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又是一阵冷笑:“大哥少来这里做好人,谁不晓得文楚这些年打理沈家产业打理的好,不像我们,只能吃点别人手指缝里露出的残羹剩饭,还要被说。”夹枪带棒什么的,沈大舅又忍不住了,沈阿公抬起手示意沈大舅安静:“不分开是因为沈家祖上有祖训,枝繁叶茂才能称大家,但时代变了,人心也变了,这年头,再不是做长辈的一言九鼎,人人依从的时代了。既然这样,也不能照着祖训来。这是我拟好的分家,你们两弟兄一人拿一份,剩下的就给我和你们妈妈养老用。这些产业,想来也不是什么打发叫花子。”
分家?沈大舅吃惊,朱英脸上露出一丝喜悦但很快消失,只是拿过单子飞快地看起来,接着有些不满地说:“这栋宅子留给谁呢?爸爸,我知道,这栋宅子虽然按老辈子的习惯,是要留给大哥的,可是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这栋宅子曾经都不属于沈家过,总要一分为二。”
沈阿公笑了:“这栋宅子,我打算留给鸾鸾,你放心,除了这栋宅子,鸾鸾不会再从我这里得到任何财产。”朱英的脸都已经变形,沈阿公看着她又添上一把火:“至于以后,鸾鸾她是要变卖也好,要怎么也好,都随便她。”
朱英的声音里带着些愤怒:“爸爸,就只怕鸾鸾能得到这栋宅子,也住不进来。”沈阿公的手交叉在那里:“你可以试试,试试大家是认你这个沈家的儿媳妇呢,还是认鸾鸾这个沈家的外孙女。”朱英起身离开,沈大舅看着她离开才对沈阿公说:“爸爸,这些事,我们都…”
沈阿公叹气:“她虽然胡搅蛮缠,有些话说的也不能算错,时代变了,再指望像原来一样不行了。”沈大舅看着沈阿公那满脸的疲惫,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跟着叹气。
走出书房,朱英看着正在那和沈阿婆说话的廖文鸾,走上前几乎一字一顿地说:“你以为你赢了吗?廖文鸾,拿自己不该拿的钱,你会遭报应的。”话里的怨毒并没让廖文鸾变色,只是淡淡一笑:“不会比你更早。”
作者有话要说:钱啊,叹气。
第49章
这样的平静让朱英脸上的怨毒更深,沈文迪惊讶地站起来,看着妈妈和表姐,沈阿婆叹一声握住孙子的手,示意他坐下。沈文迪心里的奇怪更深,想问什么但又不敢问。听到声音的沈文楚和沈文屿已经走到客厅,看见长子,朱英眼里的火气更大,一个字都没说,就伸手往儿子脸上打去。
这巴掌打的很响,沈文屿的脸顿时红肿起来,打完,朱英看着用手摸着脸的儿子:“好,你果然长大了,会和你爷爷一起算计我,我真是白生了你。”沈文迪跑过来:“妈妈,你今天是怎么了?”
看也不看一眼大儿子,朱英只对沈文迪说:“去把你爸爸找来,我们马上走,以后这里,再不许你过来。”朱英的声音太过愤怒,让沈文迪有些措手不及,他只是扶住沈文屿:“妈妈,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我们不管哥哥了?”
朱英用手拢下头发:“为什么要管,他有你爷爷奶奶护住,怎么会需要我这个妈?阿迪,你记住,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对你最好,我所有的辛苦都是为了你们兄弟二人,可是有人偏偏不知道我的苦心,和别人勾结着来算计我,算计这个生下你们养大你们的妈?”
朱英话里的怨毒越来越深,沈文迪张开双手,一脸无措,沈文屿用手摸着脸,声音很低:“妈妈,你难道以为我在算计你吗?可你知道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还有,把我养成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就是你想要的吗?妈妈,你在骂我之前有没有看看你自己?”朱英高昂着头,只是对沈文迪和不知从哪里出来的沈二舅说:“走,现在就走,以后都不许来。什么一家子,全是白眼狼。辛辛苦苦对他们好,他们半点都不知道感恩。”
书房的门打开,沈阿公从书房里走出来,身后跟着沈大舅,沈阿公看着近乎癫狂的朱英:“朱英,你说这话之前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是怎么做的?”朱英转头看着沈阿公:“我怎么做的,我对你们哪点不好?你们是怎么对我的?廖文鸾,她就是公主,是谁都不准伤害的人?那我呢,我就活该做牛做马?”
