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
到家时候,云家父子都不在,只有沈嫂坐在客厅看电视,顺带等门,见她们婆媳回来,说了几句,弄影知道云家父子都一起出去应酬了,心里有些放松,不知道为什么,弄影现在不想见到云翔,这个本应该是她最亲近的人。

回到房里,洗漱了,弄影躺下,一直绷紧的神经,现在开始放松了,见到三婶那般的飞扬自如,弄影不由心生羡慕,只是,自己和三婶不同,弄影如果离了婚,几乎什么都没有了,即便云家愿意给自己点财产,但是,弄影睁开眼看看周围,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优裕的生活,有没有勇气走出去,还是个问号。

在弄影东想西想的时候,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云翔走了进来,随着进来的,还有股淡淡的酒气,云翔是个很节制的人,就算有应酬,也从不喝醉,每想到云翔的一条好处,弄影的心就越发往下沉,无论从任何方面来看,云翔都是个好丈夫,英俊,多金,温柔,简直就是言情小说里面的最佳男主。

陈梅曾经对弄影说过这样一句话,得夫如此,妇复何求,当时的自己是骄傲的,自满的,但是,一个不爱自己的丈夫,自己能完全忽略吗?

弄影看着洗漱后躺到沙发上的云翔,虽然关了灯,但今晚的月亮很亮,弄影没拉窗帘,月光透过窗子,照进卧室,恰好照在云翔的身上,他睡姿很端正,双手握在胸前,发出轻轻的呼声,弄影不由下了床,走到沙发面前,静静地看着云翔。

云翔在睡梦中感觉到了,眨眨眼皮,睁开眼睛,弄影看向他的眼睛,刚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朦胧,云翔看见是弄影,笑了一下,含糊地说了声:“睡吧,看什么呢?”说着就又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弄影心头一阵冲动,开口说:“阿翔,我们离婚吧。”云翔在半梦半醒中,下意识地答应了声:“好”,弄影说出口之后,觉得心里轻松了些,见云翔答应了,虽然知道这只是下意识的答应,还是接着说:“那好,明天我们就去办手续。”

说着转身打算回去继续躺着,云翔本来就是在朦胧中,听到她后面那句话,才坐起身来,好奇的问:“去办什么手续?”弄影本来已经掀开被子,打算躺下了,听见云翔坐起来问,一字一句地对他说:“离婚手续。”

云翔手捏成拳,轻轻地打了额头一下,站起身来,坐到弄影旁边,严肃认真地说:“你是不是没睡清醒,在梦游?”

弄影看着他,目光清澈,夫妻俩互看了一会,云翔点头说:“好好,就算你不是在梦游,但是你以为,离婚是那么轻易的事情吗?”弄影长舒一口气,对云翔说:“阿翔,我不想知道你和那天我碰见的女人是什么关系,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娶我,反正,从你的话里,不就是父母之命,只是,这样的日子,有意思吗?一个你不爱的妻子,还要在外人面前扮演一对恩爱的夫妻?”

云翔一怔,他认识弄影这么久以来,还从来没有听弄影说过这么长的话,回想当时,自己的父母不同意自己和纯子的婚事,云良还气得大喊,就是死也不会让一个日本女人进自己家门的,无论自己怎么说,纯子已经是持美国护照的了,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她,连自己的故土都很少去过,但云良还是不愿意,说服不了父母的他,本来打算偷偷结婚,造成即成事实的,谁知道云良不放心,派了个下属到美国来,日夜盯着他,处于这种高压状态的他,只好和纯子暂时分手。

等到回了国,父母见他不排斥弄影,趁热打铁,就让他和弄影结了婚,如果,没有在上海遇到纯子,时间久了,说不定,自己也会爱上弄影,只是。想到这里,云翔不由感慨,造化弄人。

见坐在那里的弄影,又有些要掉泪的感觉,云翔伸出手去,替她擦了擦泪,闷声说:“弄影,要不,我们要个孩子吧。”弄影听到这句话,就像被一盆冷水从有浇到脚,浑身冰凉,她抖着唇,看向云翔,云翔也被自己说的这句话吓到了,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呢?自己之前,不是一直认为,只有相爱的人生出来的孩子,才值得庆祝,所以,和弄影之间,一直都做了很好的避孕措施。

