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伸手不抓树枝了。
段旻轩就顺手拿了树枝戳到湖底,树枝还空出不短的一截。
就是这么一截长短,韵来嘴角不禁抽了抽。
音歌和聘婷也是一脸尴尬,所幸直接走到镜湖边上将她扶起来。
正好家丁和小厮们上前,听说有人落水,都是带着毯子来救的,音歌就一把接过,将她捂得严严实实。
“没事了没事。”韵来遣散众人,“人救起来了。”
原来是一场虚惊,只要人没事就好,家丁和小厮们就都散开。
眼下,芷兰苑是去不了了,音歌和娉婷就扶了她回西暖阁。
段旻轩便是笑了一路回有朋阁。
孟云卿只觉头皮发麻,果然遇到某人就没有好事过。
才来侯府第二日,就上演了“落水”一幕,还不知侯府内会如何?
揪心得很。
…
果然,不到晌午。
西暖阁就聚了一堆女眷。
老夫人,侯夫人,二夫人,三夫人,悉数到场,就连世子夫人都来了。
“哟,这是怎么回事呀,上午在西院量衣裳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落水了?”二夫人一脸关切,又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还好不烫。
二夫人宽慰笑笑,老祖宗才放下心来。
“好在是夏日,否则这么冰冷湖水里怕是要落病根的,大夫来看过了吗?”二夫人又问。
音歌应道:“来过了,开了剂汤药,说无大碍。”
孟云卿一脸尴尬,又不好开口。
二夫人便把最近的位置让给老夫人。
“你这丫头,平时里挺机灵的,怎么姑娘落水了都看不住。”老夫人是有些生音歌的气。
旁人却心知肚明,也就是音歌,唤作旁人,老夫人还未开口吗,侯夫人便责骂了。
如此一来,老祖宗都过问了,侯夫人也不好说什么。
孟云卿悻悻道:“外祖母,真的不关音歌的事,是我自己踩空了。”
本也是事实,她不是为音歌开脱。
再说了,要是疏忽,也不至于娉婷和音歌同时疏忽。
她这么说,旁人都懂。
老夫人拢了拢眉头,“好端端的,去湖边做什么。”
娉婷支吾道:“姑娘是想去芷兰苑的…”
婉婉病了,孟云卿是想去芷兰苑看她,才会路过镜湖的,众人便明白了。
世子夫人就有些自责。
孟云卿哭笑不得,分明是她自己落水的。
正欲开口,屋外的秦妈妈走了进来,“老祖宗,世子爷来了。”
世子爷?
一屋子女眷都愣住。
虽说是云卿落水,世子爷这个做表兄的来看看也无妨,但也…
未及多思,秦妈妈又开口,“还有…宣平侯…”
宣平侯?
整个西暖阁都寂静了,怕是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老祖宗先前怕她渴,本是让音歌端了水给她。
这倒好,听到世子爷三个字,正在吞水的某人已然错愕。
再听到“宣平侯”三个字,饮在喉间的水,就悉数喷了出来。
有人正好进屋!
第035章端倪
”噗!“孟云卿隐在喉间的水悉数喷出,又连连呛了好几声。
”这孩子!“老祖宗心疼。
这头的呛水众人还来不及多想,世子爷和宣平侯便由丫鬟领着进屋了。
”祖母,母亲,二审,三婶。“世子爷先问候过暖阁中的女眷,算作引荐,段旻轩便依样循礼:”段旻轩见过老夫人,各位夫人。“
段旻轩?
这是他的名字,孟云卿怔了怔。
除却老夫人和侯府人,其余几人都是初次见到宣平侯。之前只知道京中来了贵客,侯爷相邀,在定安侯府中作客几日,后来听说是苍月国中的宣平侯。姓段,相貌堂堂,气度不凡,连老夫人都称赞不已。
此时一见,果然风华绝代,招人喜欢。
都纷纷点头,当作回礼。
既是府中的贵客,客气也是应当的。
孟云卿只觉气急攻心,就咳得更为厉害。
想起早前他拿根树枝,当着她的面戳湖底的样子,分明恶趣。
此时竟然来西暖阁,简直就是□□裸的挑衅!
