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母听提起淑真,心里又一阵酸楚,擦泪道:“我只想,女儿家,柔顺些好,谁知反害了她。”宋母拍蒋母一下,笑道:“所以我家女儿,泼辣些,也没人敢欺。”蒋母点头道:“二娘子确是个响快人。”

两人一问一答,看热闹的见没有热闹可看,自然也就散开,安母被她两打了一顿,身上发疼,坐在地上休息会,喘息过来,见她两说的热闹,还欲骂两句,只是又怕再被打,只得自己骨突着嘴,坐在一旁生闷气。

宋母和蒋母说了会,宋母要约蒋母去家里坐在吃茶,蒋母辞了,正打算回去时,大成和蒋父还有二成过来,二成见了岳母,忙上前行礼,大成见母亲坐在地上,上前搀起她,埋怨道:“娘,这在街上,怎的这般不像话。”

安母见了大成,哭了出来:“儿,你那个好岳母,伙了宋家的,打了我一顿,儿,你要帮我出气。”说着就哭的越发凶,大成听见母亲被蒋母她们打了,再细细一看,,母亲身上的衣裳,肩上被人扯了老大一块,脸上有些抓的血痕,地上还有几把被抓下来的头发,安慰了娘几句,招呼二成过来看着安母。

上前对蒋母行个礼,问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宋母一口啐到脸上:“呸,你还是个男人不是,自己的老婆,不会护住,纵容你娘认什么干儿子,结果害得你媳妇失了不说,还一尸两命,自己头上这顶绿头巾,自己去问问,不是你娘带来的,是甚人带的。”夹七夹八一顿,骂得大成张不了口,蒋母在旁听的舒坦,只是斜看着大成,大成面红耳赤,只得上前扶起老娘,匆匆走了。

宋母还在背后送了一句:“呸,你这样的男子,也只合守着老娘过一世,全无主见。”大成听了宋母的话,越发羞赧,只得叫住路边一个小车子,把老娘送上去,自己和娘回家。

安母上了车,才对大成道:“儿,休听她的,全是淑真不好,如不是她生得俊俏,也不会惹了这些事,儿,等过一停,事息了,娘再给你寻个好的。”大成哪里听的下去这样的话,只是双手抱头,安母一路唠叨,到了家中。

下了车,那时庄里的人,早都知道淑真死的真相,见大成母子下了车,未免也要指指点点,有个把刻薄的也在那里说:“要不是婶子自己要认什么干儿子,也不会招来这样的祸事。”旁边有人点头附和:“就是,难道婶子不开门,那人还能进的了门,近得了淑真的身。”安母听了这样的话,要回骂回去,只是确实不硬气,大成早就恨不得把头缩到裤裆里面去,打发了车钱,就和娘进了门。

进的家中,出殡后,灵堂什么都早被撤干净了,淑真死去的那间屋,里面的地面也被打扫干净,只是大成总是觉得,院子里有股血腥味。大成问母亲:“娘,可曾闻见血味?”安母抽抽鼻子,奇怪的说:“没有。”接着见大成脸上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也顾不得要去换衣服,拉着大成在院内坐下,道:“儿,你好歹是个秀才,那些人的话,全当放屁,等过些日子,娘再寻好的给你。”大成如木偶般听着娘的话,看着娘说个不停,心里明白,自己的好日子,不会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打算写安母也后悔的,只是分析了下她的心路历程,她这时候后悔的可能很小,所以就这样写了
《珊瑚》秋李子 ˇ妯娌ˇ 
转眼冬去春来,珊瑚的肚子也显山露水了,这日天气好,珊瑚招呼丫鬟把冬衣都拿出来晒晒,好收拾了进去。一院子都摆满了衣物,丫鬟在院内摆了张太师椅,垫了厚褥子,安放好了茶果,把珊瑚扶了出来,珊瑚坐好,拿出针线做起来,吩咐丫鬟道:“你自去忙你的,有事我唤你。”

丫鬟正打算走,想起李浩然的话,又停住了:“奶奶,二爷说了,要奴寸步不离奶奶身边。”珊瑚笑了,瞅丫鬟一眼:“他说的话就听,我说的就不中用了?这太阳好,我坐在这里,晒着暖阳,再做做针线,也没甚事,又不是豆腐做的,你快去吧。”丫鬟听了珊瑚这话,对珊瑚福了一福,就走了。

