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不好,连带着心情也不太好。」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情不好?
韩瑾瑞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他怎么觉得这几天她在府里到处看人忙碌挺自得其乐的?突然,他的手被她一把反握住,然后她一双眸子闪着迷人的亮光看着他。
「韩瑾瑞,我们到街上转转,我从没有亲自采办过年货呢。」他挑眉,「你确定?」
「走嘛走嘛,咱们上街转转,不办年货,看看别人办年货也挺不错的。」最后,珂亲王当然就跟着自家王妃出门了。
在宠妻一事上,韩瑾瑞向来没什么原则。
出门前,两人都换了一身普通的衣着打扮,像是一对小夫妻,只是他们两人的气质不像是普通人家,更像是没落世家的子弟。所谓,居移气,养移体,便是如此。
他们去的地方是南市,这里是中下阶级集中的市集,远不像北市那里走高贵精致的路线,来往也倶是达官贵人。
北市若是高高在上,南市则非常接触老百姓的生活。韩瑾瑞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多少有些不大适应。反观徐琇莹,她却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韩瑾瑞默默攥了下拳头,在他不知道的那些年里,他的阿欢肯定吃过不少苦,但她从来不曾在他面前提到那些过往。
「你看他们,多幸福啊!」徐琇莹一脸艳羡地看着一家人言笑晏晏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那一家男女老少,也有六、七口人,衣料虽是粗布,但浆洗干净,老人的脸上带着丰年的满足,小儿的脸上带着采买的幸福。
生活或许清贫,可是一家人能在一起……这对徐琇莹来说却是一种奢求,多年前她便已经家破人亡了……韩瑾瑞看出她的感伤,握紧她的手,柔声道:「我陪着你。」
徐琇莹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
是呀,现在他也是她的家人了,真好!
市集里很热闹,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语声,讨价还价的、呼儿唤妻的……卖肉的屠户手中的砍刀舞得虎虎生风,买肉的百姓脸上满是笑意。
一年忙到头,总是希望有个好的结尾。只在这一片喧闹中,也偶有不和谐——
韩瑾瑞看着拦住他们夫妻二人的那一纸摺扇,眉头锁起。
徐琇莹则是淡淡地扫了对方一眼。这锦衣华服的公子哥,跑到南市来做什么?
那位锦衣华服的贵公子,垂涎地看着面前的少妇,一脸轻佻地道:「本少爷今天来这里果然是明智的,竟然在这种地方看到了如此佳人。」
韩瑾瑞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瞪着对方。
徐琇莹则意味不明的扬了扬唇角,「这位公子,好狗不挡道,请让让,你挡住路了。」说的话一点也不含蓄,非常直白地告诉对方——这条恶狗闪开,别挡道。
韩瑾瑞闻言眼中闪过笑意。
华服公子大怒,「你敢骂本公子?」徐琇莹一脸无辜,「我哪里有骂人?」
华服公子为之一噎。难道要他承认是自己对号入座?必然不能。
「请让让,我们还要买东西,耽搁不起。」
听她这样说,华服公子的底气又重新回到体内,手中摺扇「啪」的一声打开,扇了两下。
徐琇莹往后退了两步,蹙眉,「这位公子,寒冬腊月的,还是小心些好,伤风很容易不治身亡的。」周围不少远远围观的群众不小心发出遮掩的笑声。
这有钱公子装酷不成,反倒被人用话给嘻住。
「你——」华服公子真的恼了,脸色狰狞地道,「牙尖嘴利,来人,给本少爷把人带回去!」
华服公子身边的两个仆人立即上来便要动手,却直接被人踹飞了出去,「砰」一声,落在百姓闪开的街面上。
「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竟然敢反抗?」华服公子气急败坏。
韩瑾瑞甩袖掸了掸袍角,似乎是想掸掉什么脏东西一般,漫不经心地道:「敢碰我家娘子,我这已经很客气了。」
华服公子怒不可遏地嚷道:「你一介庶民竟然敢对平定伯家的人下手,简直胆大包天!」徐锈莹皱眉,「平定伯?」