啪地一声,朱英脸上挨了一巴掌,廖文鸾的手还伸在那里,沈阿婆轻喊一声:“鸾鸾。”廖文鸾对沈阿婆回头一笑,这才对朱英说:“我是晚辈,不能打你,但我妈妈是你姐姐,是可以打你的。小舅妈,你口口声声谁都不准伤害我,你也是做妈的人,谁要伤害了文迪你会不会和他拼命?你口口声声你为沈家做牛做马,阿公阿婆平常对你,有哪点不好?是干涉了你生孩子还是干涉你出去做生意还是干涉了你做家务?没有,这些平常婆媳都会有的事情,你半点都没遇到过。至于你怎么对我妈妈的,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不过阿公也说过,大姑子和弟媳妇之间,有时并不比婆媳来的矛盾更轻,所以他们从没说过你,别人的缘分罢了。可你,不应该大家都让着你,体谅你的辛苦,你就觉得全世界你最辛苦,就觉得沈家的一切都是你的。我妈妈在世时候,你怨恨我妈妈,我妈妈不在世了你怨恨我。以前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做了什么,要你和廖文鸯必除之而后快,现在我才知道,只要我活着就是原罪,就碍了你们的路。”
这巴掌,是为沈婉打的,廖文鸾的头也高高昂起,神色之间,有从没有过的对朱英的轻蔑。沈阿公长叹一声,沈阿婆了然地拍拍廖文鸾的手,不知道是对谁说:“家和才能万事兴。”廖文鸾接着开口:“是,家和才好,可是阿婆,不是每个人都想着家和的。”金钱很多时候都会破坏掉这一切,贪婪和不足,随时都在每个人的内心潜伏,等待着合适的机会出来咬一口。
朱英已经没有任何话可说,伸手拿过包,对沈文迪和沈二舅说:“你们走不走?”没有一个人回答她,朱英愤怒地说:“好,你们不走,我走。以后你们都别回来。”沈文迪张口想叫妈,但还是没叫出来。
朱英已经打开大门走出去,沈文迪眼中有泪花,今天的事对他来说,冲击太大,沈阿公上前拍拍他的肩:“阿迪,你也已经不小了,有些事该知道了。答应爷爷,从今天起,做一个努力向上的人,要照顾好自己。”这样的话让沈文迪心头生起凉意,有些不知所措地问:“爷爷,你要让我做什么?”
沈阿公笑一笑:“也没什么,等过完年,你就去英国读书,那里我都联系好了。文迪,爷爷有你那么大的时候,已经独自一个人在英国读了两年书了,如果不是要回来娶你奶奶,只怕就一直在英国不回来了。”沈阿公尽力说的轻松些,但沈文迪知道,这些所谓的轻松并不是真的,他努力扯下唇角想笑一笑,但还是没笑出来。
沈二舅上前有些慌乱地叫了声爸爸,沈阿公叹气:“什么都别说了,媳妇是你当初执意要娶的,有什么也该是你自己一人承担。我是真的老了,你儿子也都大了,很多事,你该和你儿子商量。”
沈二舅看着脸上挂着个巴掌印站在那的长子,这一辈子,做过最大的决定就是娶朱英,原来以为娶了朱英后就可以万事不发愁,但没想到临到老了会出这么一件事。
想到刚才廖文鸾说的话,沈二舅终于开口问:“鸾鸾,到底你小舅妈,对你做过什么?”廖文鸾勾唇一笑:“舅舅,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况且你就算知道了,你会和小舅妈离婚吗?你不会,所以,你也别问了。”沈二舅颓然地低下头,沈阿婆的声音透着疲惫:“都这时候了,都累了,散了吧。阿楚,阿屿去你家睡吧。阿迪,你和你爸爸睡客房,都各自做各自的去吧,我累了,想好好休息。”
这种疲惫之深,已经超过沈阿婆平时说的话,沈二舅脸上再次闪现莫名神色,还是什么都没说就上楼去客房。
就算朱英有再多的不满,也无法阻止沈阿公的决定,公司交给沈文屿是势在必行的,不然朱英没办法说清那么一大笔钱的去向,除非朱英把这些钱填平,可这么多的钱,短期内只有沈家才拿得出来,而现在明显是沈阿公要借此施压。
