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王家厅上,已摆好饭菜,一个年轻俏丽的女子正在那和王母说话,见珊瑚她们来了,忙上前迎:“大嫂,怎么这会才来。”陈大嫂推了下珊瑚:“这是我弟妹,她娘家姓桑。”珊瑚忙给桑氏福了下去,桑氏一把扶住她,笑道:“好俊的姑娘。”各自行礼必,这才坐下吃饭,珊瑚见王家虽然规矩不少,但婆媳之间,却也是说说笑笑,不由心生羡慕,因她是客,王母特意招呼,见她不动筷子,嗔着儿媳们道:“也不知道给客布菜。”

珊瑚忙道:“不用麻烦,我自己来。”胡氏早夹了块鸡肉给她,王母见她不爱说话,笑道:“我仗着年老,说一句,娘儿们在一起,可要说说笑笑,才好,都像陈家姑娘一般,不爱说话的话,可闷死我了。”桑氏也笑道:“是,陈家姑娘,可要多说笑才好,要不,怪闷的慌。”珊瑚点头应了。

这里珊瑚在王家住下,大成虽带了淑真进城,回来之后,带了淑真去见安母,安母虎着个脸,连淑真给她买的东西,看也不看,就撂在一边,淑真见势不妙,直推累了,就回了房,见她回去,大成也想跟着她的脚步走,安母见了,更是生气,拦在他面前说:“不许去,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有了媳妇,就全忘了老娘,两口子出去,带了银钱,自去买东买西,全忘了家中老母孤寂。”说着咳嗽不止。

大成的脚步又停了下,只是他历来孝顺,虽然淑真的枕头风吹的不少,却也不敢不听娘的话,急忙上前给娘捶着说:“娘,家里还不是有二成,再说,给娘也带了东西。”安母咳嗽定了,见大成这个样子,叹气道:“想来陈氏,虽然不贤,却也不挑唆你什么。”大成见提起珊瑚,想起今日在城里看到珊瑚穿的上下一新,自己只不过布衣而已,不由嘴里哼出一句:“娘,那不贤妇人,提她做甚,她连。”说着就闭了口。

安母不高兴地看他一眼:“老婆是你的,不是我的,我图什么,不过是你们夫妻和乐,陈氏做的,也太不像了。”大成连连称是,安母这才放儿子出去。

淑真正在灯下做针线,见他进来,问道:“婆婆找你去,说些甚?”大成往床上一躺,道:“也没甚,只是嗔着我不该领你进城,别的也没甚。”淑真嘴一撇:“别打量我不知道,我可全听清楚了,还说我不如你前头娘子。”

大成怕的就是这个,忙起身把淑真抱在怀里:“娘子,别的话倒罢了,若说这个,你可是比我前头娘子强多了。”淑真拿针戳他一下:“你也是个没良心的,好歹和她一年多夫妻呢,半点夫妻情义也无。”大成见说这个,松了一下,又重抱紧说:“夫妻情义,是她先绝情的。”

淑真听得蹊跷,转身笑道:“怎么,难道你还舍不得她?”大成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爱,不由吹熄了灯,安母见儿子进了房,灯很快就灭了,间或还听见淑真的笑声,不由骂了几声淫妇,坐在那里思量,二成年纪也到了,看那淑真,也不是安分的,还是早点给二成寻门亲事。主意打定,次日就找了媒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大成同学和珊瑚同学之间的故事呢,会在后面文里面陆续讲一些出来的,下章,就是那个著名泼妇出场了,咔咔。
斗法
安母对媒婆说了,要给二成寻门亲事,媒婆听的皱眉,笑道:“不是老媳妇不想赚这些媒钱,只是刚满了十五的男子,却没有这么合适的对头。”安母笑道:“你做老了媒的,怎么连这样事情都想不到,十五的男子,算什么年轻,再说我年纪已去,也要个大些的媳妇来帮着些。”媒婆听了,笑道:“可是我没想到,这里却有一家,却是宋家,他家小女儿托我寻人家,年纪大了两岁,这也罢了,只是长相太过平常,嫂子的前两个媳妇,都是那画里画出来的一般,只怕?”

