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好像变冷好多。唐满月继续冒死开口,「还有左相爷的千金,李御史的妹妹......」

  原来那傢伙是个花心大萝卜啊。沐非尘放心的喝自己的酒。

  「啪」的一声,这回断的是筷子,徐明咬牙切齿的开口,「这些年妳就注意这些吗?」

  好冷好冷啊。她咬咬手指,豁出去了,「其实,这几年我跟京城几位媒人处得还不错。」為了保住全家,她不得不做些手脚。

  徐明忍无可忍,挥手扫落几只盘子,只听得「匡噹匡呛」声响,地上已是一片狼藉。

  「妳有时间去帮她们找丈夫,怎麼不会多揣摩一下我的心思?」她以為他不知道吗?他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唐满月继续啃指甲,心里不免有些委屈。她整天惶恐不安的,哪有这个心情。

  她还啃,不晓得这个表情动作很撩人吗?沐非尘的眼睛开始冒火。

  「妳丢了信物,我当作不知道,妳喜欢吃烤鸭,我就打发自己府上的大厨到唐府去,妳私下外出,我派侍卫保护妳,结果妳却爱上别人!」他怒髮冲冠地掀翻桌子。

  唐满月惊疑不定地看著情绪失控的他。

  「明哥──」

  「唐满月,我到底哪里对不住妳?」他狠狠地将她揽进怀中,低哑的声音透著几丝心痛。

  你没有哪里对不起我,只是我没爱上你罢了。她沉默著,这时候无论说什麼都是多餘的。

  「来人。」

  突然之间,空盪的客栈内涌进大批侍卫。

  「小侯爷。」

  「起程回京。」他吩咐。

  「明哥──」

  回答她的是徐明的一记手刀。

  「这样你只会更快失去她。」被一群侍卫围住的沐非尘若无其事地喝著酒,脸上掛著一贯的淡笑,似乎倒在徐明怀里的不是他爱的女人。

  「我说过,我不会把她让出去。」

  「我也说过,大家各凭本事。」

  「欢迎你到京城喝我们的喜酒。」

  「好说。」

  一大群侍卫簇拥著徐明离开,沐非尘在角落自斟自饮,连姿势都没换过。

  许久,樑上传来一道声音,「你真放心让他带她走?」

  「现在她离开这里是最合适的。」

  「哦,玉凤淑啊,师兄,你是得花点心思处理一下。」

  「闭嘴。」

  「唉,师兄,抢走你心上人的可不是我啊,干麼拿空醰子砸我?」

  「滚。」

  「好嘛,滚之前做师弟的提醒你一下,那个小侯爷也是个不择手段的角色啊,你小心未来大嫂被人吃乾抹净。」

  这次是整张桌子砸过去。

  

  天气渐渐凉爽起来,但是唐满月的心却越见浮躁。

  他竟然就这麼让她被人带走了?

  恨恨地将手里的茶碗放下,从车窗探出头,官道上人来车往,好不热闹,其中尤以他们这支车队最為引人注目。

  徐明这隻疯猴子,哪有人用强的,这跟强抢民女有什麼不同啊!

  突然眼前一亮,路边有个卖藕的姑娘,她身侧篮子里有一枝鲜艳盛放的粉色荷花。

  「来人,我要买那枝荷。」

  「是,小姐。」

  马上有人过去买来递给她。

  远离了江湖的是与非,她似乎又找回当千金小姐的感觉,可是,為什麼反而有些不适应了呢?

  对著手中的荷枝,唐满月有些迷茫起来。

  伸手摸了颈上的玉玦。那个无良败德的沐大少,又送东西又抹药膏的,吃乾抹净......咳......被自己口水呛到了,好吧,就算没有吃掉也只差那一步了,难道他想不认帐了吗?

