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西苑了,洛容远难得主动开口:“方槿玉处处针对你?”
他少有嚼舌头,尤其是,她们姐妹之间的事,他一向看在眼中不说。
但不说,不代表看不明白。
方槿桐就笑:“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从小到大,就没相安无事过。”
他知晓她粉饰太平。
都是方家的人,她再讨厌方槿玉,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诋毁。
洛容远便也不提了:“早些休息,我让厨房熬了姜汤,晚些送来。”
是还念着她落水的事。
方槿桐心中微微一暖:“知道了,多谢表哥。”
洛容远停了停,临分别,又道:“我那日看她绣荷包。“
她,指得是方槿玉。
方槿桐心想,是呀,看得那么出神。
洛容远忽然笑了:“想起你小时候,学女红,一直扎手。”
呼~方槿桐唏嘘。
“不学也罢。”他又笑笑,转身离开。
方槿桐没有唤住他。
原来他那时候看着方槿玉绣荷包,心里是在想这个,她完全会错了意。
方槿桐也笑笑,又忽然停住,有人方才似是在变着方子说她手笨,没有天赋。
木头也有学坏的时候!
转念一想,她哪能同方槿玉比呀?方槿玉的绣工在京中的贵女里都是出了名的,但她虽然比不过方槿玉,却比阳平,任笑言这些強多了呀。
“三小姐…“
她尚在思绪,阿梧颤颤开口。
她转眸看向阿梧。
阿梧手中举着狗蛋,一脸懊恼:“它尿了…“
尿了阿梧一身。
狗…辰辰!方槿桐泄气,狗如其人,果然没个好样。
*****
驿馆,沈逸辰喷嚏。
还是一脸正紧看着许邵谊:“怎么样,说我好话没?”
许邵谊“嗖”得一下,汗毛都树了起来,他光想着同洛容远说话去了,没被撵走都侥幸,自然而然就将沈逸辰的事情给抛在脑后了。
许邵谊心虚:“说了…自然说了…”
反正死无对证。
沈逸辰凑得更近:“她怎么说?”
一脸期许。
许邵谊想,若是此时说他忘了,他定会被沈逸辰闹死。于是深吸一口气,镇定道:“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吹嘘得有些过了…她好像…”
“好像什么?”脸凑太近,又热情洋溢。
许邵谊咽口口水:“好像有些喜欢你了…”
第31章 真相
依照许邵谊对沈逸辰的认知, 他是绝对没有可能喜欢像方槿桐这样的。
虽然模样也算过得去, 养眼是有了, 但身段不够妖娆啊,跟谈不上凹凸有致,言行举止都不够妩媚动人呀, 沈逸辰堂堂一个镇守西南的怀安侯, 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识过,要是喜欢方槿桐这样的才是出了鬼了。
所以, 他断定, 沈逸辰一定是有什么把柄在方槿桐这里, 所以才让他去方槿桐面前美言几句。
所以, 这也就是兴头上的事情,过了今日说不定沈逸辰都不记得有方槿桐这个人了, 那他胡诌几句也无伤大雅。
再说了, 沈逸辰又不会真的去问。
兄弟多年,许邵谊深知沈逸辰有一点品行良好——那就是不喜欢的,不去招惹。
方槿桐一个姑娘家,更不会主动去找沈逸辰问起。
那他的话也就不会穿帮了。
反正,他在定州也呆不久。
他只知晓方槿桐是洛容远的表妹, 却不知道方槿桐是方世年的女儿。许邵谊约莫想着,看那模样,日后怕是只有在洛容远大婚的时候才会再见到方槿桐了。
沈逸辰又不会较真, 许邵谊端起茶水,抿了两口。先前还有些许的心虚, 顿时被自己说服,心中畅快至斯。
想起旁的事情,才又主动接过话去:“说正事,你这么着急让我赶回京中做什么?”