看着沈文屿脸上的笑容,朱英对儿子的愤怒更深:“你现在志得意满了?老家伙总是要死的,等他们死了,你还不是要回头来求我。沈文屿,你真以为抱住他们大腿就后顾无忧?”沈文屿还是那么平静,一点也不像坊间流传的这个城市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形象,只是轻声道:“妈妈,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沈家的儿子,这点永远都不会变。”
沈家沈家,这个曾经让朱英感到无比荣耀的字眼,现在让朱英觉得无比刺眼,她挥一下手,想把这几个字挥掉,恨恨地说:“当初,我怎么就嫁了你爸爸。”沈文屿站在那里身姿挺拔,英俊的面容上是温柔的笑:“妈妈,就算你知道现在的一切,你还是会嫁的。因为,只有嫁给爸爸,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名声、财富、众人的吹捧,这些朱英曾经费尽心思想要的东西,嫁进沈家后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可朱英忘了一点,得到一些,是必然要付出一些的,天下没有只得到不付出的事情。
恨恨地望了儿子一眼,朱英再没说什么就离开办公室,沈文屿看着她离开,拉开窗帘,阳光洒满整个屋子,沈家的儿子,并不都是窝囊废的。
这个消息很快传进廖文鸯的耳里,她几乎跌坐在椅子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朱英就这样轻易放弃了公司的控制权,拱手交给她的儿子?廖文鸯自问十分了解朱英,这是个对金钱和权利,有着异乎寻常欲|望的女人。这种欲|望,让朱英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相信,刻意冷落大儿子而培养小儿子,因为等小儿子成长起来时候,朱英那时候觉得自己可以放弃一部分权利。
可是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朱英这样放弃?廖文鸯缩在椅子一角,努力地想着。而这件事,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如果沈文屿追查朱英公司的账目,那自己会不会被牵扯进去,这个想法让廖文鸯几乎是跳起来样去拿电话,仅仅按了两个数字就把电话放下,这时候找朱英,不是讨骂吗?
可要不找,难道就坐以待毙,电话这时候响起来,会不会是朱英打来的?廖文鸯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焦急的声音:“廖小姐,出事了。工地出事故了,我找朱总,但朱总不接电话,廖小姐,快点想想办法吧。”
第50章
工地出事?廖文鸯觉得脑子里面轰的一声,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才开口问:“出什么事了?还有,你怎么直接找我?”对方明显愣住了,但这时候只有先找廖文鸯讨个办法才成:“廖小姐,朱总不肯接电话,我不直接找您找谁?我们可只是些小虾米,做不了主。”
廖文鸯吸气呼气,好让自己再次镇静下来:“小舅妈不接电话就继续打,她才是主要负责人。”廖文鸯几乎是吼出来,然后把电话挂断,刚挂断不久,电话就又响起来,廖文鸯索性把电话线扯掉,用手捂住脸,现在怎么办,朱英那边失去公司控制权,正在做的项目也出了事。原本计划是这个项目完工后就把钱补上,可现在这么一出事,成本增加不说,等完工后又要好长时间。
旁边还有个廖文鸾在虎视眈眈,廖文鸯脑中十分混乱,三千万,这个不算很大数目的钱数,现在却成为一个紧箍咒一样。
门被推开,廖文鸯并不打算抬头,只是闷声说:“出去。”来人深吸一口气把门小心关好才对廖文鸯说:“副总,下周二那八百万的头寸就到期了,周一之前,要把这笔钱补上,不然的话我不好交代。”廖文鸯放下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财务总监,唇边笑容有一丝狰狞:“八百万而已?是什么很大的数字吗?”
