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棠认真点头,廖文鸯踩下油门,很快就到了画廊,停好车牵着女儿的手走到画廊门口,画廊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玻璃橱窗里展示着不少画作,一副新画让廖文鸯的眼眯起来,这幅画画的是廖文鸾,笑容舒展面容美丽,最下方写了两个字,妈妈。

晓棠已经啊了一声:“这是哥哥画的,哥哥说要画一幅画给姨妈,原来就是这幅。妈妈,你说哥哥画的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真够狗血的。。。
46、难过 。。。

女儿期盼的眼神让廖文鸯知道,绝不能说不好,但廖文鸯更没有心情说好,避重就轻地推开门:“晓棠觉得,爸爸画的好不好?”晓棠的视线果然被转移了,点头:“爸爸画的最好了。”说完晓棠才小声地说:“大伯说的不对是不是?”

廖文鸯摸摸女儿的头发,牵着她的手走进画廊,画廊还是那么安静,店员坐在一个角落里,听到声音起身招呼。晓棠已经乖巧地叫阿姨,店员赞了声真乖后才对廖文鸯说:“吴大师在后面。”

廖文鸯点头表示知道,牵着晓棠往画室走。店员看着廖文鸯母女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这两天画廊里可谓低气压,虽然吴雁北还是和平常一样话不多,可是正常人都能看出来他经常眉头紧皱不说话,而且画画的时候也更用功,甚至会叫人去问他画得好不好,不管是指出缺点还是不指出缺点夸赞他,他的脸色都不那么好。

而刚才廖文鸯进来时候,表情也不是那么很舒展,难道说吴大师夫妻吵架了,甚至涉及到了吴大师的画技,才让吴大师这段时间特别不满?店员脑中飞快地转着八卦,听到门又被推开,习惯性地说欢迎光临,抬头看见是吴雁南,赶紧起身相迎:“吴先生,吴大师在里面,吴太太和晓棠也来了。”

吴太太,可惜另外一位廖小姐不愿意做吴太太,吴雁南推开通往画室的门就往里面走。经过一条走廊,就是吴雁北的画室,里面摆放着数个画架,通过玻璃门能看见廖文鸯正在和吴雁北说着什么,晓棠乖乖地在一边的小画架上画着素描。

吴雁南本打算推门的手停在那,准备听听弟弟和弟妹说什么。屋里的廖文鸯一副强忍住泪的样子:“阿北,舌头怎么会又碰不到牙齿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肯听我说?难道姐姐做的全是对的,我说的话你就不肯相信?”

鸾鸾?吴雁南的手紧握成拳,这个已经和原来不一样的女人,是吴雁南这一生中面临的最大挫败。吴雁北的声音还是那么不疾不徐:“阿鸯,你难道还不明白我问的什么?我问你,为什么当初爸爸昏迷的时候,鸾鸾去医院没有遇见爸爸醒来过?为什么爸爸临终前,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但鸾鸾都不知道。阿鸯,这些我以前从没想过,但现在仔仔细细一想,就觉得透着奇怪。还有晓棠,你为什么不肯让晓棠学画,仅仅是觉得晓棠更适合跳舞吗?阿鸯,你把这些都告诉我,好不好?”

这些怎么可以告诉丈夫?破坏掉岌岌可危的关系,廖文鸯的泪落下:“你看,你就是不相信我,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对你全无保留,但你对我已经有了成见,你怎么可以这样?”吴雁北用手扒一下头发:“我没有对你有成见,阿鸯,只是因为你不再让我相信了。”

这样的对话让吴雁南听的有些心烦意乱,推开门走进去,对吴雁北说:“阿北,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你为什么不相信?再说阿鸯做的,大家都有目共睹,鸾鸾那个脾气你是知道的,对她一分不好她能当成十分。”

吴雁北看见大哥走进来,心里更加烦躁:“大哥,这是我们夫妻的事,你不用来做什么和事老。而且鸾鸾的脾气真的就那么坏吗?大哥,她如果真的脾气坏的没有可取之处,你会和她在一起那么多年,一直到现在都念念不忘?”这句话问住了吴雁南,这些年充斥在脑中的,对廖文鸾的思念不是假的,但伴随着对廖文鸾的思念的,还有对她脾气的不满,如果她能更温柔些就好了。

