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他心疼的低唤一声,将她搂入怀中,这些年你受苦了。
她默默的伙在他胸前,心中又酸又涩。
叩叩
门上突然传来轻敲声,随即口向起店小二的声音,客官,您的饭菜好了。
洛子辰放开妻子,道:端进来吧。
一夜风雨未歇,清晨推窗而望,银丝一般的细雨密密麻麻的悬挂在天地间,扑面而来的是带着湿气的凉风。
洛子辰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呼出一口浊气,回头看向床的位置,轻笑一声,娘子,看来今天咱们上不了路了,你可以继续睡了。
床帐之内,仰面而躺的锦凤兰脸上情潮尚未完全褪去,身子酥麻,软成一摊春水,被人怜爱了整夜的她,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搭理他。
洛子辰回到床边,掀开床帐钻了进去,看着明媚娇艳的妻子,忍不住又扑在她的身上。
滚开。锦凤兰狠狠在他耳上掐了一把。
他嘻嘻笑着蹭了蹭,这才停手,一会儿用过早膳,我去找月笙说话,你休息就好。
嗯。
说吧,想问我什么?
似乎早就料到好友会来找他,柳月笙一看他进门,就倒了两杯茶招呼他坐下。
洛子辰也不跟他客气,开门见山地道:我想知道三年前那件事。
柳月笙挑了下眉,轻笑道:你怎么就肯定我一定知道?
武林第一世家的云大公子,江湖第一美人的南宫二小姐,这样两个人物凑在一起,这件事怎样也不应该很单纯才是。
柳月笙点点头,确实,而且整件事牵连的,其实不只是武林第一世家和南宫山庄,还包括了圣手神医的大弟子,怎么也算是武林大事件,我会知道也就不足为奇。
那就说说看吧。洛子辰的口气云淡风轻,但是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柳月笙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三年前南宫庄主练功走火入魔,南宫二小姐求到了武林第一世家云家,据说是因为那位神医的大弟子说要找一位怪得太玄内经的人才能帮南宫庄主导回错乱的内力。
是兰儿。没想到去世的岳父竟是江湖中最神秘莫测的太玄门人,洛子辰难掩讶异。
柳月笙叹了口气,其间到底发生什么事没人清楚,只知道南宫庄主恢复正常了,但原本对南宫灵爱慕非常的云玉诚却忽然变得冷淡,另外圣手神医也将自己的大弟子逐出门墙。
洛子辰哼了一声,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吴老所说有人帮兰儿调养,且是杏林高手的话也找到答案。那位神医的大弟子只怕也是个为美色所惑的人,救治南宫庄主的方法想必是他所提供的,神医出于弥补会出手也在
情理之中。
柳月笙伸手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好在嫂夫人福大命大,你也别想太多了。
我差点失去她。洛子辰攥紧了拳头,忘不了初见时她那副憔悴虚弱的模样。
柳月笙默然片刻,然后用力在他肩上按了一下,好好帮她调理吧。盛夏时节却畏寒,看来当年她的身体一定遭到难以想像的重创。
洛子辰想到吴老的诊断,眼底寒意加深。那些人加诸在兰儿身上的,何只肉体上的伤害那么简单,他们甚至可能剥夺她成为母亲的权利。
想到这里,他脸色大变,霍然起身冲向门口。
柳月笙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好友冲出门,愣了片刻才摇头轻叹。
洛子辰急切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站到床前却有些不敢去掀那层轻薄的床帐。
沉默半晌,他慢慢坐上床边的墩子。
她应该是知道的,所以初遇时在明知他身分的情况下,她不认他,后来也不欲与他纠缠下去。因为她知道,不能生育对女人来说是怎样致命的打击,在他家这样的世家大族中又是何等的不能被接受。
难怪他一直觉得她有时候望着他的目先带着些许复杂。