华服公子,也就是平定伯的庶出二公子江昭明重新挂上得意洋洋的嘴脸,不可一世的道:「怎么样?现在知道本公子的厉害了吧,如果你肯乖乖跟我回去的……」
话后半截话全被韩瑾瑞毫无徵兆的一脚直接踹回了他的肚子里。
徐琇莹噙着冷笑嘲讽,「哦,平定伯家的,若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那位受宠田姨娘生的庶出二公子吧。」江昭明浑身一抖,这么被人直接揭了身分,他心头巨震,俨然有股不祥的感觉。
韩瑾瑞却是很惊讶,「你竟然猜得出他是谁?」
徐琇莹一脸的理所当然,「身为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不出门交际不表示我是草包。」否则,她也犯不着每天花时间到听雨轩去听故事。
韩瑾瑞听出妻子的不满,明智地闭上嘴巴。
徐琇莹淡漠地去看那面露惧意、想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人,不疾不徐地道:「好歹也是京中的世勋,鲁国公府降爵的事才过去多久,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让平定伯府也步其后尘?」
江昭明一时站立不稳,直接摔坐到地上。他腿软了,降爵这样的事,就算他姨娘再受宠,父亲也一定不会饶他的。
徐琇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慢吞吞地分析道:「我大约猜到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南市这里了,北市那里你怕自己不长眼惹到不该惹的人,所以就跑到南市来称王称霸。」
江昭明都快哭出来了,他今天出门明显没带眼睛,如今的状况已经很明显,他在南市也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徐琇莹朝四下看了看,叹了口气,「走吧,江二公子,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说说话,这里显然不太合适。」说完,她转身就走。
韩瑾瑞扫了那江昭明一眼,冷笑一声,跟着甩袖而去。平定伯府的人急忙上去扶起他们的二公子。
江昭明没敢跑,他的直觉告诉,跑的后果会很严重。虽然,他没跑的后果一样严重。
江昭明是被自己的亲爹平定伯江重焕直接从茶楼里拖走的。是的,是拖!
被吓破胆的江二公子连求饶都不敢,就被亲爹拖了出去,拖到了大街上,然后随手扔进了马车里。
茶楼二楼临街的窗子,徐琇莹看着平定伯府的马车缓缓启动,一副事不关己地道:「你说,这江二公子最后会怎样?」
韩瑾瑞冷哼一声,目光不善地盯着那辆远去的马车,若无其事地道:「一个庶子罢了。」徐琇莹笑了一声,玩味地道:「可平安伯似乎没有嫡子。」
她那个姑姑失宠很久了,这么些年膝下也只得了一个女儿。而且据说能生下嫡女也是设计了平定伯才好不容易怀上的,想想也是艰难。
可那是她姑姑自找的,怨不得人。
韩瑾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庶子却还是有的,不怕绝后。」
徐琇莹忍不住失声笑了,扭头看他,「韩瑾瑞,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刻薄了?」韩瑾瑞一脸严肃地回答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
徐琇莹瞪他。
韩瑾瑞却忍不住笑了,伸手搂住她,在她耳边道:「阿欢,你不知道,只有在你身边,我才会觉得自己还鲜活地活着。」
徐琇莹默默地伸手抱住他的腰。
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她就觉得韩瑾瑞是个挺可怜的家伙,母妃早逝,父王又沉浸在丧妻的痛苦中,完全把他这个活生生的人给忽视了。
她一直觉得他缺乏爱,所以小时候她曾觉得他十分可怜,自己便不嫌弃他那张整天冷冰冰的脸,勉强陪他玩。
谁知道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搭了进去,想想当年,果然还是年纪小啊。
再仔细想想,她长大了似乎也没变得多聪明,一碰到这个家伙,就容易心软。果然就像师父说的,他们真是冤孽啊!