吴雁北看着吴雁南:“大哥,难道你不觉得,你那种鸾鸾脾气必然是坏的观念,是不是被人灌输的?”一语破梦中人,吴雁南不由看向廖文鸯,廖文鸯的心猛地提起,丈夫怎么会变的这么敏锐?可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示弱,廖文鸯面上的神情没变:“阿北,你刚刚还说你不了解我,可反过来,你又那么了解姐姐吗?你对同床共枕快十年的人都不了解,更何况这些年接触不多的姐姐?阿北,你太让我寒心了,如果,”

这个如果背后廖文鸯没有再说下去,但吴家弟兄都晓得她背后的如果是什么意思,廖文鸯已经上前牵起晓棠:“我是不会放弃晓棠的,纵然我一无所有,都不会放弃她。”说着廖文鸯就带着晓棠离开。

以退为进果然让吴雁南皱眉,吴雁北想起那日在廖文鸾家问廖文鸯的话,不由长叹一声。吴雁南准备安慰弟弟,吴雁北已经摇头:“不用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我还没画完画呢。”看着画架上的画,想起自己那天说的话,吴雁南拍拍他的肩:“对不起,我不该…”吴雁北摇头:“如果我真画的无可挑剔,你也就不会那样伤我。大哥,你先回去吧。对爸爸妈妈说,我在画室静几天,让他们别担心。还有,如果真的和鸯鸯走到那一步,我不会放弃晓棠的。”

多说也无益,吴雁南又拍拍弟弟的肩就转身离开,鸾鸾,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

变成什么样?廖文鸾看着面前的吴雁南,假装偶遇这一招,好像还是十五六岁,初尝情滋味又不好意思说出的两人用的,那时生涩的爱情,连牵手都会脸红。直到被吴雁北看见,两人这才明白,原来大家都已经知道这件事,只是配合着不说出来而已。

时光,已经把面前这个曾经爱过的男子,变的面目全非了。或者,在他心里,自己也是面目全非了,廖文鸾浅浅一笑:“吴总,你来问这个,好像有些不恰当吧,毕竟你我之间,早就什么都不是了。”

吴雁南看着廖文鸾,很奇怪这回没有生气,声音都有些虚弱:“鸾鸾,你我还有个小竹子,我做为小竹子的爸爸,关心一下他的生活环境是很正常的。”廖文鸾哦了一声:“被骗了十来年终于察觉到不对了?吴雁南,你说起来真的很蠢,那么简单的骗局就能引你上钩。当初说服爸爸把财产全留给阿鸯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做很好,我没有了依靠,会乖乖地留在你身边?吴雁南,枉你口口声声爱我爱的死去活来,你连我要什么都不知道?你真以为我是那笼中的金丝雀吗?再说,真要养我当金丝雀,你的财产,比得过阿公阿婆他们给我的吗?”十年零四个月,这是廖文鸾带着吴劲节离开这座城市后,曾经的夫妻说话最多的一次。吴雁南用手扒下头发:“鸾鸾,就算我错了,你也不能一棒子把我打死,我的目的,都是为了让…”

廖文鸾又是一声冷笑:“让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吗?吴雁南,你真傻,真的。从一开始你就错了,这个错,犯下了就不可原谅,你我之间,从你说出,你有的那么多,分阿鸯一些又怎样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结束。”说着廖文鸾离开吴雁南往前走:“记住,人是要往前走而不是徘徊在那里。我傻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清醒一些,难道你还要把我拖回去继续傻傻地做别人的垫脚石?”

