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卿和沈修武便踱步往南边走去。
双胞胎动作也快,奶娘就抱了婉婉一道去。
窗外,禁军将街道同两侧分隔开来,百姓们都站在街道两侧开外,中间的位置就留给巡演的队伍。从丰运楼二层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摩肩接踵。
“端午的人可真多。”沈楠不禁感叹。
京中最热闹得便要属端午节和元宵节。
端午节有龙舟会和舞龙,是朝廷官办的活动,每年都有禁军把守。而元宵节的街市,庙会和元宵猜灯会等就在南市和北坊内,一连几日都有,就不像端午节一般,许多京中之外的百姓赶来,人又多,来得时间又集中,就需要禁军来维护秩序。
“娘亲,看不清楚。”宝之眼巴巴回头。
明明六七岁了,模样还是很可爱,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一般。世子夫人忍不住笑了,屈身将他抱了起来,宝之的视野就忽然好了起来。
远处,敲锣打鼓,舞龙的队伍走在最前头过来了。
宝之欢呼雀跃。
怀锦就眨了眨眼睛,看了看世子夫人,又看了看沈修文,张开双手叫了声,“爹爹。”
众人就都跟着笑了起来。
沈修文也俯身将怀锦抱起来,沈修文的个头更高,臂膀更浑厚,他在爹爹怀中看得就比宝之还要远。
“爹爹爹爹,看这里。”世子夫人怀中的宝之就兴奋伸手指了指远处。
沈修文果然抱了怀锦凑得更近些。
一家人和和睦睦,其乐融融,孟云卿低眉莞尔,便通通收入沈修武眼中。

巡游队伍很长,走得又很慢。
起初时候,几个宝贝看得很有兴致,后来也有些乏了,就拉着奶娘玩翻绳和折纸。
沈陶和沈妍先前就在编五彩绳,看了些时候,新鲜劲儿过了,也重新过去弄五彩丝线。不多时候,就给府中的姐妹都弄了几条,而后又想着给自己房里的丫鬟也弄一根。
稍晚些,沈琳和孟云卿也加入。
都是些姑娘家喜欢的东西,颜色搭配来来回回不过几种,不过花样大有不同。赵姨娘嫁到二房家,是手艺人家的女儿,心灵手巧,沈妍也学了来。沈妍就教着沈琳,沈陶和孟云卿变了几种花样的编法,姐妹几人都很喜欢。
沈楠和沈瑜年幼,同她们玩不到一处去。
世子夫人就教她二人包粽子。
粽子侯府里是有的,年年都有人包好送去厨房,沈楠和沈瑜还是头一遭看粽子是如何包的。
世子夫人耐心,沈楠和沈瑜两姐妹就跟着她学,不时嘻嘻哈哈,闹做一团。
做好一个,就比谁的更像粽子些,世子夫人来当裁判。
至于沈修文,沈修明,沈修颐和沈修武兄弟四人就正好坐了一桌。兄弟几人难得能像今日这般聚在一处,小酌了几杯雄黄酒,唤了几个下酒的凉菜,各自聊起来了开年来的见闻和轶事。
沈修文说的最少,听得就最多。
沈修颐去珙县前,才从西秦游学回来,讲得都是西秦的见闻。
他是季老父子的关门弟子,也向来受最多瞩目,沈修颐的所见所闻当是兄弟几人中最丰富的。
沈修明没有步入官场,又不像沈修颐一般游学,由得二夫人是商贾出身,整个侯府的产业都是交由沈修明在打理,定时汇报给定安侯。
沈修明就同兄弟几人说起侯府近年来新近置办的产业和佃租铺子,还有遇到的棘手需要处理的问题。
几人都不曾想过,打理这些产业竟是如此操心的事,沈修文就频频点头。
到了沈修武这端,言辞便少。
戍边是极苦的差事,他常年不在京中,受到家中的照顾也最少。