他在军中任右前卫副使,不宜擅离职守。他的身份又特殊,稍有动作,怕引人耳目,只能假借母亲想念他的由头告假。
庐阳郡王的封地离京中不远,他回庐阳会路过京中,所以并不特意。
结果在他回京途中,沈逸辰又修书一封,让他调转马头,先来定州一趟。
他虽然不知晓沈逸辰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依沈逸辰的性子,断然不会胡来,尤其不会特意让他从军中告假归来。
他想,定是京中人多眼杂,不保靠,沈逸辰才会临时让他到定州。
全然没有想到其中有方槿桐的缘故。
沈逸辰使眼色,郭钊会意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京中要变天了。”沈逸辰看他。
变天?
许邵谊立即正襟危坐,他自然知晓沈逸辰口中的变天是什么意思。
但这种事情向来是宫中,乃至京中的忌讳,沈逸辰素来有平准,怎么会轻易说这样的话出来。
幸好周遭没有旁人,屋外还有郭钊守着,否则他定是要制止的。
许邵谊提醒:“祸从口出,你向来沉稳,怎么说起这件事来。”
沈逸辰没打算瞒他:”此回奉召进京,我已打算在京中常驻,怀洲的事情已经让沈括捎话回去,让二叔看紧些。“
许邵谊倒吸一口凉气:“奉召进京是平常事,草木皆兵做什么?”
沈逸辰凑近些:“殿上会留我在京中两月,两月过后,殿上会抱恙,久病不起。”
先前许邵谊只是倒吸一口凉气,眼下,直接“嘶”了出来,就差上前捂住他的嘴:“沈逸辰,隔墙有耳,你想掉脑袋不是?”
诅咒君王大病,就算他是怀安侯也一样其心可诛。
沈逸辰按下他的手,继续道:“太子被废,王储之位空缺,京中各个都想争一争。各方势力角逐,暗潮涌动,京中不会安稳。然后禁军实施宵禁,封锁各地返京的路,军中更是戒严,不允许任何人擅离职守。届时,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左右朝中局势,不说你,就是庐阳郡王都不会让你那个时候离开边关,你想再见你娘亲,起码要三年之后。”
说的煞有其事,许邵谊都险些被他唬住,将信将疑。
只是这些有的没的,实在天方夜谭得很,许邵谊想清楚,而后摆摆手,笑道:“说的跟真的似的,几月不见,都改说书了。看样子,南蛮是久未来犯,你闲出病了。”
分明是不信。
言罢,伸手去拎茶壶,想给自己茶杯满上。
沈逸辰却伸手夺过茶杯。
许邵谊无语看他。
只是他不放手,沈逸辰也不放手,许邵谊无奈:“沈逸辰,我千里迢迢从边关回来,你就同我说这个,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说吧,还有什么正事在后头。”
沈逸辰也不急。
确实,他连沈括,郭钊,甚至连槿桐没有说出实情,是因为重生这件事情太过骇然。他原本也不指望许邵谊会信,但他对许邵谊的信任,有些话是可以直说的。
“弘德十九年五月,殿上大病一场,请尽国中名医,皆无好转。弘德二十年,太子犯大忌,殿上密诏心腹大臣,一纸废除太子储君之位。二十一年,先帝薨,没有遗诏,京中各方势力在朝中博弈,用尽手段扶持各皇子上位。九月,我调兵南上,又找平西郡王结盟,再向庐阳郡王,就是你爹借兵对朝中施压。十月,景王登基即位,改国号弘景,迎娶我二叔的女儿安安为后…“
沈逸辰一字一句,面色平静,并无波澜,好似说的就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许邵谊咽口口水,有些怪异看他。
沈逸辰继续道:“怀安侯府一门殊荣,鼎盛至极。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我自请回怀洲驻守,一呆便是七年。这七年里,景帝封了二叔为大都督,安安生的儿子也被立为太子。言官进谏,后宫中不得专宠,景帝又相继纳了朝中权贵府邸的女儿为妃…”
许邵谊听得瞠目结舌,只是沈逸辰在说,他就安静听,也不打断。
沈逸辰又道:“弘景七年,景帝忽然秘密赐死安安,二叔也锒铛下狱。只是宫中的事情做得极其隐秘,并且有意封锁了到怀洲的消息,我派出去的探子一个未回,却还有抱平安的书信传回怀洲。三月,我去南属十八郡巡视,终于有探子拼死送出了消息,我即刻返回怀洲。因为是平常南巡,我身边带的人不多,结果在回怀中途中,不断遇到宫中暗卫和南蛮死士的围追堵截,身边的人都死光了,就连沈括也死了。最后,我带着冯忠堂和林循生回到怀洲,都到了城门口,却被冯玉堂的冷剑从身后刺死,再醒来,就是眼下,弘德十九年三月…”
能一口气和盘托出,沈逸辰压抑在心中的情绪仿佛也得到了纾解。
只是许邵谊在一侧是幅全然僵住模样。
惊呆了的嘴,自先前就张开,直到到眼下都还没有合拢。
或者说,也根本忘了要合拢一事。
沈逸辰知晓这需要时间,便也不催他。
换了谁,都怕要如此震惊。
而唯一不同的是,许邵谊会信他。
半晌,果然有颤颤微微的声音从某人嘴巴里蹦出:“你…你…你是人是鬼?“
沈逸辰啼笑皆非。
这节骨眼儿,竟然问他的是这种捕捉逻辑的话。
“我若是鬼,还寻你做什么?”