正月十五闹元宵,京城从正月十四开始连续三天不宵禁。
「阿欢,我们出去看灯。」
对于某人的提议,徐琇莹却提不起兴致。
「阿欢……」韩瑾瑞心疼地看着趴在炕桌上无精打采的人儿,「出去走走,心情就会好。」徐琇莹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她怕自己出去走走心情会更糟。
想想都觉得真是悲剧!
从她重返京城,先是遇到扒手,然后因荷包被人认出,接着一入王府就没能再离开。再然后,嫁给某亲王。婚后第一次出门,就碰到了原鲁国公府二公子当街行凶。再然后,进珍宝阁巧遇她的姑姑。
婚后第二次出门,半路遇刺,回忆委实不太好。
遇刺之后的事,就更不要提了,鲁国公府被降成侯府,始作俑者自杀身亡。
好不容易她鼓起勇气第三次出门,又偏不巧地碰到了某伯府纨裤调戏,结果可想而知。这么前后一回想,怎么觉得自己的运气自回到京城后就诡异的变得很背。
其实,别人心里也是跟她一样的感觉——沾上珂王妃准没好事!
在珂王妃还没有成为珂王妃之前,就有不知多少人因定远侯而被珂亲王收拾得凄惨无比,而珂王妃就是定远侯的嫡女。
这么前后一联想,只要是人,心里都忍不住要嘀咕了。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徐琇莹对「出门走走」这件事,就真的变成没想法了。
「听说今年的花灯很漂亮。」韩瑾瑞试图引出她的兴趣,她最近恹恹的,让他看着很不习惯。
徐琇莹有气无力地道:「我不想去,我怕又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从我回京开始……」徐琇莹忍不住将入京后的遭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然后盯着某人的眼睛问:「这样你还觉得我出去不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吗?」
韩瑾瑞无言。照这样的规律推论下来的话,好像是不太可能。徐琇莹神情更萎靡了,「所以我不想出去。」
他家阿欢这个样子可不成,韩瑾瑞想了一下,便毫无心理压力地道:「阿欢,你想想,是他们倒霉,又不是你倒霉,对不对?所以,我们出去看灯,完全没有问题的。」
徐琇莹闻言,眼睛都瞪圆了,「可是别人会觉得我是个扫把星。」
某亲王眼睛都不眨地恭维道:「哪有像阿欢这样美丽漂亮的扫把星。」
「夸我也没用。」
「我没有夸你,我说的明明就是实话。」
「我真的不想出去。」大过年的,碰到糟心事,别人糟心,她其实也糟心啊!何苦来哉?
韩瑾瑞想了想,劝道:「元宵节难得京城不宵禁,大家都出去赏灯,哪会窝在家里的。」徐琇莹歪头看他。
他保证道:「阿欢你说,只要我能办到,必定让你满意。」
徐琇莹眨巴了一下眼睛,略带迟疑,「过完年我们出京好不好?」韩瑾瑞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行,年后出京。」
徐琇莹一下子从桌上直起身子,喜笑颜开,「说话算话。」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咱们出去吧。」
看着恢复活力的妻子,韩瑾瑞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在见过了外面广阔的天地之后,阿欢到底还是不习惯在深宅大院里待着。
不过,出去走走,也没什么不好。京城这个地方,他其实也不太喜欢。
因为韩瑾瑞早有出外赏灯的心思,所以出行的一应事物管家早就准备好了,他们说走就能走。
不但出行的马车一应备好,就连出去到哪家酒楼歇脚也早已经提前预约好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他们将车停在灯市之外统一管理马匹车子的地方,然后王府侍卫便护卫着两个主子往灯市而去。
灯市外的街道还显得略为昏暗宁静,越接近灯市灯火越是通明,人声越是鼎沸。真真是火树银花不夜天的景象。
这一天,终年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也会在家人的陪伴下出来赏灯,有情的少男少女会在花前月下相约。灯市里的摊贩更是叫卖连连,吃食玩物一应倶全。
徐锈莹原本并不想出来的,但是一到灯市,她就被那让人眼花缭乱的花灯吸引了所有的目光。见她沉浸到赏玩的乐趣中,韩瑾瑞的脸上也不自觉地泛现一抹浅笑。
自从年前遇到那个混帐江昭明开始,阿欢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直到现在才变得好起来,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哪个不长眼的又败了她的兴致。
韩瑾瑞给随行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们立时都绷紧神经。
王妃最近心情不好,王爷的心情也是江河日下,害他们当差当得胆战心惊的。所以,今晚必定不能让人扰了王妃的兴致,务必要保证王妃高高兴兴地来、欢欢喜喜地归府。
再不能出现类似江昭明那样的混帐事情!