由得孟云卿这么一渴,暖阁中的众人又再度将目光重新转移回她身上。
她忽然便咳不出来了,自己都觉诡异。
沈修文是第一次见她,她同母亲长得不太像,沈修文稍稍愣了须臾。世子夫人聪慧,便上前道:”这是表姑娘,这几日侯爷和世子没得空,还未见过表姑娘,今儿个反倒是在这里见到了。“
”云卿?“他记得沈修颐的信中是提的这个名字。
孟云卿还在榻上,就侧身问候了句:”世子。“
沈修文不便上前,就伸手示意世子夫人去扶她,世子夫人会意。
”都是一家人,唤我表兄就好。对了,宣平侯说今日正好在镜湖,见到你落水,一道过来看看,可好些了?”
云卿落水的时候,宣平侯也在?
西暖阁中的众人脸色就有变化,再转念一想,孟云卿落水,似乎也没有大碍,当是救起得快。
宣平侯又在。
莫非——是宣平侯救起的?
思及此处,就纷纷目露惊奇之色,仿佛想到些绮丽暧昧的场景。
孟云卿只觉这些目光复杂几许。
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顿时警觉起来,又怕某人闹出什么幺蛾子。
还是侯夫人最快反应过来,应了声:“劳烦宣平侯挂记,特意来西暖阁一趟。”
老夫人就牵了孟云卿的手,语重心长:“还好是六月天,没凉着病着,才到侯府第二日就出这样的事端,到教我这老婆子如何安心?”言罢,重重叹了一声,许是想到孟云卿过世的娘亲,只觉自己没有照顾周全。
暖阁中的女眷就纷纷宽慰。
沈修文也上前扶她:“祖母哪里的话,云卿来了就是好事。不过是场意外,人也好好的,后续让丫鬟们好生伺候着就是,您也要注意身子,莫为这些事情伤身,反倒让云卿担心了。”
孟云卿便会意,“让外祖母担心了,本也没有大碍,镜湖的水浅得很,只是我怕水才折腾了一遭,才吓着了。让外祖母和大家分心了。”
孟云卿其实内疚。
只是余光瞥到外围的某人,听她方才的话,分明嘴角含笑,她又恼得很。
段旻轩!
这瘟□□字,她才不想知道。
偏偏姓段的还要上前凑热闹:“老夫人,实在抱歉,今日是段某吓到孟姑娘,才让孟姑娘落水的,本来只是想同孟姑娘玩笑的。”
嗯?众人纷纷回眸。
他吓到了孟云卿,这话中仿佛有话,若是陌生人,怎会想到玩笑的?
孟云卿忽然预感不好。
沈修文已然开口,“宣平侯同云卿认识?”
孟云卿就楞楞看他,祈祷瘟神不要蹦出什么匪夷所思的动静来。
段旻轩瞥她一眼,果然点头,应道,也算是熟识了。
孟云卿感觉自己再次溺水。
段旻轩说的冠冕堂皇,根本不像有假,老夫人纳闷:”云卿,你和宣平侯认识?“老夫人自然纳闷,昨日就说宣平侯要来府中暂住,云卿这丫头也没何反应,若是认识,不应当如此,还是,有必定额更深的缘故?
不怕旁人问,就怕旁人猜。
孟云卿不知要怎么应对才得当,应该说,如何回应都不对。
情急之下,只得摇头。
稍后,又干脆点头。万一段旻轩非说她收了他的画扇呢?那二十多盏画扇就在西暖阁里,那时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作死就不会死,她当时收了那些扇子作什么?