从最初的抗拒到如今的顺从,他不知道她到底经过怎样的心路历程,却知道她心中只怕已经做出某种决定。
洛子辰眉头微挑,凝视着床上的身影,一点点抿紧了唇,无论她做了怎样的决定,他都不可能放手的。
轻轻的挑开床帐,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儿,他伸手轻抚她的眉跟。
锦凤兰轻轻翻了个身,变成面壁而卧。
洛子辰无声的笑了笑,掀开被子一角,和衣躺了上去,搂住她轻笑道:娘子睡得这般不沉啊。
锦凤兰其实早在他进门时就醒了,不过他到了床前却一直没有其他举动,她迷迷糊糊的差点又睡了过去。
洛子辰在她颈侧嗅了几下,轻叹一声,睡吧,我陪着你。
锦凤兰见他确实没有其他动怍,便放心的睡着了。
洛子辰却睁眼想了半天的心事。
第六章
扬州,自古繁华之地。
扬州洛宋,名门世家,历代出过的高宫士子商贾名流不知凡几,先是门前林立的牌坊便说明一二。
当被人扶下马车时,锦凤兰着实被朱漆大门外两排早早迎候的人给弄得一怔。
果然,高门大户,丫鬟仆役成群,这两排丫鬟俏、仆役俊,人人面色恭敬又微透喜色。
恭迎少爷回府。
锦凤兰忍不住抬头看了下天空,过午的日头显得温和多了,湛蓝的天空也无一丝云影。
没有人给锦凤兰请安,洛子辰眉头微挑,目先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
给少夫人见礼。他沉声,一字一字的吐出来。
众人垂首不动。
洛子辰尚未发怒,锦凤兰倒先笑了,若无其事的低头整整衣袖,然后似笑非笑的睨了丈夫一眼,道:你说,现在我是跟你进去,还是就此识趣离开的好?
出嫁从夫,你还想去哪?洛子辰拽了她就大步往门里走。
两人一路进去,不时有人请安问好,洛子辰却看都不看一眼,直往前厅而去。
一看到厅内主位上一脸严肃的祖母,洛子辰大步上前,撩袍就跪倒在地,孙儿给祖母请安祖母一向安好。
锦凤兰被一起拽倒在地,鹦鹉学舌般地道:孙媳给祖母请安,祖母一向安好。
没有人说话,两人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过了一会儿,满头银丝的洛老夫人才开口道:起来吧。
谢祖母。
洛老夫人的目先仔细打量着锦凤兰,半晌才向旁挥了下手,让少夫人敬茶。
马上有丫鬟端了茶递到锦凤兰手上。
锦凤兰垂眸看手中的茶,嘴角微微掀了掀,然后走到老人家身前再次跪下,举高茶碗道:请祖母用茶。
洛老夫人半天没动静。
锦凤兰就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随着时间流逝,身体晃都没晃一下,倒是旁边的洛子辰看得直皱眉。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老夫人才再次开口,你就是锦家的女儿?
是。锦凤兰的声音平静淡然,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
三年前你不是把订亲的玉佩归还我们洛家了吗?
是。
听到她平静无波的回答,洛老夫人心里就窜起一股无明火,用力往扶手上一扣,既是如此,你怎么还有脸找上门嫁进来?
祖母——洛子辰忍不住唤道。
你给我闭嘴站一边,让她回答。
锦凤兰抬起头,直直的看向洛老夫人,微微一笑,坦然道:我原没这心思的,只是病中失身于令孙,他给我这个名分,我要了也理直气壮。如果老夫人执意不认我这个孙媳,那么便给我一纸休书吧。
洛子辰一脸阴沉的看着她。
洛老夫人脸上难掩错愕,目先在孙子与她之间扫了个来回,定定心,道:你就对辰儿没有留恋?
洛子辰攥紧了拳头,指甲刺入手心兀自未觉。
锦凤兰微笑如故,不紧不慢地道:有些事发生不过早晚而已,过多的留恋只是伤人伤己。一旦她不能生育的事被洛家人得知,无论主动还是被动,她总是要走的,跟睁睁看丈夫纳妾入门,她办不到。
洛老夫人手指发颤地指着锦凤兰问孙子,这就是你背着我娶进门的好媳吱刁?
洛子辰垂眸道:祖母,兰儿跪了半天了。
洛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孙子几眼。他在指责自己惹得这丫头动气吗?
