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有那么复杂吗?风雰忍不住想啐他唾沫。
好在,龙安恪只是将她按坐在马扎上后便收回了手,未再有逾矩的动作,否则她一定会拂袖而去。
按他所教,风雰将鱼饵串到鱼钩之上,将鱼线投入湖中,便静静地坐在马扎上等候。
钓鱼原本就是考验耐心的活动,而风雰一贯认为钓鱼是件挺无趣的事,所以一直不喜欢,但如今不论她的喜好如何,总是要应付一下身旁的男人。龙安恪也将鱼线投入湖中,便微微半侧了身,托腮看着风雰。
在这天色昏暗的近夜时分,有这么一位气质恬淡的少女挺直腰背端坐在旁,状似一脸认真地盯着湖面,怎么看怎么让人赏心悦目。
因为好看,他便不自觉地多看了些时候。
而感受到被人注视的风雰心里却是有些不平静,他真是太不知礼了,哪有这样明目张胆盯着姑娘家不放的?
可她更清楚地知道,男人任性惯了,只怕她提出抗议也是白搭。
湖面的鱼线突然轻微晃动,风雰微怔,尙不及动作便被人一把握住双手,将鱼竿一下扯离湖面,一尾活蹦乱跳的两寸长草鱼便落到湖边的草地上。
“师妹的运气真好。”男子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风雰的身子一下便僵硬了,她此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被龙安恪抱在怀中,两个人离得实在太近,近到她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上浓浓的男子气息。
好在,龙安恪及时松手放开了她。
“今晚咱们可以加菜了,师妹说是红烧好还是清炖好?”
风雰暗自吁口气,心不在焉地道:“随王爷喜好吧。”
“师妹总是这样善解人意。”
风雰看着侍卫将那尾活鱼收入他们带来的木桶中,并没有响应他的话,仿佛没听到一般。
“小姐,老爷找您有事。”
看到大壮的身影,风雰松了好大一口气,立刻朝龙安恪看了过去。
他面色不变,云淡风轻地道:“既然是太傅找,师妹便去吧,为兄总不好霸者师妹不还。”
风雰当没听出他话中的调戏,盈盈福了福身,便领着小果跟大壮走了。
站在湖边的龙安恪低头看了自己的双手一眼,瞳色微深。师妹的一双小手细腻柔滑,整个人身上的味道也是清清淡淡的,不似胭脂香,倒是有些像是体香。
“莫声。”
“属下在。”
龙安恪伸手摩挲着小巴,若有所思道,“本王是不是太孟浪了?”
那名叫莫声的侍卫恭敬地站在他身后,低垂着脑袋,声线没有丝毫起伏地道:“属下不知。”
龙安恪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要是把师妹吓到了可就不好玩了。”
莫声保持沉默。
“本王的太傅啊,真是太防着本王了……”龙安恪的声音中带了一点儿感慨和无奈。
莫声继续保持沉默。
“若本王真想做什么,现在师妹还能待在这里吗?”他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负手看着橘红的暮色,“还好本王的师妹性子有趣,否则本王这一路岂非要被闷死了。”莫声听到这里,都想替风小姐掬一把同情泪了。
一个闺阁千金让他家王爷这样感兴趣,实在不是件美妙的事。
回到临时营地,风雰直接去见父亲。
看到女儿完好无缺地回来,风辙一颗心总算是放回原处,风辙将女儿拉进自己的帐篷,大壮和小果在外面守门。
“雰儿。”
“爹。”
“王爷没对你怎么样吧?”风辙还是有些担心。
风雰摇头,并不想让父亲太过担心,“没有,就是让我陪他钓鱼而已。”
风辙叹口气,道:“若王爷再有事找你就推到爹这里来,不要自己扛着了。”
“爹——”
他慈爱地看着宝贝女儿,“爹这把老骨头老归老,尙还硬朗,即使是冀王也会给我几分薄面的。”
风雰将头靠在父亲的肩头,做小女儿状,“可是女儿也会心疼爹啊。”
“乖,听爹的话。”
“嗯。”
风辙拍拍女儿的肩,看着帐门,所有所思地道:“其实,为父这几天仔细想过了,冀王应该是无意娶你的。”
风雰点头附和,“女儿也有这样的感觉。”
他继续分析,“据为父看,冀王大概是被皇上逼急了,这才借着咱们父女离京还乡的事由出了京,只怕他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不管冀王有什么打算,只要他不是对我有意,这便不关咱们的事。”
“不错,但还是避讳些好,你的名声要紧。”他绝不能让冀王拖累女儿的婚事。
“嗯,女儿明白。”
“来,陪为父下盘棋。”
“好的。”
龙安恪回来的时候,风氏父女正在帐篷里下棋,他挥了挥手,没让人打扰,脚步放轻走了进去。
但因天色已晚,帐篷内早已点燃灯烛,他的身影投射在帐篷上让风雰的眼角余光烧到了,她放下手中的棋子,道:“爹,冀王殿下来了。”父女两个马上起身行礼。
“太傅,本王都说过了,不需要如此多礼,太傅如此实在让本王不安啊。”
“礼不可废。”风辙坚持。
龙安恪在风辙让出的座位坐了下来,摆摆手道:“本王是微服出京,还望太傅帮着本王遮掩一二,这礼数人前便都省了吧。”
“老臣遵命。”风辙也不是不懂变通,对方既然遮掩要求了,他以后在人前也不会再以君臣之礼相待。
龙安恪的目光随意往棋盘上扫了一眼,蓦地一顿,眼中有了些异样的光芒,“没想到师妹的棋艺如此精湛啊。”
风雰答道:“是父亲让我罢了。”
风辙插言道:“老臣斗胆,不知王爷次次出京所为何事啊?”
