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沈修进带了沈楠和沈瑜两姐妹来了,见到一众兄弟姊妹聚在门口说说笑笑,不知出了什么有趣的事。
沈修颐就同他们三人说了抓阄之事。
沈修进面上呵呵一笑。
同家中之人去龙舟会他本就不乐意得很,特别是三夫人在三房不受父亲待见,动不动就只知道去祖母和侯夫人面前哭,动辄拿祖母和侯夫人来压三房众人。
沈修进其实厌恶三夫人得很,三夫人交待侯夫人安排了龙舟会,他不好推辞,只能当完成任务一般。
抓不抓阄什么他并无兴趣,丽湖也盼着不去才好,只希望早些结束,好去寻他的一帮狐朋狗友玩乐去。
不多时,段旻轩从马车上下来,手上的竹签正好分了两叠。
一叠是给男子的。
一叠是给女子的。
“先说规则,签可以先抽,抽完后可以各自看,各自想,等到了丽湖再拿出来配对。”
规则还未听完,沈陶最先去抽,段旻轩恰好收手,她正好拿到最上面的那根。
沈琳就笑,“就你急,宣平侯规则还没说完,你就伸手了。”
“反正规则如何,晚些再说,我先抽了就是。”沈陶性子就是如此,先抽到手中,自己去看,心中微微念了念,却记得段旻轩方才说得,抽完后可以各自看,先不说卖关子,等到了丽湖再看。
“三妹这是抽到什么了,藏得这般紧?”沈修明就打趣。
沈陶便牢牢藏近袖袋里,“不告诉你。”
沈琳也上前去抽,而后是沈楠和沈瑜两姐妹,沈妍让孟云卿先,孟云卿上前,他挪了挪位置,忽然凑得很近,孟云卿没注意,就随手抓了一根,避开他,险些撞上。
沈妍便拿走了最后一根。
孟云卿还未打开看,就见一旁的沈琳拿着签子在想,沈妍只看了一眼就笑了笑,沈楠和沈瑜两姐妹都在挠头,沈陶自是不说了,刚才就看过,眼下到处蹭别人的看。
孟云卿心中就更好奇了些,不知段旻轩究竟写了什么,倒叫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不一。
正欲打开自己的那支,沈陶便利索凑上前来了,孟云卿就下意识收起来不给她看。
沈陶就笑,“云卿,你给我看,我也给你看好不好?”
沈琳就上前道,“不好,云卿,我们先上马车,憋死她。”言罢,挽了孟云卿的手就往马车上去,孟云卿笑不可抑。
回头,只见沈陶跺了跺脚,一旁又正好是沈修文几人在抽签,沈陶就凑上去看别人抽什么去了。
沈琳也忍俊不禁。
思凡和音歌也跟着上了马车。
也由得这场抓阄,众人也仿佛有了盼头,一早出发时候心情便大好,有外出游玩的乐趣在。加上龙舟会,今日京中肯定人多,就都乘了马车出行。
待沈琳和孟云卿坐好,沈修颐就也上了这辆马车来。
“哟,难得今日三哥同我们一车。”沈琳打趣。
沈修颐奈何,“也没别处可去了。”
他说的是实话,侯府此次出行备了四辆马车。
沈楠,沈瑜和沈修进乘得是三房的马车。
沈修明,沈修武和沈陶,沈妍乘得是二房的马车。
段旻轩是客,沈修文作陪,单独用了一辆马车。
他只能同沈琳和孟云卿一道。
沈琳就叹口气,“那三哥便坐着吧,我们也不嫌弃了。只是去丽湖还有些路程,三哥正好给我们说说外出游学的趣事也好。”
沈琳从来对游记等有兴致,又羡慕沈修颐可以师从季老夫子,四处游学,一有时间就会拉着沈修颐说外出游历的事。
眼下,是趁机逗他而已。
“这回想听什么?”沈修颐习以为常,就开门见山。
沈琳眼眸转了转,“说说南顺和苍月的趣闻吧。”
南顺和苍月都是燕韩南边的国度,苍月国力强盛,有天/朝上国的美誉;南顺则是依山傍水,是富庶的鱼米之乡。比起周遭经年内乱的西秦和长风而言,有趣的事情就多多了去。
“先说南顺吧。”沈琳提议,孟云卿也点头。
难得今日出游好兴致,听沈修颐讲些趣闻也是好的。
沈修颐便从善如流。从南顺国中专注侯门“奇葩”事业的昭远侯到苍月国中的三大难题,风趣幽默,听得沈琳和孟云卿笑得前仰后合。
沈琳就道,“我就说吧,我就羡慕三哥,可以四处游历,看遍天下风景,去到何处都是不一样的。”
孟云卿也笑。
沈琳过往便说起过,她若是男子,才不羡慕贵为定安侯世子的大哥,反是羡慕三哥得很,这话确实不假。听了沈修颐一席话,就连孟云卿也生了兴致,日后如果能去苍月和南顺该多好。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罢了。
只是这一路有沈修颐作陪,时间也过得快。
等思凡掀起帘栊看了看窗外,惊喜说,“都到丽湖了。”
娉婷才想起自己姑娘连签都还没看呢!