财务总监双手放在前面:“的确不是什么很大的数字,可是副总,你也要…”廖文鸯神色没变:“怕什么,真出什么事还有我顶在前面,要坐牢也是我去坐牢。要知道,没有我,你现在还不过是个小会计。”
财务总监哑然,但很快就说:“是,是,副总,我知道,可是…”廖文鸯挥手:“没什么可是的,你先回去吧。现在离下周一还有好几天呢。”虽然得到这样的承诺,但财务总监并没有安心,公司里已经有风声了,说吴雁北夫妻之间现在闹的很不愉快,而吴雁南和廖文鸯,好像也没有原来那么合作愉快。
对财务总监来说,现在尽快抽身才是对的,不然真查出来,那时就是自己被抓去顶缸,坐牢什么的,想想财务总监就一头汗,这十来年那么辛苦,可不是为了帮廖文鸯顶雷的。廖文鸯看着他走出去,拿起笔筒往门上甩去,都是一群墙头草,到现在,廖文鸯是真的想念周小姜了,可是她去了长沙一个月就辞职了,之后的去向无人知道。
廖文鸾抱着一束桂花往楼上走,这束桂花是沈家那栋宅子里摘来的,廖文鸾已经和刘建说好,打算趁周末回趟家乡,既然回去,总归是要去奶奶坟上看看的,这束桂花就送到她坟前吧。
桂花的香味氤氲在鼻尖,廖文鸾深吸了一口,抬头,廖文鸯站在拐角处。廖文鸾并没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廖文鸯的面容有些憔悴,厚厚的脂粉下面,是一颗有些不甘的心,声音都几乎变的沙哑:“廖文鸾,你就从没想过,我是你妹妹吗?你非要这么赶尽杀绝?”
廖文鸾哦了一声,看了廖文鸯一眼:“这话,似乎我可以直接问你。你既没有把我当姐姐,我又何必把你当妹妹,难道我必须要去贴你?如果,当初你没有借口继承遗产方便停了我所有的银行账号,或者,我不会那样想你。又如果,你没有让朱英在接到我电话的时候,故意营造出不在意我,大家很开心的气氛,或者,我也不会这样对你。廖文鸯,有因有果。”
廖文鸯脸上神色变幻:“之前,都是…”廖文鸾怀抱桂花转身:“别说什么是沈家欠你的,你心知肚明,造成你所谓悲剧的原因,是你的外婆,你的妈妈,包括你的舅舅。而不是我和我妈妈。”说着廖文鸾转身离去,只留下一股浓浓的桂花香。
廖文鸯无力再支撑自己,一直兴奋的东西已经消失,剩下的,剩下的是什么?是丈夫,只有和丈夫重归于好,才是解决这一切的源头。
廖文鸾抱着桂花走进办公室,正伏在办公桌上看什么的刘建直起身,廖文鸾露出笑容:“你什么时候来的,早知道你来了,我就该直接在下面等你,上楼来做什么?”刘建闻着那浓浓的花香,看着廖文鸾的笑脸,觉得离廖文鸾更近了,或者不用很久,那层像窗户纸一样薄的障碍就能消失。
顺手接过廖文鸾手上抱着的桂花,拿起廖文鸾的包:“我觉得,能早看见你一分钟都是好的。”廖文鸾哦了一声,笑的有些动人:“什么时候你也会说这样的话了?”这样动人的笑让刘建的心又跳快一拍,笑着说:“这个,每个男人都会说吧?我和阿婆说的,这两天就拜托她照顾小竹子了。”
廖文鸾勾唇一笑,两人一起出门,等电梯的时候,廖文鸾和刘建偶尔说两句并且相视而笑,这一幕落在廖文鸯眼里,不由握紧拳头,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能样样有,而自己这个受害者,会落到一无所有?
可是,吴雁南已经没多少作用了?就算他听信自己的话,但他对廖文鸾已经无计可施。这个没用的男人,廖文鸯在心里骂了句,现在,唯一能帮自己的也只有他了。
想到那些资金缺口,廖文鸯长叹一声,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先告诉吴雁南,再由他来想办法,自己不能去坐牢。
十月常被人称为金秋,一路上树叶黄绿相间,当车驶入山区的时候,山林变成各种颜色,红黄绿层次分明,虽然没有万山红遍,可这样的景色已经让廖文鸾睁大眼:“我从不知道,这个地方会这样美。而且,天是蓝的,云是白的。”
廖文鸾高兴刘建就会喜悦,刘建的眼里含笑:“这里虽然靠近城市,但毕竟不是那些大城市,再说黄山就在附近,旅游区总归比别的地方环境要好。”说着刘建已经下了高速,走上一条乡间公路,这时就可以打开窗户了。
廖文鸾靠在车椅上:“我小时候也去过黄山的,可觉得没这么漂亮。”刘建哈地笑了:“那不一样,季节不同风景不一样。我们是在镇上休息一会儿呢还是先去你家,然后再回来休息?”有种叫近乡情更怯的感觉在廖文鸾心里生起,虽然这个地方自己才是第一次来,可看着这一草一木,竟有一种亲切感,难道说是留在血脉里面的?
