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姐来了?这边请。”是昨日引路的婢女。
方槿桐笑笑,道了句有劳。
偏厅很大,饭桌上除却将军夫人之外,还有一人。
沈逸辰?
方槿桐意外。
“槿桐来了?”将军夫人眉眼里都带着笑意。
“槿桐见过夫人。”她福了福身,将军夫人示意她上前。
这里除了伺候的侍婢外,就只有将军夫人和沈逸辰两人,槿桐自觉在将军夫人另一侧落座。
将军夫人热忱招呼,问她昨夜睡得可好?
槿桐一一应过。
将军夫人又亲自给她盛粥,槿桐道谢。
槿桐一面喝粥,一面悄悄打量沈逸辰。
今日酒醒,便和昨日判若两人。
将军夫人问话,他便礼貌接话,礼数和修养俱全,可她怎么没见他平日里正正经经同她说话呢?
槿桐低头喝了会粥。
才又抬眸看他。
昨夜醉得这样厉害,今日倒是来得最早的,而且没有昨晚酒醉的痕迹,这样的人往往自律。
槿桐心思胡乱想着,一会儿便听将军夫人唤她:“可要再盛一碗?”
当是见她一直在吃,应当很喜欢的缘故。
槿桐笑了笑,“我自己来就好。”
沈逸辰便笑,她素来不喜欢喝粥,先前明显是心有旁骛,将军夫人却会错了意。再盛一碗,她哪里喝得了。
沈逸辰解围:“将军府的菜包好吃,可要尝尝?”
槿桐巴不得,立即接话:“夫人,我最喜欢菜包了。”
将军夫人哪里知晓其中缘由,唇畔便牵了牵,亲自给她夹菜:“那多吃些。“
槿桐心中舒口气。
感激望向沈逸辰,沈逸辰却在低头喝粥没有看她。
槿桐正欲开口。
偏厅内跑来一小厮模样的下人:“夫人,有人来寻怀安侯,说是怀安侯府上的人。“
沈逸辰才抬眸。
他府中的人不会轻易来别处寻他,尤其是,寻到了将军府。
“人在何处?“沈逸辰问。
小厮道:“来人说急报,小的不敢耽误,就领在了偏厅的苑外等候。“
将军夫人道:“先去吧,这里有槿桐陪我说话。”
沈逸辰拱手道了句“夫人失陪”便去了苑外。
方槿桐竖起了耳朵,仿佛竖起耳朵边能听到什么似的,结果根本连旁的风声都听不到,若是只是来捎话,那也不该去这般久了。
果然,片刻后,那小厮来道:“怀安侯急事离开,来不及向夫人道别,让小的来给夫人说一声。”
将军夫人只道无妨。先前同沈逸辰相处虽短,但他谈吐不凡,又礼数有佳,离开自是有旁的要事。
槿桐却是怔住了。
沈逸辰素来沉稳,何时见他慌乱过?眼下是出了什么事,让他连招呼都来不及同将军夫人说一声便离开了?
阿梧也觉奇怪。
****
将军府外,侍从备好了两匹快马。
一匹就是给沈逸辰的。
沈逸辰跃身上马,不做耽误。
方才接到的宫中密信,君上病倒,封锁了一切消息,急诏他入宫。
第79章 信任
沈逸辰是记得弘德帝在五月初会大病一场, 但前世他并未在京中, 加上京中的有人封锁了消息, 弘德帝具体是什么时候病倒的,他其实并不知晓。
只是按照消息传到怀洲城的时间,可中途可能被人动过的手脚来分析, 应是五月中旬之前的事情。再加上可能有的疏漏和偏差, 左右都在这一月上下,所以他早前同三叔提起的时间便是五月。
他没想到竟然是五月初四。
那前世宫中封锁的消息时间会更长。
五月初五端阳节, 宫中重启了马球赛, 弘德帝还露面褒奖过。
若是按他今日接密诏入宫的情况, 弘德帝哪有精力可以出席马球赛?
