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中,集了张相和几个心腹谋士,将公孙夜不日将到晋州的消息告知,几人皆是震惊欢喜。上官祁在台州露面的消息近日闹得沸沸扬扬,众多传闻都是无疾而终。
没想到侯爷竟能请到才能学说皆在上官先生之上的公孙夜,虽然不乏上官祁的自谦之意,公孙先生才能自然不可小觑。
张相的喜色便直接挂在脸上。
上官先生行迹必然招摇,来得是公孙先生又可掩人耳目,是最好的结果。
商允便也是笑,日后诸多大事还需与各位一同商议,由此契机,谈及往后规划与部署。
几人兴致都很高。
卿予奉茶给他,他接过尝了一口,又私下道:“给我松松肩,坐了一日有些累。”
卿予点头照办,名义上,她还是他的婢子。
一边同往常一般跪在身后替他捏捏肩膀手臂,一边听他和张相、谋士谈及晋州的事宜。虽然听不大懂,却觉依稀觉得商允成熟了许多。
八年前才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害怕得挥手挡在头前,也不大敢和她说话。虽然嫡庶之争,商允是赢家,但初到晋州府时,卿予发现他大多时候关在房内不喜外出。
后来有她陪着,偶尔会出府逛集市或是去远郊游玩。直到晋州府动乱平息,商允养花写字游山玩水的闲情逸致才显露出来。
从当初的亡命,孤僻,到后来的初绽笑颐,随遇而安,她都陪在他身边。一晃眼,到今日的谨慎,成熟,竟生出一丝恍若隔世的感叹。
出神之际,他已拥她入怀:“想什么想了这般久?”早前还在给他松肩膀,频率便越来越慢,后来干脆楞在一处。
“没什么,想起从前一些事…你做什么?”慌乱间,他已伸手入她的衣襟里。“他们人都走了多时了,卿予说我想做什么?”他不慌不忙接待她的腰带,衣衫便顺着肌肤滑至脚尖。
“这里是议事厅。”卿予咬牙。
“那我们也来议事可好?”语气正紧得很,不似玩笑:“都要是我夫人了,还怕他们看见不好?”言罢一手掏出奏折替到她面前。
卿予额间三条黑线:“你明知我看不懂。”不识字如何能看得懂奏折?他是有意捉弄她,卿予狠狠剜他一眼。
商允便笑,伸手拿过奏折晃了晃:“全天下也怕只有你这位诸侯夫人不识字。”
卿予表情僵住,诸侯夫人?
商允将奏折放在一旁,抱起她郑重言道:“我要奏请殿上,明媒正娶,给你正式永宁侯夫人的名分。”
他嘴角藏不住的笑意,皆是温馨,这般眼神盈盈期许,等她答复。卿予片刻怔忪,却是摇头。
心理剧烈落差,商允敛了笑意,氛围便有些冷。
卿予环紧他脖子,声音有些紧:“商允,我早年受过伤不能生育,我陪在你身边就好,夫人你今后还是要再娶的。”饶是心中清楚,这一句说出的时候,还是难免揪心。
商允绾过她耳发,略舒口气:“这事我知晓了,孩子没有就没有,可以从宗室旁枝抱来你养。”
“商允,你该有自己的孩子。”
“我们疼他爱他,就是自己的孩子。从我娘亲死后,父亲如何待我的,这些年我心中有数。只要我们宠他,悉心照顾又何妨?这些都不是理由。”商允搂紧怀中之人:“只要你愿意嫁我。”
卿予稍有哽咽。
“枉你还自诩出声武林世家,哪有这般多规矩条令。我是永宁侯,我要娶谁我自己做主。你要是有时间胡思乱想,不如多花些心思置办嫁衣。婚事若是办得太素了,招人笑话。一生只此一次,我要你做最幸福的新娘子。”
言谈间笑容款款,又擦去她眼中氤氲之气。“想不想吃葡萄,我命人送了些过来,我给你剥。”捏捏她的鼻尖,再贴上一吻。
“路上吃得有些腻了,近来倒是想吃酸枣。”她便也冲他撒娇。
“变口味了?”商允轻笑:“那让顾言去弄些。”顿了顿,“夫人,你夫君说了这么多话,口干舌燥,犒劳犒劳我?”