  「在想什麼,表情这麼诡异?」

  唐满月急忙收敛心神,抬头就看到徐明伏在马背上隔著车窗跟自己讲话。

  「没什麼。」

  「月儿,妳是在怪我吗?」

  「怪你有用吗?」

  「我不会放手。」

  「所以我何必去浪费力气。」这是她的回答。

  徐明笑了笑,没再说话,拍马跑到车队前面去。

  手里的荷花很怪,是真的很怪,有一枝的花茎一直在微微地动,让唐满月忍不住睁大了眼。

  「啊──有蛇......」

  惨叫声随风传送,一条人影连滚带爬地从马车上摔下来。

  「疯猴子救命啊......」

  腰间一紧,四周景物打了个转,她人已稳稳地坐到徐明的马背上。

  看到化成血水的小蛇,唐满月皱紧眉头。她都离开沐非尘了怎麼还不放过她?如果他知道是这个结果,不晓得会不会后悔自己当时的决定,哼!最好后悔死。

  「刚刚叫我什麼?嗯?」徐明的声音由她的头顶落下。

  完了,她刚刚好像把自己在心里帮他取的外号给喊出来了。

  「明哥,刚才那麼吵,你一定是听错了。」她笑著打哈哈。

  徐明在她身后无声地笑了笑。从小到大她就是这样古灵精怪,而他就喜欢这样的她,瞧她这一路上嘻嘻哈哈的,那男子在她心中想来也没什麼地位,她只是不想嫁人罢了。

  「来人,去把刚刚那个卖花的抓来。」他命令道。

  「是。」有人领命飞身而去。

  唐满月不以為然的撇了下嘴。你以為人家那麼笨,等你去抓啊,肯定早走了。

  果然,不一会去的人回稟,人不见了。

  「一直坐车一定很闷吧,不如就跟我骑马吧。」

  「明哥,我还是坐马车吧,有些睏呢。」傻瓜才给你机会,沐非尘的醋劲也是很大的,她要是敢这麼堂而皇之的跟徐明一路共骑一匹马回京,一旦他寻来知道了肯定让她不好过。

  「好吧。」他放她下马,「来人,将马车仔细检查一遍。」

  「是。」

  终於在几个侍卫里里外外地将马车检查一遍后,唐满月再次回到马车里,继续这趟回京之旅。

  不能再等下去了,她要自己想办法离开,否则一旦入京,再想脱身就难了。

  托腮看著车窗外夕阳西下的景致,唐满月暗自思索著,然后又忽然想到一直企图加害於她的玉凤淑。如果她离开徐明的保护,如今又敌暗我明......她越想越觉得背脊发寒。

  一直到投宿的客栈,她都没有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连带的胃口全无,早早藉口疲累回房歇息去。

  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著,又回到窗前坐著,可是又心头烦躁,最后乾脆在屋里来回磨地板。

  「月儿,睡了吗?」

  她本不想应声,想了想,还是出声道:「还没,明哥有事吗?」

  「开门。」

  「哦。」

  「晚饭也没吃几口,我让店家给妳做了些点心,吃吧。」

  看到他端来梅子糕,唐满月微怔。他似乎真的对她很用心,连她最爱吃什麼也知道。

  「发什麼呆,过来吃吧。」

  「明哥......」她不知道该说什麼才好,如果没有沐非尘,或许她也就嫁了,只可惜,现在她心里已经住了他。

  「吃吧。」徐明笑著将她颊畔的一綹头髮勾到耳后,「否则半夜妳又会饿到肚子疼。」

  唐满月只能尷尬的笑笑,心里有些五味杂陈。為什麼你现在才对我这麼好,晚了啊......

  「京里传来消息,两家已经都準备好了,只等我们入京了。」

  他的话宛如青天霹靂,炸得她脑中嗡嗡作响,手里的梅子糕掉落一地。

 

  第七章

  夜黑风高,月黯星隐,非常适合出逃的日子。

  只是......唐满月对著烛光叹气。根本就是妄想!那群侍卫把守得点水不漏,连隻苍蝇也别想飞进来,她就更不可能出得去了。

  不经意地从窗口朝外瞄了眼,今晚廊下的侍卫似乎少了点。

  手抄在窗台上,脑袋向外又探了探,隔壁房间门窗紧闭,烛火熄灭。难道这麼早就睡了?继续往外探,大半身子就在不自不觉间伸出窗口,然后便听到客栈院内响起一声惨叫。

  「啊──」

  头朝下,脚朝上,来了个大栽葱。

  唐满月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撢土,一手揉脑袋,嘴里碎碎唸著,「真倒楣。」

  前后左右瞄了圈。今天晚上还真是奇怪,她这麼大的动静竟是没一个人过来关心一下?

