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微微挑眉。
“我要睡一会。”
“床很大。”他一迳的云淡风轻,就好像在说“天气很好一样”。
“下来。”咬牙。
“一起睡。”声音带了点笑意。
“风霁云。”咬牙切齿。
“我不介意。”他声明。
“我介意。”拳头握紧。
“你没洗澡?”他跑下床时多嘴问了句。
“滚!”
“姑娘家,要斯文些。”
一只枕头飞了过去。
他伸手接住,跳上窗台,将枕头往身后一塞,继续闭目养神。
许吟秋气呼呼的上床躺下。
房里又恢复了宁静。
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景兰成无疑是个聪明人,所以他在众人把注意力都转移到许吟秋身上时,在这个无星无月的夜晚趁黑掳走慕容嫣蓉,这对慕容山庄无疑是件奇耻大辱。
许吟秋听到这个消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换去一身华服,放下高挽的发髻,将那些珍珠翡翠珠宝首饰全都拿了下来——当然铃铛更是不会忘记的,虽然声音很悦耳,但实在是敬谢不敏。
“你真的不过去看看?”她换好衣服从庆帐内钻出来。没办法,风霁云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半步,她只能躲到床上去换了。
“我这时过去于事无补。”
“做为慕容大少的朋友,这个时候你至少应该跟他站在一起。”她认真的说。
“慕容嫣蓉已经被人掳了去,若我这时去跟慕容站在一起,那谁来保证你的安全?”
许吟秋沉默了。的确,眼下慕容山庄群情激动,一片混乱,人如同撒网一般派了出去,没有人在意她这个小人物,若是景兰成去而复返,她的安全确实堪虑。即使不是天生丽质的美人,落入恶名昭彰的淫贼手中,身为女子总是不幸。
“我不会让你出差错。”他保证。
“你说景兰成会不会易容成你的样子来骗我?”她突发奇想。
“没机会。”他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万事无绝对,老虎也有打盹时,万一呢?”她执意要一个答案。
“你会不会认不出?”她反问。
“不知道。”事情没有发生,她不敢肯定。
“那就不要想。”如果真有那一天,认得出、认不出,都只能说明一件事——她在乎他。如果景兰成骗过她,说明她对自己没有防备;如果骗不过,那说明她已经对自己的了解容不下一点瑕庇。
“不想不表示事情不会发生啊。”许吟秋有些沮丧。重重保护之下,来人仍将慕容嫣蓉掳走,这让她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别胡思乱想。”
她怎么可能不胡思乱想?那个人是景兰成啊,她爹的遗憾,她娘的头号敌人,一个叮嘱如果遇到想方设法除掉,一个警告遇到有多远闪多远。
她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做那件事,为什么她会是那样一对始终站在对立立场的夫妻的女儿啊……可是,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送上门来,若不替爹了结这个遗憾,多少有失孝道。
而娘那般的憎恶那人,要她远避,无非是为了她的安全,那如果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她插手的话应该就没关系吧。
“你到底在烦恼什么?”他的手抚上她的眉间,替她抚平打结的眉头。他不喜欢看到她忧愁的样子,让他的心也跟着揪紧。
她抓下他的手,有气无力地道:“我也不想啊。”她讨厌麻烦,可是景兰成这个麻烦却恰恰跟爹娘都有所牵扯。
“如果困的话就睡吧,我守着你。”风霁云不由自主放柔声音,试图消减她的忧虑。
她是得好好睡一觉,这些日子精神绷得紧紧的,今天慕容嫣蓉出了事,下一个就轮到她了。虽然她名不副实,但她收到撷花帖是事实,江湖人舍命不舍名,即使景兰成知道她是无盐女也肯定会向她出手。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爬上床,风霁云不禁摇头。她心里一定有事。
淡淡的桃花香弥漫在空气中,有点甜甜的,让人彷佛看到明媚的春天,漫天飘的都是粉红色的花雨。
桃花?撷花帖!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伸手一摸,额头全是冷汗。