许邵谊想想也是,他自问也没做过什么让沈逸辰做鬼都不放过他的事情。
故而,伸手推了推他胳膊,又怼了怼他的肩,再不济,敲了敲他的头,然后被沈逸辰一圈打翻在地,许邵谊才豁然笑出声来,捧着胸也不喊疼:“真不是鬼!”
沈逸辰哭笑不得:“这回信了?”
一把拉他起身,许邵谊拍了拍衣裳,拼命点头:“信了信了,说的跟真的似的,不信也不行。再说了,我过往就同你说过,景王心思太多,又藏得深,只是你不信我。看看吧,吃了亏,送了命,脑袋清醒了?\"言罢,忍不住感叹:”我怎么说你都不信,唉,也不怪你,那家伙太会演戏。啧啧,没想到皇位最后真的到了他手上,我爹竟然还在其中推波助澜,他向来都置身事外,竟然也会有坐不住的一天。“
许邵谊嘴没有停过。
忽然,又问:“你告诉庄喆了没有?”
庄喆?
沈逸辰摇头,没有,但是他已经让人送信去北边给庄喆了。
庄喆从北边回京中只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他都还没有确认许邵谊会不会相信,更无法确认庄喆会不会相信,而他方才同许邵谊说起的事情,样样都是忌讳,断然不会在信中贸然提及这些事情。
而且,如果连许邵谊都不信,只怕庄喆更不会信。
弘德二十一年,庄喆进京。
庄喆并未俸景王为良主,庄喆是想扶惠王上位。
立场不同,两人自然针锋相对。
庄喆驻守长风北部,是长风同北部游牧民族巴尔的一条防线,巴尔各部常年南下骚扰长风,庄喆奉命驻守。
庄喆的母亲曾是巴尔一部的公主,巴尔上下对他礼遇,自从庄喆接管北部以来,巴尔各部南下骚扰的次数和规模都大肆好转。
庄喆在北部威望极高,连先帝都要忌惮他三分。
惠王夺位失利,庄喆被扣在京中。他多翻奔走,以北部局势为由,逼迫景帝放庄喆回北方驻守。
后来景帝迫于压力,释放庄喆,沈逸辰也亲自去送,庄喆却最终也没能回到北部。再往后,北部大乱,巴尔趁火打劫,不断骚扰北部边城,一直到弘景七年,都未能好转。
他送庄喆离京时,庄喆曾道,怕是你我今生最后一次照面了。
他不信,等局势安稳,我去北部看你。
庄喆就笑,你不必来,来了也必然见不到我。也不要回你的怀洲,已居高位,退则悬崖,动辄尸骨无存。景王其人,洞察颜色,你若退让,他必逼你到悬崖绝路。
第32章 夫人
他是没想到, 庄喆一语成谶。
转眼间, 他已经有许多年见过庄喆了。
他很想念他。
…
这一夜, 沈逸辰睡得异常踏实。
也不知是因为将真相全盘托出,告诉许邵谊了缘故;还是许邵谊真的信了他,他还问起庐阳郡王夫妇后来可好;也许还是由着许邵谊那句, 她似是喜欢你了。
总归, 这日梦里,他同庄喆把酒言欢。
庄喆问他, 可有心仪的姑娘。
他说, 有, 成过亲了, 还有一个儿子。
庄喆朗声大笑,那你比我强。
他愣住, 眼中有氤氲, 许久没同你喝酒了,还是旧模样。
是啊,旧模样…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
翌日醒来,才辰时刚过。
许是心情好的缘故, 精神也好。
推门,唤了驿馆的小厮来打水洗漱,又顺道问起许邵谊来。
驿馆的小厮道, 世子就在隔壁,还未醒。
沈逸辰便笑, 到是许邵谊的性子。
早前边关战事不断,他身为右前卫副使,没有不身先士卒的道理,难得可以久寐。
沈逸辰就道,不必去扰世子,让他多睡会儿,再准备些吃食。
小厮应好。
沈逸辰又唤了郭钊来房中。
“让驿馆的人准备好车马,我要去趟定州府衙。”沈逸辰一面更衣,一面同郭钊道。
定州府衙?定州知府洛青衫?
