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柔摇头:“所以做那些事情的人是你!不是永宁侯!”
卓文戏谑:“是,永宁侯自然是好人,我就是恶人。你那些手段,我不过五倍药量还与你。听闻香柔姑娘当下就与五人一同风流,场面香艳无比。伺候完五人,又有五人,只消这一日,就艳冠京城。”
“是你!你这个恶棍!”香柔气急,刚一起身,又被侍从一脚踢跪下来。
卓文便又继续:“如今香柔姑娘红遍京中,都是几人一道找你寻乐。声名在外,无人可及,伺候得又好,种种花样都会,是鲁二公子手中的一枚摇钱树,旁人哪里比得?”
“平远侯!我要将你千刀万剐,你不得好死!”香柔已然失控。
卓文眼底苦涩,却是在笑:“要我不得好死的人多了,眼下就不止一个。至于千刀万剐,也轮不到你。”
卿予不愿再听,正欲抽身,又听他开口:“下次若要背后买凶做些龌龊的事情,就学着谨慎些。至于卿予,你找的那帮人本也对付不了,只是挨了我眼,顺手收拾了。我对你已算仁至义尽,若有下次,青楼你也别待了,自有更好的去处。这回的警告可听明白了?”
卿予心中微滞,对付自己?
香柔朗声大笑:“卿予,哈哈哈哈。原来平远侯是对永宁侯的姬妾有兴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卓文松开她的下巴,也不恼:“趁舌头还在你嘴里,不妨再多说几句?”
香柔哑然失声,往后瘫坐。
“我说过有地方更适合你,既然你之意要去,我也不拦你。去到之后,你也可继续口无遮拦,无需顾忌。我也正想看看我麾下的军营,有谁会嚼我的舌根。”卓文说得慢条斯理,香柔眼中已尽是恐惧:“不要!不要!我不要去,平远侯!”
卓文瞥目,几人已将她拖了下去。
临到最后,还能听到那句:“当初明明是你中意我的,为什么如此对我!!”
苑子里顿然清空,仿佛刚才的只是一场幻觉。卓文回屋,她楞在门口。
卓文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直接掩上门坐回藤椅里假寐。近日来夜夜如此,将床榻让与她一人。
“她究竟做了什么,你要如此对她?”卿予走近。
卓文睁眼:“你不是该问,她想对你做什么?”
卿予瞥过头去。
卓文看她良久:“她想做的,比你能想象的要恶毒得多!若她想的是,今日有她这般遭遇的人是你?你还会不会说我过分?”
卿予瞠目看他,怎么会?
都说得这般清楚,她还是不信,卓文无奈伸手揽过她。“那日你与商允走后,她觉颜面尽失自然会找回来。香柔在京城这些年,颇受一些有势力的王侯追捧。别说你一个小小侍婢,即便永宁侯也只是一个小封地不起眼挂名诸侯,谁会放在眼里?所以只要她大着胆子做,自有人会博美人一笑,你若落到他们手中,会如何对你?我能做的事,也自有人能做,商允能奈他们如何?”
卿予怔,心有余悸。
“是她近年来娇惯成性,我不过是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算不得过分。每每想到她对你起着这种心思,我便后悔不已。当初她被人卖做小妾,我和鲁成正好经过,见她背影与你有几分相似,就动了恻隐之心。本也没有其他,是鲁成会错了意便一路捧着她,我不想她难堪也当做不知。岂料会有今日?”
卿予也不说话。
“你心慈手软,他人并非如此。防不慎防,只会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认清一个人并非易事,眼见的不一定为实,取决于你相信什么。”他微顿,好似很累,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下巴和脸颊:“睡吧。”言罢闭眼,不再看她。
眼见不一定为实,何况耳闻?
他是有意说与她听的?
还是要她信他?
卿予心中微动,愣愣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他睁眼,眉间一缕倦色:“青青可是体恤我睡了几日冷板?”
她竟会朝他笑,尽管清浅,卓文却一瞬通透,起身将她从后抱起:“身子近来好些了?”