安母听的相貌平常,正中下怀,淑真仗了容貌极好,挑唆的大成对她的话听得不多,捡个容貌平常的媳妇,料想这枕头风没那么厉害。笑道:“你这说的什么话,这相貌好,能中什么吃,最要紧是人要好。”说到这几句时,声音故意提的极高。

淑真正在房里做针线,远远地都听的清楚,使脚踢了大成一下:“瞧,婆婆那说的,难道容貌好也是错?”大成放下书,对她说:“我娘这话也是理,你挑这个做甚?”淑真放下针线,拿起剪刀往脸上比划:“这容貌不重,那最好,我今天就把脸划花了,看她挑不挑。”见她拿着亮晃晃的剪刀只在俏脸上比划,大成忙拿下剪刀,搂着她肩道:“好好,娘子,你说的全是理。”淑真这才开怀,用手搂住他的脖子,软软地说:“我的人,自嫁了你,心上就只有你,婆婆那里,我自会去孝顺。”

大成见她说话,软语款款,心里早酥麻一片,嘴里说着:“这才是我知疼着热的娘子。”手就往她衣襟里伸,淑真轻笑一声,搂住大成的脖子的手越发紧了,这时安母打发走了媒人,回头见大成的门关的死紧,不由皱眉,在外面喊起来:“大成,这大白天的,关门在屋里做甚?”大成被母亲一叫,忙停了动作,整整衣裳出来,淑真外衫已经脱去,只穿了个主腰,见大成起身,也不好拦,只是躺在床上。

安母见大成叫了许久才出来,心里有些生气,又见他面带红晕,一时间,分不清楚是心疼儿子还是怨媳妇放荡,大成见母亲面上气色不好,上前行了个礼,对她道:“母亲。”话还没说完,就被安母瞪了一眼,怒道:“好一个孝顺儿子,现在不把老娘放在眼里了。”大成最怕母亲说他不孝顺,忙地跪下,安母虎着脸说:“你既要孝顺,就去把那淫妇给我打几下,立立规矩。”

大成心里实是不愿,只是看老母怒气难消,只得捡了根细些的棍子,就要去打淑真,经过安母身边,还望着母亲说声不打,谁知安母见了,皱眉说:“要使大棒子。”大成不敢违抗,只得重又去换了那粗些的棍子来。淑真在屋里听见安母要让大成来教训自己,皱了皱眉,眼泪就如那断了线的珍珠,只是往下流,大成握了棍子,在门口吸一口气,开门进去。

谁知进得门来,却见淑真坐在床上,一头乌溜溜地头发披在肩上,手里拿着绢子,只是不停流泪,却没有哭出声来,那种可怜,让人越发觉得可爱,大成这时早把母亲的话放到一旁,扔了棍子,上前抱住淑真道:“娘子,你这是怎么了?”淑真这才放声大哭起来:“相公,淑真为妇,不能讨婆婆的欢心,你就休了我吧。”大成怎舍得这知心知意的娘子,只是不停安慰:“你无错处,哪能休你。”淑真靠在大成身上,只是哭的抽抽噎噎。安母在外面听见,气得一个倒仰,进来喝道:“哪家媳妇,这大白日的只是和男人关在屋里不出来。”

淑真本以快要哭歇,听见安母这句话,重又大声哭起来:“相公,奴只知道,陪侍相公,是奴当作的,谁知婆婆如此说我,我全没脸面。”说着就去拿剪刀:“与其背着骂名,不如死了算了。”大成忙去夺她剪刀,安慰道:“娘口快,娘子切莫放在心上。”安母见儿子只是去哄媳妇,只是目瞪口呆。

大成安抚定了淑真,对安母道:“娘,淑真就算有错,你慢慢教就是,哪能如此对她。”淑真见大成说话已全是向着自己,起身理理妆容,对安母盈盈拜下:“媳妇惹有错,还请婆婆教训,只是这淫妇的罪名,断不敢受的。”大成见娘子知礼,更是高兴,急忙拉起淑真,安母本以被大成为儿媳说话,说的不知道怎么说,现在又见儿子去把淑真拉起来,气得拂袖而去。

大成见安母出去,对淑真道:“娘她。”淑真反安慰道:“相公,你安心读书,婆婆那里,自有我孝顺。”大成见娘子如此深明大义,甚是开心。

珊瑚在王家,过的如鱼得水一般,她自被安家休了,时时都在想,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竟让夫君休弃,回转陈家,陈母又极是宠她,吩咐下人,不可在她面前说一句关于安家的话,也没人来打醒她,虽有陈大嫂那巴掌,珊瑚想的却是,自己不该自寻死路,惹老母伤心,断没想过,安家休她,是无理之举。