看着廖文鸾的背影,吴雁南想留住她,但不知道该说什么,胸口传来一阵疼痛,那是一直没有廖文鸾消息时候都没传过来的疼痛。这次,自己是真的失去她了。

廖文鸾走过拐角,看着站在那里的杨乃恩,下巴微微抬起:“怎么,你要为你外甥女求情吗?人总归是要为他自己做的事负责的。妈妈当年为了爸爸,收留了廖文鸯,结果呢,被你们杨家教唆的来咬了我一口,差点没把我咬死。”

杨乃恩这些日子很憔悴,皱纹已经清晰可见,头发差不多全白了。看着廖文鸾,杨乃恩叹息:“鸾鸾,你终究没有死,放阿鸯一马吧,难道你要逼得她走投无路你才高兴?离婚不可怕,可怕的是…”

廖文鸾打断他的话:“可怕的是她一无所有,杨乃恩,当初要不是妈妈察觉到了些什么,我只怕早就已经死了。杨乃恩,你在说这话前,有没有问过你的良心?你们杨家,就是要教唆孩子伤害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姐妹?痛恨养大自己的养母?利用对自己很好的阿公阿婆?和别人勾结在一起侵吞沈家的财产?杨乃恩,我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我妈妈出这口气。妈妈知道了这一切,她不晓得会不会后悔。”

杨乃恩摇头:“不会的,沈婉不会后悔,她那么好。”那么好,廖文鸾又笑了:“那么好、那么善良,所以你们可以随意伤害她?你们在乡间编排她的时候,可想过对她的伤害?杨乃恩,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你们杨家的人,没有心。你认为的那个可怜无辜的姐姐,是活该。”

47、谎言
活该两个字一吐出口,杨乃恩的下巴开始抖动起来,看着面前的廖文鸾,他重复了那两个字:“活该?廖文鸾,别人可以说,你不可以说,我姐姐的一切,都是你爸爸和沈婉造成的。”廖文鸾面上笑容没变:“我爸爸妈妈造成的,杨乃恩,你别自己骗自己了。你明明知道爸爸是为什么娶了妈妈,也知道爸爸一直没有爱过你姐姐,所谓青梅竹马忠贞不渝,只怕也是你姐姐的单相思。如果天下每个喜欢别人的人都要求那个被喜欢的人爱上自己,否则就是对不起那个喜欢的人,那早乱套了。杨乃恩,你们杨家,要自己骗自己骗到什么时候?”杨乃恩的眼已经发红,廖文鸾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看着他:“如果照这样算的话,你也很清白无辜,妈妈为什么就没有爱上你,让你生活的不幸福?杨乃恩,别说的句句好听。你们一家,从骨子里就贪婪自私,不懂感恩,我真为爸爸妈妈大舅舅不值,把你当好朋友,为张阿姨不值,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可你从没有一天爱上过她。你娶她,不过是让她给你传宗接代。杨乃恩,你还是个男人的话,你敢不敢去告诉你外甥女,一切都是你们杨家的错,你敢不敢?”


杨乃恩闭眼,那一声声的质问如同问在杨乃恩心底,他依旧没有说话,整个身子已经滑到地上,瘫坐在那里。廖文鸾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乌黑的长发随着她轻盈脚步跳动,杨乃恩用手紧紧地捂住脸,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后悔还是别的什么。


有人走到杨乃恩身边,声音轻柔:“舅舅,我们…”杨乃恩放下手,看着廖文鸯:“阿鸯,我们错了,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该,不该让你听你外婆的话。”听着杨乃恩那破碎的声音,廖文鸯心头闪过恐慌,难道连舅舅都不肯帮自己了吗?难道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会这样消失吗?不,绝对不可以。


廖文鸯去扶杨乃恩站起来:“舅舅,到了现在,错的也是对的。难道我们承认错了,廖文鸾就会停止吗?不,她不肯的。舅舅,你说过,我们是姐妹,我们是该互相扶持的,但互相扶持也要她肯才可以,而她一开始,就不肯。”


廖文鸯的话已经不能说服杨乃恩了,他心里空落落的,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妈说的话有蹊跷,可是看着已经病入膏肓的姐姐,看着她耗尽生命生下的孩子。杨乃恩怎么能把话说出口,只有答应姐姐,把孩子送回廖家。


