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明远一个接一个的诘问砸向那位三品国子监祭酒,问题一个比一个更尖锐。
“若不议和,难道我们便与突厥代代厮杀下去,这如何使得?百姓思安乃是人之常情。”
“本相几时说过不能议和?”孟明远笑着反问。
祭酒一时无语,丞相确实没说过!
“李大人,本相问你,若是让你女儿出嫁和番,你是否欣然应命,令嫒又是否毫无怨念?和番而去,在老可汗归天之后,再欣然嫁于其子,其孙?一生在他国孤军奋战,以一己之力为国尽心?”
祭酒张口欲言又止,最后终究没说什么,父子伦常在他心里始终是至高的,蛮族番邦那样的父死子继的风俗,他一直深恶痛绝。
孟明远轻哼一声,“李大人既然也对番邦那样爷死子继这样的伦常深以为惧,又何以力劝圣上将其血脉姐妹嫁与蛮邦?殊不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亏大人忝为祭酒一职,这样的道理难道还用本相告诉于你吗?”
孟明远又盯了老祭酒一眼,又环顾殿中群臣一眼,道:“本相把话撂在这里,不说用公主和亲,便是寻常百姓之女和嫁番邦,那都是堂堂七尺男儿的耻辱,你们扪心自问,若那女子是你姐妹,甚至是你妻室,你可会耻辱?”
勤政殿上鸦鹊无声。
孟明远转向龙座方向,对着开华帝一揖到地,“臣失态,望圣上恕罪。”
“朕不怪罪,爱卿所言朕深有感触。”
殿上百官更加不敢开言。
“虽不能答应突厥求娶之议,但议和之事却是当为。”
礼部尚书战战兢兢地开口,“敢问相爷,此当如何行事?”
孟明远看了他一眼,笑了,“孔大人,赔什么东西你不好作主,但要什么东西你怕什么?”

这话如醍醐灌顶让礼部尚书一下就通透了,“是下官糊涂了。”果然是当局者迷,丞相大人刚才在与使臣的对话中就已经点明主旨了,理赔清单谈好了,旁的就好说。
“兵部、户部可着相关部门会同礼部一同拟理赔清单,到时候就看突厥使臣到底带了多少诚意来我朝了。”
“诺。”
开华帝在上面看着自己的丞相,忍不住笑着说了一句:“孟卿,依朕看若非身份不对等,让你同那突厥来使和谈才是上上之选。”
孟明远道:“这不妥,若是照臣的意思,直接一鼓作气打到他们王庭就好,另立州郡,变为我朝治下番属,哪里有这许多的啰嗦。”和谈,和谈你妹啊,和谈。这也就是他们挺住了,这要是没抗住,不定得多屈辱呢。

丞相大人果然是凶残!
果然丞相是不适应去和谈的,丫的只会往崩了谈啊,他压根只想灭了人家的嘛。
开华帝也被噎了那么一下,“你这混不吝的,哪里还有一国宰辅的胸襟。”
“宰相胸襟可不是对敌国包容的,他们屡犯我朝边关,打败了还能涎着脸来求娶公主,若是我朝战败,天知道他们要什么呢?”
此话让朝上众人心头一凛,确实啊。
礼部尚书当即暗下决定,理赔清单一定要狠狠地列一下,就像丞相说的,大不了老子不议和了,咱们接着打呗。
这个时候绝对是突厥怕,而不是他们怕。
孟明远心说:丫的,礼部尚书,哥都给你当黑脸撑着了,你可千万别到时候给哥掉链子,咱们一定要搜刮一笔回来补国库的啊。
户部尚书收到丞相大人的一记眼神,顿时心领神会,理赔这事果断要狠!
在关于“钱”这方面,孟丞相与户部尚书一贯是心有灵犀的,不管他们承认不承认,臭味相投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
“圣上,臣的身体仍有些不适,不知能否让臣继续在家休养?”