那日被胡氏几句话说的珊瑚重又思量,自入了安家的门,珊瑚自问对婆婆甚是孝顺,对夫婿的话很是听从,连小叔的衣食都尽心照管。婆婆不喜陈家的人上门,也不喜她归宁,她就听了,带话回去,让家里人无需来望,如没事情,断不归宁。婆婆又说,大成读书辛苦,要大成和她分房而睡,她虽心里委屈,却又想到,孝顺孝顺,孝不如顺,自然听了,自带着被褥,去柴房歇息。

就连,珊瑚想到这,不由面上满是红晕,住进柴房后,大成夜里耐不住寂寞之时,也来柴房挑逗过自己,自己只是说,需要禀明了婆婆,才能行这等合房之事,大成听了,变脸变色,拂袖而去。

珊瑚问胡氏,自己这样做,克尽为人儿媳之责,可曾错了?胡氏只听她讲了一半,就已摇头叹息,听珊瑚这样问,笑道:“妹妹,你只知,做人儿媳者,需孝敬婆婆,却又忘了,你是别人的妻子,俗语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连床都不同,就算你有万般委屈,千般心思,自然也吹不到那人耳朵里去,时日长了,自然夫妻不能同心,你婆婆又不喜你,不休才怪!”

珊瑚听的入迷,见胡氏停下不说,又不好催,只得低头,胡氏看她这样,拉起她的手问道:“妹妹可是想再问?”珊瑚点头,胡氏笑道:“这也不是甚大事,妹妹开口说就好,做人女儿时,虽柔顺能惹人怜爱,然出嫁之后,就是人家媳妇,凡事都畏缩不前,自然别人欺来,也不敢开口了。”珊瑚的脸,刷一下又红了。胡氏见她这样,知要慢慢再说,让她仔细思量。

这时门被推开,陈大嫂手里端着一盘点心,笑着说:“嫂子和小姑,可是饿了,我送些点心来。”胡氏忙起身接过,笑道:“小姑也不让个丫鬟来,现时你是娇客,哪敢劳动?”珊瑚也起身帮忙,胡氏止住她,三人重又坐下,胡氏捡了块桃酥,咬了一口,就放下,对珊瑚道:“妹妹,人在世上,最难得的是识人,你自小娇养,自然以为世上的人,人人同家人一般,都对你好,却不知道,人心隔肚皮,最是难测,若是那好的,自然可以对他好,是那坏的,也有对付他的法子,怎能一味不管是谁,都对他好呢?”

珊瑚听的半懂不懂,正欲又要开口问,丫鬟进来,对胡氏行礼道:“大奶奶,大爷回来了,请你过去。”胡氏点头应了,挥退丫鬟,才对陈大嫂笑道:“小姑宽坐,我去去就来。”陈大嫂起身送她,回转身看见珊瑚满脸羡慕之情,陈大嫂款款坐下,笑道:“也不是我夸我家嫂子,论起为人,谁也不如我这嫂子。”珊瑚笑道:“我原在家中,以为大嫂子就极能干的,谁知天外有天,见了这位,才知道我是井底之蛙。”

陈大嫂说的口干,正拿起杯子喝茶,听珊瑚这样说,放下杯子笑道:“小姑何苦妄自菲薄,五指各有长短,人不也这样,小姑此前,实是被关在家中,嫁了出去,又被那家说了些不该说的道理。”珊瑚点头道:“来这几日,听嫂子讲的道理,这才觉得,前十几年都白活了,为了那样一个婆婆,作践自己,百般讨好,连相公都不敢在一处,以致被休,实在是。”说着就垂泪,陈大嫂听她话里,还是对大成有留恋之情,本想说两句,只是来日方长,珊瑚能想到错并不只有自己,其余的话慢慢再说,想到这,陈大嫂又拿起针线,赞了几句。
作者有话要说:在纠结中,究竟是珊瑚的改造过程先写呢还是先让悍妇进门虐安母呢,纠结啊纠结,结构无能的某只怕过。
初见
珊瑚和陈大嫂在王家住了几日,即是来做客,自然也没有整日在家里闷坐的道理,周围的景致总要去瞧瞧,也要去买些礼物回家。王家既是开绸缎庄的,自然也要去扯几件衣裳。

