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瑾瑞见状,伸手过去扶她下车。

  鲁国公府的人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响起,语速很慢,「这无缘无故地请的是什么罪,你们打的又不是我。」声音略顿,「只是这青天白日大街之上,怎么能这样仗势群殴,也是太不讲究了。」

  「是是是。」管事只管认错,不敢多言。

  那吐出口血正抬袖擦拭的男子见状,忍不住「呸」了一声,「欺软怕硬的孬种。」

  「程二,还不把那人给爷带回来。」前方酒楼二楼敞开的窗户内突然探出一颗脑袋,愤愤地吼过来。但他几乎马上发现了不对劲,一下就将头缩了回去。

  对于那受伤男子说的话,徐琇莹心里是赞同的,这么多年没见,但这鲁国公府的二公子刘直骄奢淫逸又欺软怕硬的秉性倒是没变。

  只不过,最近她跟这鲁国公府还真是有缘啊!徐琇莹嘴角微勾,神情带着玩味。韩瑾瑞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移向了前方,那里正有一人慌乱地跑出来。

  「刘直给珂王爷请安,王爷恕罪。」

  韩瑾瑞看都没看他一眼,迳自对身边的妻子道:「我们进去吧。」

  徐琇莹临转身前扫了那刘直一眼,心里替他叹息一声。这位国公府的庶出二公子明显是被国公夫人给养废了。只是养成这副性子,也不知最后会害到谁。

  哈,或许成了自作孽的最佳诠释者。

  等他们一进这「珍宝阁」,刘直就抹着汗领着自己的人赶紧回府去了,今日是再也不敢在外逗留了。至于那个出言不逊惹到他的酸儒,他已没心情理会。

  只要有珂亲王这个活阎王在,他真的不想自己找虐,谁料得准上一刻心情尚好的珂亲王,下一刻会不会就直接杀心骤起?

  他赌不起。

  这边进了珍宝阁的徐琇莹,心情并没有好起来。

  因为他们一进门方才站定,就有人走了过来请安问好,非但如此,还兼认亲。认亲?

  「给王妃姊姊请安。」

  徐琇莹嘴角挂着一丝淡漠的微笑,意味不明地重复道:「姊姊?」

  一旁的贵妇人马上笑道:「王妃许是不记得了,臣妇是王妃的姑姑。」

  徐琇莹打量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意加深,不轻不重地「哦」了一声,「我记得当年姑姑出嫁时,祖父曾说过,从今而后,你跟徐家再无瓜葛,许是我记错了?」

  平定伯夫人的脸蓦地一变,她以为这不过是个冒名顶替的,对以前侯府的事定然一无所知,这才敢上前来认亲,谁知她竟然知道!

  面前这人是真的徐琇莹,是她嫡出兄长的独生女。

  「多年不见,姑姑倒是苍老许多,我本是不敢认的,想来这些年姑姑过得并不如意。」徐琇莹半点儿面子也没打算给她,当年因姑姑非要作死嫁给那平定伯做继室填房,祖父气得生了一场病。

  平定伯文不成武不就,也就一张脸还能骗骗小姑娘,嫡妻便是被他的风流花心、不务正业活生生气死的。而她这位庶出的姑姑,因着是当时侯府唯一一个女儿,自小是被当成嫡女养的,原本祖父已经替她挑好了人,只她这目光短视的姑姑看上了伯府的荣华,自己非要往伯府里跳。

  如今的处境,能怨得了谁?

  平定伯夫人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她还不到三十岁,可却因长年累月的生活不顺而面容早衰,就算扑了厚厚的粉也掩不住眼角深深的皱纹。

  徐琇莹却还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接着道:「不过既然这亲事是姑姑自己求来的,咬着牙也请自己受着吧。」

  「王妃姊姊,您怎么能这样说我母亲,她毕竟是您的姑姑啊!」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明媚俏丽的小脸上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一双明眸满是委屈,就像是个天真的小丫头。

