哭风泪雨。
二夫人悻悻地哼了声,骂道:“死小子有了媳妇便忘了娘,真不像话。”
燕凌渊在旁嘀咕道:“娘,你不是要把我姐姐配给大哥么?怎么又叫大哥去照顾那女人了?”
“啊?”二夫人吃了一惊,随即便拖出个不求人丢向燕凌渊,“臭小子你又偷听。”
燕凌渊抱头逃窜,跑到门口却道:“娘啊,我觉得你这注意不错,那女人早晚要跑,还不如把秀秀姐配给我大哥。”
“那女人肚子里有了你哥的孩子,跑不了了。再说你大哥眼里心上都只那一个人,就没把别人当回事,除了那个女人任是谁给了他,他都不会有好脸色,我干什么要委屈我自己的女儿?”
秀秀哭笑不得看着这娘俩,心里又是羡慕又是烦恼,静了片刻,却道:“娘,叫阿渊带我去外面转转认认路!我怕以后出门会迷路。”
燕凌渊还没出门,听见这话便道:“要去就快点,这就走。”
“那你们去吧!”二夫人拍拍秀秀手背,“别去远了。”
随后又对燕凌渊交代一番,方让两人出了门。
秀秀跟着燕凌渊出了院子,看四周无人,便要他带她去薛宝琉住的那个竹舍。
“你去那里做什么?”燕凌渊奇怪地看着她,语气变得不那么好,“难不成你还要回去伺候那个秦王?”
秀秀看他这样,就知他不会带自己过去,索性便问:“你们打算把他怎么样?”
“能怎么样?”燕凌渊做个砍头的手势,“当然是喀嚓嚓喽!”
秀秀被他吓了一跳,却是不信,道:“那你带我去见燕凌云。”
“见大哥?”燕凌渊扯起嘴角笑起来,“姐姐啊,你真看上大哥了?”
“胡说。”秀秀红了脸跺脚,“我有事情问他。”
“问也白问,姐姐,我们才是一家人,可别为个外人伤了和气。”燕凌渊说着话,那张黑炭脸便越发黑了去,忽然一转头又走回去,边走边打呵欠道,“我累了,哪里也不想去,姐姐要转的话就另外找人带路好了。”
第三十四章
薛王爷在竹舍里等到天都黑了,也没见秀秀回来。
中午的时候燕凌云倒是来过,看到他鼻青脸肿的,神色间略微有些怪异,装模作样地问他是怎么回事?薛王爷自不会给他好脸色,捂着鼻子狠狠地把他讥讽了一番。
根本就是明知故问,他被打成这样明摆着就是燕凌云授意,居然还来虚情假意地问东问西。
好在燕凌云并没有反唇相讥,只是木这一张脸“哦哦”不停,还特地找了个大夫过来给薛宝琉看鼻子。
薛宝琉那鼻子果然是给财叔揍歪了,严重影响观瞻。
为了把鼻子正过来,大夫要给他做个特殊治疗,这治疗便是用一根小拇指那么粗的铁棍子裹上厚厚一层浸了酒跟油的面纱塞到他一边鼻孔里去,然后使劲撬,把歪了的鼻梁骨撬回原位。
滋味那叫一个**。
薛王爷做完这个治疗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损伤太大,薛王爷鼻血长淌。大夫赶忙就往他鼻孔里塞纱条,他那一边鼻孔本来就肿的不成样子,如此一来便更透不过气,只能张着嘴喘气。
什么治病?这分明就是燕凌云在故意整他!
“是不大好受,公子权且忍耐几日,这几日那纱条还是不能动的,不然您的鼻梁还可能歪回去。只有等断骨愈合,小人再来替您取鼻子里面的纱条。”大夫同情地道。
薛王爷瞪大眼,还要忍上几日!
干脆捅他一刀算了。
薛王爷这个恨啊!可为了他那风华绝代的容颜,也只得饮恨忍了。
燕凌云还在一旁假惺惺道:“燕某治下不严,还请王爷多担待!”
薛宝琉懒得听他这些不痛不痒的歉疚之词,干脆接都不接这茬,转而问起秀秀的去向。
“哦,家母身边少个伺候的人,刚好我看你那丫头挺机灵,就叫她去了。王爷放心,我水泊山虽说是你们眼中的贼寇,却远比王爷辖下那些贪官恶吏知礼义廉耻。秀秀在家母身边安全的很,王爷所顾虑担心的那些事,绝不会发生。”
薛宝琉还想说“你知道我顾虑是什么?担心又是什么?”奈何出气困难,便也就没说出来。
燕凌云又道:“我原以为王爷也同您辖下那些官吏一般无二,现而今看来,王爷其实也是铮铮铁骨的一条好汉,若非道不同,你我二人倒可成知交好友。哎,真可惜了!”