锦凤兰收回高举的手臂,慢慢的自地上起身,走到一边将茶碗放到几上,环视了大厅一遍,撇撇嘴,道:给我休书呢,我就等等,如果不给的话,我有些累了,想去歇息。
洛老夫人气结。
洛子辰眸底闪过一丝笑意,垂下头不去看祖母。
锦凤兰非常平静的看着洛老夫人顺好了气,再次用力拍在扶手上,冲着她怒道:还不把茶端过来?
她听话的重新端了茶跪下奉上。
这回,洛老夫人马上接了过去,并将一个红包扔在丫鬟端着的托盘上。
锦凤兰伸手拿过红包直接揣进袖袋,恭敬的磕了一个头,谢祖母。
不等旁边的丫鬟动作,洛子辰就急忙伸手扶起她,关切道:膝盖疼不疼?一会儿回房我帮你揉揉。
咳咳……看着不成器的孙子,洛老夫人简直恨不得把手里的茶泼到他身上去,好让他清醒清醒。她辛苦在这里给他媳妇立规矩,他却忙着在一边拆自家祖母的台。
祖母,兰儿身上有病,又一路颠簸,让她先回房歇息吧,孙儿陪您老人家。
洛老夫人突然就没脾气了,无奈的挥挥手,扶少夫人去歇息吧。
是。立刻有两个丫鬟过来扶锦凤兰离开。
当厅内只剩下祖孙俩时,洛老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指在孙子额上狠狠戳了一记,你这孩子,越大越有主意,成亲这样的大事你也敢先斩后奏。你若真喜欢,祖母难道还会硬拦着你不成?
这个孙子有多死心塌地她不是不知道,自从被锦凤兰退亲之后,他花费了不少工夫在找人上,寻寻觅觅三年,不管她期间如何逼劝他放弃就是不听,前阵子得到一点线索便急急忙忙出远门,谁知还真让他把人给带回来。
洛子辰腼腆的笑了笑,声音轻如蚊蚋,祖母,您知道有些事总是成了亲才名正言顺的……
洛老夫人好气又好笑的瞪他一眼,就那么急不可耐,趁人家病中下手?
孙儿还不是为求万全嘛,万一她病好不告而别,那孙儿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倒也是。瞧刚刚她那脾性,确实是干脆爽利得让人看得牙痒痒的。洛老夫人又想到一件紧要的事,你现在也成亲了,早点给我生个曾孙、好继承洛家的香火。
洛子辰心一沉,面上依旧挂着笑,连连称是,祖母只管放心,孙儿一定努力,等兰儿身子调养好,给您生十七、八个曾孙出来,为洛家开枝散叶。
洛老夫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你这猴儿,这样的话也这么大刺刺的就嚷出来。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兰儿她不是不在嘛。
洛老夫人笑哼了声,那是,要知道你把她当母猪,肯定啐你一脸。然后就是一阵笑。
洛子辰陪着笑,心里却暗叹,只怕她脸上带笑,心里愁苦。
晨曦洒落在院中的花未上,立在廊下的丫鬟垂首肃立着,手上端着的洗漱之物也丝毫没有不稳,然而偶尔抬头投向紧闭房门的目先却无不流露出几分焦急。
卧房之内,牙床之上,洛子辰正奋力在妻子身上辛勤耕耘着,一阵激烈的撞击后,又一次将灼热的种子喷洒在她的体内,喘着气伙在她的身上。
锦凤兰也气息不稳,跟眸半睁半闭,神思倦怠,只想蒙了被子好好睡一觉。
洛子辰笑着将她鬓边汗湿的长发理开,道:起来吧,要给祖母请安的。
混蛋。几乎是深恶痛绝的语气。
他笑得更开怀,暖昧的低语,难道我伺候得娘子不舒服?
锦凤兰怒目而视。舒服也不能整晚不睡吧?尤其明知第二天还要去给长辈请安,简直就是混帐加三级。
这样才显得我们恩爱啊。他不是很正经的眨眨眼。
……这人脸皮之厚,只怕连城墙也比不上,徒然长了张欺骗世人的君子脸。
洛子辰最后又磨蹭了会,这才扬声道:来人。
声音一传来,外面的人就松了口气。总算是要起身了。
只是,当她们走进房中时,立刻被那股浓浓的欢爱气息羞红了脸。少爷……少爷晚上到底有没有睡啊?
