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乐天苦笑,「那可真是多谢了。」
「不客气,就算是回报你当年在我岛上的目中无人了。」
唐乐天忍不住伸手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巴掌,这可真是山水有相逢,他们这是找到打击报复的方式就不收手了啊。
「你什么时候跟毒尊蛊后成了朋友的?」不过,他还是有些疑问的。
那人道:「江湖不是有句俗话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今天这顿酒,你自己付钱吧。」
「喂,小子,你不是这么小气吧。」
「哼,就是这么小气。」
「你不付酒钱是要去做什么?」
「找我老婆去。」
「咦,你不是才被她给扫地出门?」
「你再揭我短,信不信我再去四风岛上逛一逛?!」唐乐天忍不住还以颜色。
「如今我还怕你吗?打不过你难不成我还拿不住赤焰天魔教的左护法?」
闻言,唐乐天一刻也不耽搁,抱着酒坛子窜上屋顶,很快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百里长青那个海上混世魔王这么一说,他心里真是有点担心了,这一担心他就忍不住要回去看看妻子。
赤焰天魔教的巡逻人员自然是发现不了他这个不速之客。
唐乐天跳进院子的时候,就看到了妻子,一身白衣的她站在院中比这月色更加的迷人,也更加的清冷,她本来似乎正在赏月,现在则是蹙眉看着他。
「还来干什么?」
唐乐天将手中抱着的酒坛往院角一扔,拍拍衣袍朝她走过去,「来看看你啊。」
林飞玉眉梢一挑,不为所动地道:「唐乐天,我不想听谎话和废话。」
唐乐天抿抿唇,叹了一声,道:「刚才跟我在一起喝酒的人叫百里长青。」
林飞玉眼神微变,「海上霸主四风岛岛主百里长青?」
「是他。」
「他说了什么吗?!」
唐乐天欣慰地看妻子一眼,道:「他告诉我,他将我们成亲的事转告给毒尊蛊后知道。」
林飞玉淡漠道:「据说毒尊蛊后是一对死敌。」
「是呀。」
「那你呢?你跟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唐乐天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声音低了八度有余,「我可能应该算是他们共同的敌人吧。」
林飞玉转身,冷淡地道:「好走,不送。」
「喂,玉儿,你不是这样绝情吧?」
林飞玉在门口停了一下,道:「赤焰天魔教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
唐乐天伸手擦住她欲掩上的房门,涎着脸道:「娘子,收留为夫一晚可好?」
「一晚?」
「嗯,就一晚。」
林飞玉松开了手,放他入屋。
唐乐天跟在她身后讨价还价,「多一晚不行?!」
林飞玉去拿桌上的剑。
唐乐天忙不迭地道:「一晚,就一晚。」
良辰美景,兵刃相向远没有软玉温香在怀来得让人期待。
林飞玉哼了一声。
唐乐天没趣地摸鼻子,跟进了内室。

【第八章】

四月十八,北疆,魔经大会如期举行。
大会在北疆境内的天门山脚下召开,赤焰天魔教将他们所持有的一册残卷放在一只设有机关的锦盒内,放置在场地中央的巨石上。
身着绣火焰花纹玄袍的程千里指着巨石上的锦盒道「这盒中所藏便是我赤焰天魔教所持有的残卷。」
他话音才落,立时有人质疑,「你说是,便是了吗?」
站在程千里左侧的林飞玉冷冷道:「那你说不是,便不是了吗?」
程千里微微一笑,「本教的左护法说得不错,阁下说的不算数。」
又有人大声道:「那就找个说话算数的。」
程千里目光缓缓扫过众人,道:「那就请大家推个大家都能认可的人出来鉴定一下。」
「根本没有人见过《噬魔心经》又怎么可能鉴定得出来?」有人不服囔囔。
林飞玉冷笑一声,「那怎么江湖传言说我们赤焰天魔教中有《噬魔心经》你们就信了?既然信了,又跑到北疆来,现在却反而怀疑它不是真的?这岂不是太可笑了。」
