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也夹在人群里,听见这话,心里暗乐,只是不动声色,玉莲会意,走到青玉身边,捏她一下,青玉的心,这才完全放了,见玉莲过来,早就哭出声来。
三奶奶见那几个女客这样说,心里大怒,也顾不得吉利不吉利,腰一叉,就要开骂,却听见青玉的哭声,心里慌了神,前日青玉回来时,王氏可没说她是从哪里找到的,再看向林家来人,见那年轻些的,听见青玉的哭声,面露凄色,心头大怒,上前揪住林承祖的衣领:“定是你说些什么话,哄了青玉。”
她这一动作,别人都皱眉,二叔公正拉着林家来的白胡子老头,互叫老兄老弟,说都快二十年没见面之类的话,见三奶奶这样,二叔公桌子一拍:“三侄媳,你家赖婚在前,林家来找,也是合适的,你怎的这等无赖。”说的急了,连连咳嗽,宋大爷忙上前捶背。
二叔公气得扯了旁边的族长的衣服:“大侄子,这等女人,还不开祠堂,休了她去?”族长正打算哄二叔公坐下,远处吹打声到,媒婆引了乘轿子,因是娶妾,轿上只用了一根红绸结了个花。
媒婆一扭一扭进了门,也不管别的,向屋里就万福道:“给大伙叫喜,还请新娘上轿。”媒婆见无人理她,抬起头来看,这才发现情形不对,瞪大眼问三奶奶:“奶奶,吉时到了,还请新娘上轿。”二叔公走上前,问道:“是谁家来娶新娘?”媒婆笑道:“这不都知道,刘家。”
林家那个白胡子老头,却是大家都称他林太公的,把林承祖往媒婆面前一推:“新郎在此,哪还有个新郎?”媒婆见这样,惊叫起来:“难不成你家要赖婚?”
作者有话要说:掐啊掐啊掐,掐的鸡血满天飞,仰头长啸。 1
宋三上前对媒婆拱一拱手:“不是我家要赖婚,小女已经梳妆好了,只等上轿。”媒婆这才撇一撇嘴:“就是,我说这么好的一门婚事,哪能有赖了的道理。”说着就回头招呼轿夫,让他们把轿子抬上前些,好让新人上轿。
二叔公见了这样,气的白胡子都撅起来了,他一拍桌子:“谁做的主,让青玉嫁到刘家。”媒婆的褶子都笑成满脸菊花了,上前对二叔公福一福:“你老人家难道不知道,自然是父母之命了。”二叔公也不看媒婆,上前揪住宋三的衣领:“你这混小子,你爹当日亲口许下的婚事,竟要图赖了,传出去,叫我宋家怎么做人?”宋三见自己娘子趁乱哄哄之时,已经进到里面,把还在哭的青玉的手一拉,盖头一盖,就扶了出来,心中大定,笑嘻嘻地把二叔公的手往一边一放:“二叔,你老人家就别管这些事了,我爹他去世都那么多年了,还管的到什么。”
玉莲和王氏见三奶奶竟趁乱要把青玉扶出来,玉莲不由紧紧抓住青玉的手,青玉也抠住门边,不走,三奶奶急得满头大汗:“女儿,娘可不会害你的。”玉莲见青玉不走,对三奶奶道:“三婶,侄女多句嘴,这林家是怎的说,也要先说清楚,不然,这话传出去,妹妹到了刘家,却怎的做人。”
林太公听了这话,也不争了,拉了承祖的手就要出去:“走,我们上县堂鸣冤去,这赖婚一事,难道就白赖了不成?”媒婆听了这话,手一摆:“哎呀,这位老人家,你难道不知道,来娶的,可是前徐州知州。”说着伸出个小指来:“县老爷见了他,还不一样下跪。”
林太公却也是在外面见过些世面的,一口吐沫吐到媒婆脸上:“呸,你们这些见了银子就眼开的,别说他一个知州,就是皇上要选妃,也没有把人家定了婚的女儿强拉了去的道理。”
媒婆仗了刘家的势,叉腰就道:“一马归一马,今日新娘不上轿,可是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林太公徐徐坐下,看也不看媒婆:“多大点事,我就等在这里,看他刘家怎么能把我林家的媳妇娶走。”
媒婆干脆不理林太公,要绕过他,去扶青玉上轿,只是屋虽浅,也不过就隔了那么几个人,媒婆可是过不去,三奶奶也被拦在那边,宋大爷装做劝架,只是把宋三往角落里面去拉,那还能过去。