开华帝瞄了一眼百官之首的位置,哼了一声,“朕看丞相的气色很是不错,索性便销假吧。过些日子,回纥的使臣也要到京了。”
孟明远报复性地幽了皇帝一默,“圣上,臣听闻回纥多美女,臣若在,只怕美女便无机缘面谒陛下了。”
开华帝不慌不忙地回击,道:“爱卿若是喜爱美女,朕便赐你十七八个的,一定让爱卿满意。”
孟明远面不改色地道:“正所谓温柔乡是英雄冢,臣对生命的热情远远高过对美色的热爱,圣上的好意臣心领了。”
开华帝颔首,“爱卿所言甚是,女色合宜为是。”你丫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指桑骂槐说朕坐拥六宫粉黛,须当节制。
孟明远笑而不言。
百官旁观这对君臣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的,突然觉得总算雨过天晴了,接下来便是跟突厥和回纥要理赔清单了。
丞相散衙回府后,便进了内院。
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夫妻和顺,子女和乐,孟明远自然也愿意在内院多耗些时间。
家,本来就是休息的地方,若是也如外面一样随时保持战备状态,那他真不用活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孩子们回“清阅轩”歇息,而孟明远自然也就留在了馨院安置。
程雪兰亲自伺候丈夫沐浴,两个人不着寸缕地待在净室,自然是免不了动心起意,在花洒的冲击下,她被丈夫狠狠地享受了一番。
换过干净的中衣,两个人自净室回到卧房,上床歇息。
“今天在朝上,圣上说要赐为夫十七八个美人,娘子觉得呢?”
程雪兰配合着他的挺进提臀,轻轻呻吟娇喘,“你敢…妾非榨干了你…”
孟明远便不由哈哈大笑。
母老虎又如何?
重欲又如何?
只要她让他回家后能得到休息,感受到的是家庭的和睦喜乐,那她便是跟房玄龄的老婆一样成为“千古一坛醋”他也只会配合。
她给他他想要的,他便也不吝成全她的想念。若当初李氏也懂得拿捏进退取舍,她想要的他即便不能全部满足,一生一代一双人,这个在当时无论如何都是难的了,但三个人一辈子和美平顺地过下去总是能行的。
他穿越而来,异性而生,情爱之事本就看得极淡,纵不能如爱人一般相亲,但像亲人一样生活总是能行的。
可惜啊…
孟明远闭了眼,用力在程氏身上进出,想要发泄心底深处的那股遗憾失落。
程雪兰伸长了脖子,拱着身子承欢,脑子里只剩下无尽的欢愉。
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李玉娘夜半醒来,面对一室的冷寂,回想梦中夫妻情事,不禁泪落如雨。
“远郎…元郎…”她揪着胸前衣襟无声垂泪,他怎么忍心就此抛弃她,怎么忍心?他们还生有一对可爱的哥儿,他们素日也是恩爱有加的,她不过是想让毅哥儿兄弟压着程氏的凯哥儿一头,他们是嫡出不是吗?
是了,程氏是先帝赐婚,她的子嗣是嫡出,跟她的两个哥儿是一样的。
远郎即便在对待她们两人上能有个高低之分,儿女身上却是不肯的,他曾经便深受嫡庶之争之苦…李氏抓着衣襟的手一紧,嫡庶之争…不由惨然一笑,她忘了,她怎么能忘呢?嫡庶之争是远郎最最不能碰触的逆鳞,他恨透了嫡庶之争,恨透了人心不足…
李玉娘扑在枕上呜咽痛哭,如今便是想明白了也晚了,她被定给了族中表哥,等国丧一过便要嫁过去,可她如何甘心?她的远郎是那般美好出色,其他男子怎么能比?怎么能比?
她一直以为远郎只是一时气恼,终会有回心转意的那一天。可是,在父亲无情地告知已然为她另许人家,更把她送回祖籍之后,她才知道真真是覆水难收,情深缘浅…
“你到底要让为夫如何?”