而她先摇头,又点头的模样,旁人都看得狐疑,老夫人更是拢眉。
段旻轩还来雪上加霜:”我同孟姑娘在珙县就见过,正好遇上暴雨,山路塌方,在一个茶铺歇脚。“
塌方?听到此处,暖阁中的女眷都吓得不轻。
塌方可不是小事,若是被困住,难说不被困上几日的,却被宣平侯说的轻松得很。
段旻轩又继续:”在入江的船上也遇到了一次,闲来无事,多亏了孟姑娘的赠书打发时间。没想到,再后来,又会在凤城遇见…“
嘴长在他身上,孟云卿如履薄冰。
老夫人叹道:”怎么都没听修颐提起过?“
沈修颐与云卿一路回京的,若是云卿与宣平侯认识,沈修颐不应当不知晓才对。
段旻轩就笑:”段某因私事入京,没同旁人提起过身份,孟姑娘也不知道罢了。只是今日在镜湖遇到,倒是意外,本想打声招呼,结果吓到了孟姑娘。“
原来如此。
屋内都望向孟云卿,孟云卿只得点头默认。
”这倒是巧。“三夫人率先感叹,她讲话全凭心情,不分场合,也不是第一次。
巧合就是缘分,缘分说的是男子和女子。
老夫人就瞪了瞪她。
三夫人不知道自己如何又说错了话,倒是精明如二夫人就缄口不言。
侯夫人何等眼力,便中途插话道:“宣平侯严重了,云卿也没什么大碍,大夫开了几服药,服下歇息两日便好。”
段旻轩点头,“那孟姑娘好生修养,改日再来探望。”
改日?孟云卿脸色一青。
段旻轩开口,沈修文也便一道叮嘱她好生调养,又让世子夫人这边多照看些。
世子夫人自然应好。
西暖阁里多是女眷,沈修文和段旻轩也不便多留。闲话几许,便结伴离开。
孟云卿只觉成了众矢之的,这一屋子的女眷,不知心中都在作何思量。
单凭段旻轩来看她这一项,就值得旁人猜测。
孟云卿有些头疼。
还是侯夫人先开口:“母亲,让云卿先休息,您操心了半晌,也别累坏身子。”
“也好。”老夫人认同。
二夫人和三夫人听闻她落水,来时带了不少补品,就都吩咐音歌和聘婷仔细照顾着。
“记得喝药。”老夫人又叮嘱一声。
“母亲放心,我留在这里照看云卿。”侯夫人开口,老夫人便点头,由秦妈妈搀扶着,离开暖阁。
侯夫人没走,世子夫人也一同留在西暖阁,陪着云卿说会儿话。
“你也早些回芷兰苑,婉婉还病着。”
世子夫人也点头,又朝孟云卿道:”等好了再来芷兰苑。“
孟云卿应好。
…
送走世子夫人,孟云卿以为侯夫人有话要单独同她讲,才会支开众人。
结果却不然,侯夫人只是看着她喝完药,叮嘱了几句就离开。
她不问,孟云卿也不多提。
侯夫人离开,音歌去送。
出了西暖阁,侯夫人才驻足停下:“音歌,云卿落水的事,一字不漏说给我听。”
侯夫人难得严肃,音歌就如实作答。
直至听完,侯夫人眉头也没舒展。
“知道了,你回去照顾姑娘吧。”
音歌听话福了福身。
音歌离开,侯夫人脸色也未缓和过来,不怪乎云卿会落水,宣平侯的言行分明带了几分挑逗在其中。思及此处,又问身旁的韵来,“侯爷有说何时回府吗?”
韵来点头,说用过晚膳就回来。
侯夫人便不再多言,径直回了西院。
…
等音歌回来,孟云卿将好吃完蜜饯。
“侯夫人可有找你问什么?”孟云卿开门见山,也不避讳。
音歌点头,侯夫人方才问了姑娘落水经过。
孟云卿垂了垂眼眸,她虽不知侯夫人心思,但隐隐有些端倪。
恰好娉婷来问,姑娘饿吗?小厨房煮了粥。
折腾了一上午,她是有些饿了,孟云卿点头,娉婷便端了鸡汤熬的粥上来。
“好喝。”粥是老夫人让秦妈妈吩咐炖的,她也喜欢。
娉婷就再乘了一小碗。
孟云卿心思便到了别处,趁着拿调羹的功夫,一面吹了吹调羹里的粥,一面好似随意问道:“昨日西院待客,二小姐那边去了吗?”