虽然定安侯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但朝中都知晓定安侯府的规矩,一辈之中只有一人入仕,即便沈修武从军,也依仗不了定安侯半点权势,他母亲只是侯府二房的一个姨娘,只能凭借自己的能力摸爬滚打,在军中步步为营。
皮肤常年暴露在日光和风沙下,像是镀上了一层古铜色一般,加上寡言少语,面容冷峻,他不说,旁人很难想象他在军中的模样。
沈修文却知晓,他虽没有父亲的提携,在军中却很有名声。
是戍边将军的副手,立了不少军功,在军中颇有威信,只是他低调行事,也并未传回多的消息到京中。
二房一门还以为他在军中勉强度日,其实如日中天。
沈修文就举杯敬他。

晚些时候,巡演的队伍走过了临近的几条街市。
周遭便慢慢安静下来,街道两头的百姓也陆续散去,侯府的马车就驶到了丰运楼下。
看完了龙舟会和舞龙,晚饭是要回侯府用的。老祖宗特意嘱咐了厨房做了各种口味的粽子和端午节的吃食,要同这帮晚辈一起热闹,回侯府的时辰便不能耽误了。于是再玩了些时候,沈修文看了时辰,才让众人出了丰运楼。
按来时的马车折回,沈琳就同孟云卿,沈修颐一道上了马车。
手中是先前和沈陶,沈妍一处时,编好的五彩丝线,花花绿绿的很是好看。
思凡和娉婷挑了喜欢的,余下的就留给音歌和各自府里的其他丫头。
沈修颐又问起孟云卿和沈琳,今日丽湖玩得如何。
沈琳应了声,荷花开得比往年的好。
孟云卿就忽得想起船只在湖心时候的场景,不由耳根子一热,便放下手中的五彩丝线,跟着点头。而后又随手抓了桌上的瓜子开始嗑起来,敛了目光中的异样,好似平常一般。
沈修颐果然没有多问,就说起龙舟赛来。
沈修颐与卫同瑞本就处得极好,卫同瑞又在场上,沈修颐就说起龙舟赛上的场景来。
譬如开始还落后,到了弯道便看出小龙队的实力来,只是没想到齐王府凑了整整一支专业的龙舟队伍来,险些就夺魁了。
听到龙舟赛,沈琳和孟云卿都各有心事,便大都在听沈修颐讲,应的声音少。
思凡和音歌也对视一眼,不吱声。
“你们两人今日怎么了,倒是怪得很。”沈修颐也看出端倪。
沈琳就懒懒道,“三哥,折腾一日都累了,以为人人都像你,精神好得很。”
这便才像平日里的沈琳,沈修颐笑了笑。
孟云卿也跟着笑起来。
等到回到侯府,厨房的饭菜都准备好了。
照旧在老祖宗的东院,都是自己家人,还都是晚辈,就没有分男女,通通围了一个大桌坐上。老祖宗就高兴得很,问起他们今日玩得如何。
沈楠和沈瑜两姐妹最先应声,“回老祖宗的话,好玩!”
旁人也随着一人答了一句。
等粽子上上来,众人就抢粽子吃。
秦妈妈就道,老祖宗可是包了三粒小金坠子在粽子里,看看好彩头落在哪位公子和姑娘身上。
沈瑜就率先拿了两个,旁人也都效仿。
老夫人就乐得合不拢嘴,“谁拿的谁负责吃完,旁人不许帮。”
沈瑜就把多得放了回去,笑得众人前仰后合。
“拿吧,多的我帮六妹妹吃。”沈修颐就笑,“我今日可是和六妹妹一条船上的人。”
一语双关,又是说起游船的趣事来,老祖宗好奇,就让他们讲。
沈修文就从抓阄的说起,才有了沈修颐和沈瑜一船的缘由来。
“好好好!你们玩得开心就好,你们欢喜,老祖宗就欢喜。”老夫人话音刚落,沈婉婉就啊的一声,然后将东西从嘴里吐了出来,奶娘上前,“小祖宗,是小金坠子呢!”
倒是沈婉婉头一个吃到!