媒婆见无人帮忙,脸上的汗流下来,合着胭脂,染的前襟一片通红,媒婆心里心疼新衣服,再者看来也娶不走人了,这可怎么和刘家交差?刘家有个跟来娶亲的管家,在外面等了半天,不见轿子出来,进门看了这样情形,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新人还不上轿,难道要误了吉时。”
媒婆见了他,就跟见了救星一般,把他一把扯住:“刘大叔,这宋家存心想赖婚,这时候要说些另有婚约的话,不让新娘上轿。”这刘管家也不过就是仗了主人的势,再说也灌了一肚子的酒,此时酒意上来,不由横了双眼,拉拉袖子上前,看也不看人,就嚷道:“这话却不早说,今日既是我主人命我来迎新娘,定要娶走。”说着双手把人群一分,走到青玉在处,要把她扶了上轿。
那所在可都是女客,见了这样一个黑胖汉子过来,躲闪不及,都惊叫起来,王氏机灵,把青玉往房里一搡,就开口叫:“抢人了。”那屋内,也有三四十口人,见刘家的管家趁大家不注意时,往女人堆里去了,个个皱眉,又听见女人的惊叫,有几个鲁莽的,顾不得嫌疑,就上前把刘管家抓住衣领,往外一推,刘管家本已摸到青玉的衣角,谁知被人从人群里拉了出来,大怒,瞪着眼睛道:“你这家是怎的说的,既许了亲,怎不让我们来娶走。”
说着还要上前,有个青皮后生,女人堆里面可是有他定了亲,没过门的媳妇,见刘管家还要上前,火气上来了,一拳就打在他脸上:“女人在的地方,你乱闯什么?”刘管家感到鼻子一热,再一摸,原来是被打出鼻血来了,更是怒气横生,就要上前打那后生。
媒婆见打起来,急得不得了,顾不得许多,死命上前抱住刘管家:“刘大叔,这动粗可不成。”刘管家才不管,一挣就挣脱了,上前扑上去就和那后生厮打起来,一见动了手,又都是喝了酒的,今日这事,却是个个都看在眼里的,总是宋三夫妻负心,见刘家管家发酒疯,憋住了火,一个个都上去助拳。
媒婆见他们打成一团,急得不得,差了个小厮回去刘家报信,自己在旁边劝架:“却是赖不赖婚,也是别事,快住手别打了。”宋大爷见刘家的管家,已被打的鼻青脸肿,这才上前喝道:“都给我停下。”
宋大爷素日在族内甚有威信,他一说,众后生也就住了手,刘管家躺在地上,只是喘气,身上穿的新衣,早撕破了,两眼乌青,牙齿也被打落一个,哪还有半分借了主人的势的英气。
媒婆急忙上前,帮他擦着脸,又央人要来白开水,喂他喝下去了,这才搀扶了他站起,媒婆见这样情形,想来也是娶不走新娘了,对三奶奶道:“奶奶,你好自为之,我回去回了刘老爷再来。”
说着媒婆让那些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轿夫把轿子抬上,空轿回去,吹打手止了吹打,媒婆叫个吹打手在后面扶了刘管家。
林太公见这边走了,对二叔公道:“二哥,那边既已走了,今日既是吉日,何不让他们两完婚?”二叔公坐在椅上,乐的张开那没几颗牙的嘴:“好极,好极。”说着就招呼众人,要他们把这里收拾出来,好拜天地用。
三奶奶这时大哭起来:“你们这些挨千刀的,看不得我女儿得了好处,一个个只来搅做甚?”王氏上前劝她,再说刘家那边也没定局,匆匆完婚,却不是好事,笑着道:“二叔,侄媳妇说句不知进退的话,虽说是大伯在世时定下的,却也要遣媒人来,完了俗礼,才好过门,这样匆忙行事,岂不落人话柄。”
林太公点头:“这位奶奶说的正是,我这就带了孙子,回去遣媒人来,行礼下聘,让孙媳妇风光过门。”宋三上前道:“这女儿是我的,难道我做不得住?我说嫁谁家,就是谁家,林家那事,休再提了。”
三奶奶也舍不得到手的富贵就此飞掉,抹一抹泪,帮腔道:“就是,都说定了,要嫁刘家,岂能背盟?”王氏见他们不愧夫妻同心,暗地咬牙,还想再说,谁知外面就传来声音:“这却是怎的回事,你家要悔婚?”