一句点醒梦中人,方才竟想着躲沈陶了,结果连自己手中的签子都忘了看。趁着还未下马车,孟云卿兴致勃勃拆签,娉婷就凑上前去看。
孟云卿倒是没什么好瞒娉婷的。
段旻轩的字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之前在西暖阁虽然见过他写字,但是隔得远,看不清楚,只记得他写字的模样,落笔有力,铁笔银钩,一气呵成。
眼下的字迹便也是这般。
娉婷差点念出来。
“云卿,你的是什么?”见她拆签,沈琳也好奇,都是一处玩得,孟云卿也不遮拦。
“琴瑟。”倒是有些拗口了。
沈琳又问沈修颐,“三哥你的呢?”
都是姑娘家喜欢,沈修颐本也不在意,就直接放上来,端正写了“上元”两字。
一个“琴瑟”,一个上元,风马牛不相及,沈琳心中有些可惜。
要不是这抓阄,倒是让三哥同云卿一处。
孟云卿问起她的来,她也不相瞒,“我的是暗香两字,暗香浮动,想来我是要同一株腊梅一条船了。”
一马车上的人都笑了起来。
待得马车停稳,思凡和娉婷分别扶了沈琳和孟云卿下马车,远远就听沈陶在说,“我是君子,搭我的梅兰菊竹在哪里?”
第056章 丽湖
沈陶这一带头吆喝,众人都低头去看自己手中的签子。
饶是熟记于心,也免不了再确认一次。
沈琳就道:“我这里的“暗香”倒是和腊梅有几分关系,三妹的梅兰菊竹我是占了其一的,只是我俩肯定不在同一条船上,你需得再寻寻旁人。”
“二妹妹是“暗香”,我是浮雪,应当是我同二妹妹一条船。”沈修明上前,递了自己手上的签子,沈琳一看,果真是“浮雪”。
“暗香”盈袖,“浮雪”挂枝头。
都是腊梅呢!
沈琳笑眯眯道:“我真同二哥一条船呢。”
他二人最快配上的,旁人都很羡慕。这其中只要有一队配上了,旁人就更为捉急了。
“其他的梅兰菊竹呢,都没有了吗?”沈陶到处去找,她向来是性子急的,旁人不应声,她就干脆凑上前去看,男的看,女的也看,忙的不亦乐乎。
最终临到沈修进跟前,沈修进遮遮掩掩的,明显不想给她看。
沈陶就夺了过来。
沈修进恼火得很,却也拿她没辙。
“剑兰?”沈陶就看他,“你不就是吗?怎么问都不吱声呢?“
沈修进才不想吱声,这群人里他最不想和沈陶一起,说赏荷也就罢了,若是和沈陶呆在一起,能活生生被她磨死,所以他才不吱声的。他是想着万一旁人也不满意,可同他换呢。
谁知还没等他找到人换,沈陶就找上门来了,沈修进头都大了,只得硬着头皮道,“我还没看呢,提前看多没意思,我是想到了码头再看,这样才有惊喜,怎么,三妹妹是什么?”