弄影见云翔尴尬地把脸别向一边,心里越发的悲凉,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她直直地躺下,拉过被子,对云翔说:“好了,晚了,都睡吧。”

云翔应了声,摸了下脸,自己这是怎么了,说出的话,都不像自己平时说的,抬眼看眼窗外,月亮越发明亮了,难道真的是月亮惹得祸?云翔苦笑,下床拉好窗帘,躺回沙发上。

这一晚的谈话,在夫妻之间,好像那种胶着的状态,开始慢慢地融化,两夫妻独处,也开始会说几句话,虽然是很简单的互相问候,如果,没有那个电话,弄影在很久之后想起,是不是她和云翔之间,有可能走下去,可是,生活没有任何的假设。

那天早晨的事情,到现在都清晰的浮现在弄影眼前,和平时一样,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早餐,这时云翔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眼来电号码,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大家,还是接了起来,只说了几句,云翔的脸就突然变色,他扔下吃了一半的早餐,对云良说:“爸爸,我要出趟差。”

云良放下报纸,皱眉说:“去哪?”云翔已经起身,对他说:“我要去趟香港。”香港,这下连本来吃完了,在说话的杨顺梅婆媳都停下了,杨顺梅最先反应过来,站起身来对云翔说:“你去香港做什么?难道不知道那里现在是是非之地?”

云翔这时已经方寸大乱了,耳边只是回荡着纯子在电话里的哭声,他耐心地对妈妈说:“妈,我只是去几天,再说,现在防疫措施做的好,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云良也站起身:“不许去,别以为我不知道,香港那边现在也没有要紧的公务,你着急赶去见什么人?”

云翔见父母都反对,看来不说实话是不行了,他一咬牙:“爸妈,你们别拦我,纯子现在在香港,出了车祸,我过去把她接回来。”说出实话还罢,云良气得一拍桌子:“不许去,走出这道门,你就不是我儿子。”

云翔现在可不是云良一吓就害怕的,他转身耐心地对云良说:“爸,你不让我娶纯子,我就没娶,就算是朋友,这样的忙也应该帮吧?”云良见儿子回嘴,指着他说:“好好,翅膀硬了,会顶嘴了。”说着指着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弄影说:“当着你媳妇的面,这样的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弄影从一开始,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他们说什么在争什么,都和自己无关,自己,不过是这场戏的一个配角,见云家一家三口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脸上,弄影站起身,打算说些什么,不知是因为最近演戏太累,还是因为面具被撕破,弄影张张嘴,还没说什么,一阵头晕目眩,就晕了过去。

弄影这一晕过去,吵架的也不吵了,杨顺梅忙把她扶起来坐下,使劲掐她的人中,沈嫂递过来开水,弄影睁开眼的时候,眼里已经满是泪水,杨顺梅不由心里一阵不自在,如果当初不是实在喜欢弄影,恰好她的生日和自己已经死去的女儿是一样的,也不会让弄影嫁进来,只是,本以为这是对她好,谁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长情的,反而害了她。

杨顺梅想到这里,不由一阵心酸,也掉了几滴泪。云良看见这样,更是生气,指着她们婆媳对云翔说:“你看看,你妈你媳妇,都这个样子,你还非去不可吗?”
决裂
云翔长叹一声,看着脸色苍白如纸,长发披散在背后,这时已经满眼是泪的弄影,再看看这时已经脸红脖子粗,气得好像随时会发作的父亲,以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母亲,颓然地坐下,五年前自己不能让父母接受纯子,五年后也是一样的。

看着云翔一脸痛苦的模样,弄影的心一阵绞痛,她捂住胸口,蹲了下去,杨顺梅先发现了,上前扶起弄影,关心地说:“弄影,没事吧?”弄影对杨顺梅摇摇头:“妈,我没事。”云良也关切的问:“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弄影被公婆关心的话,说的心中更痛,再看向一脸茫然的云翔,悄悄擦擦眼泪,挤出丝笑容对公婆说:“爸妈,我没事,回房躺躺就好。”云良见媳妇这么懂事,不由叹气,杨顺梅也叹气,上前拉一把云翔。