音歌点头,嗯,去了。
她也是今日听韵来提起的。
孟云卿手中一僵,片刻,掩了情绪,“知晓了。”
第036章闺蜜
由得孟云卿落水,大夫开了方子调养,翌日的请安,老夫人就吩咐免去了。
早饭过后,老夫人又唤了亲妈妈来看她。
见她精神气色尚佳,亲妈妈就欣慰点头,临走前,还特意叮嘱了几句老夫人的交待。譬如,多卧床两日,多饮水,少吃些辛辣之物,就连她的一日三餐,老夫人都嘱咐小厨房做好了送来。
怕西暖阁这边伺候出差错。
孟云卿便从善如流。
她其实并无大碍,能听话,少让人操些心就可。
孟云卿深谙其中道理。
于是一天也过得清净。
西暖阁里有不少藏书,早前亲妈妈让人收拾的时候,她没动过。闲来无事翻阅,竟然发现里面有讲茶道的书籍,正好可以看看。
从前在珙县,孟府就有不少关于茶道经典的藏书,只是不及这里的多。
音歌就说,老侯爷在的时候,尤其爱茶,这西暖阁就是从前老侯爷常呆的地方。
孟云卿倒是头一次听说。
想来母亲煮茶的技艺也是同外祖父学的。
《以茶论经》,这本倒是打发时间的好去处。
夏日炎炎,苑子里有些闷热,还不如暖阁里凉爽。
她就拿了这本茶经,窝在小榻上读起来。
期间,侯夫人,二夫人,以及世子夫人都遣了丫鬟过来问候,她一一应对。
尤其是二夫人,还给她捎带了清凉消暑的水果,说是调养固然重要,解馋也要紧。
想来二夫人是个极有意思的人。
知晓她并无大碍,外祖母天天叮嘱她喝些清淡稀粥,她嘴里缺味,才会让丫鬟送些水果来。
孟云卿就让娉婷捎了些留下的果脯蜜饯还礼。
二夫人出身商贾,却精通人情世故。
事事从心,少有惹人不快,也难怪外祖母疼她,胜过侯夫人和三夫人。
她初来侯府,同二夫人交好也是应当。
如此一来,时间不觉也过得快。
临近晌午,苑子里有人声,音歌就道,“是二小姐来了。”
沈琳?
孟云卿有些意外,从小榻上下来,搁下书卷去迎。
沈琳正好领着思凡进屋。
思凡是沈琳苑中的大丫鬟。
外面日头热,一路是思凡撑伞过来的,入了外屋,就将伞收了起来。
思凡同音歌年龄相仿,又熟络,见到音歌,两人眼角眉梢就逗乐起来。
“二姐姐怎么来了?”孟云卿便领沈琳去内屋小坐。
“听说你昨日落水,过来看看。”她也不隐瞒。
正好寻了窗边的位置坐下,苑里有风,将好凉爽也不用打扇。音歌又取了凉茶来,给她斟上,沈琳莞尔。
“我苑子里有些栀子花,很好闻,之前听大夫说房里可以放些,心情好了,便痊愈得快些,就给你摘了些来。”沈琳言罢,思凡便拿上来一个白玉雕好的花瓶。
花瓶做工精致,应是上品。
瓶里是沈琳折的栀子。
的确好闻,孟云卿却之不恭。
“你看得什么书?”沈琳瞥到桌上的书卷,是孟云卿先前在翻的茶经,便大方递于她:“西暖阁里的藏书,之前没动过,正好看看。”
沈琳翻了两页便还回来:“你倒是有耐心。”
言外之意,她是看不进去的。
“二姐姐喜欢看什么书?”沈琳若是不喜欢书籍,方才便不会多问。
“游记。”沈琳应得畅快,“我喜欢看游记,最羡慕三哥,他是男儿身,可以随老师四处游学,阅览天下风光,知晓各处风土人情。我若是能同他一样,便是睡梦里都会笑醒。”
“侯爷和侯夫人哪肯舍得?”孟云卿打趣,就算侯爷和侯夫人舍得,外祖母也是不舍得的。
沈琳不做作,人前也懂分寸。
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常,孟云卿却很喜欢她。
闲聊之间,又觉投机,话匣子便似打开了。
一旁,思凡和音歌安置好白玉花瓶,也差不多快晌午了。
音歌便道:“二小姐一道用饭吧。”
“嗯。”沈琳爽快,“吃什么?”