龙安恪神色淡淡地道:“本王就是出京散散心,太傅不必想得太过。”
“老臣知道了。”亲耳听到对方肯定的答案,风辙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风雰此时看某王爷也觉得顺眼多了。
“师妹,要和本王下一盘吗?”
“还是老臣与王爷下吧。”
“也行。”
风辙坐到了龙安恪的对面,两人重新开局。
而风雰则悄悄地出去吩咐小果沏茶,之后便再没进父亲的帐篷,即使冀王明确表示过了,但是她依旧不想跟他太过接近。
有他的地方,她仍是要避讳的。
绵绵细雨笼罩了整片天地,被雨水洗礼过的草木显得越发的青翠可人。
风雰倚在客栈的窗棂上欣赏外面细雨朦朦的景色,觉得心情很好。
因为龙安恪的要求,他们现在不再住驿站,而是住客栈,行宿的费用由他全权负责,这个倒是非常好。
“小姐,用饭吧。”
吩咐回头就看大哦小果端了只托盘进来,正往桌上摆着碗碟。
小果一边摆饭一边道:“老爷和龙公子在大厅用饭,知道小姐爱静,便让女婢将饭菜给小姐送到房里来了。”吩咐到桌边坐下,“今天天气不好,客栈是不是人很多啊?”
“是呀,好多人要投宿,若非咱们先来,只怕这个时候都没有房间可住了呢。”
“我们真是幸运。”
“谁说不是呢,”小果话音顿了一下,“龙公子说,咱们先不急着赶路,等天放晴了再走不迟。”
“我爹怎么说?”
“老爷也是这样认为的。”
风雰便点了下头,“你坐下陪我一道吃吧。”
“嗯。”
小果挑了些饭菜到碗里,坐到对面吃了起来,听着窗外的细雨声,吃着喷香的客栈饭菜,主仆两个各占一隅,各自安宁。
分到风雰用完饭,小果将碗碟收到托盘上,朝后窗看了一眼,道:“小姐,客栈后面有一片桃林,一会儿奴婢给你摘两枝插瓶吧。”
风雰微微一笑,“桃花就要开尽了呢。”
“是呀,所以咱们得抓紧时间再欣赏它的美丽一回。”
风雰点头,“好吧,去摘可以,但可别淋到自己。”
“奴婢知道了。”说完便离开了。
风雰喝了小半杯茶,便又站到了窗畔赏雨,透过细细的雨丝,她看到撑着油纸伞的小果一步一步走进了客栈后的那片桃林,嘴角不禁扬起笑弧。
美国多久,小果从桃林出来,手中有几枝绽放的桃枝,就在这时,风雰又看到了两个人。
是龙安恪和他的贴身侍卫莫声。
龙安恪从京中带了近二十名侍卫随行,但至于这个叫莫声的几乎与他形影不离。
双方碰了面,不知道说了什么,他扭头朝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之后便带着莫声进了桃林。
这种雨天他进桃林做什么?
不过,风雰并没有再多想,不管他要去干什么,都跟她没关系。
“小姐,桃枝我折回来了。”小果走进房,将手中的桃枝插入瓶中,仔细摆弄,直到自己满意才停手,讨好地看向自家小姐,“好不好看,小姐?”
“小果的手真巧。”风雰毫不吝啬地夸奖她。
“小姐,你很久没画桃花妆了,今天画一下?”
