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点头,两人真说的热闹,车就停了下来,小喜正靠着车壁打瞌睡,这一停就醒了,忙揉揉眼,把帘子掀起,探出头来问:“可是到了?”赶车的回头道:“小大姐,前头有人家娶亲,略让一让。”
小喜钻回去对陈大嫂道:“奶奶,说是有人娶亲,所以让让。”说着小喜又把头从车窗上钻出去,正巧媒婆扶着轿过,小喜认识,不由喊了一嗓子:“林妈妈,这是谁家娶新娘?”林妈妈转头看是陈家的丫鬟,忙走到车边,笑问道:“大姐这是从哪里来?”小喜道:“我伺候我家姐姐和奶奶从奶奶娘家回来。”林妈听见车里有陈家大奶奶,忙连福几福:“老媳妇见过大奶奶。”
见小喜说出自己在,陈大嫂命小喜掀起帘子,笑吟吟地道:“林妈妈生意忙,也不到我家去走动走动。”林妈妈满脸是笑:“自三月说定了二奶奶的婚事,也是忙的发昏,府上老奶奶可还康健?”陈大嫂道:“我婆婆身体也好,林妈妈这是又成就了哪家的婚事?”
林妈笑道:“也就是那安家,娶了宋家的姑娘。”接着凑近些,一摆手:“那安嫂子,也是个厉害人,连喜钱都给的少,我脸软,又是邻里们,也只得帮了这个忙。”陈大嫂听了,微点点头,笑道:“林妈妈成就了这么多家的婚事,日后定是要享福的。”林妈妈叹道:“什么享福,不过是混口饭吃。”这时娶亲的队伍陆续过完,有人喊道:“林妈妈,快点来,这花轿都过了。”
林妈先应了,又对陈大嫂福了福,这才赶上去。队伍一过完,车又继续前行,陈大嫂对珊瑚道:“珊瑚,你看安家,娶了大媳妇又娶二媳妇,日子过的煞快活,你何需自苦?”珊瑚也没说话,点了点头,一时到了陈家,先去见过陈母,陈母虽得了信,知道珊瑚在王家过的很好,还是看到珊瑚没有初去王家时,少言寡语,脸上也多了些风采,心才放下,说了几句,知道珊瑚她们今日起的早,就连声催着她们去歇息。
珊瑚回到闺房,在王家那一月,终是在作客,那有自家自在,上了床不过一会,就睡着了,等到醒来时,已是下午,叫了小喜进来梳洗,正在梳头时候,陈母身边的丫鬟匆匆进来,先对珊瑚行个礼,道:“老奶奶命我来瞧瞧姐姐醒了没有,说是于家奶奶来了,老奶奶请姐姐过去。”
珊瑚听的是于家奶奶,想来不是干娘就是干嫂子,这都半年没见,着实有些想念,忙起身道:“这就过去。”小喜手上拿着簪子,追上去帮珊瑚簪好。
珊瑚到了上房,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传来笑声,听起像是干娘,唇边不由露出笑容,丫鬟上前打起帘子,和陈母对坐谈笑的,正是于姨妈,珊瑚忙上前行礼,于姨母一把搀住她:“我的儿,你过的好,我就放心了。”珊瑚顿时又想起于姨母待她的好了,红了眼圈,陈大嫂和瑟娘忙上前劝解。
于姨母拉着珊瑚坐在旁边,举目细望了珊瑚身上,脸上,才笑道:“我是爽快人,当着嫂子也说句实话,珊瑚当日不肯回转娘家,我还怕是姑嫂不和,这被出的妇人,总是会被人看低了些,谁知珊瑚自回转陈家,你们两个嫂子对她,如亲姐妹一般,这倒显得我小人之心了。”说着就擦了擦眼角。
陈大嫂笑道:“世间之人,这样想的也多,只是姨妈对小姑,全是疼爱之情,我们做小辈的,感念还来不及,怎敢有别的想法。”瑟娘也开口:“大嫂说的,就是这个理,小姑无故被出,知实情的,无不说那家无理,我们做亲人的,怎能不管不顾,还要作践小姑不成?”