董一明此时亦道:「真是,诸位武林朋友如此一来可是自打耳光了。」
程千里道:「这样说来,本教所有的这本残卷真假难辨,今日的魔经大会岂非是全无意义?」
场内一阵嗡嗡交头接耳声。
「我能。」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声音来处,他身边的人纷纷为他让出了一条道。
那是个戴着油笠的蓝衣人,他一步步让人们让开的路走到场中央站住,伸手摘下头上的油笠,露出一张满是斑驳伤痕的恐怖脸孔,唯有那一双眼睛流露来自地狱的刻骨之恨。
程千里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心中莫名打了个突。
「程千里,你自以为屠尽了我百花庄子人,没想到还有我这样一个活口吧。」
听到那人如此说,便有人跟身边的人讨论。「不是说百花庄是赤焰天魔教的左护法所灭吗?」
「人家从来就没有认过好不好。」
「说的也是。」
「而且,据说有人当日曾替左护法做保,所以武林盟主才没有发出追缉令。」
「是呀是呀,我也听人说过。」
程千里强自镇定,脸上并没有太大波动,只道「这位朋友,说话要有凭证。」
那人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痕,一字一锉牙,「我便是铁证,你当日为了逼出《噬魔心经》的下半部,不惜屠我百花庄满门,更为此牵累了铁剑派......。」
至此,不久前轰动整个武林的百花庄和铁剑派灭门惨案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林飞玉看了一眼董一明,董一明回了一个淡到极致的笑。
「我百花庄确实藏有此书的下半部,我自然认得出这是不是上半部。」
程千里神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向四周的人道「如此一来,大家还有疑虑吗?」
没有人再出声质疑。
董一明朝蓝衣人一摆手,「请。」
蓝衣人又盯了程千里一眼,然后走到巨石旁,拿起盒中的残卷翻了几页。
「这是真的。」
话才说完,下一刻,那本残卷就突然烧了起来。
程千里声音一动就要过去,但是董一明更快。
众人只听到蓝衣人仰天发狂地笑道「程千里,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下半卷,这上半卷也要毁掉,我要为百花庄和铁剑派所有因此书而亡的人毁掉它......」
董一明将残卷抢到手,只可惜,这真的是残的不能再残了。
而程千里想阻止蓝衣人自杀的动作也因一柄飞来之剑而未能成功。
蓝衣人倒下前看着程千里的眼睛里全是诅咒与恨,他知道自己今生报不了这深仇大恨,不能亲手杀了仇人,可是将仇人心心念念的东西毁了,这也是报复。
「左护法,你这是何意?」程千里不由自主神色狠厉起来。
林飞玉自尸体上拔起剑,俐落地将长剑归鞘,神色从容道:「属下是担心教主安危,这人既然抱着必死之心来,难保他最后没有同归于尽的想法。」
程千里心头一震,面色一缓,「左护法所虑甚是。」
林飞玉心中却在冷笑。让你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这才是对你最大的报复和惩罚。
你弄这魔经大会为的不就是引出下半部魔经吗?可惜,唯一知道下半部在哪的人使了这世上最笨也最有效的法子,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董一明此时拿着残破不堪的残卷走过来,「教主,如今怎么办?」
为残卷而来的江湖人也面面相觑,事情发展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就算这残卷是真的,就算它毁了又如何?」有人大声道:「只怕程教主早就已经誊写了副本,将副本拿出来!」
人群又骚动起来。
程千里终于忍不住面露不耐,「难不成你们都对本座的武功有兴趣,本座也要奉上本门武功心法不成?」