一个可怕的念头忽得植入他的心中。
沈逸辰眸色暗沉了下来。
前一世他在怀洲城拥兵自重, 弘德帝其实并不信任。
最终,他也确实在弘德帝死后, 联合安阳郡王力排众议, 拥立了景王为帝。
而这一世,弘德帝二月传召他入京时,他便全然听候弘德帝差遣,弘德帝信任他,相信整个怀洲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也由得如此, 弘德帝才会在此时紧急密诏他入宫。
前一世,太子从六月起开始监国。
在次年大年初一,逾越, 接受百官朝拜,惹了弘德帝大怒, 下旨废了太子。
而三叔就是力保太子的一派。
后来弘德帝杀鸡儆猴,三叔成了出头鸟,被下狱抄家。
谁想抄家时候,翻出了谋逆证据。
方家从抄家变成了谋逆,可方家是长风的百年世族,弘德帝终究留有了情面,没有诛方家全族,但方家仍然城守了灭顶之灾。
可若是在五月初四,弘德帝就大病不起。
那…端阳节出席马球赛的便不是弘德帝本人,而是,替身。
若是替身,沈逸辰眸间越渐深谙,若是替身,那往后的夺嫡之乱便说得通了。
沈逸辰只觉前世的冰山一角逐渐被揭开。
而前世时,他也是侥幸,才能在这扑朔迷离的阴谋下,最后助景王上位。如此看,若非当年庐阳郡王的及时雨,京中早前应当是一早便被人布好了局的。
联想弘景七年,景帝突然对二叔和安安下手,以及后来连同南蛮一族一道在彤郡截杀他,沈逸辰眸间仿佛沉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弘德帝过世前,也就是弘德二十年,弘德帝的确曾莫名传召他入宫。
那是再往后的事。
当是弘德帝坐在帘幕之后,说了些颠三倒四的话,当是京中都传弘德帝病得神志不清,他那时一心相助景王上位,心中全是戒备,哪里能细查那么多。
此时想来,弘德帝也曾说过类似吾儿年幼,若是立幼为储,怀安侯可会…
他怎么会信,弘德帝确实有个幼子,不足一岁,诸子在朝中虎视眈眈,弘德帝会传位于幼子?
他觉弘德帝是在试探,便也戏份演足。
事后,还同李子笺(景王)提起过,李子笺也觉意外,可同他想法一致,弘德帝实在试探他的战队。
此时知晓的人只有他和景王,还有故去的弘德帝,哪怕只是个替身。
急行中,沈逸辰骤然勒紧缰绳。
马蹄骤然抬起,啸叫声四起。
“侯爷?”侍从不知他何意。
沈逸辰面色僵硬,侍从明显看到他咽下口水,是在掩饰住心中的震惊。
他跟随沈逸辰多年,自知这种时候不能叨扰。
便举手,示意一行几骑都停下来。
沈逸辰确实震惊。
前一世他怎么没有想起过此事!
若是弘德帝是一心想拥立幼子,也曾走投无路连他都找过,是觉其余诸子登基,幼子必定没有活路。若是弘德帝想立的太子是幼子孝王,会不会有一纸诏书傍身?
景帝登基,是在诸王之乱的局面上,顺势而为。
故而国中并无疑义。
可若是先帝留有诏书,要立孝王为太子?
那李子笺的王位就名不正,言不顺,即便他不从长风的皇位上退让出来,日后的皇位也只能传于孝王。
沈逸辰攥紧缰绳。
他自然不相信以李子笺的缜密心思,孝王还能苟活。
但他却忘了,这世上知晓弘德帝想拥立孝王为太子,并兴许有遗诏的,只有他一人了。
沈逸辰忽得大笑起来。
前世他示李子笺为良主,知己,士为知己者死,对方却因忌惮他怀洲拥兵自重,又知晓孝王之事,而要将沈家赶尽杀绝,不留余地。
可惜,他终究不知晓李子笺最后所想。
但此时,他的心结却忽然解开。
是了,他自己选的君主,一步步送他上位,然后一步步葬送了沈家。
他就是怕景帝会忌惮他的权势和怀洲的兵力,又自请离京,并削减兵力。
他想以此明志。
不想他做的再多,居高位者,却因一丝猜忌,便会将过往抹杀。
李子笺赌不起。
才选择对他下杀手,对安安和二叔下杀手。
…
重生之后,他虽疏离李子笺,却依旧同他话过天地。
他是看不透,也猜不透李子笺后来为何会如此对待他,对待沈家。
他也存有疑虑,幕后的黑手其实不是李子笺,而是旁人假借他手。
而今日,他忽得想通透了。
皇权之争,向来没有所谓的至交,只有权力和森森白骨。
李子笺过去不是,尝到权力的滋味后,也一定是。
怀璧有罪,他高估了人性,也高估了李子笺。
自古君君臣臣,何来良师益友之说?