看着这个爸爸从小生长,而妈妈在这住了五年的地方,廖文鸾久久无法说出话来。刘建了然一笑,车子拐出公路,上了一条乡间小路。
车子驶入村庄,并没引起多大的反应,但把车停在廖家大门口的时候,还是有孩子好奇地过来看。廖家自从廖奶奶过世之后就空锁在那里,十五年前这座全村最好的房子,现在已经有些破败。
刘建先下车:“你在车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找人来开门。”廖文鸾嗯了一声,但没有坐在车里而是走下车,此时已经是傍晚,太阳已经收起它的光芒,村里的路灯已经啪一声亮起来。玩耍的孩子也打算回家吃饭,廖文鸾看着面前一切,心里的奇异感越来越深。
刘建已经和人走回来,同来的是个和廖文鸾差不多大的男子,跑的气喘吁吁地他看见廖文鸾愣了下:“我还以为是阿鸯妹子回来了,没想到是…”说着男子愣一下,一时想不起来廖文鸾叫什么。
刘建已经做介绍了:“这是村长,你们家的钥匙就在他那里。”村长掏出一把钥匙:“什么村长,论辈分你还要叫我哥。不对,可能你比我还要大一点,我该叫你姐。”唠唠叨叨中,村长已经把大门打开。
院子不小,院中一棵桂花开的正好,难怪那股花香那么浓烈,原来是这里也种了棵桂花。桂花树上还缠了一棵牵牛花,蓝色的花朵已经闭在那里。小院虽然没有住人,但有这棵桂花树,竟显得那样生气勃勃。
村长已经走上台阶把院里的灯打开:“原来还有棵葡萄树呢,结的葡萄可好吃了,大叔,哦,就是你爸爸去世两年后这棵葡萄树死了,我给阿鸯打过电话后就把葡萄树和葡萄架都砍了。这院里我婆娘没事的时候也会来打扫打扫。”
说着就听到鸡叫,村长喊了一声才笑着说:“这院子也没人住,我家院子不够大,我婆娘就把几只鸡养在这里,好在村里的人都认识,也没人会来偷。”有牵牛花和养鸡的院子,廖文鸾觉得,这个地方带给自己的冲击还是很大,并没有接村长的话,而是推开没锁的堂屋门走进去。
村长哎呀了一声:“这外面干净,里面可灰了,再说什么都没有。连你奶奶的遗像,都被你爸爸收走了。”奶奶的遗像,应该还放在文华苑吧,廖文鸾摸到开关打开堂屋里的灯,堂屋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51、故乡
堂屋两边是通往房间的两道门,上面有锁,只搭了锁袢。廖文鸾推开东边的门,触手处有点灰,就着灯光可以看见里面除了靠墙处摆了些杂物,别的什么都没有。另一间想来也如此,家具电器,什么都没有,猜测不到主人是怎么生活的,廖文鸾站在屋中央,一种寂寞感突然漫上。
村长已经跟了进来:“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家婆娘就放放杂物,有时打扫打扫,不然这不住人的屋子,哪能保存的那么好。”人气人气,屋子没人住就缺人气,缺人气就会很快破败。
刘建也走进来,对村长点点头:“鸾鸾只是想回来看看,并没什么,谢谢你帮忙看着这屋子。”村长搓搓手,习惯地要从包里掏出烟来发,想了想又忍住:“老刘,你说这话就外道了,都是姓廖的,三大妈和大叔在世的时候对我们都很照顾,三大妈和大叔过世后,阿鸯也一直很照顾,不过就是帮忙看看屋子,算什么呢。”
村长的话在看见廖文鸾满脸是泪后就说不出来,急忙往外走:“我先出去。”走到一半停下脚步:“这个,你们今晚住哪里呢?如果住镇上的话,我给我朋友打个电话,让他给你们准备好一间房。”虽然知道看不见,刘建的脸还是飞快地微红一下才说:“准备两间,谢谢。”