用力吸了下,果然是桃花香,脑中蓦地一惊。桃花已飘香,撷花郎自是随香就到。她的手心不自觉的攥出了汗,伸手摸到腰间的香囊,掏出一个小纸包,指间轻碾,一股梨花香扩散开来。
桌畔突然有重特倒地的声音,许吟秋脸色一变。看来他中了桃花酥。
中了桃花酥全身无力,口不能言,是当年景兰成行走江湖的成名迷药,令人防不胜防。
房里只有他们两人,这迷药是如何下的?有人接近房间三丈之内,风霁云必定有所察觉,不可能被人从门外施放迷药。那么,她的目光落到闪烁着灯花的蜡烛上,一定是在它上面做了手脚。
接着,很快就会有人来掳她走,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许吟秋在刹那间做了决定,心反而平静下来,她一动不动躺在床上静候那人的到来。
很快,她就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是两个人,她眸光微变。
床账掀开的同时,一片黑布蒙了下来,她被人包进黑布中,扛在肩头出了房。
听着耳畔呼呼风声,她知道自己正被带离慕容山庄,还好他们只是掳人,并没有对无法反抗的风霁云下手。有那么一瞬间她决定,万一他们对他下手,她宁可失了这次机会也要出手一搏。
窗缝吹进的夜风熄灭了烛火,风霁云静静的倒在地上。
天快亮的时候,慕容山庄热闹起来,因为慕容嫣蓉被找到了。然后兴匆匆来跟好友报告的慕容剑飞,就发现了倒地在上昏迷不醒的他。
“你是说令妹找到了?”风霁云的神情很平静。
“是,我们当时急着找人,没能发现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小绿一直在朝我们使眼色。”见好友如此,慕容剑飞反而担忧的蹙紧眉。越是平静,代表他越是压抑着滔天的愤怒。
“噢。”风霁云仍然是淡淡的,没有人能看出他平静的表相埋藏着怎样的滔天巨浪。
“三妹自幼便跟人学过易容之术,这次她私下跟贴身丫鬟对调了身份,我们都不知道,否则也不会在昨天失了方寸让人有机可趁,掳走了许姑娘。”慕容剑飞一脸愧疚。
即使如此,一晚上慕容山庄连丢两人依旧是不可辩驳的事实,很是面上无光。
“她中的桃花酥刚刚失了药效?”桃花酥据说无解,药效维持四、五个时辰,慕容嫣蓉按时间算来刚刚够 。
风霁云一脸深思地走到床边,刚刚在迷迷糊糊之际他有闻到一股香味。掀开床帐,一股淡淡的梨花香粉味弥漫。这味道应该是她的,可是,她向来不用香粉……
“风兄——”慕容剑飞有些不解的看着好友的将桌上的蜡烛揣入袖中。
“我去找人。”话音未落,他人已消失在未明的天色里。
不久之后,他的身影出现在姑苏城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小店前,他买了一盒梨花味的香粉,然后转身出店,找了家客栈投宿。
将客栈的房间门窗紧闭,他拿出袖内的蜡烛点燃,桃花香很快逸出,在他感觉到体力流失之际,勉力打开香粉盒,洒了一桌的梨花香粉。
梨花香味与桃花香在空气中交融,而他原本有些脱力的身子竟奇迹的恢复。
风霁云眼睛一亮。原来如此!
秋儿,我竟又被你骗过去了。你何止早就听闻景兰成之名,连他独门迷药你都知晓解方,你的来历真是让我好奇了。
将关闭的窗户打开,散尽一室香气。
看着远方,他吐出一口气,开始有些替掳走许吟秋的人担心了。
慕容山庄他是不会回去了,昨晚的事情已经让他肯定庄里有内鬼,他要看看,接下来的戏对方打算怎么唱下去。
当黑布打开的时候,许吟秋只看到一个慕容的普通仆役。她记得当时掳她的明明是两个人。
“姑娘,我并没有恶意,只是委屈你一些日子罢了。”
是吗?落到一个恶名昭彰的淫贼手中,怕不是委屈这么简单,连名节都会赔上的,她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委屈。
“安全起见,在下要点姑娘的穴道,请勿见怪。”
淫贼做到如此程度也是种风度了。许吟秋忍不住勾了勾唇线。
他有些讶异地看着她嘴角的浅笑,却在下一刻发现形势逆转。
看着软软倒地的人,许吟秋笑得如春风拂面,“不好意思啊,本姑娘从小就特别庞大迷香这类的东西,不巧得很,阁下偏偏犯了这个忌讳。”
“你——”
“还不巧得很,虽然我很讨厌迷香,但我很喜欢用迷香。”她一本正经的补充说明,“尤其是对向我用迷香的人,更不会手下留情。”
“你人明明中了桃花酥。”
“如果你真是景兰成的话,不应该如此健忘的。”她仍旧淡淡的笑着。
蓦地想起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他眼神陡变,“千面神仙手是你什么人?”