狐狸尾巴遂又露了出来。“我轻些,保证,就一次。”好似讨好,宽衣的动作却很流畅。她没有反抗,亦会去回应他的吻,攀上他后颈的双手好似蔓条将他紧紧缠绕。
他满心欢喜,零星子的告诫犹在耳畔,亲吻和爱抚就温柔得像水一样。
她的身体,她的心,通通都是他的。“青青,不要忍。”他唇间细语好似诱惑,她与他的欢爱她接近压抑,两人从未有过今日这般好的开始。“嗯~”嘤咛声很小却带着几分娇羞。
“青青…青青…”压抑着欲/火的声音带着沙哑,却是自幼时就相互喜欢的人。遍遍唤她名字,她心中异样就被回回勾起。他亦揉捏着她胸/前的美好,不时撕扯着顶端的粉嫩,直到舌尖细细滑过,温热湿润的触感便透到心底。
“文哥哥…”她喊出声来。卓文竟然愣住,清醒的时候她一次都没有这般唤过他。
守得云开见月明?
“青青,刚才唤我什么,再唤一次。”眼中的细腻和娇宠,她避之不及。“乖,再唤一次。”她心仍在砰砰直跳羞于开口,抵不过他一再的挑逗。“文哥哥!”还是这般生涩。
卓文沉溺至斯,唇边却继续蛊惑:“青青乖,继续叫,别停。”她身体何处敏感他一清二楚,拿捏她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眼下靡靡之音,他不忍放过,舌尖遍遍掠过雪白上的一簇樱红,另一侧则是指尖打圈轻触。
不知僵持了多久,她喉间一颤,“文哥哥!”伴着急促的喘息,湿热的液/体自身下渗出,便好似瘫软一般不再出声。
卓文右腿贴着她内侧湿滑,伸手绾过她的耳发:“我还没碰你,便是这般敏感,青青平素忍得多辛苦?”
他面含笑意,爱惜亲她的双唇,甘甜似蜜。她的脸色实在好看,几许动情又几许羞赧,忍不住去啃她的脸颊。手便顺着小腹滑到她身下,敏感如斯刚褪去的情/潮又卷土重来。
她能回应他的缠绵爱意,他深怕稍纵即逝,他要给她更好的感觉。指腹贴上的柔软,潜移默化。“青青,吻我。”他难得酣享,她果真贴上双唇,身下的酥麻感仿佛在亲吻中升华,又似攀得救命稻草,借机转移注意。
“小妖精。”
她没想过他会这般叫他,亦如这声突然起来魅惑之声,他撩开她的双腿。“就一次,我是不是该再慢些?”
卿予咬唇:“卓文!”
“嗯~”他低头深埋在她双腿之间。
他从未如此对待过她,卿予瞬间涨红了脸颊,感觉他舌尖的触动,好似周遭一切皆已失控,又好似被脑中的短暂的空白堙没。不知何时,他抱起她,“青青,可知我有多爱你?”
身体的空虚被填满殆尽,每一次贴紧都好似柔情蜜意。
许是被幸福感蛊惑,她抚上他胸前结实的纹理,“四海阁的事其实与你无关,是不是?”目光中盈盈期许,他从幼时起就那么喜欢她,和爹爹逸之融洽如一家,他怎么会害他们?
他这般嫉妒商允都会护他安好,香柔一念之差他就斩草除根,他会舍得如此待她家人?
“是不是?”她吻上他的嘴角,抵不过她步步紧逼,他心底不断动摇。
“文哥哥…”他不说话,她就含上他的耳垂挑弄。
沉重的呼吸声,更加迷乱,终是在理智崩溃之前冰冷开口:“是我做的。”一语便如跌落深渊,信念顷刻崩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眼泪夺眶而出,便似一具失了魂魄的雕塑。
他不敢再和她对视,又不忍缄默,唯有俯身遍遍亲吻她侧脸:“对不起。”耳畔轻语。
“那你刚才为何与我说那些话?”他不可能不知道她会如此猜想,还是给她希翼,特意为之。便是为了一刻欢愉,再置她心思于谷底?她越来越看不透他,陌生得可怕。
“难道算是认清我了?”看她这般眼神,卓文喉间皆是苦涩。
“青青,给我机会去补偿好不好?”他拥住她,在她耳边娇蹭,“留在我身边,我会还债。”她也爱他,他不会体会不到,这样的温情,他不想只有一次,更不愿浅尝而止。
卿予双眸刺痛:“三百条人命,你还得清吗?”