似乎梦中远郎的诘问声言犹在耳,李玉娘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她要如何呢?她只是想他的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只对她的毅哥儿和翰哥儿好,不要理程氏,不要管程氏的儿子,她要的也就只有这些而已啊?她要多了吗?多了吗?


74公子风流
礼部尚书会同户部和兵部相关部门跟突厥使团你来我往就理赔清单进行了无数次地讨论商榷。
其间回纥的使团也到京,两边就理赔事宜分开进行,进行得如火如荼。
开华元年腊月二十的时候,突厥使臣要求面见开华帝,帝允。
“尊贵的皇帝陛下,非是我国无诚意,实在是贵国所要理赔清单太过强人所难。”
“拿来我看。”开华帝装模做样的让内侍把使臣手里捧的清单拿过去看,看完了,又道:“丞相也看看。”
孟明远看过清单后,微微一笑,道:“这上面的一百万两白银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些,不如这样吧。”他看着突厥使臣微笑,“银子我朝可以不要,改为把突厥历年掳劫我朝边关百姓放回如何?”
殿上众人除开华帝早心中有数外,其他人均为之一愕,谁也没想到丞相大人会提这样一个要求。
突厥使臣难以置信地看这位紫袍相爷,“相爷此话当真?”
孟明远挑眉,“本相看上去像开玩笑吗?”他的个人信用没这么低吧?
突厥使臣看向龙位上的皇帝,“陛下——”你们这丞相的话能作数吗?
开华帝微一颔首,道:“丞相所言就是朕的意思。”
突厥使臣想了一下,便很干脆地道:“可以,”顿了一下,不确定地追问,“不知其他条款——”
孟明远道:“对了,掳劫我朝百姓所生子女无论是否为混血儿,请一并放回。若我朝百姓娶突厥女子为妻,则妻子愿意的话,请一同放回。”
突厥使臣瞪眼。
孟明远不为所动,微笑如故,“如果使臣答应的话,那么这纸理赔清单上突厥不肯答应的条款便都可不再复议,这清单便可当两国议和之国书了。如果不答应,那么,咱们就再议好了,本相不急。”
靠!
这个年轻丞相简直就是威胁啊,可突厥使臣心里再恼火,也得干认着,谁叫他们输了呢?谁叫他们现在不得不退让呢?而且,一百万两白银和另外几个条款换那些奴隶算来怎么也是合账的。
一咬牙,一跺脚,使臣道:“君子一言。”
孟明远,“驷马难追。”
“请撰国书。”
“黄门官。”
黄门官便在大殿之上现场撰写两份国书,开华帝用玉玺加盖。
孟明远将两份国书收好,交予礼部尚书,“年关将近,让属官辛苦一下好了,随同突厥使臣到边关加盖突厥可汗印章,立两国休好国书,此乃大事。”
“诺。”
突厥使臣告退,朝会也就散了。
孟明远却没出宫,而是到了偏殿的东阁间,开华帝在那里等他。
“圣上。”
“免礼,坐。”
“诺。”
“说说吧,怎么突然附加了妻儿,那些两国民众杂交产下的子息…”
“陛下,有道是有容乃大,兼容并蓄,要统一六合八荒,便不该有种族歧视,更何况他们或有我朝百姓血脉,或为其伴侣。”
“突厥女子…”
“能嫁予我朝被掳劫百姓为妻的多为奴隶,俱是最底层民众,放归我朝,乃是圣上仁德之心庇佑,只有感激涕零。”
“你总是有得说。”
“臣所言皆有依据,故敢直言。”
开华帝点头,“用那些条款换回掳劫百姓到底是有些…”
“圣上,人为万物之主,乃是一国根本,有人才会有一切,所以,换人才是上上之选,其他俱是舍本逐末之事罢了。”
“你由着礼部他们加码,是不是就是为了达成这个日的?”
孟明远垂首,“不敢有瞒圣上,臣确是如此想的。”
“贤相!我百姓有卿这样的丞相当为幸事。”
“臣不敢当。”
“回纥使团的理赔清单你怎么看?”