风雰想了想,勾唇漾出一个明媚娇俏的笑靥,欣然答应,“好啊,为我研脂。”
“好咧。”
在这样细雨绵绵的天气里,风也带着些微凉意,坐在窗前皓腕轻抬理红妆,也是人生一大惬意,主仆两人说说笑笑做着闺中小女儿做的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不知过了多久,小果一脸惊艳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您真漂亮。”
风雰莞尔一笑,宛如桃花盛放,明艳照人。
这桃花妆与她平日的妆容大相径庭,此妆会在眉间画一朵小小的桃花,这朵花型如点睛之笔,让整个妆容无懈可击。
在主仆两个相视而笑的时候,房门突然响起轻叩声。
小果应声而问:“是谁?”
“请小果姑娘开门,我家公子有东西送给你家小姐。”
小果扭头去看自家小姐。
风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下头,“去开门吧。”
小果走过去打开了房门,可站在门外的并不是只有侍卫,还有他的主子——龙安恪。
他看小果,扬唇一笑,“你家小姐呢?”
“在屋里。”
龙安恪以手中的扇子将挡住门口的小果拨到一边,“正好,我找她说说话。”
“啊,不行——”小果反应过来,赶紧去拦,可惜被侍卫拦阻,只能着急地跺脚。
怎么办?她家小姐现在这个样子,不好被外人看到的!
风雰听到门口的对话,也听到龙安恪走入的脚步,整个人慌了神,却是不敢回头,只能疾步起身站到窗前,背门而立。
责任怎么会偏偏这个时候来寻她啊,而且还旁若无人地进了她的屋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师妹,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龙安恪一边说一边走近,目光在屋里一扫,在看到桌上尚未收起的胭脂时,他目光微变,回头看了看面露急色的小果,再看向面窗而立的风雰,心下明白了大概。
“师兄找我何事?”因着某王爷要掩饰身份,她如今对他的称呼也做了改动,为求不出差错,人前人后均保持一致。
“方才看见小果到桃林,才知道她要帮师妹折枝插瓶,我去雨中赏花,顺便让人多折了几枝回来,师妹可要看看是否中意?”
“师兄让人折的必然是好的,小妹愧领了。”
“咦?师妹都不转过身来亲手接一下吗?”
“师兄放桌上就好了。”
龙安恪嘴角勾笑,继续走近。
风雰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整颗心都提了起来,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她现在的样子绝对不能让他看到!
早知道会如此,她说什么也不会画着桃花妆,唉,悔之已晚!
“师兄,咳,”风雰咳了一声,“小妹现在身子不适,能否请师兄离开,我想休息了。”
龙安恪失笑,看这借口找的,“师妹病了?那可得找大夫过来看看才成。莫声,去找大夫。”
“不用!”风雰急忙出声,“我歇息一会儿就好了,不用麻烦了。”
“哎呀,小果,你怎么流血了?”
风雰突然听到龙安恪低声惊呼,下意识地便转过了身,要看看她出了什么事了。
龙安恪愣住了,眼前这花样绽放的如花娇颜瞬间击中了他的心。
如果以往她给他的印象是淡雅,那么现在就是艳丽,奔放的艳丽,以前她的美含蓄而内敛,如今这美则完全释放出来,浓烈而逼人,那如桃花水润的樱唇,看着便让人有想一亲芳泽的冲动……
当风雰看到小果被莫声捂着嘴,只能两手乱摆的时候,她就知道坏事了。
果然,再去看离自己不远的龙安恪,就看到他眼神灼灼地盯着她,她心头悚然一跳,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脚跟却抵到了墙面,退无可退。
“莫声,出去。”龙安恪头也不回地吩咐。
莫声带着小果退了出去,风雰见房门被关上,脸上瞬间为之一变,更加戒备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师妹,真没想到你上妆之后会美得这样慑人啊。”
风雰一听,情急之下抽出袖中的帕子就要往脸上擦去。
下一瞬,龙安恪便抓住了她的收,阻止了她的动作,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脸,“这样漂亮,擦掉多可惜。”
“王爷。”
“不是叫我师兄了,怎么又变回去了?”他好整以暇地道。
“请松手,”风雰试图让语气保持平稳,“你这样很失礼。”
“这妆不错,先别擦。”
风雰暗自深呼吸,决定先让步,“好,我不擦,你先放开我。”
龙安恪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慢慢地松开了手。
“请你离我远一点儿。”
他很配合地退后几步。
风雰终于觉得自己能够正常呼吸了,她极力维持着面上的镇定,“师兄的花我收了,现在可以请师兄出去了吗?”