“还不清就拿一世还,一世还不清还是下一世,直至还清为止。”
她一丝凉薄笑意:“天色将明,平远侯需得快些。”
她向来知晓他的死穴,亦知如何挑衅会刺得他体无完肤。
“我说过,不要再说这些话气我,你明明知道的。”语气冰冷,却强行平和。
她心头一滞,翻身在上。两人都不再讲话,肌肤相近难舍分离,直至热流灼入体内。她才软弱无力趴下,将脸贴在被中无声落泪。
他明知撒谎她都会信,他还是执意如此。
残破的念想,便碎得一文不值。
作者有话要说:纠结。。。
第十二章 福气
第十二章福气
时至八月初,华帝还没有丝毫放诸侯离京的迹象,当中按耐不住的人便不在少数。频频私下会面,甚至是小动作和连横部署,华帝不急,等得越久狐狸尾巴就越容易露出。
商允本不是闲得住的人,卓文就特意嘱咐近日不要出府半步。大凡受了牵连,宁可错杀,不可姑息,华帝会忌讳一个小小永宁侯?
商允心有戚戚。
一日夜里,卿予摇扇哄他入睡,他就翻来覆去合不上眼。“今日又魔怔上什么了?”卿予打趣。
商允便坐起身来看她:“这几日我天天在想,晋州偏安一隅固然是好,但提心吊胆的滋味委实不好过。”幽幽一叹,继续道:“卿予,从前去晋州就说了好好照顾你,如今连累你也困在京城,我这个永宁侯做得实在无用得很。”
“可是晚间的酸枣子吃多了,连说话也酸溜溜的了?”
商允无语,自己难得正紧,她就这副模样调侃。气愤之余她却凑了过来,气息就贴在他脸庞,商允心中莫名一紧。过去不乏这般亲近场景,他却不似眼下拘谨。
卿予就笑:“我家商允天生俊朗,相貌不凡,光是看看都甚为养眼。又栽得一手好茶花,文人雅士趋之若鹜,国中无人可及。再是一手好字,即便不识字的人都觉得入眼。”
商允不禁嘴角抽搐,不识字的人怕是指的她自己才是。
再者,这番话实在听不出来是在恭维他。
可偏偏,他却是爱听的。
“你真如此想?”他挑眉问她,心情似是好了多半。
卿予就点头:“看在我晋州那笔嫁妆的份上,千真万确。”
商允啼笑皆非。
翌日,商允随遇而安的性子又突显了回来,一扫之前焦虑。他在院中树荫下看书,卿予就在池边子喂鱼食。阳光打在鱼池上,泛起波光粼粼几分扎眼。她知晓如何宽慰旁人,却不知晓如何宽慰自己。

入夜,卓文都是在她睡着后才回偏苑,之前的不愉快之后两人就再没有讲过话。每日醒来,卿予凭借身旁被褥的印痕才知他来过。
第六日上头,卿予没了睡意,仰头坐在藤椅上发呆。等到三更天才听到脚步声,于寂静夜里空灵过境。他推门而入,一身酒气,眼眸深陷该是几日都没有睡好。
卿予微怔,他则挂着醉意:“在等我?”
也似未多期许她应声,只拂袖将她拉起往内屋走去。连路都有些不稳,一头栽在床榻上,连带着将她扔至内侧。
“卓文!”她稍怒。
他已侧身抱她:“青青,我几日没阖过眼了,让我好好歇歇。”
卿予诧异,几夜都是回来躺了片刻就走?
未等到她开口,耳畔已响起均匀的呼吸声。他双手环在她腰间,头则靠在她后背,依赖意味深浓。卿予心底莫名涌起酸处,亦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之人呢喃叹息:“青青,我若放走商允,你可会留下?”