“让礼部继续加码吧,和田美玉甚是有价无市,要几个玉矿也不错。”
开华帝笑骂道:“你还敢嫌弃卢卿,你又比他强到哪里去?”
孟明远理直气壮地道:“臣没卢尚书那么抠门。”
开华帝:“…”
孟明远从宫里出来后,直接去了户部。
户部尚书看到他的时候,直接就把自己屋里的属官给撵了出去。
“相爷有何吩咐?”
孟明远坐到户部尚书的位置上,食指轻扣桌面,略微思索了一下,道:“让户部派人到边关去,详细核实户籍,查找此番被放回百姓相关亲属。”
“相爷有何打算?”
孟明远扫了户部尚书一眼,“先核实户籍再说。”
户部尚书便知道此话题到此为止了,也就不再多问。
“凉州那边也派人过去,户籍一样核实。”
“诺。”
“正月开衙之后,督促各州府衙门尽快核实各地户籍,呈报上来,让司元部核对归档。”
“诺。”
“大战之后国库空虚,卢大人多操心吧。”
“下官份内之事。”
“那本相便不多做停留了。”
“下官送相爷。”
“不送。”
孟明远从户部离开,便转而回了工部。
“收拾东西,咱们到兵部去。”
“…”跟着丞相的属官面面相觑,兵部最忙乱的时候丞相跑到了工部驻守,当时众人不解,后来才知是研发炸弹去了。可这个时候兵部已经消停了,丞相大人怎么反而又要到兵部去驻守了?
不解啊不解。
不解归不解,但是丞相有令,他们也只有听令的份。
仗打完了,兵部尚书的人选也该落定了,最近瞄着这位置的人不少,得有些计较。
孟明远人虽未到兵部,但先前一直有调阅相关兵部存档,对一些事情不能说了如指掌,但知其一二总是能够的。
这个时候到兵部驻守,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仗打完了就是封赏的时候了,冒名领功的人事就杜绝不了。
总不能让将士流了血,再寒了心,孟明远觉得能减少一点儿是一点儿吧,他这个当朝一品丞相往兵部那里一坐,好歹也是一尊不错的镇宅凶物,相信威慑力还是有的。
那威力简直忒有了!
前前后后经过了这么多事,京官们谁现在要还不知道丞相大人不能招惹,那他就是头猪!在丞相摆明了要镇宅的时候,谁要是还拿着萝卜找擦子,那死的时候就别有怨言。
丞相凶残!
但丞相也是萌物,前提是事情他无意介入的时候。
在丞相大人摆明了介入某事的时候,其他最好还是放聪明一点,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既然到兵部驻守,兵部辖下的军需库房军籍名册什么的,孟明远自然是例行公事一般瞄两眼的。
在旁人看来确实是瞄两眼,实则他从来不止瞄两眼这么简单。
伟大领袖毛主席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
军队这地头,必须是要留心的,他一点儿不想将来落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只好谋一步是一步,多留几手日后不愁。
“让工部尚书过来一趟。”
“诺。”
工部尚书听传到来后,孟明远领着他到了兵部库部军械库房。
“陈大人有何感想?”
工部尚书头上开始冒汗,冷汗!
孟明远神情轻淡,随手抽出一把刀,一下削掉了一杆枪头。
工部尚书开始抬袖擦汗。
孟明远的声音冷得如同数九寒天的冰,“现在,本相可以跟陈大人好好就工部制造出的劣制兵械说一说了,陈尚书可知,这可以算是通敌卖国之罪。”
工部尚书“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
“下官…”
“本相懒得听你解释,这些东西本相一直给你押着,是不想节外生枝,现在本相需要你解决这个问题,否则你的九族都会受到牵连,可明白?”
“下官明白。”
“需要多久?”
“三个月,给下官三个月时间,下官一定处理好此事。”
“本相就信你这次,别再让本相看到第二次。偷工减料也要分什么地方,兵部这样的地方是可以胡乱任性的吗?你们是想当亡国奴还是叛国贼?”