许吟秋十分含蓄的笑了笑,“家母对当年之事一直耿耿于怀,嘱咐小女若他日行走江湖偶遇前辈,一定要替她讨回颜面。”感谢当年那一树梨花,否则有没有今日的她都是未知数,这也是后来母亲发觉梨花香是桃花酥解药的关键所在。
景兰成的目光黯淡下来。当年唯一一次的失手,让那美如芝兰的少女如精灵一般逃脱,给他留下永远无法抹灭的记忆。
“我并不想理会慕容家的事,可你们脑筋动到我的头上,我便不能容忍了。”
“你想怎么做?”
“前辈说呢?”她眉眼俱弯,一副可爱的模样。
景兰成的心顿时沉到谷底。当年的千面神仙手来无影去无踪,偷遍天下如入无人之地。他一时被她美色所惑朝她下手,她逃脱后几番戏耍于他,让他丢尽颜面,几次险些让名满天下的第一神捕缉拿归案。
如果眼前的少女真是她的女儿,再不济也会继承她三分手段,依他看来,何只三分,她几乎算是青出于篮而胜于篮。
“听家母说,前辈也算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晚辈真的很好奇呢。”
她一边说,一边俐落的动手,很快就去除他脸上的易容。
“果然是一表人才。”丰神俊秀不减当年,皮相看起来顶多三十岁左右,驻颜有术。看完他的真面目,她甜甜一笑,“不知道我是易容成前辈会有什么样的际遇?”
景兰成脸色大变,神情闪过慌乱,“不可以。”
“这样看来,前辈与慕容山庄关系实在可疑喔。”她的脸在笑,眼神却冰冷异常。名门世家暗地里的龌龊事从来都不会少,果然!
“让我想想啊,据说现今的慕容夫人当年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她笑得一脸暧昧,“而前辈又藏身在姑苏,莫非与此有关?”她不喜招惹麻烦,却不表示她惧怕麻烦,更不表示她是一个良善可欺之人。
景兰成的脸瞬间苍白。这少女如此的敏锐,言词又如此的尖刻,如果被她知道自己与慕容家的关系,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没有查清她的背景来历贸然下手,果然是失策。
“你究竟想怎样?”
“那要看前辈是否合作了。”
“你说。”他只稍微犹豫便做出决定,他无法预测她成他去探知幕后真相的后果,只好把危害降到最低。
“前辈真是配合。”
“好说。”
“那便先从你与慕容嫣蓉的关系说起吧。”她云淡风轻的投下一颗炸弹。前两日她看到的慕容嫣蓉,分明是别人易容过的。
“即使易容术可以将一个人的外貌改变,但是像慕容嫣蓉那般清澈中含着妖娆的眼神却是别人学不来的。而当时陪在慕容小姐身边的那个丫鬟看着风霁云流露出的神彩,分明是属于正牌三小姐的。
她不点破是不想节外生枝,可是,现在她想问个明白了。
景兰成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她从何得知?
“家母可是千面神仙手。”许吟秋淡定而从容,“常年把玩易容药物之人总会有些不为人知的窍门。”而他藏身在慕容山庄多年,慕容嫣蓉意外的习有易容术,现在又巧合的发生撷花帖的事,这就不能不说明某些事。
景兰成一声长叹。这次翻船,他冤,却也不冤。
第六章
慕容三小姐一场惊魂,白玉不曾染瑕疵。
风霁云表妹被劫,怒离慕容山庄。
姑苏慕容家真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非不断。
但这两件事很快变被淹没在更为引人注目的事件中。
现在姑苏,不,整个江湖都在流传着慕容夫人与景兰成二十年来的感情纠葛,还有关于慕容庄主是否被人戴绿帽的种种揣测。
慕容嫣蓉精易容,师父是景兰成,撷花帖一事乃是这对师徒联手策划。
据说慕容三小姐因为不满其父为她举办的比武招亲,故而心生反叛之意,又因爱慕之人不肯参与比武,威胁利诱均不得之后,遂心一横拿撷花帖作文章,更一不作、二不休,掳了名作客慕容家的无辜少女增加谈判筹码,该女子至今下落不明。
自家女儿做出这样的事,让慕容家名声扫地,比武招亲不得不狼狈收场,慕容家主亲自登台向天下英雄道歉,才勉强压下沸腾的人群。
最近,姑苏茶楼生意炎热得一塌糊涂。
慕容山庄却笼罩在一片阴沉的气氛中,所有人都谨言慎行,唯恐一个不好招来祸事。
他们三小姐似乎招惹了不能招惹的人。
近来,只要有人想要关于慕容家的消息,就能从武林中最负盛名的消息来源地——飞莺阁得到,且价钱便宜得令人咋舌。
一拳下去砰的一声,桌上的茶壶、茶杯均为之颤抖,桌子也有分崩离析的危机。
“风霁云!”慕容剑飞失去一贯的温文潇洒,一脸的阴鸷,又目喷火。
捧着一杯茶慢慢啜饮的风霁云波澜不惊,连眼睫毛都没眨一下。
“这到底见鬼的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轻描淡写的一句。
“你会不知道?你身为飞莺阁少主,你会不知道?”