不少人也觉得这要求确实是有些超过了,只有一小部分人还在叫嚣。
「左护法。」
林飞玉一声轻应,「是。」
长剑出鞘,势似游龙,快似闪电,眨眼之间已取走数条性命,尔后收剑,她环顾一周,冷冷道「想要副本,先过本座这关。」
「左护法,当日百花庄和铁剑派的灭门惨案江湖传言乃是你所为,如今真相大白于天下,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有人挑拨离间。
这也是程千里心里说狐疑的。
林飞玉冷冷道:「教主所做之事不必向本座解释,本座我是赤焰天魔教的左护法,这是事实。」
程千里的心放下来。
董一明突然插口,「可是,左护法,如果老护法的死跟教主有关呢?」
现场异变又起,不少人的情绪都跟着激动起来,今天就算与那《噬魔心经》无缘,能看到赤焰天魔教内斗的好戏也是不错的。
林飞玉缓缓回身,唇线轻扬,勾起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右护法,你这挑拨离间计使用得太拙劣了。如果说是你杀害家师,我倒还有几分相信,若说是教主,我确是不信的。」想隔山观虎斗,她不会如他所愿的。
「你怎么能不信?」董一明道,「当年老护法身亡之日,教主在闭关的地方也遭受不明人士袭击而受伤,世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林飞玉则道:「如果真是教主杀了家师,他没有道理让我接任左护法一职。」
董一明道:「你初任左护法之时几次死里逃生的事,难道你忘了?」
林飞玉冷冷地笑,「我当然不会忘了这其中亦有右护法你的功劳。」
董一明一时哑然。
程千里此时声音一厉,道:「右护法,你如今这样是想反叛于我吗?!」
董一明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是又如何?这些年为了练那《噬魔心经》,你残害了多少教中兄弟,你双手沾满教中兄弟的鲜血,我身为教中右护法为何不能反你?」
程千里眼神转厉。
林飞玉趁势道:「董一明,你把话说清楚。」
董一明表情沉痛,「我当然会说清楚,你所尊敬的这位教主,为了要练那《噬魔心经》上的无上武学,杀戮教中兄弟,还让他们背上叛教的污名。多年来,我一直在追查,最近才知道各种原委,可惜......」
林飞玉转向程千里,质问:「教主——」
程千里此时也不做隐瞒,道:「那些人是本座杀的又如何?不过是区区几条人命。」
董一明怒道:「你视教中兄弟如草芥,又让我等如何心服于你?」
「本座如今武功将成,天下还有谁是我的敌手,哈哈。」
林飞玉看了眼那死去的蓝衣一眼,问出不少人的心头疑惑,「可是,《噬魔心经》的下半部教主并没有得到。」
「不,本座得到了。」突然,程千里攻向董一明。
董一明急急后退,仓皇接招。
「右护法,将下部交出来吧。」刚才他就已看得分明,董一明只心急于救着火的上半册残卷,却不理那蓝衣人的死活,这证明他已经自百花庄那个女人的身上得到了下半部经书。
林飞玉冷眼看着打做一团的两人,没有动作。
不远处,坐在树桠上瞧热闹的百里长青忍不住对着另一树枝上的人夸了一句「你老婆真沉得住气。」剧情急转直下,一波三折,她竟然也能临危不乱,四两拨千斤,将自己置身世外,高!真高!
唐乐天引以为荣地道「她自然是不错的。」
「莫非她是对教主之位有兴趣?」百里长青忍不住猜测。
唐乐天咬了一片叶子在嘴里,道:「她没兴趣。」
「你又知道了?」
「她是我老婆啊,我当然知道。」
「那你说她什么时候会出手?」
唐乐天摇头叹气,「她可能根本就不会出手。」
百里长青瞪眼,不相信地道:「不会吧,杀师之仇不共戴天啊。」
唐乐天道:「只要最后凶手死了,仇就报了,至于凶手死在什么人手上,老实说,她还真是不太在乎。」
百里长青沉默了片刻,然后一拍大腿,竖了下大拇指,道:「高人!」
眼见场中就是一场乱斗,人人都想上部是没戏了,可是下部明显还有戏啊,此时不浑水摸鱼还等什么时候?