薛宝琉瞄他一眼,心道,这话说得还不错,我当然是铮铮铁骨的好汉,才不是秀秀说的那什么草包。人家燕凌云虽是山贼,到底见识不薄,比秀秀那有眼无珠的傻丫头强多了。
“多谢燕大当家青眼,知交好友便罢了…燕大当家打算什么时候送我们回去?”薛王爷捂着鼻子,虽姿态冷艳,话语却是含糊不清,一点气势也无。
“这个嘛!”燕凌云摸着鼻子想了片刻,“还真不好说。”
“妈的!”薛王爷气得踢了桌子腿一脚,而今仲明不在,也只有踢踢桌子腿出气了。不过燕凌云没看见,他在薛王爷骂娘之前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薛王爷遭受了从**到心灵的双重打击,情绪非常之低落。忍着鼻堵头痛度日如年般捱过下午,对着燕凌云叫人送来的丰盛晚餐也无心享用,只胡乱扒了几口便罢。
天黑下来,外面风很大,依稀夹杂有细细索索的雨声。
薛王爷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半开的窗口旁,平生第一次有了凄凉的感觉。
他原不是善感的人,伤春悲秋的事一向与他薛宝琉无关。
怎么会这样?薛王爷长叹一声,心想要是秀秀在该有多好,有她陪着他,至少不会感到孤单。
可是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她如今怎样了?有没有被人欺负?
薛王爷从未这么想念担心过一个人。
后来,他靠着椅子迷迷糊糊睡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耳旁忽然响起一阵古怪的声音。“呼哧呼哧”的,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大喘气。
薛王爷蓦地就睁开了眼,入眼先是一团晕黄的烛火,而后便看到秀秀红扑扑湿漉漉的脸。她正手举蜡烛俯首看他,也不知是累着了还是怎么的,呼吸有些急促,喘吁吁的。额前乌发尽是湿的,一绺绺黏在脑门上往下滴着水珠串子,显然是冒雨来的。
“秀秀!”薛王爷又是激动又是感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紧紧抱住了秀秀一只胳膊。
秀秀给他这一抱,手上一晃,差点没把蜡烛晃地上去,连忙道:“快放开放开,我手里有蜡烛,小心蜡油烫着你。”
“就不放。”薛王爷将脸贴在秀秀胳膊上嘟哝,“烫着便烫着好了,反正我不放。”
真是够无赖的。
秀秀红着脸无可奈何地摇头,道:“你的鼻子没事吧?让我看看…”
“没事。没事,什么事都没有。”薛王爷将整个脸都埋在了秀秀袖子里,一提鼻子他就丧气,他那英挺无双的鼻子现如今给燕凌云整治成了天下第一丑,给秀秀看到不笑死才怪?
“那让我看看。”秀秀锲而不舍地扒拉他的脑袋。
“不给看不给看。”薛宝琉嘴里虽然说着不给看,但给秀秀那软软的手指碰着头脸,便有些神魂颠倒,乖乖便抬起头来给秀秀看。
秀秀看到他那副惨模样,先是一呆,随后便露出一脸的不忍,拿手指在他青肿的鼻梁上轻轻摸了摸,又怕摸疼他似地连忙将手拿开,问他道:“疼么?”
“嗯。”薛宝琉点头,“不过,你一摸就不疼了。”
他咧开嘴对秀秀笑,雪白的牙齿在灯下有些晃眼。
秀秀白他一眼,这个人就是不正经,鼻子被打成这样了,还要占口舌上的便宜。
“那个燕凌云找了个大夫给我看了下,说是稳两日便没事了。”
“是那大夫在你鼻孔里塞这么多纱条?”
“嗯,也不知干什么塞那么多,害得我都不能出气,难受死了。”
秀秀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你还笑还笑…”薛王爷哀怨不已。
秀秀掩住嘴将笑忍回去,好奇地问:“塞这些纱条做什么用啊?”
“说是怕鼻梁骨歪,正形用的吧!”薛王爷对中午那受刑般的治疗过程犹有余悸。
“那就还是听大夫的话好了。”
不听也不行啊,薛宝琉闷闷地“嗯”了一声,心想,他总不能成个歪鼻子王爷吧!
“是不是很难看?”他十分在意这件事。
秀秀笑了笑,左看看右看看,摇头:“不难看,就是有点肿。”还别说,这个死色鬼王爷虽然鼻肿脸青的,但人家天生丽质,英俊着呢!怎么看都跟“难看”两个字扯不上关系。
薛王爷这才放了心,拉着秀秀上下左右的打量:“秀秀,他们没对你怎样吧?”