  这一下摔得她浑身泛疼,咬著牙,她忍著痛趴到窗台从窗口狼狈地又爬进屋。唉,早知道门上就不要上栓。

  才刚在椅上坐下,喝了杯茶水压惊。

  咦?院里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她忍不住又从窗口探出头。

  「啊──」

  美丽妖嬈的脸,美得如梦似幻,勾人心魂,偏偏眉宇间的狠戾之气,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玉教主,一段时日不见,妳风采依旧,艳光四射啊。」差点以為遇上狐仙,果然是个容易让人走神的迷离夜晚啊。

  玉凤淑冷冷地盯著她,「諂媚也没有用,我是不会放过妳的。」

  「教主,妳瞧我都要回家成亲去了,妳还不肯放过我,这实在说不过去啊。」

  「妳会甘心回去嫁人吗?」

  「其实,」唐满月故作沉痛状,「我不甘心,但实在不能不甘心。」

  玉凤淑看著她,等她的下文。

  「你们江湖人常说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我父亲身在庙堂之上,我的夫家是侯爷身分,婚嫁之事岂是由得我一介小女子说了算的?」

  她说得有理,玉凤淑不得不相信。只是......「但我必须让自己安心。」

  「我都要嫁人了,妳还不能安心?」

  「因為沐大少不是普通人,他会做出什麼事来谁也不能确定。」

  「妳直说他变态就好。」

  「所以,我要让他彻底死心。」

  嗄?有种不祥的预感。

  「等等......」唐满月惊惶地看著她手中的那粒药,「这是什麼?」

  「忘情丹。」

  「我為什麼要吃?」

  「吃了它,妳就会忘记有关沐大少的一切。」

  是不是真的啊,吃颗药就能把记忆抹掉?唐满月很怀疑。

  「只是忘记关於他的记忆吗?」

  玉凤淑内心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当然。」

  「能问妳个问题吗?」

  「嗯?」

  「院子里的侍卫呢?」她们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按道理说,他们不应该听不到。

  「妳不用寄望他们会来救妳。」

  唐满月马上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他们是生是死。」

  「江湖人并不愿与朝廷结怨。」这是玉凤淑的答案。

  「我明白了。」那就是没死。

  从玉凤淑手中接过药丸,她又看了她一眼,「玉教主,我能不能连同小侯爷也一起忘了?」

  「月儿──」窗外有人暴怒。

  唐满月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片冰寒,「不能吗?我虽然不懂武功,但也知道明哥你师从武林异人,修為不低,玉教主即使武功出世,你也不会毫无所觉,尤其今夜的侍卫明显减少许多,我不该怀疑吗?」

  玉凤淑闻言动容,这次看著她的目光多了分欣赏与戒备,「妳很聪明。」

  哪里是她聪明,而是有人今夜太过刻意了,真想叹气。

  「你们什麼时候勾搭上的?」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

  「月儿──」

  「我有说错吗,明哥?你明明已经跟玉教主有了共识,她到底答应你什麼?」自己被人卖了,总要知道身价如何吧,否则肯定鬱闷死。

  「让妳忘记那个人。」徐明的声音一如冬日的寒冰,不见丝毫温度。

  唐满月扯了扯嘴角,「你确定没有副作用吗?」这个玉教主可是她的情敌啊,三番四次放毒蛇咬她,这次会这麼手下留情?尤其刚刚她可没忽视她那一瞬间的怔忡,一定有问题。

  徐明如刀目光射向玉凤淑。

  「小侯爷,你是聪明人,你认為我会跟你耍花招吗?」

  「谅妳不敢。」

  她有什麼不敢的?唐满月不以為然的挑眉。依她看,这个玉凤淑就是一个因爱疯狂的女人,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月儿,乖乖把药吃下去。」