于姨母被这妯娌两的话,说的哈哈大笑,她侧过身子,对陈母说:“嫂子,我先还认为,你家大嫂和我家大嫂就是一对姐妹一般,谁知二嫂也是一般,嫂子你好福气。”陈母乐得眼都笑眯,对于姨妈说:“别的我可要谦虚两句,我家这两个媳妇,确是没甚话讲,我享她们的福气,比享儿子的福气还多。”两人说的入港,只是在讲些家常。
陈大嫂和瑟娘见过外客,也就告辞下去,各忙家务去了,珊瑚一人坐在那里听两人说话,见于姨母和陈母都对自己的现状满意,也觉得自己当日所作太过,除安家外,自己又不是没有容身之所,再说上有老母,自己当日为甚一心只想着这是丢脸之事,而没想到留着性命,还有辩白之日。再则,若相公真的念着夫妻之情,自然也会在婆婆跟前帮自己说话,断不会如此。
正在左右思量,突听见大成的名字,珊瑚虽心里对他已有怨气,只是听见提起他的名字,还是低下头,装作看手中的一副针线,两耳却竖的直直的,听于姨母和陈母道:“我那妹子,前日我去贺她,谁知她拉住我发了好大一顿牢骚,说大成被新媳妇管的死死的,她说句话,大成虽应了,却不去做,这才想再娶一个,我也没好话给她,只是劝她,做事需留分寸,她听不听,就不是我的事了。”
珊瑚听罢,混似被抽空了力气,原来当日是自己无能,才让相公休了自己,并不是自己不贤,珊瑚赫地站了起来,就往外走,陈母被吓了一跳,起身欲叫她,被于姨母拉住:“嫂子,这也不需叫,她听了这话,想是要找地方痛快哭一场,哭过了也就好了。”小喜也想跟着出去,被陈母叫住:“只是远远去看,不需扰了。”小喜点头去了。
陈母这才重又坐下,叹气道:“甚时候这块心病,她才能了。”于姨母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瞧着珊瑚,比前些日子,又好了许多,嫂子别太担心了。”陈母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珊瑚终于醒悟了那么一点点。
醒悟
珊瑚一路走着,也不理有下人向她行礼,脑子里面只回荡着这样的话,原来,自己的确错了,错在太顺,错在太好,她心里沉甸甸的,想哭却哭的不出来,小喜在后面跟着,见珊瑚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敢叫,也不敢上前,珊瑚走啊走,不觉又走到自己卧房,压在砚台下的,是当日大成写的字,张敞画眉今又现,依窗笑言奴更娇。下面是珊瑚自己添上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妾之愿也。这时新婚之时,大成写来笑言的,珊瑚把这叠成方胜,日日贴身放置。
就算被休,珊瑚也时时把玩,以慰孤寂。当日夫妻之间,也有效张敞画眉之举,孟光举案之德,只是平地里起了风浪,棒打了鸳鸯,珊瑚一直以为是婆婆难服侍,相公对自己总也有夫妻之情,没想到,珊瑚大笑起来取过那张纸,撕的粉碎:“骗子,骗子。”慌得小喜忙上前把她扶住:“姐姐,你缓缓。”珊瑚看着纸屑,心里顿觉无限空虚,缓缓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只愿长睡不醒。
待得珊瑚醒来,屋内灯火通明,陈母和于姨母都坐在床前,泪眼婆娑,珊瑚举目望去,只见两位嫂子和家里的下人们,都站在后面,眼有泪花。珊瑚伸出手去,擦去陈母的泪,又对于姨母说:“干娘,你也别哭。”一句话说的陈母和于姨母又流下泪,陈母坐近一些,把珊瑚的手握住:“儿,有娘在一日,谁也不许提你另嫁的话,等娘闭眼了,你两个嫂嫂,也是和善的,想来不是那容不得的,你日后要怎样,娘都随你去。”说着放声大哭。
陈大嫂和瑟娘听陈母这样说,忙上前道:“婆婆放心,媳妇们都是视小姑为妹的。”于姨母也泪涟涟的:“儿,我在这说句不知羞的话,日后如你娘在我前闭了眼睛,你就随我去,有娘一口,就有你一口。”
珊瑚见她们一个个紧张的样子,反笑了起来,只是躺着不好说话,撑着身子想坐起来,陈大嫂忙上前把她扶起,珊瑚对她感激一笑,这才一手一个,拉着于姨母和她娘,开口道:“娘,干娘。”说着又抬头看着嫂子们:“我有几句肺腑的话,要说出来。”
众人点头,示意她往下说,珊瑚开口道:“我自幼时,娘就教导我,为女子者,必要承顺公婆,敬视丈夫。”还没等到她说,陈母就哭了:“儿,这是娘的不好,不该这样教导你。”珊瑚忙双手握住她的手:“娘,你教导的没错,只是你没告诉我,对的人不对,自然就是错的。”陈母这才止住眼泪,听她继续往下说。
珊瑚道:“娘,儿仔细想了想,若这男子是有德的,这公婆是慈爱的,娘教导的自然就不是错的,如男子无德,公婆凶悍,若在一味承顺,时日久了,自然不能被公婆和丈夫所爱,只会被打被骂。”珊瑚说到这,抬眼去看陈大嫂:“大嫂,我说的可对?”