音歌就道:“老祖宗吩咐小厨房熬的粥,今日熬的是瘦肉粥。”
沈琳便笑:“那我同云卿妹妹一道喝粥。”
如此“壮志凌云”,一屋子的丫鬟都跟着笑起来。都晓喝粥无味,孟云卿都喝了两日了,她如此一说,倒划去了几分尴尬。
瘦肉粥配了些青菜,口味实在清淡了些。
沈琳随意闲聊:“明日姐姐要回门,姐夫也会一道回来,母亲和嫂子都在准备着。”
沈媛?孟云卿楞住。
沈媛嫁到尚书府,是顾尚书的长媳。
听沈琳言语之间,也有突兀的意味,侯夫人和世子夫人今日才准备,可想而知这次回门的突然。
沈琳在讲,孟云卿就也不打断。
“姗姗自然是要跟姐姐一道回来的,还有那三个捣蛋鬼。”
顾珊珊是沈媛和顾昀鸿的女儿,也就是沈琳的外甥女。
顾昀鸿还有三个儿子,不是沈媛亲生的,沈媛没有儿子,这三个儿子都挂在沈媛名下。
明日会同沈媛一道回来。
“真是浩浩荡荡的一家子。”沈琳话不禁感叹,明显话里有话。她乘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才慢慢喝了下去。
孟云卿也低头喝粥,没有接话。
沈家的家事,她多晓无益。
沈琳愿意说便说,她不会多问。
倒是音歌开口,“姑奶奶为何突然要回门哪?”
音歌自由在府里长大,又是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旁人也都没拿她当一般的丫鬟看待。平日在养心苑里待的多,老夫人跟前也是什么话都听着的。
沈媛出嫁前,是侯府的大小姐。
大小适宜,老夫人都过问着,音歌知晓些也不稀奇。
大小姐嫁过去几年,一直没有儿子,不时会回侯府,找侯夫人出主意。
后来顾家的三个庶子过继到她名下,她回侯府的时间才少了些。
这次突然又要回门,音歌是有担心。
故而这般问,也不算唐突。
沈琳就道:“也不是旁事,咱们侯府不是来了位贵客吗?借助在侯府里,还听说拒了不少造访,顾侍郎何等精明,自然是要接着各种名目来的。”沈琳顿了顿,又道:“不止顾侍郎,连顾昀寒也要来。”
顾昀寒,孟云卿僵住。
送到嘴边的调羹,滞了滞,又放下。
“怎么了?”沈琳见她出神。
孟云卿就道,无事,只是之前就听三表哥提起过顾昀寒,有些好奇罢了。
沈琳就笑:“三哥是很喜欢她,京中仕女就属顾昀寒天下无双。”
明显调侃,孟云卿忍不住摇头,沈修颐哪里至于。
沈琳又道,反正我不喜欢她,你见过之后便知晓了。
孟云卿低头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碗中。
她没有见过顾昀寒。
只记得上一世,沿路的亭台楼阁,轻纱幔帐,布置得风流韵致,撩人心扉…
她实在不愿再想,遂又问道:“婉婉好些了吗?昨日本是要去看她的。”
沈琳果然应道,小孩子,三两日便好了,只是大夫说将养几日更好,免得伤害才好,又转热寒,小孩子吃不消。
也是。孟云卿赞同。
“早些时候,听说我要来西暖阁,还吵着要一道来呢!婉婉很喜欢你,连嫂子都这般说。”
孟云卿便笑,她是很喜欢沈婉婉。
“嫂子说,等隔两日她好利索了,再带她来西暖阁。那时候,双胞胎也回来,再带他们一起来。”
双胞胎?
孟云卿才恍然想起,沈修颐同她说过的额,世子和世子夫人有一对双胞胎儿子的,比婉婉大些,是老夫人的小金曾孙。
冯国公想念外孙了,就接了双胞胎去国公府小住,还未回来。
所以孟云卿还没见过。
听说两人长得一模一样,老祖宗都分不清楚。
沈琳就道:“幸亏明日不在,不然再加上顾家那三个小家伙,整个侯府东院都能掀了顶去。”
明知她说笑,孟云卿也道,热闹些好。
前一世,她就是过得太冷清了。
沈琳就笑:“云卿,你同祖母一样,都喜欢热闹。”
音歌机灵上前:“二小姐,再乘一碗。”
她碗里空了,音歌才问。
“好,我在云卿这里多吃些。”
思凡就也笑起来,“表姑娘这里还能少了您的?”