云翔被母亲拉这一把,醒过神来,看向弄影,见她强忍住泪,欲落不落的样子,眼前浮现出另一张面孔来,个子小小的纯子,每次和自己吵架后,也是这样,强忍住泪水,想起现在还躺在病床上的纯子,云翔的心就疼一分,只是,面前的,不是别人,是自己的家人。

云翔也叹气,上前拉住弄影,和她一起上楼,云家二老看着他们小夫妻上去,云良叹气:“阿翔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弄影这么好的媳妇。”杨顺梅把他扶了坐下,也叹气说:“要是,他们真的离婚了,还。”云良握握妻子的手,宽慰她说:“儿孙自有儿孙福,随它去吧。”

弄影和云翔回到卧室,弄影跌坐在床边,这种事情,该怎么处理,弄影觉得头疼的像要裂开一样,云翔碰了碰她的手,递给她一块热毛巾,弄影接过,小声地说了句:“谢谢。”碰到云翔手指的时候,弄影突然想到一句,爱,不需要说抱歉,那么,爱,自然也不需要说谢谢了?

云翔把毛巾给了弄影后,坐在沙发上,看着弄影接过毛巾后,也没用毛巾去擦脸,只是不停地把毛巾打开,又折起,重复好多次,云翔正打算开口问她,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沉浸在自己思想里的弄影,像被开水烫到的猫一样跳起来,直直地看着云翔。

云翔刚拿出电话,看了眼号码,是纯子打来的,刚按下接听键,看见弄影看着她,眼神里写满的是绝望,云翔挂断了电话,上前把弄影搂在怀里,安抚地拍拍她,弄影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云翔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她哭,风吹进屋里,吹起白色窗纱。

云翔看着在风中不断旋转的白色窗纱,听着弄影撕心裂肺的哭泣,想起当初和纯子分手的时候,纯子也是这样,在他怀里不停地哭,没想到时隔五年,自己又让另一个女人这样哭泣,只是,现在的心情比当时更为复杂,世事难两全,云翔心里叹到。

弄影的哭声越来越小,渐渐停下,云翔扶住她的肩膀,正打算说话,电话铃声又响起来了,云翔一时卡壳,弄影挤出一丝笑容,小声地说:“接吧,说不定是急事。”云翔深吸一口气,拿过电话,上面的号码显示又是纯子打来的,他看眼妻子,弄影叹气,想起妈常说的一句话了,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想,徒伤身体,不如直接把话挑明,就在这一线间。

见云翔看向自己,弄影开口说话,只是嗓子就像被毛刺卡住一样,说话的时候,感觉特别难受,虽然这样,弄影还是说:“你接吧,一个电话,改变不了什么。”云翔按下接听键打电话来的是纯子的朋友,说纯子进了手术室,临进去之前,要她们打电话给他,如果出不来,说到这里,纯子的朋友停了一下,继续说:“如果出不来,纯子说,叫你不要记得她。”

云翔听到这样的话,心急如焚,挂了香港的电话,就马上给秘书打电话,让她订最快的一班飞往香港的机票。秘书虽然感到奇怪,但是老板的话,还是不敢不听,云翔挂了电话,正打算收拾行李,转身才看见弄影站在自己身后,弄影哭了一场,或许心头的积郁之气抒发了许多。

看着云翔接电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变化,弄影在心里叹气,自己和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终究无法走进他的内心。

云翔转身看见弄影,她现在和刚才不一样了,双眼沉静,眼里的镇定,是云翔很久都没看到过的,她的眼神,好像有些和平时不同,只是这时的云翔,没心情去探究,他双手扶在弄影的肩头,只说了一句:“等我回来。”

云翔的电话响起,秘书打来说,已经订好了两小时后飞香港的机票,云翔看眼时间,从这里去机场还要一个半小时,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拿了平时出差常用的一个小包包,云翔就开门走了。

听着他关门的声音,弄影坐回床上,看着镜子里映照出来的自己,弄影叹气,这样一副衰败的样子,连自己看了都厌恶,拿起梳子,弄影打算梳理下自己,想起云翔那句等他回来的话,弄影不由苦笑,难道这个时候,几乎已经是扯掉了自己在云家父母面前最后一块遮羞布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会重新做回妻子这个角色吗?