留与不留又能如何?卿予缄默。
要有多坚强,才敢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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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你近来风流得很,送走了姗姗,自己在府内藏娇。”华帝嘴角勾起,笑眸之中隐者几分寒意。
至此一瞬,卓文赔笑:“陛下见笑,不过找些乐子。”
“男人风流些不是坏事,不过,却听闻是商允的婢子?”眼角余光瞥过,句句皆是试探。
“瞒不过殿上,确实是个让男人销魂的女子。”他既已知晓如此清楚,还有多少秘密瞒得住,虚与委蛇没有异议。所幸半真半假。
“素闻你们夫妻二人举案齐眉,能让你把持不住的女子,何时带进宫来我瞧瞧?”是何时,不是不如。
“怕是入不得殿上的眼,将来姗姗知晓,是要闹的。”他回绝得彻底,华帝嘴角一丝冷笑。
车辇上,卓文一言不发。
有人今日是旁敲侧击,他便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她要躲,而且要躲得越远越好。

回到平远侯府,径直往东苑而去。商允在槐树下看书,卿予则在一旁摇着扇子。商允伸手,她便递上水杯,商允喝完又自觉送回她手中,始终未曾移目,专注于书页。
卿予微微打着呵欠,却没有一丝厌倦反是一派闲适和安心。看到精彩之处,商允就举起书本给她看,这一句妙哉。
卿予眉头一蹙,商允就捧腹大笑,忘了你是读不懂的。
卿予收了折扇,一把抢过,谁说我不懂的。商允笑得更换,拿反了。卿予便气得咬牙切齿,扔了书就要上手。
“君子动口不动手。”商允警觉退后。
“我是女子,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她振振有词。
“噗。”商允笑不可抑。
她恼羞成怒,涨红了脸。
商允才瞥到一旁有人:“卓文兄?”
卓文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此时的卿予与商允便像极了从前的自己与卿予。过去的八年,她和商允有剪不断的默契和灵犀,印在每个平凡日头中,恰如先前的一幕。不必造作,信手拈来就是笑逐颜开。
而他和她之间除却恨意羁绊,便是形同陌路。
“商允兄。”唤得不是永宁侯,商允有些怔忪。他们有话要说,卿予就退去。路过身旁时他想伸手,挽不过的馨香流失在眼眸。一瞬间,他已知晓此生再抓不住。
商允蹙眉看他。
“我已和殿上奏请,商允兄可以返回晋州了。”他实在不知该有表情。
“回晋州?”商允出乎意料,此时回晋州便是宣告警报接触,他可以不必待在京城,安心回去做他的永宁侯。商允没有想过峰回路转得如此迅速安稳,但若是卓文所说便不会有假。
商允毕竟年少,心中涌上喜悦就有些沉不住气:“何时可以动身?”
“明日。”攥紧的双手隐在袖间,掐得手心生疼。
“卓文兄,大恩不言谢。”商允不知言何,只得抱拳俯身。
“不如今日陪我喝一杯,算是给你践行。”
卿予还未走远就停了脚步,八月里,槐树绿荫下生出了一抹凉意。羽睫倾覆,看不清半分情绪。商允却是开怀,从身后搂住她转了几圈:“卿予,我们要回晋州了。”
卿予算是江湖女子,还是被他吓了一跳,加上他身子一向弱怕他吃不消,眼下就是惊呼:“放我下来,商允!”