「这盏琉璃灯不错。」灯火映得徐琇莹的眉眼越发明丽。那眉弯眼笑的模样,深深地印入韩瑾瑞的心头。
她轻轻抚摸着光滑灯笼罩,顺着那玉石串成的灯坠向下,透过玉石璀璨的光晕她看到了一个人。
一直关注着她的韩瑾瑞,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她的异样,然后当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整个人也不由得怔了怔。
他们夫妻看到了那个人,正巧,那个人也看到了他们,还十分好心情地冲着他们招了招手。徐琇莹看着丈夫提议,「我们要不要当作没看到他?」
韩瑾瑞看着往他们这边走过来某个小厮打扮的人,抿了抿唇,略显艰涩地道:「恐怕不能。」徐锈莹自暴自弃地道:「我就说不要出来嘛!」
一次比一次麻烦大,她难道是天生的麻烦体质吗?她的人生还有希望吗?
见到自家堂弟的珂亲王并不高兴,做为臣子,任何人在带着妻子出外游玩时碰到自家微服出游的帝王时都不会太高兴的,因为那代表着猝不及防的压力。
就算有着血缘上的关系,帝王依旧是帝王。帝王从来就不是个能让人轻松的身分。
不只皇帝来了,皇后娘娘也来了。
韩瑾瑞含蓄地请过礼后,很不含蓄地谏言道:「皇上这样冒然出宫并不好。」
皇帝瞄了珂王妃一眼,十分赞同地点了下头,「堂兄说的是,原本我认为今晚出来并不会有什么意外。不过看到堂嫂在,我突然不敢肯定了。」
徐琇莹:「……」
如果不碰上皇帝夫妻的话,今晚她说不定就时来运转了呢。可惜天公不作美!
韩瑾瑞的太阳穴狠狠抽了一下,莫名觉得手很痒,想揍人。
只可惜,如今眼前这家伙已贵为皇帝,再不是当年跟他混在一处的九皇子了,真是令人扼腕。皇后温婉地笑着,不置一词。
「这样的话,我们还是各自游玩的好,也免得您受我夫妻拖累。」韩瑾瑞决定不惯着某人,各走各的。皇帝特别不体恤下臣地道:「别!现在这样分开我反而担心,还是一起走一起逛的好。」
徐琇莹暗忖,她好想打人了,怎么办?
「说起来,自从堂嫂回京,我们还一直没见过面呢,难得今天在灯市碰到,也真是不易啊。」
徐锈莹嘴角微抽,嘴上却恭敬地回道:「皇上言重了,我这样无足轻重的人不敢占用皇上的时间。」
皇帝摇头,看了眼自己的皇后,带了些怀念地道:「怎么能说是无足轻重,当年还是你给我们牵线搭桥的呢。」
皇后微微垂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徐琇莹觉得皇帝还是跟当年一样不让人放心啊!「我当时年幼,记不大清楚了。」
不,她不应该狐疑的,从他下的那道让某人监守自盗的圣旨就可以看出来,他一直是靠不住的。从来都没变过!