“再多乘一碗。”孟云卿就趁火打劫。
“别别!”沈琳赶紧唤住。
音歌和思凡就险些笑道岔气。
孟云卿嘴角微牵。
前一世,她很少与同旁人走动,连说体己话的人都少有。
沈琳却不同。
思及此处,苑里响起脚步声,音歌去看,来得竟是沈琳苑中的小丫鬟。
“侯爷上朝回来了,要见二小姐,让我来西暖阁看看。”
父亲?
沈琳倒是意外,只得起身辞别,“那你好好养着,我回头再来看你。”
嗯~孟云卿送至暖阁外。
晌午过后,日头正盛,沈琳不要她再送了,她才折回来。
娉婷正好收拾完碗筷。
外头有婆子进来,说是有给表姑娘的信。
给她的信?
孟云卿纳闷,她来京中才三两日,熟识又不多…
音歌递了上来,信封上,字迹刚劲有力,落款是卫同瑞。
第037章 身世
卫同瑞给她的信,孟云卿是有些意外。
但在京中,除了侯府之外,她认识的也只有卫同瑞和韩翕两人。
韩翕平日里巧舌如簧,终日妹妹长妹妹短,她倒还以为会是韩翕会先捎消息来,没想到却是卫同瑞。
但无论如何,收到卫同瑞的信,她还是愉快的。
信竟然罕见得有些长,决然不像卫同瑞平日里的雷利的作风,她端了茶盏,卧在软塌上拆信。
只读了几行便笑起来。
原是早前,卫同瑞说起母亲寿辰,向她讨教送什么。
他和父亲常年军中,心思不如女儿细腻,送的东西不外乎都是金银首饰之类,年复一年,实在了无新意,卫同瑞才想起问她。
她当时想,将军夫人信佛,是心慈之人,卫同瑞和卫将军又常年戍边,不在身边,应当时常想念。
不如,送只可爱些的猫咪打发时间?
猫?卫同瑞当时就惊住。
虽然京中不乏养猫的贵妇,但军营中的猫就是防鼠屯粮用的。
猫有灵气,又可以常伴将军夫人左右,将军夫人逗弄猫咪,可以纾解思念之情,送只猫咪就好。
她如是想。
卫同瑞就不置可否。
放在平日,他哪里会想到这类主意。
什么样的猫咪可爱?他实在想不出。
彼时她正在学骑马,就摸着马头,道,肥实些的,笨些的,要有一对漂亮的眼睛,和软软的肉垫爪子,最好还有全白色的毛。
她摸着“日初”。
他就全然脑补出了一只以马为原型的巨型肥猫。
…
于是犹疑再三,还是托人弄了只敦厚肥实的纯色白猫。
没想到母亲竟然喜欢得不得了。
不仅喜欢,还拉着他一道逗猫,弄猫砂。
他少有陪她。
母亲其实欢喜。
后来问起哪位姑娘的主意?他是她生出来的,性子也了然,母亲知晓他想不出来这样的心思。
他就如实应到,定安侯府的表姑娘,路上遇到,正好一道回京。
母亲就笑,那要替她好好谢谢孟姑娘。
他从善如流,便写了这封信来。
孟云卿莞尔。
信封里还有一张帖子。
卫同瑞说,将军夫人特地拟的,邀请她到时候务必来将军府。
她本来就是要去的,将军夫人有心了。
她微微起身,唤了音歌取了笔墨纸砚来。
音歌手脚麻利,不出片刻,东西就在案几上布好。
她从未见过姑娘写字,也是好奇。
一边磨墨,一边打量。
孟云卿提笔,字句简练,大致是说,能尽心意就好,届时一定去。顺便又问了问那只猫的近况,取了什么名字,是公猫还是母猫,有多大了,是否怕生,等等等等…
总之,她对那只白猫很是好奇。
总觉得卫同瑞这样的性子,挑出来的猫,会不会特立独行。
末了,还是不忘问将军夫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