沈陶就道,“君子呀!君子配剑兰,五哥,我俩是一处的。”
“哦。”沈修进应得淡。
他平日同沈修明,沈修颐,亦或是沈修武的关系都不算好,他有自己狐朋狗友的圈子,终日混迹其中,爹爹和姨娘也管不了。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好意思开口求旁人,反正都到了丽湖,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过了就算了。
“我们去取船呀。”沈陶就扯了他的袖子往码头走。
沈修几分进不耐烦,“你就不好奇剩下谁和谁一组,看看再走吧。”
沈陶就道,“好奇归好奇,船是可以先取的,反正一会儿再湖上都能见到,不也不差这点时间了。”
沈修进无可奈何,只得被她拽着袖子走,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同其他兄弟姊妹们打一声。
“宣平侯拿的是什么?”沈修文主动开口问起,段旻轩是客,断然没有冷落他的道理。剩下的几人都聚在一处,沈修文问,段旻轩就大方应道,“齐眉”。
举案齐眉的“齐眉”,不消多说,就连年幼的沈楠和沈瑜都知晓。
孟云卿手中就僵了僵,她拿到的是“琴瑟”。
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怎么会这般巧?
疑惑抬眸,正好看到沈修文也在看她,“云卿手上拿到的是什么?”
她连躲都躲不过去,只得轻声道,“琴瑟。”
“琴瑟和鸣!”沈楠年级最小,便也忌讳得最少,这个成语学堂的女夫子有教过,她就记住了,孟云卿一说她便脱口而出,旁的什么都没想。
沈瑜就跟着道:“举案齐眉,琴瑟和鸣。那云卿姐姐和宣平侯是一对呢!”
孟云卿莞尔,也不好应什么。
段旻轩便自觉上前,从她手中取了签子来,好似要证实一般。那写了“琴瑟”和“齐眉”四个字的竹签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耀眼,段旻轩就笑:“呀,我同孟姑娘倒是有缘。”
签子都是他写的,哪来什么有缘不有缘的,孟云卿不好戳破。
沈修文心底澄澈,就开口转移了话题,“我是“天地”,天地搭得什么?”
沈楠就笑起来,她正好抽到“方圆”二字,天地方圆,正好同沈修文一处呢。
沈楠就很高兴。
剩余几个哥哥里,四哥沈修武最冷,平日多在军中,也少有笑意,沈楠是有些怕他的。沈修颐和沈修文就都好,她平常和沈修文接触就少,正好亲近,就觉这签抽得太好了。
“我同世子哥哥一起呢!”沈楠自觉攒到沈修文身旁,满脸笑意。
沈瑜就很羡慕,“那就剩四姐姐和我了。”
沈修颐也不卖关子了,“我是上元,那六妹妹是什么?”
沈瑜没有开口,看了看手中的签子,脸上的表情有些泄气。
他其实是想和沈修颐一处的。
“上元?”沈妍却是应声,“上元节,张灯结彩,火树银花,六妹妹,我同你换吧。”
真的?沈瑜眨了眨眼睛,好似不敢相信。
沈妍温婉点头,“我和哥哥正好许久好久不见了,他常年在外,难得回家一趟,这几日回了家中又都在忙,我们连面都少见,我正好和哥哥一起,还可以说说话。”
她这么说沈瑜便信了,欢欣鼓舞得把签子给她。
沈妍也与她换了。
孟云卿也打量了沈修武一眼,依旧是面无表情,犹如冰山模样,难怪沈瑜这丫头不愿意同他一处。
好在眼前的尴尬被沈妍巧妙化解去了,沈修文也就忍不住多看了沈妍一眼。沈妍是二房的庶女,平日在侯府存在感很弱,还不如三方的沈楠和沈瑜两姐妹。
他平日关注得也好。
今日才觉母亲说的是,他们兄弟姊妹就应当多走动些才亲近。譬如沈妍,他早前不知道这个妹妹一副玲珑心思,今日就生了不少好感。沈妍恰好也到了待嫁的年纪,又懂人情世故,若是嫁到普通的官宦人家做正妻,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他大可让世子夫人去打听的。