“当然不会对她怎样。”秀秀正斟酌怎么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就有人先一步替她回答了。
答话的是燕凌渊,也不知什么时候溜进来的?他二人顾着说话,竟没有留意到。
这小子本来就黑,看到薛王爷那爪子扣着秀秀的手,那脸就更黑的面目奇异。
“她是我姐姐,你想,我们能对她怎样?”燕凌渊板着脸,将秀秀一把从薛宝琉那里拉了过去。
“什…什么?姐姐…?”薛宝琉看看秀秀,又瞪一眼燕凌渊,一时竟有些糊涂了。
第三十五章
“没听明白?”燕凌渊一脸鄙视地瞪着薛宝琉,“这么说吧!秀秀姐跟我是一个娘生的,你说她是不是我姐姐?”
薛宝琉呆了片刻,方回过味来,半信半疑地看住二人,吃吃道:“你说…秀秀是你姐姐?”
燕凌渊这时已懒得再回答他了,拉了秀秀便往外走,边走边道:“娘到处找你,你倒好,跑这里来。你是还没被他欺负够,还想着来伺候他?”
“谁说我欺负她来着?”薛王爷顾不上鼻痛,霍地站起怒声质问。
“你没欺负她?那是谁害得她爹到如意坊做苦力,又是谁逼得她有家归不得,最终只得在你秦王殿下的行馆为婢做牛做马伺候你?这不全都拜你秦王殿下所赐?还敢说你没欺负她?”燕凌渊一口气说了一大串。
薛王爷在他这一连串的指责下哑口无言,只愣愣望住秀秀。
燕凌渊还不肯饶过他,继续又道:“说得难听点,你这根本就是欺男霸女的恶行,也亏你还是什么秦王,做出来的事真比下三滥的乡间恶霸还不如。”
“胡说什么啊你!”
秀秀拽着他往外拖,阻止他继续再说下去,这黑小子都是打哪儿听来的这些,说得薛王爷脸色都发青了。
“我哪里胡说了?”燕凌渊不满地反驳,“这不都是你跟大哥说的?”
秀秀顿时傻眼:“啊?我说的?”当然,她好像是对燕凌云说过些什么,不过那时不都是为了博取燕凌云的同情心么?而且,她所说的也没有假呀!要不是薛宝琉暗地里使坏,她沈秀秀何至于落到在秦王行馆做工还债的地步?虽然这个工不那么辛苦不那么累,总归也是受人剥削不是?
她竭力让自己理直气壮一些,却还是无缘无故地心虚,竟有些不敢去看薛宝琉的眼睛。
“不是你这么说?大哥哪里会知道这些事?”燕凌渊这个混蛋小子这时候还叫上真了。
“你闭嘴!”秀秀急了,忍不住出声呵斥。
燕家这两兄弟怎么都是大嘴巴,好好的把别人说的话到处乱传什么?秀秀简直恼羞成怒了,心里七上八下地越发不安,她觑眼偷偷瞅薛宝琉,却见他神情间大有沮丧之色,一双眼就那么怔怔看着她。
“秀秀,你真这么想?”他望着她,幽黑双眸中分明有难过之色。
“我…”秀秀想要解释下,一时又不知该怎么说。
“走啦!说什么说?有什么好说的。”燕凌渊极不耐烦,抓着她连拖带拽硬是将她拉出了门外。
一出门秀秀就甩开了燕凌渊,她气得头疼,径直就往雨地里冲。
燕凌渊从后面追上来撑开伞帮她挡着雨,道:“这么大的雨,你不怕淋湿了生病啊?”
“要你管?”秀秀气呼呼道。
燕凌渊疾步跟着秀秀跑,一边无奈摇头:“哎,你们这些女人…可真麻烦!”
风很大,吹得紫竹大伞差点儿散架,大雨啪啦啦从伞底下飚进来,一忽儿便把两人的衣服浇得透湿。有伞也等于没伞,秀秀一把掀掉那碍事的伞,抱着头跑得疯快,燕凌渊在后紧追慢赶,一个劲儿嚷嚷:“喂喂,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秀秀也不理他,只顾埋头往前冲,脚底下啪啦啪啦水花四溅。
等回了藕香榭,二夫人看到她这被淋成落汤鸡的一双儿女,那个心疼就别提了。一面让人赶忙准备热水给他二人洗澡,一面禁不住埋怨燕凌渊:“你这孩子不是叫你别带你姐姐走远了么?你看弄得这一身湿,你倒是跟铁板似的不怕淋,你姐姐瘦成这样儿,怎禁得起这么淋法?”