谎言重复了几千遍,在杨乃恩心里早已成真,廖文鸾所掀掉的,不过是当日那层侥幸的心。错了也是对的,杨乃恩苦笑一下,反过来安抚廖文鸯:“那又如何呢,一开始就是我们错了,阿鸯,我原来以为,把你爸爸的财产全留给你,也算能对你尽心。可是我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什么,廖文鸯又开始害怕,难道舅舅不要自己了,杨乃恩过了很久也没说话,没有想到廖文鸯要的,何止是这些。沈家的外孙女,是啊,怎么就忘记了,廖文鸯从小被沈婉照顾大,当然清楚沈家外孙女是什么含义。


她一开始,要的就不仅是廖家的钱,而是和廖文鸾一模一样的身份,杨乃恩摇头:“阿鸯,的确是我错了,十年前,不,三十年前就是我错了。我走了,以后你都别来找我。”说着杨乃恩推开廖文鸯,脚步沉重地往另一边走。


廖文鸯没有追上去,心里的恐慌越来越深,因为这一回,舅舅说的是真的,再不会帮着自己,那自己该怎么办?感觉最后的依仗失去,廖文鸯更加恐慌起来,到底要怎么办?难道就此束手待毙,阿北,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是那么地…爱你两个字在廖文鸯心头徘徊,但久久没有说出来,廖文鸯苦笑一声,如果吴雁北不是吴家的儿子,那自己对他也不会这样费尽心机。


可到了现在,也只有这个丈夫才能最后帮助自己了,这是生死之战,所拥有的一切不能再失去,廖文鸯挺直身子,把头发重新拢好,眼里重新闪出光,那就单打独斗吧,自己不能放弃。


又是周末,到沈家吃晚饭,这几天朱英都焦躁不安,似乎有山雨欲来的感觉,但又不能说出口。晚饭桌上十分沉闷,并不像平常一样有人说说笑笑。


朱英用汤泡了半碗饭,闷闷地吃完,吃完正准备下饭桌,沈阿公叫住她:“朱英啊,你有两个好儿子,要珍惜。”好儿子?朱英看向正在吃饭的沈文屿,眼里闪过一丝难堪,这个儿子都那么大了,还是什么都不懂,只晓得买名牌出去玩。


小儿子倒好,可惜还太小,自己在这这么辛苦,也没人能帮忙。朱英看着沈阿公,过了很久才回答:“爸爸,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珍惜才好。”沈二舅已经把碗放下:“爸爸说话你就听着,哪这么冲?”


这个无能的人,只会装乖儿子,难道不晓得你爸爸只怕要把我手上有的一切都拿走?朱英对丈夫的不满早已达到顶点,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发泄出来,紧抿住唇不说话,只怕自己一张口,就会骂丈夫。


沈阿公站起身,对朱英道:“朱英啊,有些事我也要和你们说,老大,跟你弟媳妇到我书房来吧。”沈二舅急忙把碗放下:“爸,那我呢?”沈阿公摇头:“你家里,不一直都是你媳妇当家?”


沈文迪发出一声闷笑,沈二舅白儿子一眼,继续吃饭,廖文鸾就跟没听到一样,只是平静地喝着汤,沈阿婆微微一叹,这个家,迟早都要走到这步的。


书房?沈阿公是老派人,书房就是别人非请莫入的,朱英嫁过来那么多年,也没进过一次书房,今天这是做什么?难道要分家?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如野草一样疯长,这么多年自己辛辛苦苦,看着老大一家在这坐食,朱英早就受够了。如果分家的话,以为不是不用再看公婆的脸色?