沈修文眼中就有笑意,“那我们也去码头吧。”
众人纷纷点头。
丽湖的游船只能坐两人,丫鬟和小厮都是上不去,娉婷就把伞和荷包递给孟云卿,“姑娘,注意安全哪。”总归是在湖上,哪怕有船家和宣平侯在,她心中还是不踏实。
“知道了,放心吧。”孟云卿宽慰,她是有些怕水,又不能眼看着娉婷担心。
“公子,姑娘,坐稳了。”船家起身,用力撑着成船篙。
船要驶离码头了,孟云卿立刻正经危坐。
段旻轩侧过头去,微微笑了笑。
结果船家开出去好远,孟云卿都依然是一幅视死如归的模样,手中的伞也没有撑开,双手死死抓住船沿,仿佛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一般。
好歹早前入江上的是大船,她也就在甲板上能看到水。
可眼下这条小船,轻轻晃一下,便有水汽溅到脸上,夏日里清凉是清凉,她却总觉得要落水一般。
耳边都是欢声笑语,周遭还有相熟的几船人在相互撩水的声音。
孟云卿就紧张得要死。
段旻轩便开口道,“船家,您划稳些,她怕水。”
船家恍然大悟。
平日里来丽湖的客人,都喜欢他划得有些幅度,反正丽湖水不深,安全得很,水滴溅起来,衣裳不会湿,反而凉爽得很。
来丽湖游船的人,一是来赏荷的,第二便是来玩水的。
眼前的公子这么一提,船家也敛了敛船篙,小船就稍稍稳当了些。
孟云卿直接背后没有这么僵硬了。
她过往没有游船赏过荷花,上船时就紧张到不行,也忘了开口同提船家,段旻轩这么一说,她心中其实感激,就朝他微微笑了笑,轻声道了句,“多谢!”
段旻轩就也直起身来。
船小,他俩是对坐。
船家在船尾,段旻轩在船头,孟云卿就端坐在船中央。
段旻轩坐直起来,就离她更近了些。
从侯府到丽湖有些时候,太阳也慢慢出来了,阳光洒在身上有些许刺眼。
“不打伞吗?”他问她。
孟云卿摇头,“不打了。”
她哪有心思打伞,她怕落水得很,两只手都不够用来抓住船边的,更别说空出手来拿伞。本就紧张,阳光又有些热,额头就隐隐渗出了汗水。
段旻轩看了看,朝船家道:“船家,直接去湖心吧。”
“好嘞。”
湖心就是纯观赏荷花和荷叶的地方的,不像眼下这片宽广的区域,周围的小船都停在一处开始玩水,玩累了之后才会再去湖心赏荷花歇息。
他们直接去湖心。
孟云卿心里便不那么怕了。
因为到了湖心,周围就布满了荷花和荷叶,可供小船开进去的路很少,船便行得很慢,绕开一处处的芙蓉碧叶,才寻出一条条路来。
仿佛精致小巧的迷宫一般。
来湖心的人还很少,此处便只有他们一条小船,清净得连船桨击水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那带有律动的声响,和映入眼帘的粉红和绿意,就让人心中舒畅不少。
渐渐的,也不知道何时将手松开的。
只觉路过含苞待放的花骨儿时,忍不住伸手去触一触,那花苞里就像有生命一般,漾起微微的涟漪,连着耳垂上的玉坠子也在悠悠水波中晃了晃。
好似窜在他心间的小鹿一般,他鬼使神差伸手。
忽然感觉到额头的温度,孟云卿本能退后,便见他的指尖从她刘海前划过,额头还留有他指尖的温度。孟云卿不禁懵住,脸色微微一红,有些错愕看着他。
不知他为何突然的举动。
“蜻蜓。”他言简意赅。
荷塘里确实飞舞着翩翩的蜻蜓,她分不清他是玩笑还是果真如此,只是一时间气氛暧昧绮丽,她反倒不像先前那般自然。
这满眼的荷塘绿色之中,唯有他二人。
第057章 鲤鱼
有的荷叶生得本就很高,大片大片连在一处,上面还挂着晨间留下的露珠。
偶尔窜出的粉红色荷花,也随风摇曳着,衬得她肌肤胜雪。