他交出兵权,自请出京,才让李子笺没有了忌惮,稍有猜忌,便起了动沈家的念头。
权力也是自保的手段。
他为表忠心,丢了权力,亲手葬送了沈家。
而庐阳郡王
沈逸辰敛了笑意。
身后的侍从上前:“侯爷…”
沈逸辰摆手,让他上前。
侍从照做,沈逸辰附耳,轻得只有他一人能听到的声音:“让二叔寻个源头入京。”
***********
未时,方槿桐和方槿玉从将军府折回方府。
刚落马车,爹爹身边的小厮已在门口等待。
“三小姐,老爷让您去一趟势坤楼寻他。”
爹爹鲜有这般急着寻她,她不知出了何时。
同方槿玉分开,方槿桐往势坤楼去。
房门半掩着,她看到爹爹和二哥都在书房中,悄声说着何事,面色并不好看。
“爹爹…”她唤了一声,继而推门而入。
方世年和方如旭都停了下来,转身看她。
“二哥。”她也招呼。
方如旭点了点头,她来了房中,他便不久待了,方如旭拱手:“三叔,如旭这就去办,晚些时候来回话。”
方世年点头。
待得方如旭出了屋,方槿桐才上前:“爹,二哥他怎么了?”
方如旭虽然在替爹爹料理族中事务,可二哥的性子素来有些滑头,少有见过他这般沉闷的。
而且,也没有通气和她递递眼神之类。
爹爹又这么急找她来势坤楼,她心中没底,干脆主动问起还来得好些。
不想,方世年一语带过:“让你二哥去办些事情。”
是不想多说,可爹爹面色并不好看,槿桐知趣不再问。
“爹,阿李是说你找我。”先前在大门口等候的小厮名唤阿李,是爹爹身边的小厮。早前爹爹身边的跑腿事情都是阿福在做,阿福出事后,爹爹多少有些让阿李前后跟着,可似是又不想太过信任新的人,故而有些话是不会当着阿李说的。
方世年似是被她提醒,见房门关好,应当不会有旁人,才沉声开口:“你昨日去将军府,怀安侯是否一道?”
沈逸辰?
槿桐不知爹爹为何突然提起他来,但想起昨日沈逸辰说的种种,忽的,槿桐有些心虚,怕爹爹是否会迁怒沈逸辰,只得避重就轻:“是,笑言有邀他。”
“他人呢?”方世年破天荒竟会问她沈逸辰人在何处。
嗯?方槿桐以为听错。
方世年也知这般问有些不妥,才更正道:“他可有和你一道,回恒拂别苑?”
方槿桐摇头:“早饭的时候,有人来寻他,他就急匆匆离开了,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和将军夫人打一声,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这便是了,方世年点头:“知晓了,回去吧。”
额…
方槿桐意外,爹爹唤她来就问了一句沈逸辰的行踪。
爹爹何时关心起沈逸辰来了?
方槿桐越加想不通,只是忽然记起昨夜里沈逸辰说的那些酒话,等球赛结束,就去提亲之类云云,方槿桐忽得耳根子就红透了。
幸好已经离开了书房。
不然被爹爹看去了,那便才恼死了。
只是,不仅爹爹好奇,她也好奇,沈逸辰这么急急忙忙去了何处?