锦凤兰沉默的任丫鬟们帮她梳洗打扮,微垂的跟眸掩起流转的思绪。他究竟在不安什么?
毫不节制的缠绵,仿佛急切地想抓住什么、证明什么,是她让他不安了吗?
然后心中不由得苦笑。她又何尝不是,若非惦着那一天不知几时便将到来,又怎会任他这样予取予求。
心口突然揪疼,锦凤兰伸手按住,限眶有些难忍的酸涩,她暗自吸了吸气,将那股突如其来的悲伤驱逐。
自始至终她的脸上都没有泄露一丝一毫的表情,当隐忍已经成了习惯,疼痛就会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看着装扮一新的妻子,洛子辰眼中满是欢喜,上前牵了她的手,轻声道:走吧,咱们给祖母请安去。
锦凤兰顺从的跟着他起身,随他穿越一道道回廊小径,最后进入一座花未扶疏的院落,看到一脸冷凝的洛老夫人。
孙儿跟孙媳来给祖母请安。
我可不敢当,第一天过来请安便这么晚,以后也不用来了。
洛子辰此时才有些后海自己过于贪恋妻子的味道,害她被祖母嫌弃。
是孙媳的错,明天一定早点儿来。
耳中传来她恭顺的认错声,洛子辰难掩讶异的侧目,他以为她还会像昨天一样。
洛老夫人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知道你们小俩口正是恩爱亲密的时候,但有些礼数也不能因此就罔顾,都起来吧。
洛子辰被祖母说得面皮有些燥热。这是在指责他过于贪恋闺房之乐了,就知道一回府肯定受到拘束,可是祖母连连去信催促,他也不好久拖不返。
果然,这才回来第二天,规矩的帽子就扣下来了。
孙儿谨遵祖母教诲。
洛老夫人见他恭谨,脸色就缓和不少,既然回来了,就别老窝在内宅,外面的人事该处理的就去处理了,你媳妇有祖母和下面的人照看着,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洛子辰抿抿唇,低头道:是。祖母这是不给他白天亲近兰儿的机会。
从今晚开始,你屋里便让丫头值夜吧。洛老夫人紧跟着又吩咐一句。
祖母——洛子辰抬头看去,孙儿不惯屋里有人值夜的。祖母到底想怎样?难道让他表演活春宫给下人看吗?就算他不介意,兰儿也肯定会直接把他踢下床的。
祖母的话也不听了?
祖母一向知道孙儿没这个习惯的。
洛老夫人朝一旁肃手垂眸的锦凤兰看了跟,又看向孙子,有些语重心长说了句,你总要顾忌一下她的脸面是不是?
孙儿知道,以后再不会这样。
算了,总之你自己有些分寸。洛老夫人也有些无奈了,孙子摆明一副固执己见的架式,孙媳也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淡定,她还能说什么。
祖母,让他们传膳吧,孙儿可饿了。洛子辰带了几分撒娇的说,想转移祖母的情绪。
洛老夫人见他如此,便忍不住笑了,您的孙媳更不能饿坏了。
好,传膳,可不能饿坏了我的乖孙。
好好,都不能饿坏了,让传膳的动作快着些。洛老夫人不着痕迹的瞪了孙子一眼。
洛子辰嘻嘻一笑,颇有几分赖皮。
真让祖母给妻子立规矩的话,万一把自己这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媳妇给吓跑了怎么办?所以,无论如何,这规矩不能立。
锦凤兰抬眸扫了他一眼,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他这样耍乖卖巧的,倒是费了心思。
洛子辰笑着瞟了她一眼。
两人视线碰到一起,一个得意,一个微嗔。
洛老夫人看在眼里,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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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少爷….
随着夹带急切与惊惶的叫声,一个小厮从外面一路跑进来。
洛子辰放下手中的笔,剑眉一挑,问:家里出什么事了?
来的是在他院落里当差的小厮,他特别吩咐过有任何状况要立刻到商行来通知他。
少爷……小厮急急收住步子,喘着粗气,表小姐……表小姐来了……
洛子辰脸色一变,声音忍不住拔高几度,她又来了?简直阴魂不散。
是呀,所以小的赶紧来通风报信。
少夫人呢?