珊瑚拿着针线在做,想想再过四个月,自己的孩子就能穿上这件衣服,心里如吃了蜜一般,还不时把衣服往自己的脸上摸下,感觉不到针脚的粗糙,这才继续做。

珊瑚正做的出神,听见有人笑道:“二嫂,这么早就收冬衣了。”珊瑚扭头一看,原来是张氏带着个丫鬟,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她,珊瑚正打算站起来,张氏已经走过来,手按住她的身子:“别动,好好坐着,动了胎气,婆婆可饶不了我。”

珊瑚起身困难,也就罢了,忙喊丫鬟给张氏拿凳子,丫鬟听见珊瑚呼唤,忙从里面搬了个花梨木的高凳出来,张氏见了,对丫鬟笑着说:“你家奶奶怀着身孕,你也不守在旁边。”珊瑚笑道:“大嫂,不是这样说,我又不是豆腐做的,整天有人跟在身边,烦闷。”

张氏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茶,笑道:“也是,怀着身子,最怕有人打扰了。”珊瑚笑着说:“我也知道大嫂是为我好,别人断不会这样说的。”

张氏听了珊瑚这样的话,点头道:“二嫂果然极好,我自嫁进来,虽说婆婆疼爱,只是你大哥他。”说到这,张氏不觉有些鼻酸,珊瑚见了,半坐起身子,握住张氏的手道:“大嫂,你我都是女人,女人的心都一样,再说,即进了这家,都是一家人,妯娌就同姐妹一般。”

几句话说的张氏心暖暖的,她赞道:“难怪我那不成器的堂弟非要求你回去,这等解语花一般的妙人,哪里能寻?”珊瑚听了张氏这样说,忙道:“其实只是蒙大嫂不弃,加以青眼,再者,过去的事,大嫂也知道,若不是,只怕我嫁到谁家,也是被厌弃的。”

张氏听了,点头叹息:“人说做人难,只是做女人更难。”说着深深叹气,珊瑚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瞧见张氏疲态尽露,珊瑚不由生出一点怜惜来,人人都说,李家大奶奶,手段无限,掌家这么多年,挑不到半点毛病,孝敬婆婆,妯娌相得,疼顾侧室,是远近闻名的能干人,珊瑚自和李浩然定亲后,那一年里面,杜奶奶也把张氏的性子告诉她,叮嘱珊瑚凡事都要退一步,事事事嫂如姑,方保得和睦。

珊瑚牢记在心,进了李家门后,果然对张氏甚是和顺,自己房里的下人,难免会和张氏房里的下人起冲突,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珊瑚总是明面上训斥自己的下人,暗地里嘱咐了,本就是大房掌家,能忍让处,也就忍让了。

平日里对大房那边的下人,来到自己屋里的,也时有小东小西赏赐,底下人等,都是眼皮浅的,拿了她的东西,自然不好再说甚,张氏见珊瑚每次见了她,都是一脸笑容,李母屡次说的,要珊瑚替张氏分忧,张氏最怕就是这个,珊瑚怎会不知,每次都找借口躲过,自珊瑚有了孕,更是每日足迹都不出院子,一心安胎。

张氏见珊瑚恁般,并不恃宠而娇,对自己这个大嫂,并不只是面上的亲近,私下听下人们也说了,二奶奶总是要让她们体谅大奶奶掌家辛苦,有那不到处,也是有的,不须事事拿到她面前去说,免生嫌疑。

张氏听了这样的话,才知珊瑚果然是个好人,自己的一颗心完全放下,再者虽有几房侧室,只是她们对自己也是面上亲近,背地里,也在大郎面前告过状,自己也曾痛下杀手,弄掉琴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午夜梦回时候,未免也会心惊胆战,身边的丫鬟,虽有个把能说的,却也不敢下心结交。

珊瑚既是妯娌,为人又好,张氏不免闲暇之时,也找她说说话,两妯娌这般相得,看在李母眼里,自然是欣喜万分,对两个媳妇也多了些疼爱。

张氏和珊瑚说了半响,张氏才笑道:“瞧我这看见二嫂就欢喜忘了。”说着就吩咐身后的丫鬟过来,拿过她手上的东西道:“这是前日,我娘家嫂子上泰山还愿,特意在碧霞元君面前求的得保胎符,我带了一个,这个就给二嫂。”

珊瑚接过,打眼一看,见张氏身上,果然戴了个,笑道:“大嫂,何时有的喜,怎么也没说出?”张氏面微红一红,小声地对珊瑚道:“这个月的月信过了,还不敢说有没有,只是我娘家嫂子既一片好意,自然就先戴上。”