第80章 球赛
方槿桐离了书房,方世年才彻底沉下了面色来。
一手扶着案几,一手撑着额头,形容极其疲惫。
方家如何也算国中的百年世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他想,自有门路在宫中寻得眼线。
五月初三晚,君上忽然病倒。
宫中全面封锁消息,知晓的人并不多。
但有人给他传了消息。
早前,沈逸辰就在这势坤楼内同他说了一袭话。其中一句,便是五月,君上会大病不起,六月,太子开始监国,次年正月,太子被废,诸子夺嫡开始。
他本是不信,但沈逸辰说得栩栩如生,若非亲身经历过,根本难以编造出这般多弥天大谎来。
他在大理寺浸淫多年,见过了各种官司命案,也自然阅人无数。
他能从表情分辨得出沈逸辰是否在撒谎。
沈逸辰其人他早有耳闻,偌大个怀安侯府,不说在朝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至少是君上眼中的香饽饽。沈逸辰是堂堂怀安侯府的当家人,断然不会为了一个槿桐到他面前编造这一堆莫名的谎话。只要沈逸辰愿意,君上一旨皇婚下来,方家不能不应承。
换言之,他想娶槿桐,轻而易举。
他想捏死方家,也如捏死一只蚂蚁。
沈逸辰大可不必找他表明心迹。
而沈逸辰的一袭话言辞恳切,又丝毫没有避讳,虽然他也觉得荒唐,但断案特有的直觉告诉他,沈逸辰并没有撒谎。
沈逸辰说到车夫阿福,说到方如旭和方槿桐的遭遇,句句犹如再现,他心中犹如凌迟。
偌大一个方家,因为他的缘故,顷刻间分崩离析。
他见过的冤假错案数不胜数,也自然知晓栽赃陷害之类是常用的计量,防不胜防。
方家虽是百年世家,可根基已经动摇。
在上位者,要权衡利弊,用方家杀鸡儆猴是最有效的途径。
沈逸辰的话不无道理,也无懈可击。
由不得他不信。
车夫阿福就是一个例子,若不是沈逸辰的人动了阿福,他如何会知晓阿福在他身后干了这么些勾当,更不会知晓,阿福日后会酿成的祸端。
见过沈逸辰后,他也安了旁的心思。
在宫中寻得眼线,让方如旭在四处做一些善后之事的布局。
方家要垮是顷刻间的事情,只能提前未雨绸缪。
而昨日,君上果然大病。
线人的原话回来,怕是连端阳节的马球赛都不一定能去。
君上素来好马球,听说这次马球赛还是特意嘱咐的,若非大病,不会不现身。
方世年有种预感,沈逸辰同他说的事情,正在一件件变成现实。
而他再熟视无睹,方家就会踏着这场腥风血雨,走向消亡。
他也不想假借沈逸辰之手脱身。
可沈逸辰待槿桐情真意切。
沈逸辰也豁达,无论邀槿桐出游,去寺庙,甚至是外出,总归事无巨细都会全数告诉他。君子坦荡荡,沈逸辰没有隐瞒他半分。
而他也看得出来,槿桐和沈逸辰的相处,并非同洛容远一般,拒人千里,而是,顾左右而言他。
无论日后他和方家如何,以怀安侯府的势力,以及沈逸辰两世的手段,定能护槿桐安稳。
他和梦溪只此一个女儿,他要护槿桐安好。
“阿李。”方世年唤了一声。
阿李赶紧进了书房:“老爷。”
方世年吩咐:“你去恒拂别苑外候着,若是见到怀安侯,就让他来方府,我有事寻他。”
“知晓了,老爷放心。”阿李应声出门。
方家曾有一支在宁乡。
宁乡离京中至少有两月脚程。
他让方如旭折算了方家的家产,若是在宁乡置地,还大有盈余。
宁乡虽然偏远,却也还算繁华。
因为在南边,紧邻着晋州,也是药材和茶叶生意的繁华置地。
方家二房本在晋州就有生意,不会动了方家二房的利益。
远离庙堂,则可避过夺嫡之乱。
大理寺在风口浪尖上,他不能让整个方家都身处漩涡之中。
…
到了亥时,阿李来报,怀安侯还未回府。
方世年自然猜到他已经紧急入宫,只是到了亥时还未回来,怕是今夜不会再回恒拂别苑了。
明日就是端阳节。
方世年放下书卷。
*****
将近子时了。
风铃小筑,阿梧拿了披风来。
三小姐先前就呆在苑中,晚些就睡着了,她来唤过一次,可小姐说屋里热,想在苑子里在呆会儿,可这一呆,又是大半个时辰,夜里风寒,怕是要着凉的。
阿梧拿披风给她披上。
方槿桐迷迷糊糊醒了,抬眼望了望杏花树,怏怏道:“什么时候了?”