脑中转着无数念头,朱英走进从没进过的书房,老式的书柜里全是书,连书桌都是老式的,桌上还摆了香炉,香炉里焚了香,顿时朱英有时光穿越之感,再看看书桌面前放的两把椅子,好像一来到这里,就要束手束脚不能高声说话。


沈阿公已经让他们坐下,手交叉在面前,好像在想什么。沈大舅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并没有开口,朱英远远没有沈大舅那么能沉得住气,正打算开口时候沈阿公说话了:“朱英啊,我知道,你嫁进我们家这么多年,总是觉得委屈。沈家怎么说也是老派人家,规矩重,比不得现在的年轻人。这二十多年,你一直都觉得,没有把沈家的产业给你打理,或者说没有帮着你做生意,是委屈了你。毕竟在你看来,婉婉是出嫁了的姑娘,廖凯更是一个女婿,没资格打理这些。”


朱英顿时坐不住了:“爸爸,我,”沈阿公抬起一支手:“不用解释,反正不管你怎么解释,婉婉和廖凯都已经过世了。你和她关系不好,大姑子和弟媳妇之间,关系不好也正常。可你真以为,你和廖文鸯合起来做的那些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吗?”


朱英的嘴巴顿时张大,和廖文鸯之间的来往,一直都很秘密,为的就是怕沈家二老疑心。可怎么他就知道了?沈阿公的声音平静:“这十年,你真以为我不知道鸾鸾在哪?只能靠刘建来告诉信息吗?我只是觉得,孩子大了,该让他出去飞翔,经了事、吃了苦,以后才好。”


沈阿公说的平静,朱英的脸顿时红起来:“爸爸原来是把我当成你孙女的磨刀石了。爸爸真是疼沈婉,更疼她留下的这个孩子。”沈大舅的眉皱起来,沈阿公对儿子摇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朱英啊,我只想说,如果你对鸾鸾有那么一丝一毫真的疼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朱英不理,只是看着沈阿公:“那爸爸现在的意思是什么,是要我和你儿子离婚?爸爸,你不是只有一个女儿,你可是有三个孩子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怎么就不多看看你儿子一眼?”


沈阿公还是没有生气:“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怪我多疼鸾鸾,可如果没有她,又怎会有沈家今天?况且,朱英,你说句实话,我有亏待过你吗?你在外做生意的确很辛苦,可那些人脉是谁给你的?是谁帮你去撑场子的?我的儿子,虽然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可也没用你朱英一分钱养他。”


每年三百万吗?朱英冷笑一声:“爸爸真以为我不知道沈家产业每年的进项是多少吗?三百万,打发要饭的?”
48、书房

这话让一向温文的沈大舅站起身来皱眉说:“弟媳妇,你这话说的未免太难听了。三百万都成打发要饭的了,你知不知道,很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三百万?”以前不管心里怎样,面上总还要和和气气的,但朱英心里积怨已深,索性借着这时候把脸扯破,反正自己那个窝囊废丈夫也不会和自己厉害。朱英唇边笑容更加讽刺:“大哥,现在沈家的产业全是你儿子在打理,谁知道你们背后落了多少好处,这会儿拿了好处倒反过来骂我了。这个家,只有我最傻,辛辛苦苦在外赚钱养家,结果呢,公公句句说我的不是,把一个外孙女捧到天上去。我要再不为你兄弟争点什么,以后你那两个侄儿,怕是没吃没住。”

这样的话沈大舅从没听说过,他年轻时候虽说也吃了点苦头,但比起沈婉还是要差一些,再说之后一帆风顺,又一直在学校,听到这样的话脸色都变了。沈阿公倒十分镇定,手伸出来让沈大舅坐下:“听听你弟媳妇怎么说?看看我沈家到底怎么折磨虐待她了?”

这话里的讽刺意味很深,朱英看着沈阿公又是一声冷笑:“爸爸你别拿这话堵我,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很清楚。不错,我的确出身不好看重钱,可这都是你们逼的,爸爸,不是只有你女儿才是公主,别人统统都是侍女?她高贵她美丽她大方,可难道我又是卑贱丑陋小气的?”

沈阿公的白眉抖了抖:“你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朱英正要再次畅所欲言,被沈阿公这话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沈阿公看着她,过了好久才叹了一声,朱英愤怒地坐下:“那爸爸要怎么对我,让我两个儿子不认我,让你儿子和我离婚,再把我一无所有扫地出门,免得玷污了你沈家的门楣?”