那被打的刘管家,这时在前面迎着人进来,媒婆跟在旁边:“老爷,你瞧瞧,这家子人,却是往哪里寻?”王氏一看,来的就是刘大智,自从刘大智回了家,这有七年了,王氏还是头一次见到,见他比以前发福许多,也穿了几件好衣裳,不似初来宋家,是补丁衣裳,看起来也是堂堂一貌,想来穿了衣冠,坐在堂上也是官员一名。
旁边跟着的人,却眼生的很,刘大智没料到堂屋里面这么多人,一眼就看见宋大爷夫妇,想起当年宋家对他的好处,也不免脸红了一红,宋三夫妇见了刘大智,双双扑过去,三奶奶哭道:“女婿,我们定是想把女儿嫁你的,谁知今日跑出这样一个人来。”宋三往林承祖在的方向一指:“说什么我家和他家有婚约,要告我们。”
宋三见了当官的女婿,感到面上也有光辉,听见自己娘子这样说,连连点头:“女婿,谁不知道我家女儿许了你。”刘大智听了他们的话,笑道:“既如此,是不想赖婚了?”宋三夫妻连连点头,刘大智正打算再说,谁知旁边传来轻飘飘一句:“赖婚?那不是你刘家才做的事情?”刘大智被人这样揭穿,这屋里的人,有一多半,却是他当年在宋家处馆之时,见过的,比不得那些陌生人,脸上热辣辣起来。
只是还要摆摆架子,对宋三夫妻道:“既定了这边,何不让令爱上轿,完了婚事。”宋三夫妻满口答应,林太公冷眼瞧去,见跟来的那一人,微微皱眉,排开众人,走上前对那人施礼,那人既懂礼数,见老人家给他施礼,忙拉住他。
林太公问道:“敢问是什么官员?”这人一揖:“下官乃新任府同陈温良。”林太公点头又问:“今日所来何事?”陈温良看眼刘大智,迟疑没答,林太公手一摆:“不消说,我已知道了,你既是本府官员,这里的事,你自然也管的,今日,就告宋三夫妻赖婚一事。”手就往宋三夫妇一指。
宋三夫妇听了这话,大惊失色,齐声道:“我们可没赖刘家的婚。”林太公瞪着他们:“告的是你图赖我林家的婚事,还把已订婚的女儿,嫁去为人妾一事。”刘大智见这样,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传出去,对自己名声也有碍,自己大舅兄,可是屡次带信,要自己在乡里多做些美事,好备日后起复之用。
青玉却是自己娘子亲口许的,让他纳的,故此还郑重其事,也下了礼物。见陈温良脸上有迟疑之色,刘大智想起自己这位同年,历来都是极讲礼数的,虽知道他不会说出去,只是,未免有些懊悔,不该在路上遇到时候,想着有个现任官员壮色,把他拉了来。
作者有话要说:掩面,我果然很狗血,写这段掐架场面的时候,那可是哗哗地过。 1
刘大智在踌躇,陈温良也在沉吟,这事该不该管?林太公见了,用手一拉胡子:“敢问可是没有状纸,不纳吗?”陈温良沉吟一下,答道:“状纸却是小事,只是。”还没等他说完,林太公已道:“当官就当为民做主。”话语虽轻,听在陈温良耳里,就和打个响雷一般,陈温良脸红一红,应道:“既如此,就各自陈情。”
见他应了这事,宋大爷忙让几个青皮后生在院内摆下一张桌子,放下几把椅子,权当公案,刘大智见这样,笑道:“此事却是极小的事情,也不算甚大事,这样罢,宋氏既有夫,那和这头的婚约也就做罢,只是把我家的聘礼退回就可。”
陈温良见刘大智这样说,笑道:“也是这般。”宋三见刘大智说出这样话来,还不及反应,三奶奶已经上前拉住刘大智的衣袖:“女婿,和林家的婚事,不过口约,并没行礼下聘,你要嫌不周全,这里再退了林家的,把女儿嫁进你家就好。”
二叔公被族长搀着,站在一旁,见了三奶奶这样行径,气的拿起拐杖就打她:“我宋家怎出了你这样的媳妇,说话不守信罢了,这当了合族的人,还要赖了婚事。”三奶奶脸涨的通红,对二叔公道:“面皮可能当饭吃?那林家穷的只有十几亩地,我女儿嫁去,还要操劳,还不如嫁去刘家,一生吃喝不愁。”
却有人冷笑道:“三弟妹这话说的,却还有几分道理,怎不见那赖了我家婚事的人,还在那人模人样,过的快活。”这话却是明白指着刘大智,刘大智的一张脸,又热辣辣起来,心里暗地骂自己不智,明知道会遇见宋大爷他们,还来这里,实是不对。