龙安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艳光照人的脸,慢吞吞地道:“我突然不是很想出去,今天我才算明白何谓秀色可餐。”
她脸色微冷。
他不为所动地继续道:“师妹似乎不太想听我的实话呢。”
风雰一言不发往一边走去,龙安恪没有动作,静观其变。
她走到门边一把拉开了房门,朝他做出了“请”的手势,“我想休息了。”
龙安恪低头一笑,而后看着她一本正经地道:“可是为兄突然很想在这里多坐一会儿呢。”
风雰忍不住伸手扶额。
美人蛾眉轻蹙,表情略显无奈,甚至还带了几分懊恼,无论怎么看都让人心生怜爱,龙安恪快步走到门边将房门关上,这样的风雰他突然不希望再有第二个男人看到。
“请你出去。”风雰再度正色道。
龙安恪随兴地靠在门上,俊美的脸上泛起一抹玩世不恭的坏笑,“如果我不出去呢,你要怎么办?”
风雰微咬下唇,她怎么就碰上这么个身份高贵的无赖了呢?
“别咬,唇脂都坏了。”
风雰整个人忽地僵住,不是因为龙安恪的话,而是那个人竟然伸指抵在了她的唇上,还暧昧地在她的唇瓣上来回轻抚。
他……他……他想干什么?
还来不及推开,她就被龙安恪一把拽到了怀里,紧接着灼热的闻便铺天盖地而来,吞噬了她所有的声音。
窗外雨声渐密,雨滴敲打在窗棂之上,发出“哒哒”的声响,风雰被人吻得喘不过气,只觉得一颗心就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般。
龙安恪揽着怀中的人转了个圈,将人压在墙上继续吮吻,双手有些急切地要去扯她的衣带。
风雰又羞又恼又急,她微张了口放他的舌进入,趁着他闻得浑然忘我之际用力咬了下去。
“噢!”龙安恪因剧痛回神,终于松开了对她的禁锢,看着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不肯落下来的倔强申请,突然忍不住笑出声。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到了面前这张俊美如玉的脸上。
龙安恪神情一冷,面色倏沉,盯着眼前的如花娇颜。
风雰眼神含羞带怒,分毫不让地与他对视。
最后龙安恪先败下阵来,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性子真是……”
“龙安恪,你把我当成什么了?!”风雰的声音都在微微发着抖,两颗泪终究还是从眼眶中滚落。
当成什么?太傅家的小师妹,性子有趣好逗弄,还有呢?
呃……他刚刚似乎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好像原本就应该这样,他的心竟然连半分排斥的感觉都没有。
风雰突然用力挣开他的怀抱,转身直奔打开的窗子而去,龙安恪在她的手扶上窗棂,探身向外的时候反应过来,飞奔上前抱住了她。
“你放手!”
“你别冲动,本王道歉,本王跟你赔不是。”
“我知道我们家惹不起你,可现在躲也躲不得了吗?”她的声音透着弄弄的悲伤与愤怒。
“本王不是故意的,只是方才你实在美得太让人行动了……”
“你放手。”
“你说,怎么样你才会打消寻短见的念头。”
“放手!”
“你说,你说得出,我就答应你。”现在无论如何得先打消她寻死觅活的念头再说。
风雰抓在窗棂上的手收紧,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许再跟着我们,无论你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许再与我们同路。”
嗯?最初的惊惧之后,空安科神智清明起来,根据这些日子对她的了解,她不是如此脆弱的姑娘,这样反应激烈的要寻死绝对不正常!
小丫头鬼心眼真不少,她差一点就被她弄得方寸大乱了。
他扬了扬眉,用力抱紧她的小蛮腰,贴在她耳边道:“风雰,本王如果一意孤行,就算你想死,死之前本王也能得到你的身子,你信不信?”风雰抖了下。
“这个不行,你换个本王能接受的条件。”
风雰心随意转,在察觉到他有心在自己的脖颈上落痕之后,她咬了咬牙,疾声道:“你以后不许随便进我房间,私下更不许对我不规矩!”
龙安恪到底还是在她的颈边吻了一口,满意地笑道:“行,本王答应你。”
“那还不放手。”
龙安恪的手从她胸前滑过,然后收手后退。
风雰不敢回头,否则她一脸的红就再也无法遮挡。这个混蛋竟然……
“我先出去了,你歇息吧。”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身道:“以后不要画这样的妆出门见人,本王不喜欢有别的男人看到。”
听到房门关起的声响,风雰狠狠地握拳捶在窗框上,然后把自己疼得呲牙咧嘴。
第四章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
风雰听了一夜的雨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梦,闭上眼就是那个可恶的男子对她非礼的画面,怎么都无法从脑海中抹除。
小果清晨来唤她起床,却看到自家小姐脸上明晃晃的两只黑眼圈,大吃一惊,“小姐,你怎么成这样了?”