胡氏就带着陈大嫂姑嫂们,来到店里,王家的绸缎庄离宅子也不过一条街,也没用车轿,几个仆人在前后跟随,珊瑚是极少到街上的,此时却比往日乘车轿之时,看的更为亲切,街上甚是热闹,杂耍的,挑担卖小玩意的,五光十色,叫卖声此起彼伏,珊瑚不由脚步放慢,看景致去了,小喜也是个心性活泼的,自来伺候珊瑚,珊瑚是个闷葫芦一般的人,小喜又爱说话,不得回应,自然也憋不住,现在见珊瑚来到王家,脸上笑容增多,小喜觉得珊瑚现在比以前更好,成日直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这时来到街上,难免要给珊瑚指指点点。

小喜见有糖葫芦过,那一串串又大又红的糖葫芦惹得小喜口水都下来了,见她那副馋样,珊瑚笑笑,从荷包里拿出几个大钱,递给她:“给。”小喜忙道:“谢谢姐姐。”接过钱就叫住卖糖葫芦的,卖糖葫芦的小贩乐呵呵放下草把,捡了两串又大又红的糖葫芦给小喜,小喜一手接糖葫芦,一手递钱,却不当心,一个大钱掉了下来,往前滚了两滚。

小喜哎呀一声,就追着钱跑了两步,那钱却是滚到一个青年男子的脚边,小喜还没走到,那边,男子已经捡起钱,递给小喜:“这位小姐姐,这是你掉的。”小喜忙福了两福,却也忙不得谢,匆匆回转身去付了钱。

这才回到珊瑚身边,珊瑚还没开口,小喜已经开口道:“姐姐,方才我掉了个钱,还亏得那位公子拾来还我。”珊瑚见她唇边沾了糖屑,拿出帕子给她道:“瞧你,吃的那么急,满嘴都是。”小喜又咬了一个,才把手里拿着的另一串给珊瑚道:“姐姐,这个你吃。”珊瑚笑笑:“你爱吃,就你吃。”

这时陈大嫂和胡氏前面说话说得兴起,到了店里才知珊瑚主仆两人落在后面,忙命人出来找,那仆妇出了店门,不过几步,就看见珊瑚在前,小喜在后,一手一串糖葫芦吃的兴高采烈,上前对珊瑚福了福,道:“陈家姑娘,我们奶奶命我出来接你。”珊瑚应了,这仆妇和小喜却也是熟人,笑着对小喜说:“小大姐,你仗着你家姐姐疼你,连规矩都不顾了。”

小喜脸一下涨红了,放下糖葫芦就看着珊瑚,珊瑚柔声笑道:“秦妈妈,这近身侍女,本和姐妹一般,只要大错没有,别的事情,也可将就。”秦妈顿觉自己没守本分,忙红着脸应了两声是。

这时已经到了绸缎庄内,陈大嫂和胡氏正坐在帘后,看着伙计搬来的料子。秦妈把珊瑚引到帘后,丫鬟送上茶来,陈大嫂笑道:“小姑,我和大嫂说话说浓了,也没注意小姑落在后面。”珊瑚笑道:“大嫂,不妨事,我也许久不曾上街了。”

胡氏趁她们说话,早抖开一批桃色的潞州绸,在珊瑚身上比了比,笑道:“妹妹穿着个颜色,越发显得面色娇嫩。”陈大嫂也连声赞好,帘内正在商议,帘外突然传来一个女子不耐的声音:“你这小二,好没道理,这喜日子要用的衣裳,怎么能用这样颜色。”听她喉咙粗,胡氏还以为是个中年女子,谁知透过帘子一看,说话的是个十七八的姑娘,长得五官还算周正,不过就是嘴大了些,面黑了些,说话时候,露出一口黄牙。姑娘旁边还站了一个五十来岁的婆子,想来是姑娘的娘了,娘两个手里扯着匹桃色的绸子,正和伙计在嚷。

胡氏皱了皱眉,扫了眼桌上堆的各色绸缎,招手叫秦妈过来,让她去问问是什么事情。秦妈正欲出去,这时在柜台后的掌柜见伙计这样,也出来,对这娘俩连连拱手,请他们坐下掌柜地忙不迭地让伙计倒茶,姑娘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又叫一个伙计从后面仓库,抱来一堆料子,都是清一色的红,姑娘这才有些笑模样,和她娘两个人每匹都抖开看了,这才捡了两匹,算账时候,又和掌柜的嚷了半天,最后又扯了两尺白夏布,做了添头,这才走了。