村长站到院子里开始打电话,刘建抱住廖文鸾的肩:“鸾鸾,都过去了。”廖文鸾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肩头已经颤抖起来,过了好久才勉强止住:“我在想,杨家当初是怎么说我妈妈的?还有奶奶,我妈妈对她那么好,可她就不肯为我妈说一句话吗?我只是,为我妈妈伤心。”
这些事情,终究是难以理清的,刘建拍着廖文鸾的肩,月光如水一样从窗子里洒进来,过了很久廖文鸾才擦了脸上的泪,低声说:“走吧。”走出屋子,村长正蹲在院子里抽烟,看见廖文鸾出来就连吸两口,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扔笑着上前:“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明天要不要去上坟?我今晚叫你嫂子准备下东西。哎,刚才想了想才想起,我比阿鸯大两岁,那还是我比你大。”
说着村长又笑了,廖文鸾这才开口:“谢谢你。”村长又笑了:“谢什么谢,都说了都是姓廖的,再说每年阿鸯回来都要去上坟的,那些东西都是你嫂子准备的。”阿鸯阿鸯,廖文鸾的头微微一偏:“阿鸯经常回来?”
村长哦了一声:“不算经常,一年总要回来一两回,去年还带了她丈夫孩子一起回来。阿鸯可能干了,”村长正打算继续习惯性地吹嘘下廖文鸯,猛然想起面前这个算是廖文鸯的姐姐,廖文鸯的事她该很清楚才对,忙收了话头:“我听阿鸯说,你这些年是出国去了。大叔去世那回,我们去奔丧帮忙料理丧事也没看见你,只听说你在你外婆家那边帮忙。”
廖文鸾的眉微微皱起:“爸爸过世的时候,你们去了?”村长点头:“当然,大叔是我们村第一个考上的大学生,又是杨家的女婿,在外面过世我们当然要去,不然怎么叫一家人呢。”杨家的女婿,廖文鸾的笑有些像被刺痛一样:“好像,我爸爸娶的是我妈妈。”
村长也觉得失言,见他们都出来了就关灯锁门:“我一时说错了,长辈们的事,我们哪知道那么多,不过阿鸯是杨家外孙女这是怎么都不会变的。”说着村长又看廖文鸾一眼,听说这位脾气很坏,又是大城市长大的娇小姐,当年廖凯过世他们去奔丧的时候,从头到尾没看见廖文鸾,廖文鸯当时极力掩盖,只说廖文鸾那时候伤心过度在沈家休息。
这也让众人更加坐实这位脾气坏,成天欺负廖文鸯的话,听说廖凯的遗产全都留给廖文鸯后,村里的长辈还松了口气,齐齐念佛,说这才是老天有眼,当年廖家欠杨家的,就该补偿杨家的外孙女才对。
所以村长这一晚对廖文鸾陪尽小心,他不是那样只在周围几个村转悠的老人家,晓得外面世界很大,再说出去外面打工的人回来都说,和同伴吹牛说廖凯娶了沈家的千金,得到的都是羡慕。
那对沈家外孙女陪着小心免得她发怒,也是正常的,毕竟她这是头一回回来。村长把门锁好,正准备再说话时听到廖文鸾轻叹一声:“原来,这三十年来,杨家的人不遗余力地在这里说我坏话,我不知道,说一个千里之外的人的坏话,对他们,究竟有什么好处?”
村长摸摸鼻子,这是他们姐妹之间的事,还牵扯到村上另一个能干人杨乃恩的事情,最好少扯,只是笑着说:“要不,你们先去我家里喝口水?也才七点左右。还不晚。”刘建正准备拒绝时候廖文鸾已经点头,这让刘建十分吃惊。
村长更是奇怪,但还是在前面带路:“我家也不远,就在后面。”说着村长指着一栋新修的三层小楼,这一路上这种小楼见的很多,但像廖家那样的传统瓦房已经不多见了。廖文鸾煞有兴趣地看着,村长已经走到家门口,推开门说:“快请进,哎,他大嫂,来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