其余人都很羡慕,老夫人就指了指重孙女道,“看到没,还是我的婉婉运气最好,第一个吃到金坠子。”
娘娘就赶紧替她收起来。
世子夫人也替她擦嘴,沈婉婉笑得打了两个饱嗝。
孟云卿也忍不住笑起来。
“你们赶紧的,看看谁是第二个。”老夫人就催促起来。
一时间,饭桌上就热闹得很,面面相觑,都想知道第二金坠子花落谁家。
只是没想到的是,沈修武将一枚金坠子吃了出来。
“是四公子。”秦妈妈就朝老夫人道。
沈修武在家中时间少,平日里守得关注也少,这样的场合也少有他的事情,没想到他今日倒是吃出了第二粒金坠子来。
“好兆头。”沈修文就带头替他说话。
“这可不是,修武,来奶奶这里看看。”老夫人唤了他上前,这次回京,一共没待几日,家中又有许多琐事,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上这个孙子一眼。
沈修武就上前,老夫人仔细打量了几番,不住点头,“我们家修武,越来越成器了。”
沈妍就很欢喜,眼中都是掩不住的喜悦。
沈修武应声,“让奶奶操心了。”
老夫人就让秦妈妈回头给赵姨娘那头送些点心和粽子去,看得沈修进一脸气,吃着闷饭,不就是个金坠子吗,就跟没见过似的。
孟云卿就觉咬上了膈牙的东西。
吐出一看,还果真是个金坠子。
沈陶就道,“呀,第三个金坠子被云卿吃去啦!”
秦妈妈便笑了,“老祖宗,是表姑娘吃到金坠子了。”
孟云卿有些懵,她这个金坠子似乎同婉婉和沈修武的不同。
老夫人就笑:“看看,我就亲手包了这么一个粽子,就被云卿吃去了。”
原来这个粽子是老祖宗包的。
众人都惊讶得很。
秦妈妈就道,“老祖宗就包了一个粽子,说要看看府里的公子和姑娘们谁能吃到,结果是表姑娘。”
第64章 恍若
第064章恍若
老祖宗亲自包的粽子,还只包了一个,这样的好彩头还被孟云卿拿了。
侯府上下都知道孟云卿刚接回来,老祖宗宠爱得很,老祖宗亲手包的金坠子被孟云卿吃到,老祖宗别提有多欢喜。
世子夫人便开口,“云卿这枚金坠子可不一样,老祖宗定是准备了大礼的。”
“看看,还是我们冯丫头机灵~”老祖宗一口一个夸赞,就差笑得合不拢嘴。她是包了一个金坠子,还备了一份厚礼图个吉利,谁知道竟被孟云卿抽到了。
“太奶奶,我也要。”沈婉婉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听说表姑姑的金坠子还有礼物可以拿,她就也要。
瞬间便把一桌人逗乐。
沈婉婉就也就跟着“咯咯“笑起来。
一桌人欢声笑语。
沈修文便道:“祖母,看连婉婉都不答应了,您今日可要破费了。”
老夫人摆摆手,乐呵呵道:“破费就破费,秦妈妈,把年初时候宫里赏赐那对花瓶,还有侯爷上月给我的那支,都一道拿过来,去。”
秦妈妈就应声。
年初时候,宫中赏赐了老夫人一对珍贵的白玉花瓶。那对花瓶极其贵重,老夫人一直珍藏着,这回可是真高兴了,连同着侯爷上月送他的那支进贡来的花瓶一道送出去。
“祖母,您都赏了他们三人了,我们呢。”沈陶托腮撒娇。
“瞧瞧,又来个讨债的。”老祖宗笑咪咪道。
沈陶就嘴甜:“别人的我还不稀罕呢,就想要祖母赏的。”
“得!祖母这里花瓶倒是没那么多了,让秦妈妈去库里看看别的。”今日老祖宗极其高兴,做晚辈的就变着方哄她,她也欢喜得很。
秦妈妈就照做。
“还是祖母疼我们。”沈陶得了好处自然卖乖。
世子夫人就道,“一个个的,拿了老祖宗的东西,也要想着怎么孝顺老祖宗才是。”
“我给老祖宗炖莲藕汤水。”沈楠头一个道。
“我同五姐姐一起炖。”沈瑜附和。
沈妍就也应声,“我给老祖宗做双鞋子。”
沈琳也道,“那我给老祖宗绣枕巾。”
沈修颐便轻咳两声,“侯府的姑娘们各个心灵手巧,让我们兄弟几个做什么好?”