掌柜地收了钱,虽也在后面说:“慢走不送。”这类的话,伙计却在背后埋怨:“这样琐碎,又不是甚大主顾,两匹缎子,还这般。”掌柜的拿手巾擦了擦额上的汗,对伙计道:“你年轻,不知道,这做生意本就如此,要人人都是大主顾了,那也不消开店了。”胡氏在帘内,听得真切,点一点头,叫过秦妈,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秦妈点头出去,先对掌柜的福了福,从袖里取出一个红封,道:“这是奶奶给林掌柜的,说你辛苦,特当一茶。”掌柜的忙双手接过,连声道谢,秦妈又给另两个伙计一人一个包,道:“奶奶说你们为人勤谨,这也是你们应得的。”说完秦妈就回到帘内。

胡氏和珊瑚她们继续看料子,掌柜的进来,给胡氏作揖,谢她的赏,胡氏忙站起身笑道:“世叔在王家二十多年,我们都还是小辈,哪敢受你的礼。”说着秦妈就急忙布了凳子,丫鬟送上了茶,林掌柜略坐了坐,也就拱手出去,继续做生意。

珊瑚见胡氏这般做派,心里羡慕,只是不说出来,看了一会,定好了料子,胡氏方笑道:“那是哪家的姑娘,性子如此急躁,也不知是哪家娶了她去?”秦妈嘴快,早说了出来:“奶奶,这是宋家的姑娘,她娘就是街上有名的母大虫,降服的老公,比什么都乖,只要说声打,忙自己去搬凳子,直挺挺地躺在上面,任她打了出气。因此这姑娘都十七了,还没人敢要,说是娘是这样性子,只怕女儿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胡氏喝了口茶,笑道:“世间一物降一物,只怕这姑娘日后嫁的人家,又降伏了她也不定。”秦妈说的兴起,凑到胡氏跟前:“奶奶,这世间的事,也是有那缘法的,本以为这姑娘也是要远远嫁去的,谁知前几日听说有户姓安的人家,急着要给儿子寻媳妇,这不是瞌睡碰到枕头了,就定了下来。”

珊瑚正听,突然听到提起安家,脸不知怎么的,又红了起来,陈大嫂看了一眼,装作不知,手撑住下巴,问秦妈道:“那安家,不是已经有媳妇了吗,怎么又娶?”秦妈转到陈大嫂这边,一拍大腿:“姑奶奶,这要娶宋家姑娘的,是安家二儿子,听说的安家老娘,有些拗性子,前段时间,非逼着大儿子休了个媳妇,娶回来个姓蒋的,和蒋氏斗了几场气,都落了下风,想来不甘心,要娶个媳妇回去和这个大媳妇斗呢。”

珊瑚这张脸,已经红的要滴下血来,胡氏听完,笑道:“秦妈,你去外面,看个车来,这些料子,你们也不好抬。”秦妈答应着去了,胡氏这才握了珊瑚的手道:“妹妹,方才你也听到了,世间万物,都是一物降一物的,你那婆婆,不过人家虚闹闹,就缩了回去,虽说要孝敬长辈,不可忤逆,但无理之举,也要驳回驳回才是,否则,不过是任人踩踏。”珊瑚连连点头。

秦妈这时回来报,车已经等在外面了,胡氏这才携了珊瑚的手,和陈大嫂坐车回去,车不甚大,也不过小喜一人跟车,秦妈她们都各自步行。

到了王家,桑氏带人接了出来,胡氏笑道:“今天我们出去逛逛,倒留了弟妹在家里侍奉婆婆。”桑氏也是个爽快人,笑道:“大嫂,这虚话也就罢了,还好我没出去。”胡氏停下脚步问道:“却又如何?”

桑氏拉着她的手说:“恰好我娘家表哥来了,你说,我要出去了,也就见不到他了。”胡氏点头,说话时候,已经到了正堂,胡氏见过了王母,正和王母说话的桑氏表哥站起来,桑氏外祖姓李,她表哥叫李浩然,是个举人,此次进城,奉了母亲的命,来望自己出嫁已久的表妹。