“我去取茶。”她应得极其自然。商允奈何叹息,一把扯回怀中拥吻。衣衫尽数褪去,将她抵在厅中梁祝上肆意索要。
“商允!”卿予一惊,他捂住她嘴,语气皆是暧昧:“乖,别出声,让侯在厅外的人知晓终究不好,是不是?”
进入的时候,她憋得实在痛苦。“商允换个地方好不好?”
“好。”他热烈吻她:“做完就换个地方。”
…
转眼便到了三月,依稀有了春日里的气息,商允更勤与议事厅之事,卿予便在西苑看她的茶花,顺带逗那只八哥。
顾言和若冰的亲事,有商允开口,许夫人自然没有异议。由得避嫌道理,定在商允大婚之后。
顾言便终日笑得像朵花似的。
阿篮就份外睥睨。
卿予有时会和两人比划拳脚,向来都是二人惨败告终。从前顾言便说过,这晋州府里最恐怖事莫过于招惹卿予。近日里卿予又专心练习用伞,自然更胜一筹,所幸让两人一起联手。
知晓她的身手,两人也不藏拙。
这一场打得甚是畅快,卿予却觉有些恍惚,和阿篮对掌之时,突然头晕倒在掌下。商允慌乱抱了她回房:“去请大夫!”
阿篮脸色都白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卿予醒时,商允坐在床沿握着她手,眸间分明是喜色。
卿予想起自己先前昏倒,开口言道:“不关阿篮的事,是我自己突然有些头晕。”
商允俯身捏捏她的鼻尖,略有责备:“我自然不会怪阿篮,你自己的事情都不小心,一个多月身孕了,自己不知晓?”
身孕?她!卿予滞在一处,商允却是浅笑吻上她额头:“要不要问问大夫?”左大夫本就立于他身后,此时笑容可掬应声:“卿予姑娘,老夫看过了,你确实有一个多月身孕了。”
怎么会?她仍旧错愕。
商允隐晦笑道:“怎么不会?自台州回来那一月,我们有哪一日分开过 …”卿予脸色一红,他却笑得更欢:“左大夫,夫人身子不好,劳烦你多开些安胎药调理。”
左大夫自然明白。
“婚事你就别管了,我来筹划,你安心照顾自己和孩子。”商允揽她在怀中,又似想起什么:“顾言,夫人的酸枣呢?”
卿予啼笑皆非。
看他忙忙碌碌使唤人,心中充溢幸福,又突然想起京城时她明明服过绝育药。 “青青,你当真不想要我们的孩子?”彼时他的叹息犹在耳际,卿予心上兀得一痛。他知晓她不愿要他的孩子,便将绝育药换成了月信提前的汤剂。
除了他,还会有谁,会费尽心思做这些事情?
双手攥紧,眼角溢出水汽。
商允却是慌了:“孕妇不能哭,喜极而泣也不行。为了我和孩子,你都得好好的。”他的怀抱总有柔和暖意,好似阴霾尽扫,嘴角徒留笑意。
“我要做父亲了。”今日已不知第几次吻上她额头:“谢谢你,卿予。”
作者有话要说:包子来了。。。
第二十九章 余地
第二十九章余地
三月中旬,帝都草长莺飞,春意袭人。马车驶入宫中,取而代之的却是满眼琉璃砖瓦,玉砌雕阑,富贵奢华下纸醉金迷。
甚是扎眼。
卓文放下帘栊,眼中掠过一抹深邃幽兰,因了何事华帝会在此时宣他觐见?
“来看看这道折子,很有些意思。”也无他话所幸开门见山,华帝手指轻敲案几,唇边一缕戏谑。幽黯的眸子侧隐在昏黄灯火之后,似是观赏一场绝好的折子戏。
这个时候宣他进宫就是为了看道折子?