又似方才的错愕,面容上沾染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色,悠悠坐在小船里,仿佛坐在整片荷叶做成的大屏风下,和湖心内外的景色融为一体。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古人形容得确实妙,他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方才的残留的温度。
细腻,温和,让人忍不住想再亲近。
分明是个这样小的姑娘,模样也算不得出众,偏偏一颦一笑,一个突然的眼神错愕,就能撩拨起他不同寻常的心思。
若是再大些,容颜长开,怕是这满满湖心的荷叶都盖不住她一个抬眸里的娇容。
就似眼下,水击船篙的声音,一轮一轮。
他也不抬眸,水声就清浅滴在心头,散落成清脆的声响,好似心中某种鼓动,指尖便轻叩着船沿边的横木上,春风如沐。
“船家,停这里吧。”他忽然开口。
船家应了声好,将竹篙放在一侧,扯了扯头上的斗笠,蹲坐在船尾休息。
游船很小,却是狭长的。
船尾搁的都是船家的东西。
孟云卿虽然坐在船中间,却是靠近船头的部分。她离段旻轩很近,两人若是轻声说话,船家那端也是听不清的。孟云卿就疑惑看向段旻轩,不知他让停船何意。
她抬眸看他,他也凝眸看她。
湖中央本就清净,眼下船停了,连船桨击水的声音都没有了。
孟云卿就移目,假装去赏身侧的荷花。
那荷花开的正好,恰好有她个头那么高,伸手便可够着,荷叶的清香就顺着肌肤沁入四肢百骸。
远处,嘻嘻哈哈的笑声传来,显得这厢更为安静。
静得好似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一般。
孟云卿指尖未从荷花上移开,余光瞥见他还在看她,不知何意。
周遭除了船家,又没有旁人,她揣摩不出他的用意,心思便乱做一团。恰好丽湖池里的鱼群游过,她也没有留意,只是心猿意马地看着荷花出神。
忽得,鱼群中几只鲤鱼一跃而起,又飞快窜入湖中。
她根本不知何物!
本就怕水得很,一受惊吓,就下意识起身要后退。
她忽然动弹,小船便剧烈摇晃起来。
船家赶紧撑杆,想稳住船身。
但小船不停晃动,孟云卿便更加惶恐,船身波动,身旁的伞一斜,就要滑入到水中,她赶紧伸手去拿,结果脚下不稳,连带着自己都一道栽了下去。
她惊慌闭眼,以为自己落水时,却有一双手将她揽起,牢牢够了回来。
孟云卿惊魂未定,只觉温润的鼻息萦绕在她的发丝之间。
懵懵睁眼,他双手环在她腰间,下颚暧昧抵在她头顶,她发间的馨香就丝丝入怀。
她整个人是被他揽在怀中的。
她个头本就娇小,就仿佛倚在他胸前一般,耳畔都是他的呼吸和心跳声。
温和的男子气息铺天盖地传来,孟云卿涨红了脸。
她想撑手起身,奈何腰间的力道却未松开,她只得回眸看他,却不知脸上的这抹绯色配上眸间的秋水潋滟,委实好看。
他只是看她,也不说话。
孟云卿窘迫至极,撑手试了试,他还是没有松动的意思,她根本动弹不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半晌才挤出一个“你”字,就听他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别动。”
她便果真楞住,大气都不敢出。
波光粼粼的湖面便映出一幅绮丽的画面,她刚好低眸看见,便连耳根子都跟着发烫起来。
湖心这里的荷叶密密连成一片,有人个头那般高,旁的船只离得又远,满眼的绿色之中,应是看不清这边。
她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恼。
“孟云卿…”耳旁,他头一次完整唤她的名字,带着几分撩人的情绪。
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根本不知如何才好!
“嗯。”
湖面的微风吹来,她的青丝就拂过他的脸颊,好似轻柔婉转。
“你多大了?”