“买卖买卖,有买自然就有卖。”风霁云心平气和得很。
“飞莺阁的消息向来千金难买。”
“有人拿消息换。”
“谁?”他追问。
“规矩。”
慕容剑飞为之一怔。是的,为交易人保密身份是飞莺阁的规矩。
“换的消息很值钱吗?”
“嗯。”
“这里面真的没有你自己的私心作祟?”慕容剑飞很怀疑。他很清楚三妹这次做得太过分,她千不该万不该动许吟秋的主意,并导致对方至今下落不明。
风霁云一笑置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果然有。”慕容剑飞死心了。如果连卖消息的人都有心放纵,他还有什么话好说。“不能停止吗?”
“人呢。”他不动声色的反问。
慕容剑飞脸色一黯。是了,这就是问题关键所在,他们慕容山庄把许吟秋给弄丢了。最后,他不怕死地说:“你也找不到吗?”
果然,一见好友的目光瞬间幻化成凌厉的刀剑,他就知道自己戳中死穴了。
“这就是我寸不离守着她的原因。”字字咬牙切齿。
“噢。”虎须捋不得,捋了就要倒大楣,慕容家此时真的不能再招惹是非了。
“我要见景兰成。”
“啊……”
“一定。”他强调。
“他被关在慕容家禁地,除了我爹,谁也进不去。”
“人是怎么失踪的?”
“他不肯说。”慕容剑飞无力极了。他们比他更想知道,如果他们能从景兰成嘴里知道答案,就不会让情形变成今天的样子。
“不肯说?”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慕容剑飞不是很确定的说。
“什么?”
“或许许姑娘也是个易容高手。”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呀,也许这正是被他忽视的地方。
易容!那她能轻易探出景兰成与慕容家的关系也就顺理成章了。如果再坏心一点,易容潜入慕容山庄,是能上演多幕好戏。
说不定这就是最近慕容山庄有太多是非的原因。
一想通这点,风霁云就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心情飞扬起来。
“老朋友,别这么幸灾乐祸。”慕容剑飞满腹的怨愤。就算慕容家有错在先,但是把他们搅得鸡犬不宁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要借住贵府,有问题吗?”
“有。”慕容剑飞毫不犹豫的拒绝,“她应该已经离开了。”他这尊瘟神在此时住到自己家里,三妹如果不是为了他,也不会惹出这许多是非来。
当初,以为只要拐他来姑苏,让他上擂台比武就成,谁料到他会找来个“表妹”同行,并让所有事情都脱离轨道发展。
“哦?”他实在不希望这是事实,她如果真的离开了,他又要到哪里去找她?
“我爹昨天从禁地回来脸色难得轻松,而且对我们说,接下来只要解决前面的麻烦就好了。”意思是再也不会有山庄的秘密外泄,让他们忙得焦头烂额的去收拾残局。麻烦要停止了,至于父亲为何有此信心,他没敢问。
风霁云优美的眉形蹙起,刻薄的唇瓣轻抿,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沉吟不语。
“风兄。”其实他一直很想换个称呼,可是好友只接受这个称呼,真是无力。“你为什么不借飞莺阁力量找找呢?”