林飞玉却默默地走到了空旷的地方远远看着。
有一些隶属于她的教众也渐渐同她站到了一处。
随意杀害教众的教主,他们不敢跟随。
看了一会儿,林飞玉掉头走了。
百里长青大感不解,问旁边的人,「她怎么走了?连结果都不看了吗?」
「不,」唐乐天了然一笑,「她是去断程千里的后路。」
百里长青看看他,又看看林飞玉离开的方向,然后一抹脸,「我怎么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呢?」
果然,不久之后,林飞玉又重新出现在场中。
「教主,这应该就是你想得到的下半部《噬魔心经》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许多人都停下手里的攻击,朝说话的人看了过去。
只见林飞玉手里拿着一只黑色的木匣子,从里面拿出来一本发黄的书卷,与刚才那残卷看起来很像。
「林飞玉你--」已经受伤的董一明见到此物脸色大变。
林飞玉突然露出一个迷人的笑靥,将那书往空中一抛,同时长剑出鞘,顷刻之间便将那书斩成了碎屑。
然后她慢吞吞地将凝霜剑插回剑鞘,第一次用略带笑意的声音道「我赞同那蓝衣人刚才所做的事,让一个人永远失去他想要的,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和报复。」
「林飞玉!」程千里咬牙切齿。
林飞玉又恢复成一贯的冷淡,「教主。」
「你——」
林飞玉迎着他的慑人目光道:「我当年之所以会接任左护法一职,为的便是查清我师傅死亡之谜,如今事情已了,这左护法一职,我便当面向教主请辞了。」
「左护法——」追随她的人难以置信地唤她。
「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左护法,也不再是赤焰天魔教的人,所以,」她一步一步朝着程千里走过去,「现在我可以对你出手了,程千里。」
程千里双手将一人撕成两半,随手抛到一边,带着血的脸略显狰狞,「你以为自己是我的对手吗?」
「我不知道。」林飞玉仍旧不疾不徐地朝他走去,音调也毫无起伏,「不管知不知道,我总是要向你出手的。」
百里长青见状又问:「你不是说她不会出手吗?」
唐乐天强调,「我只是说可能。」
「董一明,你是要与我一道杀了程千里,还是等他将我们两个先后杀死?」董一明毫不迟疑地道:「当然是一起杀了他。」
「很好。」
赤焰天魔教的左右护法第一次联手攻击的对象竟然就是他们的教主。
这不能不说天下之大,任何事都是由可能发生的。
北疆赤焰天魔教召开的魔经大会,是江湖上相当惨烈的一战,死伤无数。
最后,程千里死于林飞玉的凝霜剑下,而她在杀他之后便飘然而去。
此后,远离北疆,成为北疆的一则传奇。
天门山下一战,林飞玉虽然如愿杀了程千里替师父报了仇,但她也受了伤。
当这样的伤比起替师父报仇手刃仇人,她觉得值了!
受了伤的林飞玉落在许多人眼里,令他们觉得有机可乘的报仇时机到了,所以有人结伴尾随向她寻仇。
林飞玉以袖拭去嘴角的血,看着那些包围过来的人,冷冷地道:「早知道如此,我便不该将那些火药全部毁去,你们这样恩将仇报的人葬身天门山也没什么不应该的。」
程千里永兴险恶,于天门山下埋了火药,她目的是报仇,也许是受唐乐天的影响,便毁去了火药,省得多添人命。
「你这妖女会如此好心?」
「好心没好报,我却是领教道了呢。」林飞玉又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周身的气息越发的冷。
「杀了这个妖女。」
一群人朝她围杀过去,当凝霜剑出鞘,剑下不留命!