陈大嫂见珊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知道她心结已解,自然高兴,上前道:“小姑,你若能早些想明这些道理,也不会。”珊瑚淡淡一笑:“圣人还云,朝闻道,夕死可矣,我今日明白过来,也不算晚。”
于姨母擦擦眼泪,笑着说:“珊瑚,你能明了,你不知道干娘这心里,有多高兴。”说着泪水又往下流。珊瑚忙伸手扶住于姨母的肩头:“干娘,珊瑚若不是蒙你收留,这样性子,不知又要做出什么糊涂事来。”于姨母又哭又笑的说:“珊瑚,举手之劳,你又何需放在心上。”
陈母也是笑里面带着泪对于姨母说:“嫂子,还是多谢你。”陈大嫂陪着她们哭了一阵,收泪道:“这是大好事,应该笑才对,婆婆你说是吗?”陈母擦泪,笑着说:“是,大嫂,你这话说的最妙。”说着就吩咐丫鬟:“去告诉厨房,准备桌酒席。”丫鬟答应着去了,陈母高兴地拉着于姨母的手:“嫂子,你可要好好地在这多住几天。”于姨母笑着答应了。
陈母又叫小喜:“快帮你姐姐换衣,梳洗,好好打扮打扮,这是大好事。”一声吩咐下去,各人都忙碌起来,小喜搀着珊瑚下了床,陈大嫂和瑟娘也来帮着珊瑚洗脸梳妆换衣。
珊瑚一身新人,靓妆出现在堂前时,于姨母还是头一次见到珊瑚笑语宴宴,穿着合体新衣的珊瑚,这样看来,如一朵鲜花般,于姨母赞道:“果然好一个女子。”珊瑚上前,给于姨母和陈母先后见了礼,这才坐了下来,于姨母见她行为举止得宜,自有一种雍容大方在里头,想起蒋氏虽容貌胜过珊瑚,行为举止却始终透着一股轻浮,心里不由暗叹,本是一对佳儿佳妇,谁知自己妹妹那个拗性。
正在于姨母思量的时候,珊瑚已经亲自执壶,给于姨母倒了杯酒:“干娘,这杯酒,谢过干娘收留之恩,再谢干娘教导。”于姨母忙起身接过,陈母笑着说:“嫂子,你就坐下,她孩子家,别折了她。”于姨母一口喝干了酒,拉着珊瑚道:“儿,你能这样想,我也就放心了。”
珊瑚秋波又转向陈母,斟酒,谢人,等到这晚酒席喝完,已经是四更天了,小喜扶着已经半酣的珊瑚出来,珊瑚看这晚月虽一勾,月色却好,叹气道:“人月双圆,只怕我这一生都见不到了。”小喜笑了:“姐姐说什么话,姐姐青春正好,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好姐夫?”