郭钊思寻着,侯爷同洛青衫并无交情。虽说两人同朝为官,侯爷来了定州一趟,去拜访洛青衫也是说的去的。但侯爷此番也是私底下来,又非公事,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再者,洛青衫不过是定州知府,哪里犯得上侯爷亲自登门拜访。
犹疑间,郭钊忽然又想到方槿桐。
洛青衫似是方槿桐的姨父。
方槿桐眼下还住在洛青衫府上。
郭钊瞬间便通透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侯爷是不好忽然跑去洛府看方槿桐,太过突兀了,所以是想借着拜访洛青衫,再寻机会同洛青衫一道回洛府,曲线谋事罢了。
近些日子以来,大凡和方槿桐沾边侯爷就犯傻的事情,郭钊已然见怪不怪了。
侯爷就像蜜蜂一般,忽然嗅到了味道,就死死黏上了方家三姑娘。
去也好,总得撞撞南墙才知道回头。
人家方家三姑娘不仅不喜欢他,还嫌弃得很。
无怪乎,他做得那些事,哪一件换了旁人不嫌弃。
尤其还不知道之前上巳节在山洞里发生了什么,人家三姑娘“啪”的一耳光,而后气冲冲从洞口里出来。多好的相处机会,还是作死作没了。
如今又要粘着洛青衫,要撵到人家家中去。
看那模样,洛容远分明又是对方家三小姐属意的。
人家表哥表妹的,父母又默许了,他好端端去插上一脚做什么!
郭钊不多言,按照他的吩咐去办就是。
撞完南墙早些醒。
…
定州的驿馆其实不大。
因为定州同京城离得很近,所以无论是京中的官员要外出办事,或是外地的官员要顺道进京,大都会越过定州,直接进京或出京。故而,定州的驿馆其实很少来朝中大员。
尤其眼下还是一个怀安侯加一个庐阳郡王世子。
姚掌吏就谨慎得很。
他从来就没接待过这样的’祖宗‘。
三月天,正是定州日头最好的时节,吹面不寒杨柳风。
在苑中乘凉,赏景是风雅之事。
姚掌吏使了心思,让人将早饭送到苑中去,而非房中。
苑中有凉亭,怀安侯和庐阳郡王世子又住在同一个苑中的隔壁屋,正好可在凉亭中用饭。
…
于是已时刚至,许邵谊晃晃悠悠开门。
虽是眼角睡眼惺忪,懒腰却伸得极其妩媚。
刚收回手,却见苑中,沈逸辰正端坐。
凉亭的石桌上摆满了玲琅满目的碗筷,倒叫人诧异。
而瞧着沈逸辰那模样,似是在悠悠闲闲地喝粥。
许邵谊上前,只见沈逸辰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锦缎长衫,胡须挂得干干净净,唇色红润。玉冠束发,发带也是月白色,和这身锦缎长衫相衬得很。
乍一看,不仅俊逸,而且温文儒雅。
很容易讨人喜欢。
尤其是女子。
许邵谊饶有兴致上前:”啧啧,穿得这么斯文,是要哪里呀?“
“定州府衙。”他如实应道,然后趁他落座的功夫,顺手推了一个碗到许邵谊跟前。
碗里是鸡丝炖粥,看成色便知晓口感肯定细腻润滑。
许邵谊接过,拿起调羹就舀了一勺。
入口即化,炖足了火候。
许邵谊不断点头:“咦,这粥倒是做不错。“
不仅粥,沈逸辰又指了指面前的点心。
许邵谊一面看,一面挥动手中的调羹,怨不得他吃得快,这碗太小。许邵谊自觉又盛了一碗,一面问他:“你要去定州府衙做什么?你认识洛青衫?”