工部尚书一个劲儿抹冷汗,一声不敢吭。

“滚吧。”
“是是,下官这就走。”
“叫兵部尚书过来。”
“诺。”
孟明远从库部回自己办公室的途中就碰到了前来听训的兵部尚书。
他脚步停也未停,一边走,一边道:“此次阵亡将士的名单尽快列好呈上来,本相要看。”
“诺。”
“平日克扣军饷也就罢了,若有人敢克扣抚恤金,”孟明远冷哼一声,“刽子手的刀磨好了,让他们自己掂量着办。”
“是。”兵部尚书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各家仆役奴隶所获军功详细呈报一份上来。”
“诺。”
“本相要去如厕,尚书大人也要一起吗?”孟明远停下了脚步,睨了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新任兵部尚书一眼。
兵部尚书抹了把汗,赶紧告退,“下官告退,下官告退。”
孟明远心里狠狠啐了一口,这糟心的相位,眼瞅着各衙门马上就要封印了,他手里的事儿还一大堆,年后各有功将士的分封便是头等大事。
这第一要紧的事还偏偏不那么容易办,坑爹呢!
今年这个年恐怕是过不消停了…孟明远已经有了觉悟。
腊月二十六衙门封印,孟丞相搬了一堆公务回家。
尼玛!
这是加班啊,还特么地没加班费,伤不起!
好在,过年的事,府里已经有成例,孟安照例安排就行,不用他过多过问。
因此,孟明远便专心埋首处理自己手头上的要务。
在爆竹声中,开华元年便悄然过去,迎来了开华二年的新一天。
彼时,孟明远披着火狐大憋站在廓下看着京城天空绽放的绚丽烟花,微微地笑了。
这一个新年,天空终于有了华丽的景色,不再那么单调冷寂。
“远郎。”
孟明远闻声回头。
一袭雪裘的程雪兰再袅袅自回廊另一头行来,在廊下灯光的映衬下显得风姿婀娜。
老话常说,灯下看美人最是赏心悦目,三分的颜色也能看出十分的美丽来。
何况,程氏本有十分的美丽,看到人眼中自然更加的秀色可餐。
“孩子们可睡了?”
程雪兰偎入他展开的怀抱中,轻声细语地道:“睡下了。”
孟明远拥着她一同去看那夜空中的烟花,“烟花虽美,却转瞬即逝,雪兰为母莫做烟花行。”
程雪兰搂住他的腰,坚定地道:“远郎且放宽心,妾一定会好生看待几个孩子的,妾就是他们的生母。”
“如此最好。”
“夜深了,远郎还要赏烟花吗?”
“一起安置了吧。”
“嗯。”程雪兰欢喜的应声。
二人回房自是说不尽的缠绵绯恻和郎情妾意。


75公子风流
新年头一天,程雪兰就差点儿爬不起来。
她掐着丈夫的腰上肉,咬牙低骂:“让你不知节制,一夜不让人睡,若是让公婆看出,妾的脸面要往哪里搁?”
孟明远哈哈大笑,在她唇上印上一记亲吻,便掀被下床,“为夫先去洗漱,娘子稍事休息也来吧,大不了多敷些脂粉遮掩一下好了。”
程雪兰看着他的背影娇嗔一声,横了记白眼过去,这人在闺房之中真是没忌讳,不过——她脸上的笑幸福甜蜜起来,这样的远郎才更让人着迷。
夫妻两个洗漱之后,换上新装,真是男的俊,女的娇,端的是一对璧人。
高氏看到儿子夫妻的时候满心的感慨,好好的一对娇花,现在却只剩下了一枝独秀。有这只胭脂虎在,儿子的身边恐怕再不会有旁的女子,远哥儿的时运不济,娶到这国公府的嫡孙小姐,真是…
虽是如此,但高氏私下不免仍对程雪兰说教了几句。
回程的时候,程雪兰的神情便有些闷闷的。
孟明远只做不知,回府安置了几个小的,才到馨院去看妻子。
程雪兰抱着一只引枕歪在炕上,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捶打着引枕,脸上犹挂着一抹悻悻。
孟明远挥手让伺候的人下去,走到床边撩袍在她身边坐下,笑道:“这是怎么了?一脸的不喜?”