珊瑚一笑:“就算有,只是心如古井,从此再不生波。”小喜被珊瑚的话吓了一跳,失声叫道:“姐姐。”珊瑚笑道:“没事。”
于姨母和陈母自然不知道珊瑚的打算,珊瑚也不说出,只是此后承欢膝下,此时瑟娘自成亲后,三个月月信不至,叫了医生来问,说是有喜了。陈母虽然知道媳妇们孝顺,只是陈大嫂成婚三年,还没喜讯,反而是瑟娘先传出喜讯,忙忙地遣人去给外面的人道喜,又说瑟娘既有了身子,就不要劳累,日常的事情就让珊瑚帮着陈大嫂料理。
陈大嫂虽然也喜悦,只是自己成亲日久,还没身子,不由暗地里也弹泪,这日陈大嫂正坐在窗下,闷闷地想着心事,这时珊瑚过来,见陈大嫂在想心事,手里的针线也停住不做,想了想,知道她心事,只是不好说破,故意扔个石头,陈大嫂见面前掉了个石头,抬眼看去,见珊瑚站在门边,一个劲的笑,站起来把她手拉住:“你啊,怎么也不叫人。”
珊瑚眼珠一转:“我怕大嫂想大哥,这才不敢出声。”陈大嫂面红一红,打她一下:“早知道不劝你了,现在比以前话多了好多,却只是会捉弄人。”姑嫂说着话,丫鬟端上茶来,珊瑚拿了杯在手,见和平时吃的茶不同,问道:“大嫂这是什么新法子,这闻着喷香,喝下去也是甜的。”陈大嫂拿了一杯在手:“这是你大哥上回捎信回来的时候,拿回来的什么玫瑰露,总共六瓶,我孝敬了婆婆两瓶,娘家妈两瓶,弟妹那里她没收,又要给你,你说不爱这个,才没拿去,这下倒说这好喝了。”珊瑚又喝一口,放下杯子:“这煞是好喝,好嫂子,你就赏我一瓶。”
陈大嫂见珊瑚这样,笑道:“你要,就拿去,横竖也是你哥哥的东西。”说着就叫丫鬟,丫鬟答应着拿着个小玻璃瓶过来,珊瑚接过,见颜色红的可爱,打开盖,闻了闻,香气扑鼻,笑道:“这是什么地方的东西,以前没见过。”陈大嫂笑着说:“这是有人偷着出海,带回来的,只是东西虽贵重,平常人家也没人买这东西,恰好这人欠了你哥哥银子,这才抵了债,要不,谁没事了用这个。”
坐着叙了会话,丫鬟从外面进来,对陈大嫂说:“大奶奶,于奶奶要家去,老奶奶请你和姐姐去送送。”珊瑚奇怪:“干娘不是说还要住些日子,怎么这突然就走。”陈大嫂虽也感到奇怪,却没说出来,带着珊瑚来到前堂。
于姨母已经收拾好了,还有个于家的下人在那里等着,于姨母这时正在和陈母客气,见珊瑚一脸不舍之情,拍拍她:“傻孩子,这近的路,想我就去。”又话别一会,陈家众人把她送到门外,于姨母这才上车走了。
刚上了车,于姨母就沉下脸来:“这么急叫我回去,究竟是何事?”派来的是个婆子,她半蹲在车上,小声说:“奶奶,其实,就是安奶奶家的事情。”于姨母重重叹气。
原来这臧姑嫁进安家,头三日还是新妇,自然安母就没甚话说,臧姑见了这家虽然日子还算过的去,丈夫却是个刚过十五的,当不得什么事,心里已经在骂媒婆误人了。到了第四日头上,安母就做在堂上,等两个媳妇来见她,淑真还算给婆婆面子,一早起来还在婆婆面前打了个转转,臧姑做姑娘时,家里老爹不管事,和娘学的,睡晚起晚,这时正是她好睡时节,安母在堂上左等右等,不见臧姑出来,心里那股火,恨不得把房子烧了,看看天色,已经到了巳时,掂着小脚就走到臧姑窗下,开始骂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这章特罗嗦,而且貌似珊瑚又走到另一个极端了,叹气,人真是矛盾
热闹
臧姑正睡的香甜,梦见二成长大一些,极听她的话,夫妻和美,齐心努力,起造大屋,奴仆成群,四邻都来带酒祝贺时,猛地安母进来,手怕桌子就把她骂,她一惊,就醒了过来,醒来见外面阳光照进,才知道做了个梦,正欲起来,却听得骂声还在耳边,臧姑听了几句,见安母越骂越高兴了,臧姑是个受不得气的,沉下脸,挽了头发就要下地。
安母骂了几句,见臧姑房里仍没动静,一腔怒火更盛,上前用手捶了门几下:“哪家的婆娘这样懒,日上三竿了还等着婆婆来叫。”见里面还咩动静,安母一撞,想把门撞开,谁知臧姑刚好这时把门打开,安母不防备,力气没收住,一下子倒在地上,臧姑见她倒地,不由笑了出来。
安母站了起来,见臧姑笑的前仰后合的样子,头发只挽上去,因刚起来,里面贴身的小衣之外,只披了件外衫,底下只穿条裤子,裙都没系。不由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手就指到臧姑鼻子上:“哪家媳妇,像你一般,这日头都那么高了,还睡在床上不起,婆婆跌倒,通不扶一扶?”