这时门被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是杨顺梅,弄影笑着叫了声妈,杨顺梅走到她身边坐下,见弄影面色平静,叹气说:“阿翔他,还是去香港了。”弄影也没应声,杨顺梅看着弄影低垂的侧影,弄影的线条,是温润的,柔和的,自己当初一眼看见这个有礼貌的姑娘就喜欢上了。

私心里一直想的,能做自己媳妇多好,看云翔和她接触的时候,比对别的姑娘要融洽些,私下去过弄影家,弄影父母都是老师,家教又好,人口简单,这样人品好,家教好,身家清白的姑娘,自然是儿媳的上上人选,和云良商量了,云良也称赞,再加上找了个大师算过,弄影是极旺云家的,问过云翔,云翔也不排斥这个姑娘,趁热打铁,就让弄影进了云家的门。

弄影嫁进来这四年多,杨顺梅说实话,也是把她当亲女儿看的,现在,看着弄影由于知道了纯子的存在,而消瘦下来,她也不好受。

弄影梳好头,见婆婆一脸怜惜的表情,心又重新变的柔软,她拉起还在发呆的婆婆的手,笑着说:“妈,没事的,你们不用担心。”杨顺梅叹气:“你爸爸去公司去了,他说,这次要把阿翔赶出公司。”

弄影倒笑了:“妈,打电话给爸,叫他别耍脾气了。”杨顺梅说出这话,不过就是宽慰弄影的话,见弄影这样说,顺水推舟地说:“你爸也就是说说,这么多年,公司离开阿翔,还是不行的。”

弄影微笑,杨顺梅看着她的笑脸,觉得有些怪怪的,只是怪在哪里,自己也说不上来,半天才说:“弄影,你怪不怪阿翔?”弄影半天才说:“妈,他没爱过,我又有什么可怪他的?”杨顺梅拍拍她的手:“弄影,苦了你了。”
如果
弄影看着婆婆,在没发现之前,她一直把婆婆当做亲妈一样的看待,这个时候,听见婆婆这样说,弄影脑子里不由闪出这样一个念头,这一切不都是公婆造成的吗?如果不是他们让不同意云翔和纯子,自己也不会陷入这场婚姻中。

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瞬,弄影暗自骂自己,路是自己选择的,怪别人做什么?杨顺梅看着儿媳的脸上,神色变化莫测,心里在猜,她只怕也是在想这些,轻轻的握住了媳妇的手,弄影回过神来,对她说:“妈,我没事,只是该想想,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了?”

杨顺梅听到弄影这样的话,稍微愣了一下,她看向弄影,虽然哭的眼皮都是肿的,但是表情比前段时间要坚强的多,杨顺梅暗自在想,弄影其实是个外柔内刚的人,她要做什么决定,只怕自己也拦不住。

她握住弄影的手:“弄影,阿翔的事情,的确是我和你爸做的有不对的地方,只是,一想到,她是个日本人,心里就不舒服。”弄影使劲眨眨眼睛,把又要出来的眼泪眨回去,笑着对婆婆说:“妈,我明白,只是我和阿翔的事情,是我们之间的。”

杨顺梅见她这样说话,把准备要说的话,又咽回肚子里,站起身来说:“那好吧,你休息,只是,我和你爸,都希望你们能走下去。”

弄影笑笑:“妈,我知道,谁结婚也不是为了离婚。”杨顺梅点点头,轻轻地带上房门。

弄影等婆婆走了,长嘘一口气,唇边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对媳妇再怎么好,始终,儿子才是他们生的,弄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再怎么说,公婆对自己,也没有半点挑剔的,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自己也不能那样想,要多记好,少记坏。

只是,弄影心想,如果和云翔离婚,自己对父母要怎么交代,父母对云翔这个女婿,可以说是十分满意,想到这,弄影拔下头发,哎,怎么这么难处理。

想起云翔临走时,说的那句等他回来,弄影心里不由冷笑,他以为他是谁,难道还想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吗?