一幅全然被比下去,委屈模样。
沈修文便也跟着笑起来。
老祖宗就道:“祖母不要你们花心思在我这个老婆子身上,我们沈家的男儿,就应当志在四方,为沈家光宗耀祖就是你们的孝顺。”
怀锦就道:“太奶奶,夫子有说我和宝之的书念得好。”
宝之就在一侧点头,“我们日后也给沈家光宗耀祖,让太奶奶高兴。”
小金曾孙开口,老祖宗乐不可支。
世子夫人搂了他们二人在怀中,“你们读书好,太奶奶自然高兴。”
宝之和怀锦就拼命点头。
沈婉婉也道,“我也要好好念书,让太奶奶高兴。”
满屋子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孟云卿也忍不住掩袖莞尔。

回到西暖阁,娉婷捧了那只白玉花瓶,音歌便迎了上来,眼中都是惊喜:“这不是老夫人的那对白玉花瓶吗?”
娉婷兴奋点头,“姑娘吃到了老祖宗包的金坠子,老祖宗就送了这支花瓶给姑娘。”
音歌喜出望外,“这支花瓶可是价值连城,咱老夫人都舍不得用呢。”
“那我们也收起来?”娉婷商量。
“问问姑娘。”音歌提议,两人上前,孟云卿就应道,“寻些栀子花来插上吧。”
栀子的香气清淡,放屋内正好,音歌就点头。
到了内屋,娉婷打了水给她洗脸,音歌就问起龙舟会来:“今日的龙舟会可好玩?”
问的是娉婷,娉婷就颔首:“早些时候去了丽湖游船,晌午去江岸看了龙舟,稍晚还去了丰运楼看了舞龙和高脚娃娃的巡演。”言罢,从袖袋里掏出一根五彩绳来:“这是姑娘给你穿的。”
五彩丝线?音歌接过,上面编织的样式很是好看,是姑娘编的?
娉婷就点头:“丰运楼的时候,姑娘同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一起编的,姑娘一共编了两条,我们一人一条。”
言罢又从袖袋里掏了自己那条出来,两人相互看了看。
音歌就欢喜谢过孟云卿,拿在手中爱不释手。
娉婷又说起龙舟赛上的场景来,说到卫家和齐王府的小龙队的角逐,十只小龙队在江面上鞠躬行礼,往年的龙舟会音歌也看过,就同娉婷一言一句说起来。
等晚些时候孟云卿累了,两人便伺候她洗漱歇下。
床榻上,孟云卿和衣而卧,心底却有东西压得翻来覆去睡不踏实。
实在太晚,就干脆起身掌了卧房的灯,也不吵着娉婷和音歌二人。
去书架那端寻了一本书,随意坐回床头翻翻,谁想到竟是那本《史策论》,便想起段旻轩还在的时候,打趣她拿反了书,还佯装看了许久。今日在玉轩阁段岩来找他时候,段旻轩脸上的表情不像是没有事的模样。便是回到侯府,也没有听到段旻轩的消息,他是客,府里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这个段旻轩,倒真像极了一只鬼畜,来无影去无踪的。
索性把手中的书翻了一页,不去想他。
压在她心中的一块石头,是今日听到的齐王府。
就如梦魇一般,挥之不去,她一合眼便会想起前一世,想起墙外那株红梅,和那只冰冷得令人发怵的簪子,五月的夜里,还会不寒而栗。
前一世,她并未见过齐王。
今日在西巷,那双幽暗深邃的眼睛,好似一条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仿佛顷刻就可将她和沈琳吞噬殆尽。
她心中惴惴不安。
前一世后来的事,她无从知晓奥。
这一世明明重来,但齐王府这三个就像沉石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想平静,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沈琳的事,她隐隐觉得同齐王有关,却道不出其中缘由。
她也不知为何。
烛火微澜,继续翻着手中的《史策论》,心有旁骛。
读到宁君与潘氏联姻,遂而君临天下。
指尖微滞。
联姻?
孟云卿不禁手颤了颤,忽然想起前一世的事情来。
前一世,她常年在平洲,少有外出,对旁事也少有关心。但她曾经听过,当年的四皇子迎娶了沈家的小姐,大摆了三日的流水席。
四皇子就是齐王。
她是这一世才知晓的。
而沈家就是定安侯府!
换言之,前一世的时候,齐王迎娶了定安侯府的其中一位姑娘。
孟云卿掩不住眼中的诧异,侯府同齐王府?