珊瑚听了,笑了:“大嫂,这是喜事,回过婆婆,叫了医生来瞧,也好。”张氏叹气:“还是等过段日子,稳了再说,上次。”说到这,张氏又打住了,她虽没说,珊瑚却知道,听的下人们议论过,说去年自己没嫁过来时,张氏也闹过一次月信过了,喜欢的李母合不拢嘴,结果找医生一瞧,说是思虑太过,故此月信不止,并不是喜。

两人又说些别的闲话,一会有个丫鬟来了,先各自行过礼,才对张氏道:“奶奶,琴姨娘在院子里又哭又闹,任谁也劝不住。”张氏忙起身去了,珊瑚送了,还是回来坐下,过了一会,有丫鬟匆匆跑过来:“二奶奶,你快去瞧瞧,大奶奶气昏过去了,老奶奶也赶去了,正在那骂呢。”

珊瑚这一惊,非同小可,张氏这等一个人,怎么会被气昏过去,忙扶了丫鬟到了张氏住的院子,院子里乌压压跪了一院子的人,李母气得跺脚:“忤逆子,为了个娼妇,就要休生了儿子的媳妇,忤逆,忤逆。”珊瑚听见李母骂李大郎,更是摸不到头脑,忙走上前,李母见了珊瑚,上前拉住她的手:“儿,你怀着身子,怎么来了。”

珊瑚见婆婆泪流满面,忙柔声道:“婆婆,不防的,稳婆说多走动,生的快。”李母手扶了珊瑚,另一只手捏着帕子,只是去骂李大郎:“忤逆子,连累你弟媳妇都来了,她要动了胎气,这帐,就算到那个娼妇头上。”

珊瑚举目一看,原来李大郎也跪在地上,低着头,甚话也不说,这时有两个婆子叉着个少妇出来,少妇哭的披头散发,见李大郎跪在那里,挣开那两个婆子,冲上前抱住李大郎道:“爷,你要给奴做主。”说着就哭道:“我那没出世的孩儿啊,娘没本事给你报仇,拼了命也要杀了那人。”

珊瑚见这人正是李大郎房里最得宠的琴姨娘,此时她哭的两眼尽赤,身上只穿了件贴身的小袄和一条撒腿裤子,李母气得直哆嗦,喝那两个婆子:“你们还站着做甚,还不快拉出去,找个牙子,胡乱卖了,还留在家里作甚?”

琴姨娘死死抱住李大郎的脖子,转头对李母道:“老奶奶,我虽是个妾,却也是为李家怀过种的,难道大奶奶生的,是李家的种,我生的,就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囧,只是一个囧字,从善如流,讲点珊瑚婚后的事。
《珊瑚》秋李子 ˇ齿冷ˇ 
李母被噎的喘不过气,咳嗽起来,珊瑚和身边的丫鬟忙上前帮她捶背,李大郎见琴姨娘对李母这样说,小声抱怨道:“琴儿,你有甚话,说大奶奶就是,怎么说起娘呢?”琴姨娘听见李大郎这几句话,哭了出来:“爷,奴知道奴低贱,不似大奶奶,所以奴怀的孩子掉了,也只当自己命薄,从没想过是大奶奶动的手脚,皇天不负苦心人,终让我知道是谁动的手脚,爷若真的难做,奴也只有一头碰死在这里,以证清白。”

说着琴姨娘就放开手,直冲着石阶去了,慌得李大郎忙上去死死抱住她:“琴儿,你若不在了,我活着又有甚意思。”李母喘息定了,见自己儿子不中用,气得连连跺脚,指着儿子骂道:“这等下作小娼妇,死就死了,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为了娼妇说的几句诬赖主母的话,就要闹着休妻,我今日就打死了你。”

说着李母拿起旁边一个家人手里的棍子,就没头没脑地打了下去,慌得珊瑚忙上前,拉住李母,李母见珊瑚挺着个肚子,来拦自己,自然不好再打,对旁边的丫鬟骂道:“你们都是死人,不会拦着二奶奶,她身子若有什么闪失,你们也别想活。”

李母素日为人,极为平和,丫鬟们有甚小过,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琴姨娘也一直当她是甚事都不知的老人,再加上自己自进了门,李大郎极宠她,怀孕之后,更是对她百依百顺,张氏也是和蔼可亲,就妄自尊大起来,谁知自己落了胎,先还当是自己不小心,落胎之后,张氏对自己更好,自己也盼着早日能再怀个孩子,如是个男的,也好和张氏分庭抗礼,不必再看她的眉眼高低,谁知还是没有,心里更急,那日偶然听的张氏房里的婆子议论,说自己日后再怀不上。