胡氏忙对李浩然福了福,女子不便见外客,行礼后,胡氏她们也就回后院了。

次日,珊瑚起来,见夏日光景正好,唤了小喜,要去看花,小喜巴不得应了,王家也有个小小荷塘,里面种了几株荷花,此时含苞未放,珊瑚她们来到荷塘之时,却见塘边早已有人,珊瑚见是男子,忙止住脚步,那男子就是李浩然,他起的早,信步出来走走,见这里荷叶田田,不由驻足观赏,听见脚步声音,不由转身,珊瑚此时已经转身,小喜一眼认出是昨天拾了她钱的公子,失声叫道:“原来是这位公子。”

珊瑚在前,见小喜还没跟上,只得半转过脸,叫道:“小喜。”小喜此时正在那对李浩然说:“昨日还没谢过公子。”就听到珊瑚叫她,小喜忙应了声,就走了,李浩然不由哑然失笑,这样一个活泼的小丫头,却配了个稳重的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这里的初见,当作见了臧姑也可,当作见了别人也可,拉拉拉,快乐地爬下去。
家常
珊瑚带着小喜回到房内,珊瑚坐了一会,才定下神,对小喜嗔道:“你也不看荷塘边有陌生男子,就带我走过去,若被人看见,这如何是好?”小喜嘻嘻笑道:“姐姐,这位公子就是昨日拾了我一个大钱的那位,昨日我都没谢过他。”珊瑚正打算说话,陈大嫂笑吟吟地进来:“小姑起来了?”小喜边给陈大嫂倒茶边笑问:“大奶奶,昨日是什么人来这里,刚才去荷塘遇到了,姐姐在这里恼我,说我不该不带她回避。”

陈大嫂边接过茶边嗔小喜:“你啊,要是把爱说话的性子分一半给小姑多好。”小喜知道陈大嫂是和她说着玩,也不害怕,笑道:“大奶奶,这个公子昨日还在街上拾了我一个大钱还我,难得遇到对我们底下人这么和气的。”陈大嫂一头吃茶,一头笑道:“这是你二舅奶奶的娘家表哥,昨日进城来望她的,这人最和气不过了。”

小喜凑趣:“这样好的人,想来也是成了家的,要是没成家,配我们姐姐不是很好?”珊瑚本坐在窗下,做着针线,听小喜这样说,急得面红耳赤,上前道:“小喜,你别仗着嫂子性子软,就这样,说的这叫什么话。”小喜忙躲到陈大嫂身后,陈大嫂哈哈一笑,把珊瑚拉了坐下:“小喜也是好意,你不需恼她。”

珊瑚听言坐下,陈大嫂拉着她的手道:“其实李公子甚好,只是他的娘子去年病逝,他誓言要为娘子守孝三年才另娶,时间长了些。”珊瑚听了,背转身去,恼道:“大嫂说话,越来越没道理。”陈大嫂暗自叹气,却还是把她的肩扶住:“珊瑚,这些话,却也是闺中的玩笑话,小姑别放在心上。”又笑言了几句,珊瑚这才回嗔作喜,又和陈大嫂讲些闲话。

陈大嫂带着珊瑚在娘家住了一个来月,珊瑚闲时,又得了胡氏一些教导,深以为然,只是胡氏和陈大嫂也知道,珊瑚一时要转了性子,也是难事,所幸陈大嫂陪伴在旁,听得瑟娘也是个爽快人,想来也会时时提点,因此陈大嫂也就辞了母亲,带着珊瑚回转陈家,王母虽舍不得女儿,只是这已经出了门子的姑娘,婆婆能放回娘家一月,已是难得的,也擦了眼泪,放女儿回去。

回去路上,珊瑚和陈大嫂说些闲话,又说到胡氏,珊瑚笑道:“王家嫂子,全不似一般我见过的女子,听她行事,说话,全是胸中有丘壑的,我之前真是井底之蛙。”陈大嫂正剥着手中的橙,听见珊瑚这样说,把橙递了一半给珊瑚才道:“我这嫂子,也不是我夸口,见过的女人中,也是头一份了,她娘是苏州李家的姑娘,李家有位夫人,尚氏,极是有劈着,常道,这天生男女,为何就要男子在上,女子在下,甚是不公,再则,男子家除娶妻外,为甚又要纳妾,而女子就要一心一意,生外心者就为□?”

珊瑚听了,笑道:“这说法却也新奇。”陈大嫂握住她的手道:“其实也不是甚新奇的,只是古人的礼罢了,男子娶妻,妻者齐也,自当要敬重妻子,妻子也要关爱丈夫,这才是成家之本,若一味只要妻子关爱,丈夫全不敬重妻子,这就不是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