臧姑轻轻把安母的手往一边放开,自己径自坐下:“我说,婆婆,这做媳妇的,家务做了,服侍你老,也就罢了,这年轻人又是刚结婚的,晚上劳碌了,早上起来迟了些,也是常情,婆婆怎么不通人情,张口就骂,这又是哪家的道理?”
安母见臧姑居然敢回嘴,气得面皮紫涨,又见臧姑只坐在那里,眼角也不看她,窜到她面前道:“你家相公,不过一个刚出幼的孩童,你让他夜夜劳碌,他的身子怎么能禁的住?”她不这样说还罢,刚这样说,臧姑霍的站起来,双手叉腰,对她道:“你也知道你家儿子,年纪尚小,你怎么就和媒婆说了,骗了我娘,把我娶了进来?”
见臧姑泼辣,安母气焰顿时消了些,转念一想,这却是她媳妇,新来这几日,不拿下来,日后日子更是难过,用手在桌子上拍了几拍:“好一个不知羞的姑娘,这才多大点点年纪,就嫌丈夫不中用了,时日久了,还指不定怎么闹呢?”
臧姑再是泼辣,也不过一个十七的姑娘,见婆婆这样说,不由又羞又恼,指着她道:“那好,嫌我不知羞,你就休了我,另娶知羞的来。”这里臧姑和安母在房里吵闹,淑真早已听见,只是她也嫌安母平时管的太多,听见臧姑和安母吵嚷起来,她只当没听见,继续做针线。
安母和臧姑斗了半天的口,见斗不过,气的出门捡了根棍子,就要去打臧姑,臧姑早已看到,思量了下,慢慢梳头,穿衣,等着安母来。安母雄赳赳拿了棍子,赛如那出征的将军,挽了袖子,踢开房门,就要着实教训臧姑一顿。
安母进门,见臧姑坐在梳妆台前,正在梳头,全无防备,心里喜不自胜,上前用棍子就是几下,本以为能打到臧姑,谁知臧姑在镜子里早已看见,安母棍子下来时候,她已经灵巧起身,安母的棍子只不过打了个空。
臧姑见安母又没打到,不由边梳头边笑了起来:“这等手段,也想来教训媳妇,真不知羞。”安母见儿媳不依教训不说,还出言讽刺,略定定神,上前用棍子指着她道:“你给我跪下,有这等做媳妇的吗?”安母教训珊瑚之时,珊瑚是不等她说,就急忙跪下的,淑真要在大成面上讨好,只是给大成吹耳边风,所以安母虽觉得淑真不如珊瑚那般听话,却也没受过媳妇的辣手。
那知道臧姑全不似前两个媳妇一样,见安母发火,臧姑眼皮都不抬,这时头已梳好,臧姑开了衣柜,拿了条新做的水红色绸裙穿上,出门去了。
安母见儿媳不听她的话,径自出门,气的那个发昏,也只得跟着她出门,却见淑真这时也从房里出来,和臧姑在那说话,安母拿着棍子上前,沉着脸,劈头盖脸就打了下去,淑真背对着她,没看见,着了两下,臧姑还不及出声发警,见淑真挨了两下,淑真无故被打,她的性子,怎么能忍的住,正欲转身和安母说理,眼角扫到臧姑一脸不平之色,转了念头,大哭起来:“婆婆你有甚话,就好好和媳妇说,怎么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打起媳妇来了。”
安母见没打到臧姑,反打到淑真身上,先还有点悔恨之心,谁知却见淑真大哭起来,心里又想到若不是淑真进门,自己听话的儿子,也不会被她迷的什么都不知道,只听老婆的,不听老娘的,又抬起手,欲再打淑真几下,嘴里还在骂道:“我平时好性,让着你们,你们竟欺负到做婆婆的头上了。”
淑真虽在哭,却还是透过眼角看安母的举动,见安母又要拿棍子打人,故意不跑,嘴上还说:“婆婆这样说媳妇,就差了,媳妇并不敢对婆婆有分毫不敬。”安母的手此时却被人牢牢握住,原来臧姑嫁来这几日,见淑真娇娇娆娆,怕她是个不安分的,故此安母才这样对她,谁知刚才说了两句,安母又这样做派,把淑真当做是个好人,见安母又要打,起了个义愤之心,上前把安母的手死死握住。
安母欲挣扎,一来臧姑力气甚大,二来自己年纪也上了,没有年轻时候那么矫健,怎能挣的脱,臧姑早把安母的棍子抢下,对安母道:“婆婆,我敬你是老人,处处让你,谁知你骂我们不说,还打大嫂,这也休怪我不客气。”说着举手就要用棍子打安母。