三奶奶见说话的是王氏,王氏是难得同意她的话,不由笑道:“大嫂这话却对,赖婚之事,可不是只有我家做出的。”那院内此时也挤了一院子的人,王氏声虽不高,却还是被人听见了,不由议论起来,有那不知道缘由的,不由也问问,难免有人高门亮嗓,把刘大智当年是如何对宋家的事情,一一说出,就有人对刘大智指指点点,不停窃笑。
有媳妇还在那说:“要我是三嫂,自己爱女,怎舍得嫁到这样人家,能赖婚的,想想都不是甚好人。”旁的人纷纷符合,这时旁边传来这样的话:“钱财动人心,人心隔肚皮,只看到风光的,自然不在意脸面。”原来听的要告状,青玉害怕,知道玉莲是有主意的,央她出来看看,玉莲让杏儿伴了她,就移步到外面,谁知却听到人在议论她的事情,不由出言。
有人笑着说:“小姑果然是比我们多些墨水在肚里,这话说的,无比妥帖。”刘大智听声音熟悉,知道是玉莲出来,不免偷眼去看她,虽多年未见,年纪已长,站在那里,俏生生的就如那春日里的桃花一般,偏今天是喜事,穿了一身的粉红,越发动人。
刘大智见她这般容色,肚里暗想,难怪那杜进士要求她为妻了,当年记得她的容貌,要逊了陈千金一截,谁知这许多年不见,陈千金容颜渐老,她却依旧颜色不改,只是,那曾蓄满柔情的眼里,此时看向自己的,都是不屑。
见玉莲出来,众人都停下说话,眼光都往她身上看去,玉莲全不在意,走到王氏身边,悄地问了几句,也就进去了,刘大智呆望住她的背影,不由叹气,陈温良见玉莲一出来,众人都不说话,料的这女子,就是曾和刘大智有婚约的女子,转向刘大智,见刘大智呆站在那里,不由小声喊他。
刘大智回过神来,见陈温良看着他,轻笑一声:“陈兄,和他家的婚约,既已做罢,剩下的,不过就让他家退了聘礼就可。”说完就想带着人走,媒婆见他要走,忙上前道:“刘老爷,这要退婚,也要写个文书。”
刘大智这时早被满院的目光,看的脸像红布一般,见这媒婆没眼色,狠狠瞪了她一眼,小声道:“回头再说。”说完就要走,谁知却被人拦住去路:“刘老爷,这话说的是,要退婚,写个文书,要不你明日翻了脸,那可不成了。”
说话的却是芹哥,刘大智见他眼中有嘲讽之色,恨的牙咬,芹哥又曾是他弟子,更是好办,脸一沉:“你孩子家,懂的什么,难道为师当日就是这样教你的?”芹哥见他提起旧话,也收了笑脸,正色道:“老师在文上,教给弟子的,弟子从来没忘,只是品行一事,老师做的,弟子就不敢学了。”
刘大智被他呛的话都说不出,院内之人,听了芹哥这话,都窃笑起来,刘大智此时进退不得,只得坐在一边:“好,写就写,拿纸笔来。”纸笔却是早已备好的,刘大智哗哗写下,命媒婆和宋三都来按了手印,宋三哭丧着个脸,到口的肉又掉了,三奶奶见刘大智写了文书,本被女人们扶到里面堂屋里的,又从堂屋里滚着出来,指着林太公他们就边哭边骂起来:“都是你林家这些丧门星,来搅些甚。”
众人都侧目,林太公心里叹气,怎的这样胡搅蛮缠,不知道理,不要脸面的女人,悄声对林承祖说:“侄孙,有这样的娘,想必姑娘也不是甚好人,叔公做主,给你把婚退了,重新找一个好姑娘。”
林承祖满面通红:“叔公,青玉却不是这样的,侄孙我。”三奶奶虽然在哭,旁边还有人劝,耳朵却还是极灵的,听见这话,把劝的人推开,冲到林承祖面前,指着他就骂:“小砍头的,我家女儿,这样一搅,不嫁你嫁谁,只是我也话说在前面,刘家可是下了一百两银子的聘礼,却被她爹花用了,你要拿出这一百两来,我家女儿,今日就跟了你去,永世不让她上门。”
三奶奶这话一说出来,旁边就有人笑道:“原来三婶养女儿,却是要换银子花的,一个女儿一百两,三婶既知道这样,当初何不多生几个,好换的更多?”三奶奶这时的面皮已经被扯破,蓬了头,鞋也掉了一只,缠脚的带子松了,在地上留的一条,也顾不上去收拾,红着眼只说:“老娘十月怀胎,三年哺乳,辛苦不知吃了多少,换的一百两银子,难道还不够?”