只是,这些话,该去向谁说呢?弄影躺在那里,翻来覆去的想,她想大叫,想摔东西,却怕楼下的婆婆听见,弄影坐直身子,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那么一折腾,里面就是个面色苍白,头发乱七八糟,眼睛还红的就像三天三夜没睡觉一样,弄影对镜子里的自己做个白眼,梳洗,化妆,总要收拾的能见人,然后再出去逛街,总要有别的什么可以排解压力的方法。

打了陈梅的电话,约她出去逛街,弄影就开始收拾自己,把头发梳顺,在脑后绾成个髻,换了套浅红色的连体套头裙子,亮一点的颜色,会让自己心情好点,只是换衣服的时候,弄影才发现,上个月买回来的,合体的夏装,现在穿在身上,已经宽大了许多,弄影不由叹气,难道这就是所谓,为伊消得人憔悴吗?

换好衣服,画个流行的彩妆,看着打扮完全的自己,弄影点头,嗯,这样一收拾,果然有精神了,拿了包,弄影就下了楼,楼下客厅只有沈嫂在打扫着,听见脚步声,沈嫂转过身来,本来以为,看见的会是个憔悴的弄影,却被看起来容光焕发的弄影吓了一跳,弄影对她笑笑:“沈嫂,我约了陈梅逛街,就不回来吃饭了。”

沈嫂点头,弄影正准备出去的时候,状似无意地问了句:“妈去哪了?”沈嫂继续擦着茶几,也没抬头:“接了个电话,说要去参加什么课,就走了。”弄影笑笑,开门出去。

和陈梅见了面,陈梅见了弄影,啧啧地道:“你这是做什么?知道的说是你来逛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参加什么晚宴。”弄影看看自己的打扮,和平时也没多少区别,正打算开口问她,陈梅已经挽起她的手,指着她的脸说:“你看看,花这么浓的妆,我认识你快十年了,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

十年,弄影用手理一下头发,就要十年了吗?时间真快。陈梅嘴里面是唠唠叨叨的,脚下也不闲着,扯着弄影不停地转进小店,嘴里不时说,这个拿回家摆怎么样,那个摆在床头一定很好看。

弄影和陈梅逛了几家店,才醒过味来,捶一下陈梅:“什么你陪我逛街,明明是你自己,买这些小摆设来了。”陈梅摸着一块丝巾,回头白弄影一眼:“这叫瞌睡碰上了枕头,谁让你先打电话。”弄影白了回去。

出了店,陈梅哀叫着:“这多少天没逛街了,今天走的脚都痛了。”看见旁边有个茶室,弄影把她往那边拽:“你也太经不起锻炼了吧?怎么才这点点路,就受不了?”陈梅坐到位子上,才抬起脚:“看看,穿这十厘米的细高跟,我没摔断脖子,已经很了不起了。”

弄影好奇:“怎么逛街穿这样的鞋子。”陈梅大大地吸了口橙汁:“还不是他说的,说婚礼那天,要穿高跟鞋,为了我那天不受罪,要从现在开始锻炼,要不,谁高兴穿。”弄影笑笑:“他也是为你好,怕你结婚那天不美?”陈梅拄住下巴:“哎,结婚真麻烦,我现在深刻怀疑,等不到结婚那天,我双脚都残废了。”

弄影轻轻打她一下:“瞎说。”陈梅把吸管拿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凑到弄影跟前说:“他预备给我买个钻戒,你说,去哪里买比较好?”听见钻戒的话,弄影不由愣了下,盯着自己手指上那只结婚钻戒看了起来,那是三克拉的D色FL钻戒,据说是云良去荷兰考察的时候,带回来的裸钻,总共有两颗,一颗五克拉的给了杨顺梅,另外一颗,就是自己手上的这颗了。如果要离婚,这枚钻戒,只怕自己也要取下。