  是的,就像。

  那张脸仰起的弧度,对着的方向,不巧正是她家王爷。

  徐琇莹忍不住抬手用袖掩一下嘴。这是当着正妻的面就勾引别人的丈夫,而且还是自己的表姊夫。韩瑾瑞并不打算插手,因为他知道阿欢完全可以自己搞定。

  况且,这也算是徐家的家事,他不能主动插手,除非阿欢开口。否则,一个闹得不好,阿欢就又要跟他闹脾气了。

  唉,他家阿欢长大了更难讨好了,真是麻烦。

  「江姑娘,请注意你的称呼,麻烦你称我王妃,姊姊二字我实在是不敢当。」徐锈莹说完,又看向自己的姑姑,「我如今尚肯唤你一声‘姑姑’,不过是念在你我身上都流着徐家的血,但祖父当年所说的话,我却是怎么都不敢忘记,认亲什么的,就别了。」

  小姑娘的脸色微变,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位表姊这样硬生生让她们没脸,半点儿情面也不肯给。

  徐锈莹看着她们尴尬离开的身影,再次开口,这次声音里带了几分寒意,「我不知道是谁让你来试探我的,但是我很不喜欢,姑姑!」

  平定伯夫人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被门槛绊倒,冷汗一下飙了出来。

  从小,侄女就是个聪明的孩子,这种聪慧显然并没有随着她的长大而消减,而是更加的敏锐了。平定伯夫人暗暗地攥紧笼在袖中的手,几乎算是狼狈地落荒而逃。

  而韩瑾瑞也因为妻子最后的一句话而寒了脸。原来,又是来试探阿欢真假的人。

  定远侯府的事自然是徐家自己人最清楚,这偶然遇上前来说话,若是假冒的,平定伯夫人自然就能趁机唬住冒牌货,硬是认了珂王妃这门亲;若为真的徐琇莹,这试探也不能说没有收获。

  而平定伯夫人认定徐琇莹是假的,或许是那幕后之人给了她足够多的信心认为珂王妃并不是定远侯之女。想到这里,韩瑾瑞冷冷地看向外面,先前刘二公子的事真的是巧合吗?

  那天的珍宝阁当然没有逛成,因为好兴致全被几个不知所谓的人给破坏殆尽。因此,韩瑾瑞心里很不高兴。

  不高兴的同时,他还有点小心虚。

  第一次陪阿欢出门就出这样的事,感觉有点没脸。

  反倒是徐琇莹并没有太在意的样子,事情发生后的几天,仍如往常一样过自己的日子。这反而让韩瑾瑞心理有些不平衡。

  平日申时,徐琇莹就会在听雨轩里听人说故事。不过今日申时,徐琇莹却没出现在听雨轩里。

  府里的人都知道,王妃每日午膳后都要在暖阁里小憩片刻,而此时暖阁外伺候的人都退得远远的,不敢靠得太近,唯恐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原本徐琇莹按照生理时钟准时醒来,准备梳洗妆扮后去听故事,偏偏韩瑾瑞这时过来,而屋里伺候的人全退了出去,并离暖阁远远的。

  「别再闹了,我还有话跟你说呢!」徐琇莹将人推远了些,整了整衣襟,微恼地瞪他一眼。

  「什么事?」韩瑾瑞不是很有兴趣,软玉温香在怀,气氛正好,他很想跟妻子来一场巫山云雨。

  徐诱莹微微蹙眉,「这几日我想了想,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刘三姑娘总这么盯着我不放,也不是个事。」