「咳咳......」林飞玉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吐了一口血出来,她被伤得不轻,董一明比她更惨,不过,董一明的右护法之位尚在,料来处境比她是强得多。
有人叹着气,走了过来,伸手扶住了她。
林飞玉看着他道:「你不是打算等我死了替我收尸吗?怎么现在就出来了?」
一道粗犷的笑声响起,「他刚才若出来,只怕就又得阻止你杀人了,为了不被你嫌弃,他当然就只能不出来了。」
林飞玉看向声音的方向,是个陌生男子。
唐乐天替她解惑,「四风岛岛主百里长青。」
「百里岛主。」林飞玉颇冷淡地同他打了声招呼。
百里长青冲唐乐天一抱拳,道「北疆事了,我就不多留了,你的喜酒我喝到了,就此告辞。」
「保重。」
「你小子也保重,我难得能找到个陪我喝酒的人,别那么早挂了。」
唐乐天笑道:「这个岛主就不用担心了,在下一定会活得长长久久的。」
在哈哈大笑声中,百里长青的身影远去。
江湖从来便不缺奇怪的人,林飞玉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你的伤怎么样?」
「死不了。」
唐乐天伸手一捞将她打横抱起,「又跟我使性子,知道这事你不想假手他人我才不插手,怎么到头来还是生我的气?」
「怎样?」她就是生气。
唐乐天笑了,「好,是我不对,娘子莫气,小心身上的伤。」
林飞玉靠在他怀里,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声音透着一抹失落,「追查了五年的事有了结果,心却反而像空了一样。」
唐乐天抱紧她,道「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恩。」她在他怀中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唐乐天抱着妻子,就仿佛拥有了世间的一切,这让他觉得安心而幸福。
「呕......」林飞玉突然又呕出了一口血。
唐乐天的脸色这次是真的变了,声音都透出从未有过的惊惶,「玉儿--」
她声音虚弱地道:「原来这就是《噬魔心经》的霸道之处......」
「玉儿......我带你去找大夫。」
「咳咳......」林飞玉嘴角的血慢慢的流出来,「我好累,好想睡......」
唐乐天已经方寸大乱,大叫道:「你不许睡,不许睡,听到没有,玉儿......不能睡......」脚下发力,如烟一般向前掠去。
他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可是,等他终于找到能救她的那个人时,却被那人毫不留情、劈头盖脸地砸了一头包出来。
「唐乐天,亏你是与四方霸主齐名的人,她只是重伤昏迷,又不是重伤不治,你抱着她一脸死了老婆的表情是在演哪一出啊?」
唐乐天丝毫不在意被人这样奚落,只是一再确认,「她真的不要紧?」
「不要紧。」那人凤眼一瞪,极是凶狠地道:「还是你在质疑我苗疆蛊后的能力?」
唐乐天这时才终于放下惶惶不安的一颗心,觉得脚终于踏到了实地上,看着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人,嘴角微扬。她没事,真好!
蛊后将最后一根银针收回,看着床上昏睡着的美丽女子,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唐家小子。」
「怎么了?」唐乐天以为是妻子又有了什么变化,赶紧应声。
蛊后扭头看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唐乐天不解挑眉。
她突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小子,想不到当初我给江玲珑的药倒是让你碰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说起来我还是你们的媒人呢。」
「蛊后,原来那药真的是你给江玲珑的。」虽然他早有此猜测,但是没想到真相还真是这样。
「当然是我给的,普通的合欢散怎么能让你这小子中招,当时你一定是理智全无了吧,咯咯。」蛊后说到后面忍不住得意地笑起来,虽然没能亲眼看到他失控,但光想象当时的情形也是够让她乐了。
唐乐天忍不住伸手遮挡了下苦笑,「你就这么想看我出糗吗?」
「当然,当年是谁说过我苗疆蛊后拿他毫无办法的?」
唐乐天头疼的去看屋顶。
「不够,这丫头够狠,够无情,竟然这样就去灭了飞燕门。」
唐乐天忍不住叹了口气,飞燕门之事确实是他疏忽了。