见弄影看着自己手上的钻戒发愣,陈梅摇一摇她:“好了,我们平头百姓,买不起这值一套别墅的东西,预备买个一万左右的,你说,去哪买?”弄影回过神来,笑着说:“不是有去香港出差的机会,去那买吧,要便宜些。”

陈梅点点头,两人也是很久不见了,陈梅不停地和她讲些婚后的憧憬,弄影看着满脸幸福的好友,心里不由有些苦涩,自己当年,何尝不是如此,同样怀着憧憬,陈梅讲到一半,见弄影心不在焉,抓住她的手说:“怎么了?是不是嫌我太吵?”

弄影白她一眼:“要嫌,也不是现在。”陈梅笑笑,靠到椅背上,伸个懒腰:“结婚真累,我都准备四个月了,还没准备好。”说着看向弄影:“哪像你,什么力气都没出,就准备好了。”

弄影笑笑,看向陈梅,一直绕在心里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陈梅,如果你结婚后,发现他忘不了以前的女朋友,你怎么办?”陈梅皱起额头:“不会,我可是他的初恋。”弄影说:“如果,假设。”

陈梅想了想:“这也要看情况吧,如果是没什么瓜葛了,我相信,时间长了,我们会很好的,如果。”陈梅想了半天才说:“如果,他们之间还有来往,很亲密的来往,那肯定是离婚了,我的心很小,容不下这样的事情。”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答案,弄影压在心上很久的一块石头,仿佛可以去掉,是,谁的心都很小,无法容忍自己的丈夫在婚姻之外爱着别人。

陈梅见弄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拍拍她的手:“你今天是怎么了,突然问这个问题?”
第 14 章
陈梅见弄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拍拍她的手:“你今天是怎么了,突然问这个问题?”弄影回过神来,笑着说:“没事。”陈梅仔细看了眼弄影,认真地说:“其实,弄影,云翔大你那么多,有过去也是难免的,只要现在对你好,你又何必追究?”

弄影看着陈梅,缓缓地开口:“如果,他忘不了呢?”陈梅被弄影平静,但是听起来十分绝望的语气吓到了,她握一把弄影的手:“你别吓我,云翔对你不是挺好的吗?你别想不开。”

弄影抽回手,唇边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对我好又怎么?”说着叹气:“心不在这里,有什么用。”陈梅换个位子,坐到弄影身边:“那就拉回来啊,你们现在是夫妻。”弄影笑笑:“算了,不说了,还是看看你的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陈梅见弄影不说了,摇摇头,两人又坐了一会,弄影把陈梅送回去,也就开车回去。

进了家门,云家父母都回来了,坐在客厅里面说什么,弄影上前叫过人,就打算回房,杨顺梅和云良对看一眼,杨顺梅上前走到弄影面前,弄影正迈上第一级楼梯,看见婆婆站起来,转身笑着说:“妈,有事?”

杨顺梅心里五味杂陈,这多好一媳妇,怎么阿翔就是,弄影看着杨顺梅,平静地说:“妈,是不是阿翔打电话回来了?”杨顺梅点头,云良也站起来,走到弄影跟前:“阿翔那孩子,三十多了,怎么还这么糊涂,为了个女人。”说着摇头叹气。

弄影缓缓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双腿并拢,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低垂着头,好像在想什么,云良夫妻看见她这幅样子,心里也难过,杨顺梅坐到她旁边,伸出手来拍拍她:“弄影,别这样。”

弄影抬头对她一笑:“妈,没什么,能有缘做婆媳,已经是很有缘分了。”一句话说的杨顺梅眼泪又要出来了,她拍拍弄影的手:“弄影,妈知道你是好孩子。”弄影笑笑,也不说话,半天弄影才开口说:“妈,这个事情,是我和阿翔的事情,等他回来再说。”说着看向依旧站在楼梯边的云良:“你们二老对我的好,我记在心上,至于我和阿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