沈府一共六位姑娘,沈媛早年就嫁到了顾家,府里只剩了大房的沈琳,二房的沈陶和沈妍,以及三房的沈楠和沈瑜。
沈楠和沈瑜才八九岁,齐王迎娶的不可能是沈楠和沈瑜两姐妹。
那便只有沈琳,沈陶和沈妍。
沈妍是二房的庶女,若是嫁到齐王府只能是侧室,不可能是正妻。
也就是说,前一世时候,是沈琳和沈陶中的一个嫁给的齐王,做了齐王妃?
孟云卿错愕不已。
就连手中的书是何时掉落在地上的都分毫不觉,她依稀记得,前一世尾声,齐王已然权势滔天,全然不是今日见到的这幅模样。
齐王和沈家联姻,是燕平四五年的事。
孟云卿攥紧双手,眼下就是燕平四年。
***
翌日起来,音歌见她床头的灯芯燃尽了。
灯芯上还有余温,应是点了一夜,临到天明前才熄灭的。
娉婷端了水到里屋,正好见到音歌在收拾她落在地上的书。
“怎么了?”娉婷问。
“姑娘该是才睡了一会儿,灯芯还是热的呢。”音歌悄声道。
“那还叫姑娘起床吗吗?”娉婷为难,晨间定省的时辰要到了,老祖宗那里应当是给姑娘留了饭的。
姑娘从来不是贪睡的人,从珙县一路到京中,便是夜里失眠次日都会早起。
应是才睡着。
音歌想了想,便摇头:“我去趟养心苑给老祖宗说一声吧。”
娉婷就点头,窗外阳光有些刺眼,怕姑娘醒,就轻手轻脚拢了拢窗帘,而后才同音歌一道从里屋悄声退了出去,合上里屋的门。

晚些时候,等孟云卿微醒。
窗外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洒进来,时辰应当不早了。
孟云卿唤了声音歌,娉婷,两人才端了水进内屋来给她洗漱。
“什么时辰了?”她一面洗脸,一面问。
音歌就道,巳时了。
巳时?孟云卿呆住,为何不叫她的,连去老祖宗那里定省都迟了。
娉婷便笑,见姑娘睡得香,音歌姐姐去了趟养心苑,老祖宗说让姑娘多睡会儿,今日就不必去定省了。
孟云卿叹息,外祖母是疼她,但难保旁人不会菲薄。
“下次记得叫醒我。”就叮嘱一声。
知晓了,娉婷应声。
音歌接着道:“方才侯爷苑里的韵来姐姐过来了一趟,让姑娘用过午饭去一趟西院,说侯爷有事找姑娘。”
定安侯?孟云卿才意外,“可有说什么事?”
音歌摇头,“韵来姐姐也不知道,只是说侯爷下了早朝处理些事务就会回侯府,下午才得空,所以让姑娘晌午后再过去。”
孟云卿也不多问了。
“我让厨房先做了些吃食,姑娘用过午饭就可以去西院了。”娉婷说道。
“二姐姐在吗?”孟云卿问。
音歌点头,“在呢,早前去养心苑,二小姐还问起姑娘来呢。”
孟云卿便道:“不在西暖阁用午饭了,去二姐姐那里。”

第065章翰林
沈琳住在西院的听雨阁。
听雨阁同芷兰苑离得不远,孟云卿到听雨阁的时候,沈琳恰好去了芷兰苑看婉婉,宝之和怀锦。
宝之和怀锦才从国公府回来,念着要同姑姑说外祖父家的金龟。
听闻都是从巴尔进贡来的,整个燕韩就只有这么一对,双胞胎喜欢得不得了。
晨间去老祖宗那里请安后,沈琳便直接去了芷兰苑。
“那我们也去芷兰苑吧。”孟云卿唤了音歌一声,音歌应声。
孟云卿到了侯府几日,还一直未曾去过芷兰苑,正好音歌在,也不用听雨阁的丫鬟再引路。
端午过后,日头有些大,音歌一路替她打着伞。
她也仿佛有心事一般,一路上一言不发,音歌也不好问她。
等到了芷兰苑,音歌才收了伞。
世子夫人的丫鬟飘然迎了出来,“表姑娘来了?”