卓文眼中古井无波,掩袖拾起,苍劲风骨的字迹映入眼帘,先前还算平静的脸上霎时间面如死灰。却不过片刻,恢复了往常的神色,除去眉梢暗淡,竟似没有上心。
自然是好看至极!华帝嘴角略有挑起,若无其事得啐了口茶水,只觉唇齿间的浓香配着先前所看的一幕,甚是清冽有味。放下茶盏,分毫不掩笑意,反是一脸佯装的讶异也不修饰:“你私下放走商允不过半年,他就有喜事临门。如何,看到老朋友的呈请,是否还笑得出来?”
卓文放下折子,胸口却似重物撞击,闷疼得透不过气来,眼中却甚是淡薄,冷冷道:“永宁侯大喜,是好事。”
“好事?”华帝眼中笑意更加浓烈,再翻开折子看了两眼,”啧啧“开口:“永宁侯的字迹倒是越发精炼了,想来绿衣捧砚,红袖添香,自然该是意气风发。”
卓文没有接话,眼波静籁,看不清情绪。
华帝笑得更凶:“可平远侯的心胸开阔才更让人佩服,我怎么记得,这个叫卿予的婢子,似乎是你扣下的那个?”
卓文目光瞥过,既然他是故意,隐瞒便没有意义。
“正是。”他也不推脱。
华帝轻叹,眼底似是露出难色:“你帮永宁侯这么多次,他也该答谢你一次。既然婚事定在四月下旬,你替朕捎道圣旨过去?”
圣旨?卓文遂而低头:“不知殿上何意。”
“朕的意思,就是赐婚,将他准夫人赐给你做侍妾,平远侯可还愿意?”一字一句,眉梢挑起,轻佻的口吻中试探意味深浓。
卓文抬眸看他。
华帝才从案几后走出,伸手轻拍他肩膀甚是亲密:“既然从前就是你的人,再做永宁侯的正室也不合时宜,朕是替永宁侯着想。”顿了顿,又开口笑道:“也是替你着想。你替朕办了这么多事,朕也该好好谢你。去宣旨吧,若是去迟了,赶在大婚之后恐怕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言罢将卷轴扔与他。
“今晚就动身吧,姗姗那边,朕会替你好好照顾。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你还赶得及回来看他们母子平安。”
藏在袖间的手越攥越紧。
临上马车,脸色遂又难堪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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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远侯府,彩荷与碧儿都守在夫人房内照顾。卓文来得时候,冯珊珊还未睡下,只是带着几个月身孕,日间难免有些受苦。
见到卓文前来,冯珊珊略有吃惊。
卓文平素不会这么晚来她苑中。
彩荷与碧儿都是有眼色的人,不待冯珊珊开口便知晓何时进退,掩了房门守在稍远处。既听不清里头话语,又可看住院内动静。
待得彩荷与碧儿退出,冯珊珊才起身倒杯水递他,见他神色晦暗不明,她言语间就有隐忧:“卓文,出什么事了?”
闻得她开口,卓文恍然接过水杯,眸色却是一沉。“是我对不起逸之,没照顾好你们母子。”
冯珊珊微鄂,卓文素来有分寸,他不会轻易说起这些事。更何况,这次连逸之的名字都提及了。
他定是心中有事。
“突然提这些?”冯珊珊不敢深问,所以并不多话。
“我才从宫中回来。”声音些许嘶哑,好似疲惫:“姗姗,是我连累了你们,成孤儿寡母。”
有身孕的人情绪比往常更甚,卓文一句,冯珊珊眼中便也染上了压抑:“若不是有你,当年念念也保不住。这些年,是我们母子欠你,你又何来对不起一说?”
卓文瞥她一眼,面色苍白再掩不住。
冯珊珊微叹,缄默片刻,眉间的氤氲消去多半,才又继续言道:“逸之的命本就是你救回来的,若非如此,我也遇不到他。逸之性子冲动,你不可能时时刻刻拦得住他。若他当年肯听我半分,兴许念念还能见到他爹爹。你又何必自责?”