风霁云扫了他一眼,继续把玩手中茶杯。不是不曾想过,只是怕她逃得更远。她似乎讨厌一切麻烦,她所追求的只是平凡幸福的生活。
“风兄——”给他个反应好不好?这个朋友没什么不好,就是大部分时候让他一个人唱独脚戏。
“我也该离开姑苏了。”
“也许她还在。”
“不会。”只要做完要做的事,她一定会走。
“你和许姑娘……”真的相爱吗?慕容剑飞不由得暗自生疑。任他怎么看都只像是好友一头热。
风霁云星目寒光一闪,周身立时释放出令人却步的无形威压,“怎样?”
还不想死,慕容剑飞马上一脸诚恳的说:“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哼。”算你识相。
闲看云起云落,兼欣赏城门口络绎不绝的来往行人。
以一个代写书信的落魄书生身分而言,许吟秋无疑是悠闲的。
她面前桌上除了笔墨纸砚,还有一壶清茶、一只茶杯,一碟花生米,就算说她在赏景看人也不过分。
可其实她心中正郁闷不已。
姑苏的事闹得太大,她不得已只能离开。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这实在是阴错阳差下的结果,一意孤行的慕容嫣蓉应该为这件事负上大半的责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她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只是,短期之内,她是不用妄想回家见爹了,被训斥一顿是在所难免,只怕连皮都得绷紧让人修理才是最可怕的。
姑苏不能待,她便转道来了扬州,碰上盘缠所剩不多,只好重操旧业,在城门边摆了摊子代人写信。
突然,许吟秋的目光一闪,下意识的低下头。
他怎么会来扬州?
但来不及想更多,就被一片惊呼声引得侧目。
一匹失控的马正朝她这边狂奔而来,所经之处人人闪避,乱作一团。
老天实在非常喜欢恶作剧!
原本他根本不会注意到她,现在因为这匹发狂乱奔的马,他的目光理所当然的被吸引过来,所以在对上他惊喜又意味深长的目光时,她抿了抿唇,不太甘愿的打了声招呼,“真巧。”
“是呀,真巧。”
“谢谢。”
风霁云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马缰,微微一笑,“现在看来倒像是我多此一举了。”没有他,她一样可以避开的。
虽然她可以避开,但为了不引人注目,必定会避得狼狈万分,说到底他仍是帮了她。
“你看起来似乎并不高兴。”他饶有兴味的扬眉。
“我应该高兴吗?”她反问。他代表的就是麻烦,慕容山庄的事如果不是因为他,也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天晓得再跟他扯上关系还会惹出什么天灾人祸。
“对不起,对不起,这马不知道怎么受了惊,幸好没惹出大乱子来。”惊马的主人也赶了过来,直冲着穷酸书生打扮的许吟秋赔礼。
“不碍事,您的马还您。”她从风霁云的手中牵过马还给他。
“多谢这位大侠。”惊马主人不忘朝出手消灾的人道谢。
风霁云淡淡地道:“不必。”
“给两位添麻烦了。”惊马主人一边道歉一边赶紧牵了马走掉。
目送那一人一马离开,许吟秋坐回桌后,不太想跟风霁云讲话。一想到慕容嫣蓉,她就莫名的很火大。
“这么不想看到我?”他无视她的冷面跟过去,继续刚才被人打断的话题。
“你说呢?”她去淡风轻的反问。
“没能保护好你是我的错,你要生气也是应该的。”
“我早就说过,人总有力所不及的事。”她的口气益发的淡然。
他立刻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她的话可以理解为“我从来不认为你能保护我”。
“咳……你脱险后,怎么不来找我?”赶紧转移话题。
“找你做什么?”好再被你拉入下一个麻烦里吗?她才不要。
风霁云又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怔愣之后,他再接再厉的转移话题,“慕容嫣蓉的比武招亲最后无疾而终。”
“听说了。”她低头研墨,继续冷场。
“她似乎在找你。”看样子她应该是做了什么让慕容嫣蓉怒不可遏却又无法向人说明的事。也许慕容说得对,她也擅长易容,说不定曾易容成幕容嫣蓉在山庄里做了什么。
“意料中事。”
“你看来似乎没有要躲她意思。”他对此不无疑惑。
“做错事的人不是我,凭什么我要躲?”她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她拿易容惹事,她回以易容,公平得很,只是……许吟秋眼中闪过懊恼,听到那件秘密是她始料未及的事。
“有道理。”他欣然点头。
“你要光顾我的生意吗?”她很随意问。
风霁云不由得又怔了下,“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帮人代写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