心里起了疑心,晚间命丫鬟悄地把白日的婆子找来一个,她素来得宠,自然一叫就来,恩威并使,再兼张氏素日掌家,滴水不漏,那婆子又是个喜欢摸小东西的,自然对张氏也有些宿怨,见琴姨娘拿出一对金澄澄的手镯,眼睛早被闪晃了,连忙掖在袖里,把实话说了,原来自己当日怀孕,那补药里面,早被人掺入了不按君臣的东西,不仅落了胎,自己日后,还不能生了,琴姨娘初时还以为是另几个不得宠的妾室所为,恨得牙痒痒,说要回了大奶奶,把她们撵了出去。

婆子见她这般,说漏一句:“姨娘,这事,还是不告诉大奶奶的好。”琴姨娘一愣,看向婆子,婆子知道自己说漏嘴,忙闭了口,琴姨娘已经猜到,把婆子打发走,流了一夜的泪,天明时,越想越伤心,又听的张氏房里的丫鬟说的,大奶奶可能又有身孕了。她又气又恼,这等恶妇,天何不收了她去,直在房里盘算,这时李大郎走进她房里,见她不悦,上前出尽法宝,逗她欢喜,她见李大郎的心,全在自己身上,这妒忌,可是犯七出的,又想到李母素来是不管事的,眼珠一转,就对李大郎哭诉起来。

她初来时,李大郎只是图一时新鲜,等到相处长了,这琴儿投其所好,把他哄的滴溜溜转,李大郎早把她当心肝一样。

此时琴姨娘哭诉说当日打掉她胎儿的是张氏,李大郎起初还不信,把婆子唤来,知道是实,又悄悄唤个医生来,给琴姨娘把下脉,这个医生,却不是李家用熟的,自然说出琴姨娘是药物所致,李大郎见果真如此,气的七窍生烟,只是要张氏抓来对质,琴姨娘哭道:“爷,此时对质倒也罢了,就算对出来,大奶奶还是正室,奴日后还是要在她手上讨生活。”

她这等一哭,李大郎昏了头,说出一句:“既这等,我就休了她。”琴姨娘见目的达到,又假哭几句,还怕张氏不来,只说琴姨娘不知何事,在哭闹。

张氏匆匆来了,却见院子里静悄悄的,还皱了眉,对丫鬟道:“这怎么哭闹的,下次再这样说,就打了你嘴。”边说手上边去推门,却见自己丈夫气哼哼坐在当中,琴姨娘坐在旁边,捏着手帕,垂泪不止。

张氏有些奇了,上前对琴姨娘道:“妹妹今日是怎么了,是谁惹了你,说给姐姐。”琴姨娘一边抽抽搭搭,一边用眼去看李大郎,李大郎见张氏还没事人一般,站了起身,一巴掌打在张氏脸上:“你这贱人,谋害我孩儿,已犯七出,这是休书,拿了去吧。”张氏听了这话,仿若半空起个响雷,看向李大郎,正色道:“爷今日是迷了心窍吧,不说我平日侍奉婆婆,料理家务,就说我们夫妻,也是相敬如宾,我却是犯了哪条?”

李大郎没想到张氏会这般说,他素日虽嫌张氏不够风情,却也是他说一句,张氏甚少反对,再兼张氏从不管他纳妾,就真当自己是大丈夫一般,此时见张氏这般,不由楞住。琴姨娘见他愣住,又哭了起来,李大郎被提醒,开口道:“你自己做的事,难道自己不知道吗,快拿了休书,自去。”

张氏这一痛,非同小可,虽嫁进李家,知道李大郎混账了些,却是自己想着,没有教化不了的人,再加上婆婆疼爱自己,又连得两个麟儿,却是李大郎纳妾也就由他去,若不是琴姨娘仗着自己得宠,在怀孕后对自己屡有不恭敬,也不会痛下杀手,谁知自己这个糊涂的爷,全不念十多年的夫妻情意,就轻言休妻,气得手脚冰凉,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房里的丫鬟见张氏居然倒下去,也顾不得许多,忙去回李母,李大郎见张氏倒了下去,嘴里还道:“装甚。”李母听得张氏房里闹了起来,忙扶了丫鬟过来,正好看见张氏倒在地上,李大郎嘴里还不干不净,心中大怒,上前对李大郎就是两巴掌,叫过了丫鬟,知道李大郎要休妻,一股火更是窜到房顶上,见琴姨娘还在旁边哭,知道定是这妖精的主意,也不问缘由,捏了李大郎的耳朵就把他揪到外面跪下,吩咐两个婆子,把琴姨娘衣服扒了,卖出去。