阿梧叹道:“都将近子时了。”
“子时了?”方槿桐意外。
都到子时了,沈逸辰还未回来。
他若回了恒拂别苑,一定会来杏花树这里。
“小姐,屋内也不热,先去睡会儿吧。”阿梧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明日还有马球赛呢,若是不早些睡,明日连精神头都没有。”
是啊,她怎么忘了,明日就是端阳节了。
马球赛就在一早。
眼下都要将近子时了。
阿梧提醒得是,训练了整整一个月,辛苦过了,没有旁的理由耽误。
“扶我起来吧。”她坐久了,血脉都有些不同,阿梧摇头:“早前也没见风铃小筑的苑子这么招人喜欢的,若是喜欢杏花树,改明儿让颂儿债些杏花枝来插屋内,还养眼。”
阿梧会错了意,方槿桐也不澄清。
总归,今日应当是见不到沈逸辰了。
明日的球赛,他也有一份,会不会,他赶不上了?
想到此处,方槿桐有些遗憾。
她很想同他一道参加马球赛。
只是,很想同他一处…
******
清晨起来就是端阳节了。
二房的翊维早早便来了风铃小筑送粽子。
粽子是热好的,打开便可以吃,翊维道:“二夫人说三小姐一早便要去球赛那里,这中午和晚上也不一定能回府吃饭,端阳节,传统就是粽子,一早便让周妈妈亲自做了,煮好,让奴婢给三小姐送来。”
“多谢二伯母。”她正在更衣,阿梧在一旁帮衬,便嘱咐颂儿收下。
翊维知晓她这里忙,便不耽误了,还有四房那头她还得去一趟。
四小姐也要同三小姐一道参加马球赛,二夫人不能厚此薄彼。
颂儿去送她,一路说了些话,她在苑外同颂儿道别。
等颂儿折回来,方槿桐已更完衣。
一袭马球装,马尾高高扎起,很是精神。
“三小姐,厨房还做了南瓜饼和栗米汤,可要盛上来?”颂儿看了看桌上的粽子,还冒着热腾腾的气息。
她素来不喜欢喝粥,小厨房晨间也都做的小菜,饼和汤。
眼下,还有二夫人送来的粽子。
方槿桐凑上前去,闻了闻,笑眯眯道:“还是先吃粽子吧。“
言罢,就要伸手去拿。
阿梧拦住:“三小姐,洗手。”
说完,转身去给她拧毛巾。
颂儿掩袖笑了笑。
此时,苑外连串脚步声,谁会这么早来风铃小筑?颂儿探出半个头去:“咦,是二公子和应卓。”
二哥来了?
方槿桐手中拿着粽子,也跟着探出半个头来,真是还真是二哥。
走得很急,似是风风火火。
“二哥!”她咬了口粽子,欢喜招呼。
方如旭见她还在苑中,似是松了口气:“幸好你还没走,还赶得上。”
嗯?槿桐不解,剩下半个粽子在手中就没往嘴里送,忽然,又似想起什么,便噘嘴道:“说,是不是要反悔,不去看我比赛啦?”
早前就同方如旭说好。
方如旭信誓旦旦要给去她加油助威的。
方如旭叹道:“我是真推了手上所有的事,就等着这两日去给你加油助威,可是昨日三叔那边要我立即去一趟晋州,要在那边置地契和房产,今日就要出发,晋州往返要四月,再见二哥得到九月去了,所以二哥来看看,你若是还在风铃小筑,就过来同你道个别。”
晋州?方槿桐一头雾水,她是知晓有族中的远方亲戚在晋州,但这么急让二哥去晋州哪里像爹爹的风格?
方槿桐没有心思吃粽子了:“爹爹为何二哥去晋州置地契,还今日就走?可是出了什么事?”