“嘻嘻,不放。”他正在兴头上,从前也这般打闹过。
“商允你玩大了!”威逼利诱警告。
先前的阴霾似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却是两人的笑声。
卓文脚下踟蹰,终是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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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由心生,心境不同酒的滋味也就好了许多。商允心情大好,卓文陪笑居多,气氛还算融洽。卿予斟酒,或尔给商允摇扇,再有就是让他慢些喝。他身子弱,再如何也不该如此贪杯。
商允就揶揄她小气。
卿予也不搭理,只是斟酒的时候,给他的永远都是半杯。到了卓文处,她斟酒,他就一饮而尽,好端端的践行变成了卓文闷酒。
商允倒是尽兴,也不免埋怨:“就不该让你也来,扫兴得很。”
卿予瞪他。
久未开口的卓文却突然笑道:“商允兄,好福气,羡煞旁人。”
卿予手一颤,酒杯盛满洒出,溅在他白色衣袖上触目惊心。好似开在心底的罂粟,凋零着奢靡与颓废。
只这一句羡煞旁人,卿予眼底湿润。
商允喝得有些多:“卿予是我好运捡到的。”
卓文微顿,语气晦涩:“是有人弄丢了。”
卿予僵在一旁,眸间的盈盈水汽,再多看一眼便会夺眶而出。
“那是傻子。”商允不胜酒力,倒下就睡。卿予起身准备扶他回屋,卓文却伸手按住。“青青,先前光顾喝酒,现下饿得胃疼。”他已许久不曾这般说话,像个迷途不归的孩子。
卿予回眸看他,他不愿松手。
两人便这么看着,脑海中的浮光掠影将眼底刺痛。
低眉垂眸,卿予正欲开口却听商允呢喃:“卿予,我头疼。”
先前的“好”字便隐在喉间,再未说出。
“回房我给你按按,下次别喝这么多了。”好似训斥,却温柔体贴,商允只唔了一声。他虽是男子,卿予会武功抗他回去不算难事。但他喝醉,卿予又怕伤着他,背影便有些跌跌撞撞。
只这一刻,卓文湿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坚持大纲啊,SO。
第十三章 记得
第十三章记得
眸光落在他脸上,依旧优雅举杯。酒香入腹,浸透四肢百骸,好似将周遭繁华抛尽。
【卿予记得还见过一次卓文哭,便是五年前她回来刺杀他的时候。他像疯了似的,抱着她痛哭流涕:“青青你还活着。”
她却杀了他娘亲。】
卿予兀觉心疼得难受。
热气腾腾的面碗就放在他面前,他抬眸看她。卿予递过筷煮,语气平淡:“葱花面,你知道别的我不会。”
卓文笑得有些楞,一言不发将碗移至身前。一口到嘴里半是酸处,卿予就坐在对面安静看他,他吃得很慢和记忆中不谋而合。
【“青青,我饿了。”背着师兄偷偷带她下山,回来晚了又不敢声张,腹中空空溜进厨房。
卿予翻遍了碗柜,果然空无一物。以沈逸之为首的师兄们简直可以用牲口来形容。卓文就饶有兴趣看她翻箱倒柜,最后无奈烧水,煮面。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葱花面。”他吃得很慢,生怕囫囵吞枣错过。
卿予就笑:“那是你饿了。”顿了顿,声音略有尴尬。“其实我只会做葱花面,还不如逸之师兄。”
卓文轻咳两声,好似随意道:“不急,嫁人以后便都会了。”
“我又不嫁厨子。”语气有些恼。
卓文笑得险些呛死。
隐晦的幸福,总是流窜在时间的各个角落,你想抓的时候却抓不回来。】
卓文将汤都喝完才放下碗筷,脸上笑容很浅。卿予想起初见他时,他嘴角勾勒的幅度,惊艳了时光。
“回晋州后,记得世上再无洛语青。”他倏然起身,胧月漫身好似镀上一层清晖,在幽暗夜色中翩若出尘。“不要回来报仇,如果你认为你杀得了我。”
袖间取出的青花瓷小瓶,放于她手中。“雨天难忍时用,照顾好自己。”