  听她提到刘明珠,韩瑾瑞的性致有些消退。

  那确实是个让他厌恶的女人,这三番两次的找麻烦,着实恶心人。

  「改日我进宫见皇上,让皇上给她赐个婚好了。」他不想继续这么拖下去,直接把她嫁到夫家去折腾更好,最好给她找个风流的,让她跟那些小妾们斗来斗去。

  「皇上可未必肯做这个恶人。」

  「也不是没别的办法。」

  徐琇莹一看他拧眉,目露杀意,便知这人心里怕是有了恶念,叹了一口气,道:「我来吧。」

  「我的阿欢怎能是做恶事的人。」

  徐琇莹嗔怒,「你就知道我做不来恶事。」

  他安抚地轻拍她的背,「恶事有我就好,阿欢还是做个菩萨好。」

  徐琇莹哼了一声,不屑地道:「菩萨如何?修罗又如何?问心无愧便是,又不是我去惹她,难不成我就是个软柿子,任由她搓圆捏扁吗?」

  韩瑾瑞觉得自家阿欢炸毛了,马上明智地闭嘴。替人受过这种事,一点都不美妙。

  「原本我是不想同她计较的,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她不嫌累,我还嫌麻烦呢。」

  「那你想如何?」

  徐琇莹早有腹案,直接道:「下张帖子给她,一起去‘万安寺’里拜拜佛,好去一去她那一身的戾气。」

  「那若是去不掉呢?」他很好奇后续发展。

  徐琇莹脸上第一次出现狠戾的表情,倒把她的夫君看得心下暗自啧啧称奇,他就知道这些年他家阿欢的经历一定很精采,果然。

  「我不介意帮她一把。」

  这森森的寒意,让外界称为活阎王的韩瑾瑞都切身感受到一阵冷意,显然刘明珠这次是把阿欢惹毛了。

  「好了,你没事就别赖在这儿,我要换衣整妆了。」徐琇莹将身后长发往身前一拢,从榻上起身。

  「阿欢。」

  「嗯?」

  韩瑾瑞懒散地倒在榻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把玩着手中的摺扇,满是笑意地看着她,「你真不知道我这时过来想干什么吗?」

  她手背贴在自己烫红的脸上,啐了他一口,「大白天的……」

  「大白天又怎样?你是我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王府来的,夫妻敦伦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徐琇莹白他一眼,「也不怕人家说你白日宣淫。」

  韩瑾瑞一脸理直气壮,「白日爱我的娘子,是犯了什么法?本王这把年岁,难道不应该多多努力,好开枝散叶?」

  徐琇莹一听忍不住抓住他的话柄调侃他,「原来王爷也知道自己是这把年岁了,既然知道,还不注意保养?」

  韩瑾瑞直接将她拽倒在榻上,给了她惩罚性地一吻。好一会儿才让她喘气,语气极为危险地在她耳边轻语,「觉得本王年岁大了?」

  「这话明明是王爷自己说的。」徐琇莹才不背这个黑锅呢,她顶多顺口调侃了一下。

  「那你是不满意本王的伺候喽?」他仍不放过她。

  徐琇莹的脸顿时红透,如同枝头熟透的樱桃,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接对上他灼灼的眼眸。

  「阿欢?」

  贝齿轻咬着唇,徐琇莹细若蚊蚋地道:「你明知道的。」

  「本王不知道,需要阿欢用身体说明一下……」徐琇莹无奈往窗外看了一眼。

  韩瑾瑞呼吸已经有些不稳,「今日便不去听雨轩了。」

  徐琇莹心下叹气,这人也实在是太缠人了,见他已欲火焚身,忍不下去了,做人家的妻子,也只好顺了他的意。

  没多久,暖阁地上衣裳凌乱,榻上人儿水乳交融……

  徐琇莹被弄得欲仙欲死,紧紧攀住男人的肩呻吟、颤抖……

  两个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身体更是缠得死紧,不舍分离。最终,他倒在她身上,搂着她喘息低笑,十分餍足。

  「我伺候得可好?」

  徐琇莹忍不住脸上发烫,伸手打他。

  韩瑾瑞一脸若有所悟,声音低沉沙哑带了股缱绻的味道开口,「看来是伺候得不好,那要不再来一回?」徐锈莹有些受不了他的贪欢,想推他起身,「别闹了,一会儿我弹琴给你听。」

  他闻言眼睛一亮,口中却道:「阿欢这些年的琴艺没有生疏吗?不会是想荼毒我的耳朵吧?」

  「不听就算了。」她才不惯着他呢。

  「听听听!」韩瑾瑞赶紧放她起身,难得阿欢要给他弹琴,哪有不听之理,哪怕这些年她的琴技没有进益,他也必须捧场。

  徐琇莹坐起身。

  韩瑾瑞也随着她坐起,拿了被子将两人裹住,略略提高了音量冲外面道:「来人,提热水来。」

  热水很快便被人提到了外间,然后下人们又再次退了出去。他们家王爷和王妃沐浴时不喜欢人服侍,他们很识趣的。

  韩瑾瑞很喜欢亲手服侍妻子沐浴,觉得这是人生第一乐事。

  这次的鸳鸯浴没有再激情一次,但过程仍旧颇令人脸红心跳,气氛着实旖旎销魂。

  待两个人好不容易整理好一切,重新衣冠楚楚地坐在暖阁里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而徐琇莹果然让人去取了自己的琴来,要为他弹奏一曲。