当年诸皇子夺嫡,最后竟然让他上了位,也是先皇平时没积德。韩瑾瑞帮妻子的腔,「事情过去太久了,阿欢不记得也是有的。」
皇帝一脸深受打击的模样,带了点质问地问道:「堂兄,你是在说我年纪大了吗?」接着话锋一转,「可我明明记得你比我要大两岁。」
韩瑾瑞心口中了一枝暗箭。
皇后和徐琇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在心里叹了口气,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韩瑾瑞黑着脸,硬邦邦地道:「年纪大了,很多事情记不清楚是正常的。」皇帝感慨地道:「那咱们堂兄弟共勉之吧。」
韩瑾瑞已经很想拽了妻子甩袖而去,自从今上登基之后,如非必要,他现在其实非常不愿意看到皇帝这家伙。
可惜的是,他未能如愿。就在他还来不及找藉口离开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其实,这意外发生的时候无论是皇上还是韩瑾瑞,甚至于徐琇莹都并不是特别吃惊。
毕竟总结之前徐琇莹每次出门必要遇到点事情的经验来看,这委实也没有什么太值得惊讶的。正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又是一场刺杀!
徐琇莹的第一反应是扶额,她觉得自己跟京城变得八字不合,这么糟心的事让她一再碰到。还好,他们这个时候所在的位置比较偏僻,不是人潮最拥挤之处,不会牵累到太多的百姓。皇宫禁卫和王府的侍卫全力护卫,跟刺客战成一团。
皇帝看着那一团刀光剑影,表情甚是平淡,甚至还有闲心跟某亲王品评一下战况。真的是很不紧张。
「皇上最近可是又做了什么了?」
皇帝一脸讶异,十分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堂兄,「此话从何说起?」韩瑾瑞蹙眉看着那些刺客,语气冰冷,「这些刺客从何而来?」皇帝严肃地回道:「这也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韩瑾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皇帝依旧一脸正经。
韩瑾瑞突然觉得有些伤眼睛,把目光又投向了那群奋不顾身向他们这边冲杀过来的刺客,漫不经心地道:「会是因为你拔了某人爵位的缘故吗?」
皇帝哼了一声,低声道:「不会,刘承业不是这等无智之人。」韩瑾瑞眉头蹙起,「这就怪了。」
皇帝又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自古当皇帝的又有哪个不曾被人刺杀过。」韩瑾瑞忍不住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皇帝冷眼看着那些刺客,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总会有些臣子生出些狼子野心来,不足为虑。」
韩瑾瑞回道:「还是多加小心的好。」
「皇宫里的钉子总是拔不干净。」皇帝语气中带出了一丝愤愤之意。
韩瑾瑞「呵呵」两声,对此不表示意见。皇宫才是天下最不可能牢不可破的地方,那里几乎到处是各方的眼线。
利箭破空声倏忽而至。
韩瑾瑞弹出指上的一只白玉扳指,将箭击飞。可随即又有数箭破空而来。
「保护皇上。」
「保护娘娘。」
禁卫们脱口惊呼,同时急忙上前护卫。
几束金光自眼前划过,那些箭倶被击落,而击落那些飞箭的却是几颗金豆子。韩瑾瑞扭头去看。
徐琇莹摸着自己腰间的荷包,表情略带着肉痛,自语似的道:「一会儿捡回来好了。」她身边的皇后听了无言以对。
皇帝弯腰拾起一粒金豆子,捏在指间看了看,说:「足金的,扔了确实浪费。」皇后:「……」
徐琇莹伸手过去,「皇上,那是我的。」
皇帝犹豫了下,把手里的金豆子扔给了自家堂兄。徐琇莹的手转了个方向。
韩瑾瑞老实地把豆子还给了妻子,并向她保证,「一会儿把金豆子全给你捡回来。」
「好。」
皇帝:「……」
韩瑾瑞又看向皇帝,「皇上也可以再赏些。」