珊瑚虽扶住了李母,却也是怕再出甚事,扶了李母坐下,对她道:“婆婆,这也要问清缘由,要不,也不成话。”李母叹气:“我却也是老糊涂了,也好,叫那娼妇过来,问个清楚。”琴姨娘这时正和李大郎抱做一团,互相擦泪,听见李母这样说,横竖今日也撕破脸,大不了拿命出来,大家拼死闹一场,正打算开口说话,就听见有人说道:“这事,媳妇却想清楚了。”

众人望去,却是张氏扶着个丫鬟出来,原来自李母来,丫鬟们自然把张氏扶上了床,掐人中,灌开水,张氏醒来后,侧耳听了外面的动静,又气又好笑,自己在李家十余年,拼命挣的,竟是这样一个丈夫,不觉齿冷,只是想起自己母亲常说的,这便是自己的命,天下男子皆薄幸,擦擦眼泪,整整衣裳,扶着丫鬟出去,听见琴姨娘这样的话,就开口说话。

李母见张氏出来,忙站起来,道:“我的儿,你身子弱,躺着就是。”张氏见李母这般对她,心头一暖,细想到,罢罢罢,权当这男人死了,自己守寡一般。

珊瑚见张氏出来,对李母道:“婆婆,大嫂可能有了身孕,久站不好。”李母听见这样的话,骂旁边的下人们:“都跪着干什么,给大奶奶,二奶奶都搬凳子过来。”下人们这才起身,去搬凳子,张氏定定神,对下人们道:“各自去忙各自的,我有话要和婆婆说。”

说着张氏扶住李母道:“娘,这大日头的,还是进屋去。”李母点头,对李大郎道:“孽障,你还不跟着滚进来,向你媳妇赔情。”
作者有话要说:李大郎真不是个男人,瓦为啥写出这样的男人啊,痛哭中,决定抽死李大郎
《珊瑚》秋李子 ˇ妾室ˇ 
张氏见婆婆护着自己,眼睛一酸,回头看见珊瑚站在那里,招呼丫鬟把李母扶进去,上前对珊瑚笑道:“二嫂,没甚大事,还劳动你了。”珊瑚站了半日,脚都酸了,正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当儿,见张氏这样说,笑道:“都是一家人,客气甚?”张氏唤来丫鬟:“好生扶二奶奶回去。”说着对珊瑚抱歉地说:“本应留着说话的,只是还有点小事,就不陪了。”珊瑚也料定,张氏不会让她在这里,顺坡下驴,说了几句客气话,就走了。

直到走出一截,丫鬟才说:“二奶奶,大奶奶这等厉害的一个人,琴姨娘这样,不是太岁头上动土。”珊瑚横她一眼:“谨言慎行,少学人家说什么舌头。”丫鬟吐吐舌头,也没说话。
珊瑚只是暗自思量,这琴姨娘,平日看起来也是个聪明人,虽说有些轻狂,她是个妾室,这等样子却也是她本等,今日却怎的糊涂至此,怂恿着大哥休起妻来,别说张氏没甚错事,就算真的要了琴姨娘的命,也休不了。

思量时,已经到了自己院内,珊瑚见太阳快下山了,笑道:“还不快收了这些进去,还等我吩咐吗?”房里的丫鬟听了,忙出来收拾。珊瑚回到屋内,顺手拿起针线继续做,只是总是心不宁,把针线丢在一边,叫丫鬟道:“晚饭好了没?怎么还没开出。”这时李浩然的声音响起:“娘子,今日有上好的鱼,我让他们做了碗汤,你瞧瞧合不合口。”

珊瑚听见他的声音,忙站起来,嗔旁边的丫鬟道:“怎么让爷亲自去端饭,你们都是做什么的?”李浩然把手里的食盒交代给丫鬟,上前扶着珊瑚坐下,笑道:“只是恰好看见他们好了,我又经过,就带了来,没甚大事。”珊瑚嗔他道:“饭菜撒了,倒是小事,若热汤烫到你,又如何?”