  韩瑾瑞倒在重新铺了被褥的榻上,一手支颔,一手放在大腿外侧,平静而又期待地看着素手理弦的人。当琴弦发出第一声乐响,他便讶然地挑眉。

  如山风过耳,若流水淙淙,花瓣随风轻旋……那是一片让人心旷神怡的世外桃源。琴音透着的韵味,有着安然,更有着豁达。

  多年不见,他的小丫头果然是长大了。

  琴音的余韵终究散去,曲调韵味却印在人的心头上。

  琴案前端坐的身影双手按在琴弦上,面色犹似仍沉浸在那一曲之中,阳光淡淡地洒落在她身上,让人只觉无限美好。

  美好到令人不忍打破那美丽风景。

  良久之后,暖阁内才又响起韩瑾瑞略显幽沉的声音,「阿欢这一曲令人忘俗。」徐琇莹垂头微笑,自琴案前起身,淡声地道:「王爷喜欢就好。」

  韩瑾瑞看着她走回榻边坐下,伸手揽了她的腰,低声笑道:「怎么办,阿欢,我越来越不希望你被人看到了。」

  「那你便将我藏好。」

  「真的可以藏起来吗?」向来自负的韩瑾瑞突然间没了信心。

  「你既然藏不好我,那就受着吧。」徐琇莹非常不客气的道。

  韩瑾瑞忍不住叹了口气,带了点幽怨地道:「阿欢,你这些年真是学坏了不少。」徐琇莹挑眉睨着他,「有你坏吗?」那微微上扬的尾音,竟带了一种隐隐的挑逗。

  韩瑾瑞毫不客气地在她颈上狠吻了一口,满意自己又吻出一朵红云,「我喜欢你坏,在床上越坏越好,阿欢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她到底没有他脸皮厚,脸不禁又红了起来。

  一层秋雨一层凉,秋渐逝去冬渐近。

  在这样秋雨萧瑟的日子,出门委实是一件跟自己过不去的事。不过,日子是自己挑的,只好咬着牙认了。

  扶着妻子上马车的韩瑾瑞担忧地抬头看了一眼下雨的天空,忍不住又劝了一句,「不如改期?」徐锈莹提着的裙摆放下重新盖住脚,「懒得改期,这种腻烦之事,早点了结的好。」

  韩瑾瑞欣赏她这种直率、不拖泥带水的性子。

  「如果不是她三番两次地把目标对准我,我其实也不想理她,」徐琇莹矮身往车里钻的动作顿了下,「大师兄说的果然没错,男人长得太好看,确实是件麻烦的事。」

  「杨兄也长得一表人才。」韩瑾瑞不无恶意地回了一句。

  「对呀,」徐琇莹点头,坦承不讳,「所以他惹了一身的桃花债,整天被我师嫂追着打,嗯,有时被打得还挺惨的。」她说到最后,有些幸灾乐祸。

  韩瑾瑞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幸灾乐祸?他应该没听错吧,这对师兄妹的感情似乎有那么点微妙。马车的车帘放下,车门关好,车夫长鞭一甩,马车缓缓启动。

  韩瑾瑞就站在府门前,目送着马车离开。

  只不过,很快他就后悔了,马车才在他视力范围内消失不见,他就命人去牵马来,他要去追。大管家张放嘴角微抽,王爷对王妃也实在是太过黏缠了。

  最后,张放急匆匆点了人备了马,目送自家王爷离开。

  原本正倚在马车内引枕上闭目养神的徐琇莹,在马车突地停下时睁开眼,却见到某人挑帘进车,忍不住面露惊讶,「王爷?你怎么来了?」这是改主意了吗?