程雪兰轻咬着下唇看丈夫,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娘说远郎身边只有我一人,始终清冷了些,让妾要有容人之量,为远郎添些可心人。”
“你想吗?”孟明远直接问。
程雪兰摇头,但一脸的迟疑,“我不想,郎君便不纳吗?”
孟明远揽了她入怀,捏捏她的下巴,轻笑道:“你若不想,为夫自是以夫人之命是从。何况,夫人不是要榨干为夫不给为夫偷腥的机会吗?”
程雪兰脸上微红,伸手捶打他的肩膀。
“我当是什么事惹得娘子不喜,却原来是这样的小事。”
“这哪里是什么小事,若是郎君有二心,于妾便是蹋天的大事。”
“噢,是吗?那从前李氏尚在时…”
“是妾对李家妹妹有愧在先,妾没什么好怨的,可旁人不行。”
“还真是醋坛子一只。”
“郎君不喜吗?”程雪兰问得小心翼翼。
孟明远不答反问,“若是我不喜,想要纳新人入房呢?”
程雪兰紧紧咬住下唇,一脸的落寞,半晌才道:“郎君喜欢便好…”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郎君这样的人物只有她一人在侧终归是冷清了些。
孟明远便不由有些心疼,紧紧搂住了她,叹了口气,“不喜欢又何必勉强自己做那贤良人?”
“妾不想让郎君不喜,妾喜欢郎君,想伴着郎君一世,纵郎君不喜欢妾,妾也不愿离郎君而去。”
“傻子,哪个有说不喜欢你了?”
“郎君也会喜欢其他女子的。”程雪兰的声音低低的。
“既如此喜欢为夫,便牢牢抓紧就是了,为夫如今是你一个人的,你只要做好了妻子的本份,为夫这一生便只是你一个人的。”
“远郎!”程雪兰惊喜万分地轻唤。
孟明远低头轻啄她的唇,含笑道:“可欢喜了?”
“妾莫不是在做梦?”
“那试试便知。”他伸手探入她的衣襟中。
两个人很快便缠在了一起。
在激烈的撞击中,程雪兰紧紧地抓着身上的肩,向后仰着头,熟练地配合着他的索取,脑子里仍回荡着他的那句话。
这一生都是她一个人的?!
会是真的吗?
真的会是真的吗?
直到他在她身体深处释放,她才从晕眩中回过神来,搂着他的脖颈,喘息着在他耳边呢喃轻语,“远郎只要我一人吗?真的吗?”
“你尽到妻子的本份,做好母亲的本份,为夫便只要你一人。”他许给她承诺,也要她拿相应的承诺来换。
“远郎不要骗妾。”
“为夫身为国相,岂会失信于你这后宅妇人,你把为夫看得轻了。”
“妾愿意,愿意呢。”程雪兰笑着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
“哭什么呢?”
“高兴。”
“傻子。”
“…”程雪兰只管搂着他笑,一边还流着欢喜的泪水。
孟明远搂着她,心里叹息,这直愣的女子满心满眼全是他,把他放在了第一位,随着他的情绪喜怒而起伏,有时低微的甚至没了自我。他还记得曾经那个彪悍得如同后世女子一样的少女抓着他问他“你是谁家少年”?
她本是恣意骄纵的,这些年过去却渐渐收敛了曾经的娇纵,有时他也想惯着她任她保持着那样的风情,可是,这个吃人的世道容不得他太过心软。
李氏的离和给她敲了一记警钟,让她再不敢错踏一步,错说一句,小心谨慎,就连床笫之间都收敛了许多,是被吓得狠了呢。
知道怕,总还是有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