  唐满月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再看向手心那粒药。今天,她怕是不吃也不行了!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明哥,既然你这麼不相信我,何不给我一刀倒也爽快?」这药的作用她不知道,相信他也不清楚。

  「妳就这麼不想忘记沐非尘?」

  「要消除的是我的记忆啊,不论这记忆是好是坏,是苦是甜,它都是我生命里的一部分。你因為自己的私心就要我把自己的过去一笔抹去,是否想过这对我公平吗?」

  徐明沉默了。

  唐满月握住那粒药,抬头直直望入玉凤淑的眼底,「如果要忘就让我全部忘掉吧,这样一切才能从头开始。」

  这一眼让玉凤淑深深的感到震撼,那里面的决绝与义无反顾让她动容。

  再次摊开手掌,定了定神,唐满月终於捏起那粒药慢慢地送进口内,然后闔上双眼,嚥了下去,轻轻地说了声,「明哥,我会永远恨你,永远。」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即使注定嫁给他,她也会试著做个安分的妻子,但是他偏偏要以这种方式逼她忘掉沐非尘,不顾她的意愿呵。

  那轻若蚊蚋的一句话重重地击中徐明的心,他突然后悔了,然后眼睁睁看著唐满月在眼前倒地,触目惊心的猩红从她嘴角溢出。

  「月儿──」惊惧的吼声划破寂静夜空,惊起宿鸟无数。

  

  沐非尘一身冷汗地由睡梦中惊醒,狂跳的心、惊悚的感觉是那麼真实,让人不安。是她出事了吗?不,不会的。

  可是却再无心睡眠,索性拉开房门,走到院中,抬头看夜空,月隐星暗,空气中飘浮著不安的因子。

  一条黑影闪电般掠进院墙。

  「大少,不好了。」

  他心头顿时一紧,「怎样?」

  戚七少一脸惊惶地站定好友身前,「我师妹早就离开了,这些日子我们见到的人是她的婢女假冒的。」

  「真的?」

  「对。」

  沐非尘眸中锐芒一闪,一把揪住好友的前襟,「戚七少,我不希望我的朋友会欺骗我。」

  「大少──」

  「你既然那麼爱玉凤淑,假冒的她不可能骗得过你。」他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戚七少脸色一白,别开眼,「大少,我......」

  「為情,你不是第一个做错事的人,我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是......」他冷淡地鬆开了手,「你我的兄弟之情只怕也到此為止。」

  「大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

  「告辞。」话音未落,已不见了沐非尘的身影。

  「大少......」戚七少颓然的垂下头。

  他怎麼能说為了避免自己伤心,最近一直避开师妹不见,直到今天一见才发现其中的祕密。

  「希望还来得及......」他只能这样祈祷,可也知道使出李代桃僵的师妹恐怕早已经得手了。

  

  「走开走开......啊──你走开......」

  一阵惊惶的嚷叫声,伴随著桌椅倾倒的混乱,从客栈的天字二号房传出。

  一脸后悔的端著药碗站在七步开外,徐明无奈的看著一脸惧色望著自己的唐满月,她脸色苍白,娇躯簌簌发抖,原本柔顺黑亮的长髮,也因连日来未曾打理而蓬乱纠结。

  「月儿乖,快把药喝了,否则病是不会好的。」他走上一步。

  唐满月马上抓起窗台上一只花瓶砸了过去,「你别过来......我不吃药......不吃。」一缕鲜血顺著嘴角淌下,在她胸前晕染开来,让已然血跡斑斑的衣裳更见脏污。

  「月儿......」他痛心的低唤。為什麼会这样?明明只是希望她忘了那个人,所以才答应玉凤淑的条件,可是她却连他也一併忘了,并且对药惊恐莫名,任何试图接近她的人都会吓到她,她也会拚命挣扎反抗,即使是弄伤自己。