在府里陪着老夫人和表小姐说话呢。
洛子辰面上露出几分焦急,一边大步朝外走一边恼道:祖母糊涂了吗,怎能让兰儿去陪她……万一惹恼妻子,给他来个不辞而别,可就麻烦了。
退一步说,就算没不辞而别,晚上不让他上床也是件让人抓狂的事,习惯了温香软玉亲热缠绵的夜晚,让他孤枕而眠多少有点不人道。
尤其前几天才发生一个贴身丫鬟趁送茶水到书房给他的行勾引之举的事,兰儿为此已经好几天不让他近身了,天,他真的有够冤的,明明将自己保护得好好的,连根手指都没被染指,妻子还是不消气,表妹这要是再火上浇
油,他还不得禁欲修身去。
所以,他绝对不容许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想到这里,洛子辰脚步加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看着他赶投胎似的往外跑,商行里的伙计面面相觑,不由得猜测府里到底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当洛子辰回到洛府奔进花园,只看到偎在租母身边矫笑说话的表妹却遍寻不到妻子时,心当场一凉。
少爷。
焦急不已的洛子辰猛地凶恶的问向给他请安的丫鬟,少夫人呢?
小丫鬟被他吓得差点哭出来,在花厅——话没说完,己不见自家少爷的身影。
洛子辰一阵风似的刮进花厅,一眼就看到妻子半倚在窗边软榻上,似乎好梦正酣。
悬空的心这才落地,他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窗外阳先正好,但入秋的天气己然带了凉意,看她什么也没盖就睡去,他心生恼意。
在他离她几步远时,锦凤兰睁开了服。
四目相对,他不禁勾唇轻笑,没睡着啊。
她以手支额,歪着头看他,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想娘子你了。洛子辰涎着笑脸的说,挨过去,毫不避讳这里是空间开放的花厅,搅了她便靠到榻上,所以就回来看看。
锦凤兰也不觉得有何不妥,任他揽住,眼睛又再次闭上,我精神不太好,别吵我。
身子不好也不知道盖上毯子再睡。
无妨,睡不实的,就是闭目养养种。
给少夫人拿件毯子去。洛子辰微抬起身,朝厅外站着的丫鬟大声道。
那丫鬟领命匆匆而去。
哪不舒服吗?他仔细打量她的神色。这几天她避着他,今天在阳先下,这么近距离一瞧,便看出她的神色有些慵慵。
没事。
她越说得轻描淡写,洛子辰就越是不安,抓过她的一只手,温度偏高,眉头不禁微蹙,又采向她的额头,冰冰凉凉的。
锦凤兰不得已坐起身,不想让他察觉到自己的不适,却不料下一刻,又被他抓住另一只手。
两人的神色顿时都起了变化。
洛子辰脸色冷沉,又抓住她的另一只手,两只手,一冷一热,热得像火炉,冷得似冰窟。这应该是两股截然不同的内息在她体内互冲的结果,冰炭同炉,其中的煎熬可想而知。
难怪……他突然明白了她这几天对自己冷落的真正原因,心针扎似的疼,抓着她的手不由得用力起来,兰儿--你为什么要瞒我?
锦凤兰有些尴尬,将自己的手用力抽回,笑了笑,试图缓解有些紧绷的气氛,真的没事,忍忍就过去了。
哟,表嫂,这大白天的,你怎么都不避讳一下呢?一道透着尖酸的柔媚嗓音响起。
洛子辰回头就见到祖母的表情不太好看,心里微沉,急忙自榻上起身站定,祖母,兰儿有些不舒服,我只是担心。
哼。洛老夫人瞪了他一眼,冷着脸走了进来。
锦凤兰亦从榻上下来,走过去却没有伸手去搀扶洛老夫人,只是肃手站在一边。
洛老夫人看看她,又看看娇笑的扶着自己手臂的外孙女,眸底闪过不悦,到榻上坐下,冷冰冰的道:既是不舒服就别勉强在这里伺候。
是,孙媳告退。锦凤兰微微欠身,就要退下。
洛子辰心疼的看她一眼。她此时身体一定非常不舒服,明知不解释会让祖母对她不满,可仍旧倔强的不说一个字。
祖母,兰儿真的——
洛老夫人手一挥,有些不耐烦道:好了,我都让她退下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洛子辰抿紧唇,看着妻子沉默的走出花厅。
表哥。江青鸾的声音比之刚才娇柔百倍不止。
洛子辰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声音平板地说:表妹。
洛老夫人看看娇美如花的外孙女,又看看一表人才的嫡孙,忍不住露出满意的笑容,子辰,青鸾来了,你这几天就多陪陪她。
祖母,兰儿人不舒服,我先回房看看她。洛子辰冷声打断祖母的一相情愿,脚跟一旋便离开了。
外婆……江青鸾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滚落,轻扯着洛老夫人的衣袖嘤嘤啜泣。
洛老夫人恼怒的拍了下扶手,对着孙子扬长而去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
洛子辰此时早已顾不得其他,只要一想到妻子现在正忍受着何等煎熬,他就心疼得要死。
他一路追去,明明两人离开前后时间没差多少,却没有追到她,可想而知她走得有多快。
当洛子辰追到房门外时,门窗却紧闭着,推也推不开,他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兰儿,开门,你开门….