“…十三”
她也鬼使神差应声。
短暂的缄默,就似整日一般漫长,他喃喃道:“还有两年及笄。”
及笄便可嫁人。
她又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女,孟云卿敛目,“段旻轩…”
话音未落,他打断,“等鱼群过去的。”
孟云卿哑然。
他就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她还未开口,他便应了出来。
孟云卿噤声。
湖中的倒影便继续这般绮丽繁华,偶尔泛起的湖波荡漾,乱了涟漪,她发间的腊梅馨香就混合着清荷的香气,丝丝入他鼻息。
他想,他许是等不了两年了。
…
孟云卿不知是如何熬到下船的。
许是先前的鲤鱼群过去,她重新坐回船中央,不抬眸去打量他。
也许是沈琳和沈陶的船先后驶了过来,连带着其余的船只也陆续来了湖心,一群人有说有笑,便不似先前尴尬。
亦或是,她有心旁骛,走马观花。
总之,下了船,娉婷来扶她,见她心不在焉,不知她出了何事。
她轻轻摇头,也不敢去看身后的人。
娉婷就问,伞呢?
她恍然想起,伞落在湖心那里了。
娉婷心惊,好端端的,伞怎么会突然落水了,姑娘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人都好好的在这里,能遇到什么事情,孟云卿敛了眸间的情绪,一语带过,只是没拿住罢了。
娉婷就没有多想,姑娘怕水,她没法一同跟去,一直担心得很,总归下了船便好。
递水给她喝,怕她渴了。
孟云卿接过,竟然一口饮尽,娉婷总觉得她今日怪怪的,却问不出端倪。
端午龙舟会还有一个半时辰开始,沈修文定了玉轩阁的菜。
玉轩阁是京中有名的素食斋。
素菜做得精致好吃,很有名气,老夫人一直很喜欢。
大凡初一,就会遣人到玉轩阁去取菜。
今日将好端午节,下午又有龙舟会,吃清淡些,正好避过日头中暑。
沈修文这处地方就选得极好。
这一上午,侯府的人都玩得尽兴,尤其是沈楠和沈瑜两姐妹。
年纪又小,分别由沈修文和沈修颐带着,在湖边玩起了水战,还好各自撑了伞,身上也没湿多少,倒是玩得分外开心。
就连在玉轩阁,上菜了,还在叽叽喳喳说着丽湖上的趣事,就似说不完一般。
沈修进觉得聒噪,无趣得低头吃菜。
沈妍倒是在听,三房的两个妹妹虽是姨娘生的,却有三叔宠着,三夫人也奈何不得,终日自由自在,养得天真烂漫,她很羡慕她们。
她是不敢如此招摇的。
沈修武也低头吃饭,沉默不语。
直至沈陶和沈琳开启了话题,沈楠和沈瑜才敛了声音。
孟云卿便一直神游太虚。
沈琳就给她夹了菜,“怎么去了一趟丽湖,话都少了?”
孟云卿应道,“有些晕船。”
晕船?沈陶笑呵呵道,“那日后云卿可得多去,习惯就好了。”
她去一次就够了,躲都来不及,哪里会想着多去!
孟云卿笑了笑,不置可否。
端午习俗,吃粽子,喝雄黄酒。
粽子侯府有包,晚些时候回府就可以吃,玉轩阁内,就上了些雄黄酒。
“酒劲大,几位妹妹都不要多饮。”沈修文叮嘱。
沈琳几人就纷纷点头。
孟云卿也浅尝则辄,雄黄的味道,她一直不喜欢,前一世的时候,逢到端午节,秋棠都会备些,她每次就图个吉利,只会吞一小口,求个端午安康。
这味道,她实在不敢恭维。
沈楠和沈瑜也觉得辣人,抿了一口就都放下了。
晌午过后还有龙舟会,龙舟会才是重头戏。
赛事在江边,饮多了吹江风会头疼,沈修文兄弟几人也没有多饮。
段旻轩今日也出奇得安静,他向来是不饮酒的,侯府里的几次设宴他都没有碰过,今日也只是清浅沾了一口,走个形势罢了。
沈修明就问起他来,丽湖游得如何?
段旻轩点头,赏心悦目,流连忘返。
孟云卿手中一僵,突兀得将杯中的雄黄酒都饮了,等放下酒杯,才想起喝了满满一杯,辣得连连呛了好几声,众人都将目光移了过来。
沈琳忙递水给她,她喝了好些才不咳了。
沈陶就笑,“云卿妹妹何时酒量变得这么好了?这可是一整杯雄黄酒呢!”
她哪里晓得脑子为何抽了!
孟云卿也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