这时饭菜摆好,李浩然扶珊瑚坐好,这才笑道:“我是个男子,又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这点事还是难不倒我。”说着摸了下珊瑚的肚子,笑道:“再说,为你们母子,这不是应当的吗?”珊瑚心里一阵甜丝丝的,接过丫鬟手里的汤,嗔道:“快喝,劳烦你了。”

两口吃了饭,坐着闲话消食,有个丫鬟进来,珊瑚认得她是老奶奶房里的翠儿,她先恭敬地行了礼,对李浩然道:“二爷,老奶奶请你过去。”李浩然怔了一下,他方才回来时候去上房见母亲,听说母亲在大哥院里,想来不会有什么事,这才先回房来见妻子,珊瑚料到定是白日那事,见李浩然看她,笑道:“婆婆找你定有急事,快去吧。”

李浩然匆匆走了,珊瑚吩咐丫鬟给翠儿让座上茶,翠儿摆手笑道:“二奶奶,你折杀奴了。”却还是坐了下来,接茶吃了,见珊瑚不时往外望,翠儿放下茶杯笑道:“二奶奶,这不是甚大事,只是大爷房里的琴姨娘,奶奶今日也看到了,老奶奶说她风魔了,打发人送去庄子上静养,大爷不肯,老奶奶定是叫二爷去劝了。”

风魔,珊瑚想到,这倒是个好借口,翠儿说完,起身笑道:“谢奶奶的茶。”说着又福一福,辞了珊瑚。

这夜,珊瑚直等到三更,都没见李浩然回房,这等事体,又不好去催,唤丫鬟来,卸妆自睡,却是躺在床上,睡不着,幸好李浩然早说过不纳妾,若遇到琴姨娘这样的,自己又没有张氏的手段,只怕什么结局都不明白。

正在思量,门被推开,听见睡外屋的丫鬟问了句,原来是李浩然回来了,珊瑚也睡着没动,过了些时,李浩然蹑手蹑脚的进来,悄悄脱了衣裳,就上床来,珊瑚咳嗽一声,李浩然笑道:“吵醒你了,我本以为轻轻的。”

珊瑚转身面对他:“没睡着,想起大哥那些妾室,也亏大嫂忍住。”李浩然掀起被子钻进被窝,打个呵欠说:“人的恩爱,本等有限,能分几人呢?再者,为妾破家的事,也不在少数,所以我是立誓只娶一房。”说着就拍拍珊瑚的背:“睡吧。”珊瑚听的这样的话,心里更甜。

到了次日,果然听的琴姨娘风魔了,李母着人把她送去庄子上,怕她乏人使唤,还从张氏房里拨了两个婆子和一个丫鬟去了,她自己用熟的那些人,却一个没让她带去。

李大郎被李母罚三月不许出门,说张氏既然又有了孕,大爷就该在家陪着娇妻,也学些家务处置。过的几日,庄上来报,琴姨娘在井边玩耍时,不小心掉下井去,讨老奶奶的示下。

张氏还哭了几声妹妹,本等亲身去看,只是现怀着孕,走不开,就吩咐个管家去替她操办后事,还命琴姨娘的父母唤来,却是庄上的佃户,男的极老实巴交,女的看起来一双眼精明的很,还嚎了几句,说要和李家打官司,却还是禁不住张氏又哄又劝,赏下三十两银子,自己回家哭女儿去了,珊瑚来看张氏时,恰好遇见这对夫妻,男的还悲悲切切,女的手里攥着银子,骂那男的道:“有了这银,买田买地,好不快活,再想她做甚。”

女的见一旁的珊瑚,还行个礼,拉了那老儿就径自走了。

珊瑚叹了声气,进了张氏屋内,张氏拿着张帕子在拭泪,珊瑚坐下笑道:“大嫂,人各有命,大嫂现怀着身孕,苦坏了身子,想必琴姨娘的魂灵也不安。”张氏这才收了泪,叹道:“本想亲身去看,只是不便,命管家好生发送,又唤了她爹娘来,赏了三十两银,也算尽了心了。”

珊瑚又安慰几句,丫鬟送上茶,珊瑚见丫鬟脸上满是喜色,看向张氏,张氏笑道:“菊花这丫头,却是十岁就跟着我的,又随我嫁进李家,十多年了,青春都蹉跎了,这次琴姨娘出了事,她本是被爷收过房的,就抬举她,等回了婆婆,就替她打首饰,做衣裳,另置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