卓文回头望她,沉声道:“是我不该提及旧事。”
冯珊珊却是莞尔:“你今日如此,可是为了青青?”青青的事,从前便听逸之提起过,卓文而后也对她道起,并不陌生。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别的缘由,一贯沉稳内敛的卓文会突然反常。
果不其然。
有人静默片刻,才轻声开口:“她要嫁人了。”
只此一句,胸口好似簇了团噬心的火焰,灼烧得剜心蚀骨。
那个会嘟着嘴角笑着说“三年又不长,我不嫁旁人”的女子要成亲了。
他的青青,要为别的男子披上嫁衣。
心中好似钝器狠狠刮过,痛到极致。
一路从宫中折回,分不清喉间是何滋味,恍惚到了别苑,依稀间处处皆是她的痕迹。拽着被褥侧卧,眉间轻拢睡得并不踏实,所以他才夜夜点了檀香;她窝在内屋藤椅中看他,置气不同他不说话,他却喜欢看她这般娇嗔模样;亦或是她恼怒愤恨时吼他卓文!便都是对他在意得很。
弥足珍贵。
他与她的欢爱,苑中,石桌,案几,床榻,甚至是浴桶中替她擦拭身体都忍不住再强行索取。
她本就该是平远侯府的女主人。
他要的是和她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他日日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女人,为何要嫁与旁人?!
可如果她不想,以她性子,旁人又如何能逼得了她?
即便她会对有人倾向相护,对有人言听计从,甚至于承欢身下,但只要她一日喜欢的人是自己,就决然不会出嫁。直至今日,他唯一的自持,竟在这道奏请面前荡然无存。面色煞白之下,眼底的润泽再隐不住,强作的淡然顷刻间分崩离析。
冯珊珊接过他手中圣旨,目光微滞,果然是永宁侯。
她嫁来平远侯府的五年,从未见过卓文沾染女子,除了那日在他别苑中看到的一幕。后来想起日前有刺客行刺,便料想那日的女子该是青青。
卓文喜欢青青,也只会对她的事把持不住。
卓文过往没有留过外人在府中留宿,即便是燕王高彦也不例外,唯独永宁侯。
他两人过往并无交情,永宁侯亦非权贵,他完全没有理由做此安排。只是他在看卿予背影时,眼中掩饰不了的眷恋,不言而喻。唯有留商允在府中,他才可以冠冕堂皇去看她,即便是心不在焉与人对弈,都可于眼角眉梢处瞥过院中熟悉身影。
卿予就是青青,冯珊珊其实拿捏了十之八/九。
但卿予又是商允的姬妾,她知晓卓文心中并不好过。
她不知卓文为何容得下商允。
四海阁之事卓文一直耿耿于怀,他背后有动作,却不想让青青牵连其中,才放她回了晋州。
卿予走后,卓文日日宿醉,她实在看不下去,便有一日去劝。“是不是因为逸之的死,你才不告诉青青实情?”
彼时卓文醉得不轻,闻得此处,眼中却蓦然一顿。
冯珊珊便又继续:“青青性子比起逸之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是怕她知晓后去寻仇。所以宁肯让她恨你,也不愿她像逸之一样出事?”
不想他的心思姗姗竟然再清楚不过,他奈何一笑,冯珊珊便又继续:“她视你为仇人便只会来行刺你,不会去妄动他人,也不会落入他人手中生不如死。”
一袭话几近透彻。
卓文豪饮几口,笑得没心没肺:“我也有私心,她来行刺我,我还能再见她。她若不来,日日和一潭死水有何区别?”
昏黄灯火下,清秀的五官依旧精致绝伦,却不是年少时那个肆意轻狂的平远侯世子。
冯珊珊兀得夺过酒瓶。“那你为何放她走?”
他醉得不省人事,笑得却欢:“我放她走,她就会一直守着商允。我要知道她是否安好,尚且有迹可循。我若是杀了商允,便和过去八年一样,她消失无影踪,生死不知,我便日日睡不安稳。”
冯珊珊愕然。
他摔了酒瓶:“她喜欢守着商允,就让她守着!五年之内我一定把她要回来,我要她风风光光嫁我。我要她知道我卓文从未负过她,她从来都是我的青青!”