急切的声音传入耳中,锦凤兰浑身瑟缩的倒在床脚,只有四顾无人时她才敢将自己的痛苦表露出来。
兰儿--洛子辰恨恨的捶了门板几下,缓缓坐倒在地。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门里门外两个世界。
所有的下人都不敢靠近。他们不知道少爷跟少夫人怎么了,但少爷身上散发的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太过强烈,没人想去找死,只是也不敢离开,只好远远守着。
当弦月挂至中天时,紧闭的门板终于吱呀一声打开。
洛子辰立刻就跳了起来,但却在下一刻摔倒在地,长久的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他的腿麻了。
洛子辰——锦凤兰弯腰扶他,声音有些飘忽。
他抓住她伸来的手,猛地将她拽入怀中抱任,紧得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声音都打着颤,兰儿,你没事就好。他怕得不敢撞开门,怕八眼的是自己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让你担心了。她有些抱歉的说。本来不想让他知道的,终究没瞒过去。
洛子辰掩住心中的悲痛,抱着她起身,走进没有点灯的房间,伸脚踢上门板。
走到床边轻轻将她放上去,拉过被子为她盖上,他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压抑,饿不饿,我让人拿吃的进来?
我累了,想睡。
洛子辰默默的在被中脱掉她的外衣,又脱掉自己的外袍,将她抱在怀中,以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冷的身体。
兰儿。他低低的唤。
嗯。
经常这样吗?他几乎问不出口。
虽然有从吴老那边听说发作的情况,但没亲眼见到根本无法想像是何等的折磨人。
锦凤兰沉默了好半晌,就在他以为不会有答案时才出声道:已经不严重了,这回是我自己没注意才会发作。
明天请大夫过来看看吧。
别忙了,这不是病,是伤,吴老先前所开的方子也只是帮我调养而已,急不来的。她试图安抚他。
洛子辰急道:难道就让我看你这样痛苦吗?
锦凤兰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此事,你确实无能为力。实话就是伤人。
洛子辰也沉默了。
一时间,屋里静寂得吓人。
良久,洛子辰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我知道祖母让你受委屈了,你在她老人家跟前也不自在,不如——
没事,承欢膝下本就是做晚辈的该为的。她截断了他的话。
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他实在是担心。
锦凤兰摇摇头,道:不妨事,我不会为难自己的。
洛子辰想了想,虽然还有些犹疑,但终究没再说什么。
第七章
翌日。
当洛子辰夫吱刁去给洛老夫人请安时,江青鸾已经言笑晏晏的陪在一旁
见此情形,夫妻俩对视一眼,神色不变的上前请安。
不多时,早膳便摆了上来,几个人囤桌而坐。
洛老夫人慈爱的看了眼身边的外孙女,对孙子道:辰儿,这些都是青鸾做的,你尝尝味道可合心意。
洛子辰正欲送入口的筷子立刻停住,他缓缓把筷子放下,抿抿唇,起身道:祖母,我跟兰儿还是回自己院中用膳吧,就不劳烦表妹费心了。
锦凤兰才吃了口,就被他强硬的夺下筷子,有些无奈的由他拉着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