这时却听见玉莲在房里惊叫:“青玉,你千万别想不开。”本是在看热闹的女人们,听见这话,忙齐齐涌进房去,林承祖听见惊叫,不知里面了甚事,只是自己一个男子,也不好进去,只得伸着脖子瞧。
林太公见里面传来这样声音,他经过的多了,知道青玉定是听了她娘的话,羞不过,要寻个短见,心里赞道,既知廉耻,想来和她娘也不是一样的,见林承祖焦心,安慰他道:“侄孙,里面人多,想来不会有事。”
陈温良却是见刘大智羞愤走了,三奶奶又在撒泼,刘家这头既已退了,自己冷清清被撇在一边,想来也无自己的事,上前对林太公作个揖道:“这位老者,他家既已说了这话,想来也不会赖婚,这状也就没可告的,下官就此告辞。”
林太公见陈温良说话温文有礼,点头笑道:“多谢了,小老儿方才说话,一时急了,还请恕罪。”陈温良又忙还礼,陈温良正待走时,想起三奶奶方才说的话,出去了复又遣个小厮进来,小厮手里拿着一个包,对林承祖道:“家老爷道,来的匆忙,没带的银子,这里有十两俸银,却权当给这位小哥的贺仪。”
林承祖忙施礼收了,宋大爷见这样,皱了皱眉,王氏却在里面和人瞧青玉去了,叫过芹哥,和芹哥说了两句,芹哥连连点头,遣个小厮回去,拿了二十两银子,宋大爷掂了一掂,对林承祖道:“贤侄,这里有二十两,聊助一助。”
林太公见了,把宋大爷的手一合,对他道:“贤侄,我林家人娶妻,没有要别人相帮的礼,你的银子,还是留给你侄女添妆。”他是有备而来的,说完就从腰上解下一个包裹,放到桌上,对垂头丧气的宋三道:“讨个戥子来,称一称,瞧足不足数。”宋三见包裹一打开,却是几锭银子,咽了下口水,林太公见他这样,冷笑一声:“银子在这,你速叫个媒婆来,立了婚书,今日却是上吉的,我们好把新娘娶回去。”
三奶奶本听的玉莲在里面惊叫,她也怕女儿出事,擦擦眼泪就往里面冲,进去一瞧,见青玉不过磕到床边,头破了些,血也没出多少,不免又提着嘴,把青玉骂一顿,屋里的见三奶奶全不疼女儿,都齐齐皱眉叹气,玉莲命杏儿打盆水来,帮青玉擦了擦血,又用布包了香灰把伤口掩了,这才起身对骂的正起劲的三奶奶道:“烦你让让,让杏儿倒了水出去。”
三奶奶眼瞪的更大,手就指着玉莲的鼻子道:“你这个不嫁人的,难道还想害你妹妹嫁不出去?”王氏听见,沉声道:“三弟妹这话却说的不对,我家玉莲,早和陆举人定了亲,难道三弟妹那日却没去吃喜酒?”玉莲笑道:“娘,何苦生气,不值。”
三奶奶正要再骂,听见外面要收银子,忙得赶出去,见了那堆银子,上前就对宋三道:“这可不许你动。”林太公更是侧目,对三奶奶道:“这银子交割了,婚书可写了?”三奶奶连连点头,就央芹哥写了婚书,玉莲她们从房里扶出青玉,三奶奶见青玉还穿着嫁衣,上前就道:“这衣裳,却是刘家送来的,还要退了回去。”
林太公摇头,众人更是叹气,玉莲小声命杏儿回去取自己的衣裳来,林承祖忙上前道:“我却带了衣裳来。”说着从包裹里拿出一套新衣,玉莲接过,就要扶青玉进去里面换衣裳,三奶奶还哼了一声:“绸衣不穿穿布衣。”众人也只当没听见,青玉换了衣裳出来,和林承祖双双站在宋三夫妻面前,三奶奶也没好气,只是撇了嘴道:“你要嫁去这家受苦,我也拦不得你,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从此后,再也不要上我的门来。”