孟云卿莞尔,“嗯,来看看世子夫人和婉婉。”
飘然就道,“侯夫人早前唤了世子夫人前去,世子夫人不在,二小姐在呢。”
孟云卿点头,“那也是一样的。”
言辞间,已到了芷兰苑内屋。
“表姑姑。”沈婉婉大老远朝她扑了过来,奶娘业已习惯,只是笑眯眯跟在她身后看着。
一旁的双胞胎宝之和怀锦就睁圆了眼睛看她,表姑姑是昨日才头一回见到,还不熟悉,自然不像沈婉婉那样亲近。侯府教养极好,双胞胎就起身行礼,“表姑姑好。”
孟云卿启颜,“在做什么?”
“姑姑给我们剥橘子吃。”沈婉婉抢着应声。
双胞胎才坐下。
沈琳正同思凡在剥橘子,见到她来,思凡就起身将位置让给她。
“世子夫人去侯府人那里了?”她方才听飘然提起,就随意问问。
沈琳颔首,“嗯,怕是要晌午才回来,让我过来芷兰苑看着。”
孟云卿就顺势在她身旁坐下。
思凡将剥好的橘子给到宝之,怀锦和婉婉,三个宝贝都很高兴,端坐在椅子上吃着橘子和其他点心,也不要旁人多照看。
沈琳又剥好一个,放在点心盘了,拿起一侧的手帕擦了擦手:“你怎么来了?”
“刚才去听雨阁,屋里的丫鬟说你来了芷兰苑,我就一道来看看。”
沈琳点头,又看了看她脸色,关切道:“早间听祖母说起,你昨夜没睡好,可是怎么了?”
“做了个噩梦,像醒不过来似的。”
“梦都是反的。”沈琳宽慰,而后道,“你来找我?”
孟云卿点头。
屋里有飘然,音歌和思凡,还有三个小不点儿和三个小不点的人的奶娘和侍婢都在,她看了看沈琳,沈琳便会意,朝思凡和飘然道,“你们看着些,我同云卿去苑里说说话。”
飘然和思凡应声。
沈琳便拉着孟云卿的手往芷兰苑的苑子里去。
世子和世子夫人喜欢清净,苑里的奴婢其实不多,眼下,只有两个在庭院打扫的小丫头。
小丫头都是有眼力架的,见她二人单独出来,身边又没有跟着思凡和音歌两个大丫鬟,便都行了行礼,往别处打扫去了。
周遭就没有旁人。
“怎么了?”沈琳便问。
孟云卿也不绕弯,“来问许镜尘的事。”
沈琳愣了愣,脚下的步子却未定,当是心里有想过她会来问的。
昨日龙舟会,京中的贵女都在,议论许镜尘的也不少,孟云卿或多或少都听了些去。
后来在西巷,若不是孟云卿,她还不知如何收场。齐王在,汪大人和刘大人都在,她和许镜尘都有口难辨。孟云卿既然来救场,便猜到了一二,却又不全然知晓。
她心中不可能没有疑惑。
往后一行人又去了丰运楼和祖母那里,孟云卿是行事妥当的人,无论是丰运楼还是祖母那里,她问起都不合时宜,所以才会去听雨阁找她的。
“你要从哪里听起?”沈琳从未对旁人说起过,隔在心中其实压得发慌。卧谈时候,她同孟云卿透露了一星半点,却没有涉及更多,也是想端午节见过许镜尘之后再告诉她。
没想到其中出了曲折。
孟云卿便看她,“从头吧,什么时候的事?”
沈琳幽幽叹了口气,“两年前。”
沈琳大她两岁,两年前便是十三。

两年前的迎春会办在京郊,侯府里的姑娘里,除了沈楠和沈瑜都去了。那时候沈楠和沈瑜才六岁,身边还要奶娘照顾着,去这样的场合不合时宜。
迎春会向来人多,又挤,还无趣,沈陶和沈妍两姐妹受了二夫人告诫,不敢乱走,母亲到何处就都到何处,规规矩矩。她却寻了处安静的地方,看新到手的公子齐游记。
新的公子齐游记是三哥拖人稍给她的。
她看到半夜,才看了三分之一,爱不释手。
正好迎春会,旁人留意不到她,这般游记讲得是西秦,三哥都少有去过,她想快些读完。
时值三月里,桃花开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