…
思及此处,冯珊珊眼底一红,纤手搭在他肩膀好似宽慰。“卓文,你信我,这五年你等不起。”卓文抬眸看她,眼中的颓废尽览无遗。她便将圣旨交还他手中:“拿着圣旨去晋州,把青青接回来。”
卓文伸手接过,手指却是微紧。
“怕你有一日追悔莫及。”
一语好似戳到心中痛处,他眼中幡然悔悟,攥起手中之物就匆匆起身。冯珊珊便也起身相问:“窦争可有准备好车辇?”
卓文点头。
“我离开京城的两月,你回冯国公府暂住。有事就遣人去找燕王高彦,他与我是生死之交,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算是叮嘱。
冯珊珊颔首。
临行之前,卓文神色已恢复往常,转身之际却回头看她,眸中透着凛冽怒意:“念念是逸之的骨肉,殿上不晓才有活路。根基不弱,要动他只能从长计议。他对你做的这些事,我总有一日会加倍还他!只是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别做傻事。”
冯珊珊低头抚上肚子,心中千般滋味。
她是恨死了那个禽兽,但卓文说的不错,孩子是无辜的。
撩开马车帘栊,她又出声叫住:“卓文,早日接青青回来,时间会有回旋余地。”
“嗯。”卓文唇瓣微挑,话语甚少,只是回眸间的一笑,依稀透着绝代风华。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都值得发黄牌?!
,,,
文哥哥这段,哎
第三十章 照面
第三十章照面
三月晋州府,已是春暖花开。
“两个月的肚子倒还显不出来,嫁衣却是要按照三个月来做,自然是宽大些好,若是不合身届时再改小即可。”
锦绣坊是晋州老字号的绣庄,有百年传承的手艺,锦绣坊的嫁衣,更是有价难求。惠姨是锦绣坊的老板,此番亲自来比量尺寸,商允自然礼数周道。
卿予像个木偶般站了好些时候,完事儿商允才去抱她,累不累?
卿予摇头,不累,只是终日呆着无趣得很,想练练伞。
商允脸色一沉,胡闹,大夫说了前三个月最要紧,切忌动拳脚,我陪你去看书写字可好?
看书写字…
商允便笑,现在学等于和宝宝一起学,好事,不准偷懒。
卿予叫苦不迭。
书房案几上,商允一手环着她,一手握住她的手,鼻息贴在耳边,细心教她。
商允,是他的名字,卿予认出:“这个我会。”
喜滋滋抬袖沾了墨汁,一笔一划慢慢书写,并不工整,还算有些样子。以她平日的水准,该是写了不下多少回才能如此,商允心头欢愉。
又握着她的手写了卿予二字。“这是你的名字。”
卿予顿时傻眼:“这么复杂!”商允两个字她都练了那么久,这两个要怎么办…
她是真愁。
商允便笑出声来:“世上最好听的名字,自然要复杂些。”
一席话说得爱意尽生,卿予耳根子便都红了起来。他正好吻向她耳背:“卿予,我有些想你了。”呼吸间,亲吻顺着耳背到了锁骨。“我问过大夫,小心些是可以的,我温柔些好不好?”
商允,卿予拢眉。
将她打横抱起,行至床榻之间。“卿予,你可知我是世上最幸福的男子。”
缠绵悱恻,又温柔至极,仿佛世界消融唯有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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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渐近,日子一晃便到了四月天。
暖春时节,苑中的茶花开了许多,商允的大手笔依旧是十八学士,看了委实令人羡慕。卿予的那盆也似沾了几分灵气,稀稀落落开了两大朵,但和周围相比委实寒碜了些。
商允却是喜出望外:“并蒂成双,卿予,是好兆头。”
卿予的心情便也跟着莫名好起来。
商允是养茶花的行家,他都说好,那自己养的茶花定是不差的。一时兴起,准备再多种几盆,商允便也由着她,他素来知晓如何哄她开心。
这些日子不许她舞刀弄剑,是难为了她。
好在卿予性子不坏,只是若没有他作陪,看书写字之类她是决计不会做的。商允便每日抽空花心思在这上头,并非想扭转她的性子,只是这般手把手亲近接触,在他看来诚然是桩美事。
又过了几日,公孙夜带着成儿抵达晋州府。
商允早前就亲自置办了城西的宅子,卿予近来被他关在府里闲得发慌,正好带她去城西的宅子转转,算是给公孙先生接风。
一路上,卿予言笑晏晏,商允只觉她和公孙先生一家感情匪浅。
晚上用饭,公孙夜听闻喜讯难得开怀大笑,又嘱咐她平日多注意些,宛若亲近长辈。
卿予就乖巧称是。
近来食欲渐增,一刻都饿不得,商允竟然起身去帮她盛饭,成儿一股脑跟上:“姐夫,我是不是要做舅舅了?”