  无论如何,药是一定要吃的。定了定神,他再次朝她走近。

  抓起身边一切可以抓的东西扔过去,因身体虚弱而无力的唐满月,终究还是被徐明强制按压在怀中,灌下那碗药。

  「呕......」她拚命揠著喉咙,试图把药吐出来。

  万般无奈下,徐明只得再次点了她的穴道,将她抱至床上,眼中是满溢的痛。他错了,早知如此,他寧愿她不曾忘记那个人,至少她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

  「来人。」

  「在。」

  「马上起程赶回京城。」

  「是。」

  「月儿,我们回家。」看著昏睡过去的人,徐明自语般的轻喃。

  或许回到唐府,她的状况会有所改善吧。

  

  银白月光落在床上,映出床上人儿凹陷的面颊,失去光泽的唇瓣、虚弱的呼吸显示出主人的不适,沐非尘颤抖的双手轻轻地抚上那张曾经光彩照人的脸,呢喃声透著不尽的哀伤。

  「满月......怎会如此?」

  分离短短不到一个月,她竟变成这般模样,早知如此,当日说什麼也不让人带走她,还天真的以為只要在莲花峰看住玉凤淑就无事。而今就算在百晓生的武林公子排名榜名列第一,就算再次夺得江湖第一美男子的名号又如何?

  长长的睫毛轻颤,察觉不适的唐满月悠然醒转,当看到床前多了道身影,下意识的张口就要叫,可惜,沐非尘没给她任何发出声音的机会,当机立断点了她的哑穴。

  看著她惊惧地朝床内缩去,沐非尘心火簇起。竟然将他的满月害成这个样子,这次就算师门与玉凤淑的门派渊源再深,他都不会再犹豫。

  「是我啊,满月,妳不记得我了吗?」虽然收到丐帮传来的消息,知晓了前因后果,可是亲眼见到,他还是气得浑身发抖。

  唐满月看著床前的男人,她感觉到他的愤怒与哀伤,心却反而渐渐安定下来,身子不再发抖,一逕狐疑地打量著他。

  见她不再害怕,沐非尘笑了笑,伸出手,却见她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他目光一沉,但声音依旧保持著温柔,「我是妳的朋友,听说妳病了,所以来看看妳。」

  唐满月眨了眨眼,突然说出一句连自己都惊讶的话,「我要嫁人了。」

  沐非尘脸色顿时一变。

  「你要送我礼物吗?」

  他的脸色已经黑得可以跟锅底相媲美了。

  「我不想嫁啊,那人好可怕,老是逼我吃药,我不要吃药......」她自语般地喃著。

  看来无论她记不记得自己,在她的潜意识里仍旧对那个小侯爷异常排斥,这让他多少有些安慰。

  「那要不要跟我离开?」沐非尘不自觉地露出诱拐良家少女的邪恶笑容来。

  「离开就不用嫁人了吗?」小白兔怯生生的问。

  「当然。」

  「我要离开。」不知為何,对眼前的男人就是有种莫名的信任,她决定跟著他逃婚去。

  「那走吧。」沐非尘笑著朝她伸出手。

  唐满月犹豫了片刻,从床里爬出来,将手放到他的大手中。

  「我要留封信给爹爹。」她冲著他嫣然一笑。虽然很多事不復记忆,但这段日子唐氏夫妇对她呵护备至,让她卸下防备,真心的接纳他们。

  「我帮妳研墨。」

  「嗯。」

  看著身穿中衣的唐满月坐在桌前执笔而书,孱弱的身子在一阵夜风袭来下打了个寒颤,沐非尘转身拿来一件衣裳披在她的肩头。

  「谢谢。」她将信装入信封,搁至妆台。

  沐非尘再从屏风上拉过她其他的衣物,然后抱著她从窗口一跃而出,眨眼之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寂静的闺房里,只有妆台上静静的躺著一封信。

  第二天,唐府中传出唐大小姐失踪的消息,半个月后唐府与平阳侯府的婚事於是作罢。

  