方如旭摇头:“一时也不清楚,既是三叔吩咐,说是方家头等大事,自然有其中道理。马车就在外头,二哥就不久耽误了,自晋州回来,二哥给你买好吃的。”
总当他小,总想着给她买糖吃。
槿桐笑笑。
方如旭又道:“走得急,没同娘亲说一声,七月里是娘亲寿辰。槿桐,你若是有空闲,就替二哥回趟元洲城。”
“知晓了。”槿桐颔首:“二哥,你路上小心些。”
方如旭应了好,就赶紧离了风铃小筑。
方槿桐心中有些恍惚,这两日是出了什么事吗?
京中和附近的百姓都会在这一日齐聚京城
, 围着两岸观龙舟赛。龙舟赛后又会沿着四方街,一同观看端午这日的游街,以求驱邪安康。
方槿桐和方槿玉算出来得早, 但玉冕街一带也在□□的范围内, 所以沿途有官兵在驻守和清场。京中近来没有大的活动,百姓们也都盼着借着端午安康的由头热闹热闹。
放下帘栊, 方槿桐心中有些遗憾:“我也好些年没有见过端午的游街会了, 可惜今日的球赛在马场。”
方槿桐说的不假, 因是宫中举办的球赛, 来得都是官宦子弟。再加上本次球赛,君上和媛妃会出席, 故而去马场的世家子弟也多, 都想在君上和媛妃面前借机露脸。
所以今日的马场是不会对外开放的,要持宫中的帖子才可以入内。
这次的马球赛一共八支队伍参赛。
一场球赛下来,算上休息的时间七七八八要将近一个时辰。
晨间开始的是初赛。
初赛要从八支队伍里选出四支队伍来。
时间有限,要赛四场,要从马场选两个场地各赛两场。
然后下午是复赛。
复赛从四支队伍里挑出两支队伍来, 参加明日的决赛。
初赛时间长,队伍多,君上不会参加。
故而晌午前, 都是礼部和宫中内侍官在主持。
午歇过后,君上和媛妃才会莅临。
换言之, 今日要赛两场,若是顺利,明早还会再赛一场。
方槿桐撑撑手,伸了伸懒腰。
方槿玉也打了打呵欠:“等明日过后,可得好好歇歇。”
方槿桐赞同。
虽然她们姐妹二人自幼关系便不好,但这月余朝夕相处,也能看到彼此身上的韧性。加上本就是一家人,训练的时候免不了磕磕碰碰,多了些相互照拂,关系反倒比从前更近了些。
虽然不时还会有些不对付,可远比之前更像一府的姐妹。
方槿桐摸了摸腿上的护膝,问道:“昨日让阿梧给你多送了对护膝去,可让碧桃带上了?”
有乌托那和任笑言在,赢得初赛不在话下,今日是肯定要连赛两场的,护具都得多备些。
方槿玉应声:“带了,只是不知两副够不够。”
方槿桐也笑:“也不怕,阳平那端肯定会多备的。”
这次的马球赛她们出力,阳平出钱。阳平不参赛,但她们的训练和后勤都是阳平上心的,也像大管家一般,时时勤拂拭。
至于任笑言那头,大大咧咧,一心研究战术和布局去了,也压根没有心思关注旁的,倒亏得有阳平在,处处照顾周全。
连抽签都是阳平去抽的。
等到西郊马场,已经零零散散有不少人在了。
上午四场初赛,他们排在第一场的第一赛区,对手是诏安郡王府的小郡主和玉州知府家的几个姑娘几人凑得一个队。
当时抽签结果出来,任笑言垂头丧气,怎么抽了这么一个队,曲颖儿却是欢喜的,这几人中,也就诏安郡王府的小郡主懂些打马球,其余几人都是凑数的。
今年都知晓君上来了兴致,要看马球赛,故而诏安郡王和玉州知府也是极力促成。换言之,七拼八凑出来的一个队,也就一个诏安郡王府的小郡主会打马球。诏安郡王和玉州知府的目的是讨君上欢心,至于成不成也不在意。
大抵走个过场罢了。
阳平宽慰:“练练手,等下午的比赛大家就不生疏了。”
任笑言心中才好过些。
这点上,方槿桐觉得乌托那和任笑言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