  「阿欢不在府里,我一个人待着也没啥意思。」

  徐锈莹不是很赞同地看着他道:「我怕你去的话,说不定又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阿欢担心吗?」

  她皱皱眉,整了一下袖子,想了想说:「担心倒谈不上,就是觉得有点儿麻烦。这种天气,还挺适合上演女人借机赖上男人的戏码。」

  「听起来,阿欢倒是见多识广啊。」

  「小时候就不说了,那种阴私之事,权贵人家多得是。就是我在外面这十年,也见证了不少的手段。」说到这里,徐琇莹略顿了顿,才又一脸感叹地继续道:「很让我长见识。」

  「是什么,说来听听。」韩瑾瑞颇感兴趣。

  她伸手在鬓边抚了下,「谈不拢就献身什么的,满豪放的。」韩瑾瑞无言。

  徐锈莹露出怀念神情,右手支在膝头托住下颔,淡声道:「我替我师兄顶了几回缸,你说我一个女孩子,那些姑娘的便宜予我实在是毫无意义。」

  「顶缸?」有人的嘴角在抽搐。

  说到这个,徐琇莹突然有一点点泄气,「师兄他们说了,师妹就是拿来关键时刻顶缸用的。」真是毫无手足同门之爱。

  这么一想,她突然又想到了大师兄毫不犹豫就把她扔给韩瑾瑞的事,再次确定,同门之谊果然不可靠。

  原本,只要大师兄的态度坚决一点点,她是可以跟这个京城、跟眼前这个家伙轻松说再见的,结果她却嫁给了韩瑾瑞。

  「到那时真有事的话,阿欢不如也替为夫顶缸好了。」韩瑾瑞语气轻松地做了决定。徐锈莹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他微扬眉,「有问题?」

  徐琇莹老实不客气地点头,「有问题。」

  「什么问题?」

  「你把原本该你自己解决的事推给我,此乃大丈夫的行为吗?」

  韩瑾瑞顿时觉得委屈,「可这次的事不是阿欢非要自己解决的吗?」

  徐锈莹一脸严肃,「那是因为她太针对我了,让我有些不胜其烦。」话锋一转,「但她对你下手的话,那便不该由我来解决。世人总说男人偷吃是因为妻子不好,那不过是男人的推托之言罢了,为他们自己的风流多情找藉口。」

  韩瑾瑞低头笑了一会儿,然后一边摇头一边道:「阿欢啊,打小你就很有想法,这长大了,你的言行就更犀利了。」

  「我总不能只长年岁,不长脑袋吧。」

  「是极。」他笑着将她拥入怀中,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我家阿欢就是这样让人放不开手啊!」徐琇莹掩口打了个呵欠,将头靠在他肩上,咕哝道:「有点儿困。」

  韩瑾瑞摸摸她的脸,不是很赞同地道:「就说让你改期了。」

  「我睡一会儿,等到了叫醒我。」

  「睡吧。」他宠溺地看着她,从暗格里拿出一件大氅裹住她。

  中途徐琇莹在马车剧烈的颠簸中醒过来一次,她睁开有些迷茫的眸子,问:「怎么了?」韩瑾瑞轻抚她的背,柔声道:「无事,睡吧。」

  她的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又重新闭上眼睛。

  但是没过多久,徐琇莹甚至还没完全再次睡着,马车又再次一个剧烈的颠簸,继而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刀剑击打的声音。

  徐琇莹立刻清醒,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阿欢不用担心,有侍卫在。」韩瑾瑞拍拍她的肩,安抚道。徐琇莹扭头看着他询问:「刺杀?」冲着你这位珂亲王来的?韩瑾瑞摇头,肯定地回道:「不是。」

  徐琇莹微微眯眼,若有所思,忽道:「那会不会是冲着我来的?」韩瑾瑞目光一寒。冲着阿欢?那幕后主使者简直呼之欲出。

  她神情微妙起来,自语似的道:「好得很,知道我今天出行,而且一定走这条路,便中途埋伏,这是想谋害了我这个正室以谋求上位,嗯,很有想法!」

  韩瑾瑞无言,她这是在称赞要害她的人吗?