  一步一步向后退,血一滴一滴落尘埃,染红了胸前衣襟、苍白的脸色、泛紫的嘴唇,还有因惊惧不断颤抖的身躯。

  「你、你别......别过来......」

  星目中闪过心痛,沐非尘放柔声音的劝道:「喝了药病才会好,满月,要乖乖喝药。」

  「不──」唐满月头摇得像波浪鼓,边说边往后退,恨不能将自己变不见。為什麼每一个都要她喝药,她不要,会死人,她会被害死的。

  「好,不喝。」信手一挥,药碗飞出窗口,只闻屋外传来一道清脆的碗碎声。

  她这才停止退缩的动作,安静下来,但血益发流得多了。

  「不喝药,但是要吃饭,过来,我帮妳换件衣服,咱们出去吃饭。」

  唐满月迟疑了下,然后走过去接过他递来的衣服,默默地走到屏风后换下身上染血的衣物。

  看她身穿大红衣裙反而衬出如纸般苍白的脸色,沐非尘的心揪紧,勉强扬起一抹笑,伸手替她拭去由嘴角泌出的血丝,「吃过饭要听话休息。」

  「噢。」

  沐非尘心痛地看著她日渐虚弱,却不敢再造次点她穴道逼她吃药,怕她像最初那样惧怕的逃避他,不惜伤害自己也要抗拒他的接近。

  外面的天气清爽怡人,湛蓝的天空只有几丝云彩,偶尔有飞鸟掠过,留下几声呜叫。

  「你看,是鸽子。」唐满月的声音透著几丝喜悦。

  一看到那隻灰色的信鸽,沐非尘一伸手,掌力微吐,将牠吸到手中,取下牠脚上的信笺,展开,看过后心头微鬆。小师妹近日就到,太好了。

  「呀,飞走了。」

  「喜欢鸽子?」

  「不喜欢。」

  他讶异地扬眉,「不喜欢?」明明她的声音充满了欣喜啊。

  唐满月眸色微黯,声音也显得有些空盪起来,「牠有翅膀可以飞,我却什麼也做不了。」

  他将她揽入怀中,眼中闪过杀意。玉凤淑,妳将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来到外厅,客栈掌柜依他吩咐準备了些清淡的饭菜,沐非尘趁唐满月不注意的时候,将几粒药丸溶入汤中。

  「这银鱼汤味道很好,妳多喝些。」他劝道。

  唐满月喝了口,微笑,「嗯,很好喝,还有股淡淡的花香味呢。」

  沐非尘笑了笑。幸好小师妹喜欢研究这些古里古怪的东西,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要怎麼压制满月体内的蛊毒。

  「你也喝呀。」

  「多吃些,妳瘦多了。」

  「我知道,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吧,天天流血,不知道最后会不会失血过多而死呢。」

  她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玩笑话,却让他心头倏惊。难道......难道玉凤淑竟是要让满月如此痛苦的死去?

  不只下蛊,还下毒,两者相辅相成,若无法同时牵制两者,不但不能救治她,还会加速她的死亡。

  所以,他不敢妄动,他的医术不及小师妹,用毒之术更是无法相提并论,如今也只能等。

  「你在想什麼,怎麼不吃饭?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看著她带笑的眸子望著自己,沐非尘纵使没什麼胃口也勉强自己陪她用饭。

  「大少──」

  猛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沐非尘冷漠地抬头望去。

  唐满月看著那个阳光俊朗的男子,脑中闪过几个模糊的画面,她有些头痛的捧头。好难受!

  「满月,怎麼,不舒服?」

  「好痛。」為什麼只要她一用力的想就会头痛,痛得就像头要裂开一样?

  看到唐满月如今的模样,戚七少心头愧疚更深,「师妹给她下了绝忆蛊,本来还要佐以摄魂术压制蛊毒反噬,但是没料到她会在服药后昏厥不醒,小侯爷见状勃然大怒,立时拔剑相向,师妹也没能再施展摄魂术,所以唐姑娘的情况才会变得这般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