燕凌渊将外面**的袍子甩掉,大声地辩解道:“娘,你不知道,我秀秀姐跑得那叫一个快,不但跑得快认路也是一等一的厉害,都没告诉她怎么走,就跑到后山窝子下面那块竹舍去了。”
“跑那里去做什么?”二夫人蹙了两条细眉,甚是纳闷。
“我大哥不是把那王爷给关在那里么?人秀秀姐是去看那王爷了。娘,我看您就不要担心秀秀姐的终身大事了,她多半是看那王爷长一张小白脸,喜欢上人家了。”
秀秀没想到这黑小子不但大嘴巴,连告状造谣也在行的很。听到他如此说,一时又羞又恼,气得面红耳赤,双唇直哆嗦,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他了。
二夫人愕然,有点迟疑地把脸转向秀秀:“秀秀,这是真的?”
“娘,我去洗澡。”秀秀被她娘这么一问,那张脸便红的要滴出血来,当机立断掉转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跟着阿妙姑娘一头扎进隔壁去沐浴更衣。
秀秀生怕她娘会跟进来问长问短,在那里紧张的不行。暗地里直骂燕凌渊那混小子,心说死小子什么眼光,她哪里喜欢那个死色鬼王爷了?根本就没有的事情。
无中生有的死小子,改日找到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秀秀一边使劲搓着胳膊,一边咬牙切齿。搓着搓着便想到之前薛宝琉曾抱着她这只胳膊亲亲热热挨着,不觉便红了脸,在那里出神片刻,心道:“我以前不是很讨厌他么?怎么他现如今挨我那么近,我也没想推开他呢?难道…我真的喜欢他了?”
秀秀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啪”地在自己脑门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在心里跟自己说:“我才不喜欢他,才不喜欢。”不过就是个死色鬼草包王爷,她沈秀秀才不喜欢这样的人哩!
这么想着,脑中却闪过薛宝琉那双蕴满失落之色的眼,不知为何,心绪便低落了下去。
一直到她洗完穿好衣服,二夫人也没见进来。
秀秀大松了口气,随后却又担心她娘是不是要等她出去后再对她大加盘问一番?不过还好,等她磨磨蹭蹭擦干头发出去,她娘已不在外面那间屋子里了。房中一个人也没有,秀秀觉得奇怪,东瞅瞅西望望,耳听得东边厅里有人声,便朝那边慢慢走过去。
她心里怕她娘在那边等着,有几分顾虑,也不敢贸然进去,只略走近些便停住。支愣着两耳细听内里说话声音,分辨到底她娘在不在其内。
谁想竟听到燕凌云的声音:“二娘,这是秀秀她自己跟您说的?”
“不是,是阿渊说的,他说方才在竹舍看到那什么秦王抱着秀秀的胳膊不放,两个人脸对脸地说话,都快凑到一块去了。”
第三十六章
秀秀听到这话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只觉耳根底下烧的厉害,虽气燕凌渊多嘴,却又不好进去跟她娘和燕凌云解释。
便听里面她娘又道:“阿云啊,你们打算把那个王爷怎么办?”
燕凌云隔了片刻才回答:“二娘,这个我自有打算,现如今还不能说,二娘您就别问了。”
秀秀她娘有些生气:“这也不让问,那也不让问,好好!我不问不问。”
“二娘…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你既不是这个意思,那你说,捉那王爷到咱们这里来做什么?咱水泊山好不容易过了两年安稳日子,你便又去生事,难不成你又想跟你爹一样跟朝廷打一仗?”
就是啊,燕凌云把薛宝琉捉到水泊山关起来到底是想干什么呢?只怕不止是拿薛王爷做人质、给朝廷下马威这么简单。
秀秀也非常想知道这个答案,这下便听得更仔细了。
可燕凌云也不知是不是吃了哑药,死活就是不回她娘这话,弄得秀秀好不着急,差点没冲进去直接逼问。
还好她娘又说话了:“到底怎样,你倒是说话呀!我说阿云,你是要急死我么?”
“二娘,您该知道,即便水泊山不去生事,朝廷也不会容我们过安稳日子。您知道这秦王此来石州是做什么?不就是为了剿灭咱们这伙山贼么?”