淑真心里虽高兴,却还要起身假装劝说:“二嫂,这样的事,却不是我们小辈做的。”臧姑轻轻挣脱淑真的手:“大嫂,我也知道这等事情,不是我们做小辈做的,只是滥施威严,也不是做长辈应做的。”
淑真暗自称庆,这里臧姑正要打下去,却被人喝到住手,原来大成二成兄弟早上起来,二成去田里,大成也说去田里看看,读几句书,省得在家里闷的慌,初时还是在房里闹,四邻没听见,等到闹到院里,虽关了大门,却也有好事的趴在墙头看,见这边臧姑要打婆婆,忙飞一般去告诉大成兄弟。
才走出一箭之地,就见大成兄弟回来,大成听的老母和儿媳们又起纷争,心里虽也怪自己母亲做的不对,性子太暴,只是为人子者,怎么好轻言父母的不是,三步并做两步回到家来,开门时候正见臧姑要打老母,顿时觉得这弟媳也太过泼辣了,忙忙叫了住手,走到她们面前。
安母见儿子回来,万般委屈,全发了出来,坐在地上就大哭起来:“这等不孝的媳妇,怎么老天不来个雷劈死她。”淑真见大成回来,也哭了起来,边哭还边数落:“相公,也不知惹恼了婆婆什么,正和二嫂在这里好好说话,就见婆婆过来,话也不说,就要打人,这日子,委实过不下去了。”
臧姑见大伯回来,这才撇了棍子,道:“这等婆婆,全无一点做长辈的样子,除了会磨折媳妇,就没别的能耐,亏媒人说的好多好。”此时因大成回来,大门打开,涌进一群看热闹的,大成见老母媳妇都在哭,弟媳也在那数落个不停,四邻看了这家子的事,都在那议论纷纷,一时小院内比那过年耍百戏还热闹。
大成只得上前作揖打拱,请那些乡邻各自回去,差不多一根香时,这些人才散去,重新关上大门,安母见乡邻都走了,扑上去抓住儿子的衣裳:“儿,你要为娘做主,娘是被这两个媳妇欺负了。”大成忙安抚她。
淑真本已经哭的有些歇了,听见婆婆这样说,又复放声大哭起来,嘴里道:“这样日子,不过也罢,不如死了干净。”说着就要往石桌上撞去,臧姑会意,一把把她抱住,嘴里在喊:“大伯快些过来,大嫂要寻死。”大成正在安抚老母,安母被儿子安慰的,在那絮絮叨叨说些媳妇的不是,大成骤的听见淑真要寻死,放了老母,就去接住淑真。
淑真在大成怀里,又挣扎几下,见戏也差不多了,哭了两声,就不动了,慌的大成忙叫娘子不止,臧姑在旁道“大伯,快把大嫂抱进房内。”大成忙和她一起把淑真抱进房,安母被儿子撇在一边,正在目瞪口呆之时,见淑真装晕,气愤不过,上前拉住大成道:“她装死,儿,不要理她。”
大成把老母手一打:“娘,你自去做饭,休管这些。”安母见儿子嫌弃她,宛若一个霹雳从头顶打过,呆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紧赶慢赶,终于把这章码出来了,只是感觉还不够狗血泼辣热闹,郁闷的下了。
还是热闹
大成被自己突然说出口的这句话,吓的心里嗦了一下,又见老母呆在那里,心里感到愧疚,忙先摆脱臧姑把淑真抱了进去,这才回身对老母道:“娘,儿刚才实是情急,还望娘恕儿之罪。”说着就直挺挺跪下,意思让老母打他出气,安母对两个媳妇有怨言,对两个儿子可是疼到心里,见儿子跪在那里,哪还舍得再打他出气,只是泪眼婆娑地对他说:“儿,日后,你可不要再听你媳妇的话了。”
大成听见老母不让他听淑真的话,自淑真进了家门,大成觉得她知冷知热,自己心里想些甚,也能和淑真说说,这乍一听这样,不觉沉吟起来,安母见他沉吟,越想越难过,哭出声来:“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媳妇不听话不说,连儿子也听了挑唆,不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