若非早前是熟识,只怕他一个怀安侯忽然这么去见洛青衫,洛青衫没准能吓得一哆嗦。
沈逸辰不置可否,却是问:”你去不去?“
沈逸辰诚心相邀,他这样的好事之徒哪有能不去的道理,许邵谊谄媚点头:“去去去,陪你去。”
反正他在驿馆也是闲着,不如出去晃晃。
三言两语间,一碗粥又喝完,许邵谊感叹得很:”我得把做这粥的厨子挖到王府里去,我娘一定开心得很,每日都能多吃些。“
“你早日娶世子夫人,你娘才开心,每日吃得更多。”沈逸辰接话。
许邵谊哑然。
想了想,忽然道:“我说,沈逸辰,你昨日说的话要是真的,弘景七年,你娶妻了没有?”
有人分明是想转移话题。
沈逸辰心中却还是美滋滋的:“娶了。”
“啧啧…”许邵谊还未感叹完,沈逸辰又开口:“我们还有一个儿子,叫小宝,奶声奶气得,叫人很好听。”
慈爱简直要从眼中溢出来。
“嘶…”许邵谊塞了半个包子进嘴。
打从昨日起,沈逸辰那翻话就说得真切得很。他原本还是半信半疑的,最后都不得不全然相信。
而今日是这句“娶了”,还有而后的一句“小名叫小宝”,脸上恩爱宠溺的模样,绝对是过来人。
许邵谊倒是再不怀疑了,却又好奇心起,伸手将另一半包子也塞进嘴中,凑到他跟前,涨着嘴,笑盈盈问:“那你快说说,嫂子是谁?我可认识?”
他虽不在京中,京中的贵女都认识!
他实在好奇得很。
沈逸辰伸手将他的脸赶到一侧,继续低头喝粥,清浅道:“你认识。”
真说他认识!
许邵谊更为兴奋,眼巴巴上前道:“沈逸辰,别卖关子。”
好似是一枚肉包子,被他盯住了,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沈逸辰也沉得住气,他就凑得更近:”说吧,人家可喜欢你?“
沈逸辰转眸看他:“该是喜欢的。”
许邵谊浮想联翩,谁这么看不开…
而后就听沈逸辰道:“你昨日才见过的,方槿桐。”
“咳咳…”许邵谊掐住脖子。
太过骇人,噎住了!
“说到底,还是要谢谢你。”沈逸辰垂眸,他是真心感谢他。要不是许邵谊,槿桐要喜欢上他应当不是如此容易的事,他又转眸看向许邵谊。
只见许邵谊噎得脸色都青了。
连忙一拳锤在许邵谊背心。
许邵谊才吐了出来。
这下似是不妙了,许邵谊额头三条黑线。
沈逸辰若是跑到方槿桐面前去’耀武扬威‘,怕是要被撵出来的吧。
场景惨不忍睹,他又是怀安侯,许邵谊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而后伸手捂了捂肚子,一脸痛苦模样:”先前还说这厨子好,准备挖去王府专门给娘亲做菜呢,肚子就开始疼了。沈逸辰,怕是陪不了你去衙门了。“
洛青衫是洛容远的父亲。
方槿桐还借住在洛家,有人的心思他哪里看不明白。
再跟去才是傻的,陪他一道被打脸。
许邵谊捂着肚子,弯着腰:“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回屋躺一会儿。沈逸辰…我不能同你一道去了,你自己去衙门吧。要是我好了,就来衙门寻你…哎哟…不行了不行了…”
言罢,扶着腰,三步并作两步回屋。
最后几步竟是跑着进去的。
沈逸辰啼笑皆非。
许邵谊才是如释重负,他才不要跟去丢人现眼。
想都想得到,有人要捅篓子。
想想都觉得尴尬。
许邵谊开始收捡包袱,走,能走多快走多快。
第33章 同行
洛府, 东苑。