风雰有气无力地按揉额际,“睡不着。”
“那小姐就继续躺着吧,别起来了,反正外面还在下雨。”
风雰“嗯”了一声,翻了个身,面朝窗内而卧,不再说话。
小果想了想,道:“奴婢去给小姐端些吃的来,小姐吃了再睡。”
“嗯。”依旧是轻若蚊呐的一声轻应。
小果一听便知道自家小姐当真不舒服极了,赶紧出去张罗吃食,好让小姐吃饱了好安睡。
“小果,你跑什么?”
突然听到龙安恪的声音,小果吓了一跳,也随即停下了脚步,朝着由廊下走来的俊美公子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龙公子好。”
“说说,跑什么呢?”
小果实话实说,“小姐不舒服,奴婢去让厨房做点易消化的粥品。”
“不舒服?”龙安恪声音微扬。
“小姐说她说不着,脸色好难看。”
听她这样说,龙安恪若有所悟地笑了,挥挥手道:“那你还不快去,小心伺候你家小姐。”
“是,奴婢知道。”小果说完又行了一礼,便匆匆往客栈厨房去了。
龙安恪看了看廊外的雨势,笑着摇摇手中的折扇,“莫声,咱们还是去找老师下棋打发时间吧。”今天大概看不到那丫头出来了,有点儿失落呢。不过,来日方长,不急不急。
风辙刚洗漱完就看到龙安恪大摇大摆得走了进来,脸上微微有些错愕,这位王爷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公子可吃过早膳了?”
龙安恪淡然道:“学生特意来此与老师一道用膳的。”
“大壮,去拿早膳。”
“师妹怎么没有过来?”他像是完全忘了来的路上曾遇到过小果,顺口问了一句。
风辙闻言笑了笑,眼中浮上宠溺之色,“公子有所不知,这种天气她最爱赖床不起了。”他一点儿都不介意让对方知道女儿一些不太好的生活习性。
龙安恪也跟着笑了,恍然地点头,“原来如此啊。”
“是呀,那丫头骨子里是很懒的。”
“姑娘家总免不了会有些小性子。”昨天竟然跟他玩跳窗的戏码,差点儿就吓住他了。
风辙却忍不住感概地叹了一声,道:“这丫头的性子有时候确实是让人头疼。”
“是呀。”他感同身受。
两个人谈着谈着便从风雰的生活习惯说到了诗词歌赋、学问文章上,直到大壮将早膳拿回来后,才安静用膳。
而另一边,小果端着厨房帮忙熬好的百合粥回了房间。
风雰在她的服侍下用了半碗,便没胃口了。
“小姐,你真的没别的地方不舒服吗?”
“没有。”
“可您平时不会只吃这些就饱的。”
“休息不好,胃口当然也不会好,小果你想太多了。”
“好吧,小姐您快去休息,奴婢在屋里守着。”
“嗯,别让其他人进来打扰我。”
“知道了。”
“尤其是——”
小果利落地接话,“龙公子,奴婢知道。”
风雰暗自摇摇头,昨天你就没能拦住那家伙,让他登堂入室,占了我好大的便宜。
一夜未眠,风雰的精神很是不济,虽然脑中仍是思绪纷纷,但是有了饭食垫底,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半个时辰后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小果小心替自家小姐掖了掖被角,之后便静静地守在一旁打起了络子。
风雰睡得并不踏实,她的梦光怪陆离、匪夷所思,因为她就连梦中都出现了冀王那张很有欺骗性的如玉俊颜……
“啊!”风雰一头冷汗地从梦中惊醒,直接从床上弹身坐起。
“小姐?”
小果担心地看着脸色很差的她,拿了帕子替她擦拭脸上的冷汗,“小姐可是做恶梦了?”
伸手掩在眼上,风雰有气无力地询问道:“什么时候了?”
“未时末了。”
“这么晚了?”
“小姐连午饭都错过了呢。”
风雰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很是疲累,这样的天气又出汗,身上便有些黏腻,于是道:“让人烧些水来,我想沐浴。”
“是,奴婢这就去。”
风雰长长地吁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心情就跟外面的天气一样糟糕,她无力地将自己靠坐在床栏上,皱眉揉着太阳穴,接下来她要怎么面对龙安恪呢?
面对他尙不是最难的,难的是要如何打消他突然对她生出的非分之想,她并不想加入皇家,更不想被某些人当成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