皇帝斩钉截铁地拒绝,「朕的私库最近有些紧。」国库更空虚,朕绝对不是败家胡乱赏赐的帝王。韩瑾瑞慢条斯理地提醒一句,「救命之恩。」
皇帝理直气壮地道:「身为臣子,这是应该的。」
徐琇莹突然理解了某人的皮厚心黑,这是有家族遗传的。
皇帝的安全有了保障,侍卫们就可以放心拚杀,很快地便全面压制住刺客的攻击,对对方形成收割的态势。在京兆尹赶来前,刺客就全部被消灭了,京兆尹带的人刚好负责处理善后。
皇帝在回宫前对珂王妃感慨了一句,「堂嫂,朕亲身感受了一下,你深居简出的决定是对的。」皇后忍不住提袖遮了下口,把笑憋了回去。
徐琇莹:「……」
韩瑾瑞忍不住瞪了皇帝一眼,他家阿欢原本心情就不好,被他这么一说,只会更不好。皇帝却高高兴兴地领着皇后带着禁卫回宫去了。
徐琇莹暗暗磨了磨牙,「我们明天就出京吧。」她再也不要待在京城这个倒霉透顶的地方了。
「好。」
当然,临走之前徐琇莹洒出去的那把金豆子也被送回到她的手上,一粒都没少。毕竟没有人敢昧下珂王妃的东西,那实在太危险了。
而徐琇莹这一趟出来赏花灯,依旧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心头十分郁闷。鉴于自家王妃如此的心情,珂亲王一回府就交代管家火速准备出行事宜。明明是想让阿欢出门散心,偏偏又弄了一肚子气回来,实在是事与愿违。这事又跟皇帝有关,他还不能帮她找回场子,就只好赶紧陪她离京了。
不过,会不会阿欢跟京城真的八字不合?
韩瑾瑞忍不住怀疑了,然后自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他果然是太闲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事。
积雪消融,万物回春,沿河的垂柳已抽枝发芽,眼见一片春光就要在眼前铺陈开来。
出了京的徐琇莹犹如鸟入林,龙归海,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脸上的笑就是春日里最明媚的那一道阳光,闪得人眼花。
「韩瑾瑞,你看,风筝。」
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韩瑾瑞果然看到了天空中飞翔的几只纸鸢。一路行来,不知不觉,三月已至,郊外踏青正是好时节。
「阿欢可要放一只上天?」
徐琇莹摇头,「我们只是路过,这里又是郊外,没有卖纸鸢的,再说放不放的也没什么。」韩瑾瑞却不这么认为,只要他家阿欢想,他就会帮她办到。
他随手招来一名侍卫,吩咐道:「去想办法买只纸鸢来。」
徐琇莹看着领命而去的侍卫,不由得微微摇头,不是很赞同地道:「你何必为难他们。」
韩瑾瑞扶了她的肩去看天上的风筝,淡笑道:「办好差事本就是他们的职责,阿欢不必想太多。」徐琇莹不想就这个问题跟他起什么争执,便指着河畔道:「咱们到那边走走吧。」
「好。」
清澈的河水向着远方潺潺而去,河畔有不少富贵人家围搭着一块一块的踏青歇息之地,葱绿的草地上各色明丽的衣料宛如盛开的花朵,远远望去,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徐琇莹在河边蹲下,伸手去撩水。
三月的河水犹带着冷意,她只略微一僵,便继续若无其事地洗了洗手。韩瑾瑞静静地看着她,在她身后如同一座坚不可摧的山,为她遮风挡雨。
他们之间不曾有过什么海誓山盟,也不需要那种东西,他们只要细水长流,长长久久地相伴便好。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侍卫的声音——
「老爷,风筝买来了。」
韩瑾瑞向后伸手,一只彩蝶风筝便被放到了他手中。
「阿欢。」
徐琇莹已经自河边起身向他走来,从他手中接过风筝,唇畔漾开一抹笑,「咱们去放风筝。」韩瑾瑞笑着点头。
在暖暖的春风中,那只彩蝶风筝很快便飞上了天空,越来越稳,越来越高。徐琇莹欢笑着在草地上跑着,而韩瑾瑞则不远不近地一直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