秀秀她娘听到这话就没了声,好半晌才又道:“哎,该怎样还是你拿主意,只是秀秀那里若真喜欢了那王爷…倒不好办了。”
燕凌云道:“二娘,阿渊还小,看见什么也未必搞得清是怎么回事。秀秀早便告诉我她是被逼留在秦王行馆,根本就没说喜欢过那人。况且那薛宝琉本就是个风流好色之徒,来石州第一日便去青楼寻欢,这样的人你能安心把秀秀嫁给他?再说人家是皇子,眼里又哪里看得上秀秀,二娘还是趁早收起这份心吧!”
秀秀在外面将这些话一句不差地听在耳中,她也知燕凌云这些话都不假,但不知为何心头还是不大舒服。
二夫人叹口气道:“你说的确也不假。”
燕凌云又道:“二娘,水泊山与朝廷早晚逃不过一场大战,趁着目下官兵未到,不如您带秀秀、五儿、阿渊他们暂时离开水泊山,往南边素仁那里避些时日。”
秀秀想,南边…是哪里?
不过,不管是哪里?她也不能去,她爹还在石州呢!她得回去跟她爹在一起。
看这样子燕凌云是打算孤注一掷,那么必定是会对薛宝琉不利了。
秀秀想着想着便觉心口有些发凉发冷,他会把薛王爷怎么办?燕凌渊不是说要喀嚓嚓…
她顿觉喉咙发紧,一瞬仿佛看到鲜血飞溅,薛王爷那颗漂亮的头颅落地。
那边厅里秀秀她娘沉默了许久,道:“也好,叫人准备一下,我这几日便带她们去南边。”
啊?这就走…
秀秀心说糟了糟了,我得赶快拿主意,不然等娘准备好,就走不掉了。
“嗯,我先叫财叔备着,这几日天气不好风浪太大,不宜行船,等天晴了再走。”
听见燕凌云此话,秀秀摸摸胸口,将梗在喉咙处的那口气顺了下去。为防她娘跟燕凌云忽然从厅里出来发现她偷听,忙轻手轻脚退到离厅门老远的那张桌子前坐下。
幸亏天气不好,这么一耽搁就等于给她留出了时间,那她便可好好筹划一下。
而且她也不想这么快便跟她娘分开,秀秀心里矛盾的很,一边是养她多年的爹,一边是初初相认的娘,掂量来掂量去,好像谁都舍不得。若能聚在一处,一家人再不分开那该多好,刚好阿渊他爹也死了,娘回去跟爹在一起岂不是皆大欢喜?
就是不知她娘愿不愿意?
不过就算她娘愿意,她爹那里也不行呀!虽然那老头儿好赌,在某些事上却还是很有坚持很有节操的。
这件事怕是难如她愿。
秀秀托着腮叹气,正好她娘进来,便问:“怎么了?好好的叹什么气?”
秀秀道:“我想我爹了。”
二夫人愣了下,半晌无语,只轻轻摸了下秀秀的头发。
秀秀试探着问:“娘,我们一起回石州去救爹好么?”
二夫人轻喟了声,道:“你爹那里,阿云会安排人去赎他,娘不能去。”
“为什么?娘…”秀秀抱着她娘的胳膊不放,“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好么?爹好想您的。”
“你这傻丫头。”二夫人无奈苦笑,话语里有几分忧伤,“不成的,秀秀你不懂,这么多年,有些事已经回不去了。”
“娘…”
“别再说了。”二夫人蓦地背过脸去,脊背僵直,微微发着抖。
秀秀见她如此,心里也是难过,知再要强求必定惹得她娘伤心,只得闭口不言。她抱着二夫人的胳膊舍不得放开,也不知该说什么挽回,迟疑了良久,将脸贴在二夫人腰上轻道:“娘,对不起。”
二夫人转过身将她搂在怀里,摸着她头发道:“傻孩子,娘不怪你。”
秀秀紧抱住她娘的腰将脸在她怀中蹭了又蹭,道:“娘,今晚我跟你睡好不好?”
如此才算哄得她娘笑起来:“好好好,娘求之不得呢!”
接下去的两三日,风雨依旧,澄阳湖上风高浪急完全无法行船。
秀秀趁着这几日便开始筹措。
要回石州城的话就得乘船北上,第一先得有条船。其次便是怎么让薛宝琉逃离竹舍,那里只有一个出口,怎么都得过守卫那关,所以第二个问题便是想办法把几个守卫撂倒或者弄走,这个事情比较难,得仔细考虑下才行。最后便是离开的时机,现时天气不好贸然行船的话危险很大,但等到天晴又没机会,真叫人头疼的紧。
不过看那天暂时还没转晴的迹象,连日来都是阴雨连绵的。偶尔露个晴脸,转眼便又遍布阴霾,很快便又会淅淅沥沥滴下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