「说起来,我真是满欣赏这小丫头的,做事毫不拖泥带水,也不会有妇人之仁。别人对我不义,我对别人也冷酷到底。不错,对我的脾气。」
「你还是不要让她知道药是你给的。」唐乐天给予善心的劝告。
「小子。」
「嗯?」
「咱俩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蛊后胸有成竹地道:「赌这丫头知道真相后,不会向我寻仇。」
唐乐天则道:「我有什么好处?」
「如果我输了,就给你一种蛊,让你永远不受春药的挟持。」
「好。」
两人就此约定。
半个时辰后,林飞玉幽幽转醒。
在她看到一个艳丽无双的中年美妇时,也听到了她说当初唐乐天所中的春药乃是她给江玲珑的,更听到了她问自己现在是不是很想找她算账。
林飞玉抚着胸口自床上坐起,看着她淡淡地问:「我为什么要找你算账?」
「因为药是我给江玲珑的啊。」
「铁匠锻造师一生不知打造了多少兵器,可是难道所有人拿了兵器都会去杀人放火吗?」林飞玉这样反问。
蛊后被问得一怔,最后不由得点头,「你说的不错,是这个道理。」
林飞玉又道:「所以,虽然药是你给江玲珑的,可是那江玲珑若无害人之心,或者私心作祟,那么当日的事情便不会发生。因此,错不在你给她的药,而在于她这个人。那么,我又何必要杀你?」
蛊后听得不由得笑起来,「哎呀,你这小姑娘还真是跟我对了脾气,只可惜怎么就偏偏便宜了唐家小子呢?」
林飞玉没接这个话题。
唐乐天倒是有所不满,「我怎么了?我跟玉儿是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再没比我们更般配的夫妻了。」
蛊后嘲讽道:「是再没比你更脸皮厚的男人了。」
唐乐天坐到床边握住妻子的手,叹了一口气,「玉儿,你让我赌输了。」
「输?」
蛊后将两人打赌的事情说了。
林飞玉听了只是淡淡地说:「确实是有些可惜,」话音略顿,「不过,我想要你中招这本身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唐乐天得意的扬眉。
蛊后拿一只小盒走过来,递给林飞玉。
林飞玉不解,「这是?」
蛊后道:「那小子虽然赌输了,不过,你这丫头合我眼缘,这只蛊便送你了。有了这蛊,便无惧任何催情药物的侵害,而且于夫妻房事上也颇有好处。」
林飞玉愕然抬头,唐乐天却是抢过那盒子,朝蛊后笑道:「多谢多谢,那我们夫妻就却之不恭了。」
蛊后哼了一声,道:「一看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克制点儿,别太挥霍了,男人也是要注意进补的。」
林飞玉无话可说,唐乐天连连咳嗽。
蛊后却不再理他们,自顾自拉门离开了。
江湖上的怪人果然一个更比一个怪,林飞玉觉得她还是不习惯的。
突然,蛊后又去而复返。
「对了,唐家小子,那蛊男人服用效果更好哦。」
说完之后,她再次离开,没有再回来。


【第九章】

塞外秋风烈马,杏花烟雨江南。
离开赤焰天魔教的林飞玉不想再看秋风烈马,而想去烟飞雨绕的江南去看一看,唐乐天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选择全程陪同。
在他精心的照顾之下,林飞玉的伤势也一天天好转。
在他们到达江南的时候,她已恢复如初。
江南的女子就如那缠绵淅沥的春雨一般温柔多情,艳丽多姿。
唐乐天将目光从一个女子身上收回,却迎上妻子淡漠的目光,他坦荡的一笑,提起茶壶为她斟了一杯茶,道:「娘子喝茶。」
林飞玉垂眸拿起杯子,道:「我不需要人陪,你可以去追的。」
「娘子这是吃醋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
唐乐天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却被她马上抽离。
「娘子在生气。」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林飞玉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喝完杯中茶,接着放下杯子,起身走出了这家茶楼,很快便融入了蒙蒙烟雨中。
唐乐天追的速度比她消失的速度更快,很快便与她并肩而行,为她撑起一柄江南特有的油纸伞。
「娘子千万别生气,这样为夫的心也变得忐忑不安。」
「你会吗?」林飞玉的声音透出雪山般的冰冷气息。
唐乐天爽快地承认,「会啊会啊,当然会啊。为夫最怕娘子你生气了,你一生气,为夫的心都跟着落不了地。」皮也跟着绷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