方槿桐和方槿玉正陪顾氏一道用早饭。
洛容远早前出府办事去了, 顾氏就问起她们姐妹二人上巳节的趣闻。
方槿桐和方槿玉面色都有些尴尬, 但也心照不宣,对方槿桐落水的事绝口不提。倒是说了不少洗水,曲水流觞还有后来放纸鸢的细节, 也说起遇见了洛容远在军中的同袍之类。
不愠不火, 听不出多大兴致。
顾氏是聪明人,自然听得出来, 也猜得出昨日上巳节一行怕是不自在。
都是他们年轻人的事, 顾氏心中有分寸, 于是其中的缘由顾氏也不多问。
吃过饭, 又吩咐子萱拿了凉州送的蜂蜜来。
“昨日容远的姑姑托人送来的,听说是凉州的野生蜂蜜, 姑娘家吃了最好。我这里还有一些了没吃完, 攒是也是攒着,新送来的正好给你们姐妹二人。”
顾氏言罢,子萱将锦盒捧了过来。
掀开了其中一个,拿出来看了看,那色泽的确醇厚。
都是凉州的蜂蜜好, 尤其是野生的,只是有时多,有时少, 也拿不准。
家中也会买,但少有遇到野生的, 色泽又如此好的。
所以,这礼物虽不贵重,却精致。
顾氏是长辈,她们从京中来看顾氏,顾氏是会准备礼物。
两人就都不推辞。
纷纷起身,福了福:“谢谢姨母。”
阿梧和碧桃再上前接过。
隔些时候,姜氏来窜门。
方槿桐和方槿玉便陪着姜氏和顾氏一起说话。
姜氏是顾氏早前的闺蜜,后来各自嫁人,还是会常常走动,一起寻时间饮茶品花。
方槿桐早前就认识姜氏,也很喜欢姜氏。
姜氏同姨母性子相仿,是温和随行的女子,同她二人相处,如沐春风。
方槿桐的母亲过世得早,有时候听顾氏和姜氏在一道说话,尤其是说起子女的时候,方槿桐就会想起娘亲在世的时候。
姜氏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比洛容远小些。
儿子在京中吏部做小官吏,女儿名唤紫菀,比方槿桐还要小上一些,此番也随姜氏一道来了洛府。
一时间,东苑里头便热闹了起来。
顾氏最喜欢热闹,兴致上,还让子萱去醉韵楼买些果子酒回来。
姜氏也是开明的人,见方槿桐和方槿玉都浅浅饮了些,也让紫菀尝一些。
紫菀很欢喜。
姑娘家年纪相仿,能在一处说的话也多。
姜氏和顾氏在一起说话,她们三人就也在一处搭话子。
只是姜氏和顾氏偶尔问起,她们三人才出来接话罢了。
临到晌午,门口的小厮来了苑中。
“夫人,京中方家来了信,说是给四小姐的。”小厮表达得清楚。
屋内便都停了下来。
京中方家自然是指方府,但来信却是给方槿玉的?
顾氏和方槿桐都诧异得很。
就连方槿玉自己也摸不清头脑。
“可是问清楚了?”子萱代为开口,“信是给四小姐的?“
小厮点头:“没差的,就是送给四小姐的,说是方家四房差人送的信。”
四房,方槿桐和阿梧四目相视。
那是四叔特意让人送信来给方槿玉的?
碧桃和方槿玉也一脸疑惑,都也猜不出家中的意思。
还是顾氏先开口:“先把信给四小姐吧。”
小厮应声。
将信封递给子萱,再由子萱转给的方槿玉。
信封上的字迹确实是父亲的。
方槿玉连忙起身,朝顾氏和姜氏福了福:“姨母,我先去看信。”
顾氏应好。
若是方家四房的人送信来定州给方槿玉,怕是有些话不好开口,否则断然没有不通过方槿桐来转呈的道理。顾氏心底澄澈,信中怕是有让方槿玉难做之处。
方槿玉是个懂事的,顾氏也就顺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