  她慢吞吞地将双手移到腰上,做出一副叉腰的模样,颇是不善地看着男人,「韩瑾瑞,我真是小看了做你王妃的危险程度啊。」

  韩瑾瑞陪笑,「阿欢言重了。」

  她转了转眼珠子,「你说我要不要改变一下策略,等一会儿跟刘三姑娘见了面,和颜悦色地跟她探讨一下让她嫁过来做你的侧妃?这样的话,等她入了王府,她就变成在我手下讨生活,只能任由我宰割,你觉得怎么样?」

  韩瑾瑞有一会儿没说话,最后硬邦邦地回答她,「不怎么样。」

  「笃」的一声,一柄剑从车厢壁刺入,韩瑾瑞及时搂过妻子躲开了。徐琇莹有点儿担心了,「府里的侍卫行不行啊?」

  「不用担心。」

  可惜他的话音未落,接连数声「笃笃笃」声,数把刀剑或刺或砍入车厢内。最危险的是一柄长剑,直直地就冲着徐琇莹面上而来,她蹙眉伸指——

  原本一脸担心想拽回她的韩瑾瑞,耳中听到「哢嚓」一声脆响,然后他的表情僵住了。一截断掉的剑尖「匡当」落到地上,竟是生生被她那纤细的两根手指给夹得断掉了。自家王妃武力值这样高,真是始料未及!

  待他细思,不觉惊恐。

  还好,他家阿欢一直当他是幼时的瑞哥哥,不曾真把他当成十恶不赦的登徒子,否则,后果还真是不好说。这个时候,韩瑾瑞终于能够理解那位杨兄当初那隐隐的幸灾乐祸和看好戏的眼神所为何来。

  果然不是个好人。

  徐琇莹半点儿也不知道身边人的想法,她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车厢壁,「这样下去,这车会散架吧。」

  韩瑾瑞极为无奈。阿欢,你的反应能不能正常些?这个时候你应该担心我们会不会受伤或者被杀才对吧,怎么先去担心这车散不散架?

  徐琇莹还在迟疑,「我们要不要下车?」他忍不住伸手按了下太阳穴。

  「不下?」她挑眉。

  韩瑾瑞唇瓣抿紧,「我下去,你好生待在车里。」

  「好。」她回答得干脆悧落。

  韩瑾瑞目光沉了沉,一撩车帘闪了出去。

  车厢里便只剩下徐琇莹一个人,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刘三姑娘这是疯了吧,在京郊就敢派人来行刺珂王府的马车,就算目标是她这个王妃,但别人会不做别的联想吗?鲁国公府就真的是不可撼动的吗?

  当年,他们定远侯府是如何覆灭的?

  如果鲁国公知道他惯出了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被情爱蒙蔽了双眼的女儿,不知作何感想。所以说,她在江湖飘荡了十年,潇洒自在惯了,当初是真的不想再搅和进京城这个泥淖中。

  只可惜,她的脸皮实在是不如某王爷厚实,他为了迫她留下,怎样下流的手段都不吝使用。而她对他的感情又颇为复杂,终至让自己无法脱身。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徐琇莹盘腿坐着,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刺客有几十个,而这次随他们夫妻出行的王府侍卫加起来一共也有几十个,就人数上来说,双方打平。

  武力值上来说,应该是势均力敌,且韩瑾瑞自幼也从名师学艺,寻常刺客奈何不了他。外面打斗声终于停止,韩瑾瑞也重新回到车上。

  两个人四目相对,他冲她微微摇了摇头,徐琇莹便吁了口气,没受伤就好。

  「先把衣服换了吧。」她替他拿出了一套干爽的衣服,从内到外倶全,让他换上。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出行,马车内向来是会有多种准备,替换衣物更是必备的。

  韩瑾瑞在她的服侍下换好衣服,看着她将淋了雨水、沾了血迹的湿衣扔到一只匣子里,这才开口道:「现在还要去万安寺吗?」

  她却答非所问,「侍卫们还好吗?」

  他眉心微蹙,「伤亡不大。」这帮杀手的身手很不错,颇费了些工夫。徐琇莹想了下,「如果他们可以继续赶路的话,我们就过去看看吧。」

  韩瑾瑞便对车外道:「留下两个照顾重伤的,等府里的人来接应,其余的人继续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