青玉听了这话,身子摇摇欲坠,没想到娘竟然这样,林承祖从旁边扶住她,青玉抬头对他一笑,三奶奶只是抱着银子,望也不望他们,宋大爷就充了礼生,指挥他们,两人双双跪下,给宋三夫妻磕了三个头,王氏和另一个搀了她,上了林太公叫来的一乘小轿,自然也没有妆奁,更别提什么吹打,还是王氏在临上轿时候,把那二十两银子塞到青玉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时候,真想把宋三夫妻掐死,怎么有这样的父母啊啊啊啊啊啊 1
青玉的婚事,就这样在混乱中成了定局,只是宋三夫妇,也知道在族里丢了脸,不敢当着众人面骂,却也在家里骂了二叔公和林太公几日,说他们两个老不死的,怎不在家好生养着,来管什么闲事,特别是过了几日,媒婆和刘家的人,来退那些聘礼,三奶奶听的媒婆说的,刘家又聘了旁边庄子柳家的女儿为妾时,更是气得眼泪直流,只恨自己女儿没福气。
等到青玉满了月,和林承祖两人带了礼物上门时候,自然吃了闭门羹,青玉见爹娘不给她好脸色,气得脸都发白,泪珠不停往下滚。林承祖在旁劝了两句,青玉这才好受些,王氏听的人议论,忙差个小厮把青玉夫妇请到自己家来。
芹哥陪着林承祖,青玉就被请到后面和王氏她们相见,青玉见了王氏,那泪又重新滚落下来,王氏忙把她扶起,温言劝说了一会,青玉这才破涕为笑,听的青玉在林家很好,婆婆对她也很疼爱,这才放心。
送走青玉两口,玉莲摇头道:“三叔他们,实在是不好说。”王氏也叹气:“本以为,木已成舟,你三叔过些日子,也就认了,谁知这样,岂不是让青玉不好在婆家做人。”玉莲点头道:“好在林家对青玉妹妹,甚是疼爱,要不,妹妹更苦。”
王氏拉了玉莲的手道:“那日我去他家时,瞧他母子说话为人,全不似那刻薄人,要不,我也不会去管这事情。”玉莲微笑,母女俩正在说闲话,杏儿进来,急匆匆地道:“奶奶,不好了,芹哥被打了。”
王氏听了这话,霍地站起来,芹哥年纪虽轻,只是在外也是极稳重的,怎么今日会被人打了,月英这时得了信,也过来了,玉莲见月英一脸慌张,忙扶她坐下,转身对杏儿道:“把跟去的小厮叫个过来问问。”话还没说完,几个人就簇拥了芹哥进来,却是白布包了头,忙都迎上去。
玉莲一眼就看见送过来的人里面,正有陆秀在内,脸不由红一红,只是自己只有这一个弟弟,也顾不上回避,忙上前和王氏她们一道接过芹哥,陆秀上次对玉莲只是匆匆一见,今日离的近了,细细看时,见她模样出色自不去说她,难得的是身上有股爽利大方的劲,和平时见的各色女子都不一样,陆秀不由看的呆了。
王氏先仔细看看芹哥,见他还能说话,声音响亮,心才略放一放,回头见陆秀只盯着玉莲看,咳嗽一声,陆秀这才把脸转向一边,王氏见他耳根都红了,再说芹哥还在这里,忙让玉莲她们把芹哥扶进去,自己坐下,要问问陆秀,芹哥这却是怎么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