商允微楞,这一声姐夫,他无比受用。
一顿饭吃得有滋有味,好似家常一般言笑甚欢,再见五姑父和成儿,卿予笑得合不拢嘴。
城西离永宁侯府不远,所幸趁着月色踱步回府。暖风和煦,牵手漫步,晋州的夜间流转着特有的温和绰约。
商允恍然想起初回晋州的时候,他总是不敢出门,便是卿予这般牵着他手走在街头巷尾,他才展了几分笑颐。彼时九月,天气微凉,她手心的温度就好似这街市小巷流转的灯火,柔和而不失明媚。
转眸八年。
他的个子已然高出她一头,执子之手,便有了说不出的惬意。“近日孩子有没有折腾你?”
卿予敛眸便笑:“乖得很,没你折腾。”
商允稍有拢眉:“我是在给宝宝传达他爹爹对娘亲的爱意。”
“…”
“也是告诫他日后别惦记着和爹爹抢娘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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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姑父初到晋州,卿予知晓某些妖蛾子不会淡定。
不出两日,果然听闻那帮谋士在议事厅大放厥词,要给五姑父下马威。结果反是打了自己脸,从此在议事厅上消停了许多。
卿予顿觉神清气爽。
今后怕是也不用自己再拎了八哥去议事厅附近转悠,时不时听八哥被禁足了。
五姑父的形象再次伟岸高大了许多。
成儿平日无事也会来府中陪她解闷,商允不许她舞刀弄枪,如今变相看成儿练伞,不时上手纠正下动作。既在商允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自己又小小过瘾,日子便又舒坦了几分。
一晃到了四月中旬,婚期更近。
商允既要忙着晋州府管辖之事,又要抽空打理婚事,两头兼顾其实辛苦。连日里,只有晚上才有功夫陪她。
卿予有些担心:“从前不也挺好。”言外之意,何必日日劳累?
商允还是一手环着她,一手握着她的手写字。“当然与从前不同,现在才知担子有多重。我总不能一直做当年的小鬼,只知晓抱着你哭鼻子。”
知他打趣,卿予轻笑出声,那时他确实爱哭得很。
“答应我,日后都以我和孩子为重,不准再做那种离家出走寻仇的傻事。我们是夫妻,有事交予我便是,可好?”言及此处,恰好收笔,今日写得甚是顺手。
夫妻。
卿予微怔,他亲上她侧脸:“我是你夫君,自然该照顾好你和孩子,多操劳些又如何?”
卿予也就回吻,好端端的练字便又从案几练到了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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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前两日,永宁侯府的气氛已然喜庆,诸如宋隐这样的好事之徒一早便到了。
“卿予卿予。”隔老远都听得出他的声音:“不对不对,这回要改口叫嫂夫人了。嘻嘻,嫂夫人,我的小侄子可好?会踢人了吗?”明明仪表堂堂,素来却是油嘴滑舌。
卿予额头三道黑线:“才不到三个月,哪里会?”
宋隐和她是不生分的,朗声大笑自鸣得意:“哈哈哈哈,那可不一定,卿予的孩子,武力值肯定高。”
卿予倒是怔住:“但不也是…商允的孩子吗?”
宋隐的笑容便僵滞,怎么忘了还有这么一说。
议事厅要事商允分/身乏术,宋隐也不介怀,他二人自幼发小关系不比常人,自然没有怠慢之说。两人兴趣相同,宋隐素来又健谈得很,说着话,时间过得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