卿予没有起身,双眸噙泪,看一袭背影隐在夜色尽头。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这一夜,她便一直守着商允。他头痛的时候就给他轻按,直至他入睡。反复多次,卿予也才倚着床沿,恍然如梦。
梦到五年前,她背着商允回京城找卓文寻仇。
【“青青,你还活着!”平远侯府内,卓文喜极而泣拥她入怀,她却一剑捅进他肩膀。可笑她明明是冲着胸口去的,不知为何自己会手抖。
卓文终是和她交手,越打越狠,她咬牙坚持却忘了卓文该是她师叔,她怎会是他对手。他血染衣襟,却将她扣在床榻,酣享一夜。
满足之后,他全无戒备。趁他酣睡,卿予抽出落在墙角的匕首,游离在空中半晌,举棋不定。他□的身躯将她搂在怀中,梦中浅笑唤了声“青青”。卿予知道自己再下不去手,披上衣裳就走。
下身还痛,身上又受了伤,刚逃出偏远就被一大群侍卫拦下。卓母听闻她来报仇,却被卓文掳到房间,不消想也知道发生了何事。自己的儿子,卓母自然知晓他的心思,他下不了手,她来斩草除根。
命人擒下后,强行按在桌上,灌下毒酒,卿予挣扎无用。
“小贱人,枉他这么护你,你还想取他性命!”卓母骂得难听,又甩过两个耳光,将她的麻木彻底打醒。
她恨恨看她。
卓母更怒:“别以为我不知你动得何种心思?哄着文儿要你了,就可以嫁进我卓家大门?你若没有自知之明,今日便教教你。”
卿予未及反应,身上已有男子气息扑来。
“不要!滚!”心中涌起作呕意味,卿予怒极,奈何双手被人擒住。一番挣扎,还是被人压在身下去脱她的衣衫。
卓母上前,再扇了她两个耳光。她躲不开,只得趁乱推开身上之人,却将卓母撞在柱子上。“夫人 !”众人惊呼,卓文正好闻讯赶来,便见惨状。
娘!怒目而视,好似恨意要将她吞没。
卿予想解释,但她为什么要解释!
“叫大夫!”卓文气急,肩上伤口崩裂,触目惊心。猛地将她抓起,一耳光扇过,她嘴角见血。
“她是我娘,你要报仇找我来!”
卿予委屈,报仇?她的仇早就不准备报了,而一夜之间,软语温存就变了如此。他给她一耳光,害死四海阁三百余条人命的人是卓文,他们母子凭什么!怒从中来:“是!我就是来寻仇的,我也要你家破人亡!”
卿予抓起剑刺他,他也不躲,就一剑击穿另一边肩膀。两人都怔住。
“洛语青!”他愤恨抽下剑,扔回她面前。
他还她,她便也还他,留着还有什么意义。袖间的玉佩赫然扔出,在地上砸得粉碎,卓文怔在一旁,遂后俯身去捡,扎得指尖尽是血迹,一言不发。
“卓文,我恨你!”她恨他,恨之入骨。】
犹是挥不去的梦魇,醒来的时候扑在商允怀中,脸上泪迹未干,眼中又再忍不住。
商允只是看她,她笑得时候多,便似没心没肺一般,哭得时候却让人揪心得很。“哭吧,我挡着,别人看不见。”他环紧双臂,卿予再忍不住,压抑了在心中几年的泪水,化为嚎啕大哭。像是小时候被逸之抢去糖果,抑或是爹爹死的时候,哭得分不清四围。
商允蹙眉,上一次如此,是她五年前失踪三月返回晋州的时候。
她从未说起发生了什么事,也是如此在他怀中哭了一日。

翌日清晨,车辇都已备好,卓文于情于理相送。商允身体单薄,抱她出来的时候有些吃力却是小心翼翼。她才睡不久,怕把她吵醒,哭了一宿眼睛肿得像桃子。缱绻在他怀中,如同靠着最心安的岩石,便是任何人一眼都能看出的依赖。
商允想起逃亡时,两人相依为命就是这般。
卓文隐在袖间的双手攥紧,商允将她安置在马车上遂才下车道别:“此行多赖卓文兄照顾,日后若有机会必定相还。”商允拱手,眉间的清澈好似不染一尘。
她的商允便是如此。
卓文心中猛然刺痛,嘴角掠过一丝凉薄笑意,扶起他手,略有戏谑道:“永宁侯不必谢我,我做这些事,从来不是为了你。”
商允未顿,他已拂袖离去。
如何踱回的偏苑他已记不清楚,唯有笛声送行,延口残喘。
【他永远记得五年前她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激动得将她揽在怀中手足无措,她却一剑刺穿他肩膀。他眸间一滞,才突然意识到她眼中的滔天恨意,竟连肩膀的巨痛都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