沈阿公的白眉又抖了抖:“文迪已经上高一了,他一向聪明懂事,这个年纪出去留学的也很多,我已经联系好了,等这学期结束,过完年就送他去英国,英国那边亲戚很多,他也不会学坏。”朱英跳起来:“你这是分开我们母子,我不答应,爸爸,未成年人出国,是需要监护人同意的。”

沈阿公哦了声:“这个很简单。”当年廖文鸾带吴劲节出国,也没人和吴雁南要什么监护同意书。朱英想到这个,一股寒意油然而生,朱英看着沈阿公:“爸爸,你是要把我赶尽杀绝?还是你们沈家习惯如此?”

沈阿公还是没动:“文屿还在你身边,朱英,文屿今天为什么会这样,你该心知肚明。你连自己的儿子都防备。”朱英也笑了:“爸爸,你不也一样吗?你不也一样防备着自己的儿子?”沈大舅听不下去了:“弟妹,这话你可不能说,爸爸什么时候防备我们了?让姐姐打理,不过是因为我和弟弟都不通俗务。”

朱英的话像从牙里蹦出来一样:“我可是沈家的媳妇,为沈家生儿育女,养那个窝囊废。爸爸还不是一样防着我,到现在,还让我们母子分离。拿出的理由还那么冠冕堂皇。”沈阿公哦了一声:“是啊,你是沈家媳妇,所以你才可以有今天的一切,你的公司经营的很好,本钱是沈家出的,办公室是沈家买的,连最早的那批客户也是沈家帮你找的。朱英,你真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这么顺利把生意做起来吗?是,你是沈家媳妇,所以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但要有来有往,而不是只知道索取不知道付出。更何况,你做的一切已经不止了。廖文鸯这个孩子,我和你婆婆怜惜她,毕竟当初她是清白无辜的,所以愿意接纳她,可不代表我们可以放纵着你和她一起肆意伤害鸾鸾。”

朱英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不想去听沈阿公的话,自己做这一切都是对的,都是因为沈阿公偏心,所以才要为自己儿子打算,可就算不肯去听,沈阿公的声音还是传进耳里。朱英等沈阿公说完才开口:“那爸爸现在要对我做什么?要怎样对我才能消了你宝贝外孙女的那口恶气?”

这样的挑衅让沈大舅忍不住了,正待开口时候沈阿公叹气:“是啊,你是知道我说白了对你是没办法的,这个时代我不能把你关起来,更不能杀了你。你和老二近三十年夫妻,乍然离婚他也不肯。”这让朱英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但沈阿公话锋一转:“文屿也不小了,你的公司该交到他手上了。”

朱英几乎咬牙切齿:“我不同意。”沈阿公摇头:“不同意也要同意,这些年,你通过公司总共拿走一亿五千六百万无法说明去向的款项。”朱英几乎咆哮:“公司是我的,我拿走这些钱很正常。”

沈阿公平静摇头:“不,公司不是你的。”说着沈阿公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把文件夹打开放在朱英面前,朱英低头,不无意外地发现这是当初沈阿公的投资证明,自己是公司法人不假,但公司并不是自己的。

这个事实让朱英像被冷水浇了一样,一直都知道这个事实,但沈家的钱不就是自己的钱?朱英颓然坐下,沈阿公轻轻地敲了敲这份文件:“如果,我把这些往法院一送,这么大额的挪用,你说,你会判多少年?”

朱英的眼泪都要出来了,硬生生忍住:“果然你从没安过好心。”沈阿公把文件夹合起:“其实,这些本该是你的,只是你太性急了,把公司交给文屿吧,他是你儿子,难道你还怕你老来无所依?”朱英的泪这回是真的掉下来:“爸爸这话该问问自己,是你怕自己老无所依,才把产业这么紧紧地握在自己手里,如果不是你这样,我又何必,”

何必费尽心机,沈阿公哦了一声:“看来还是我的错?朱英啊,你枉称聪明,怎么尽做些丢了西瓜去捡芝麻的事?鸾鸾怎么说都是文迪的亲表姐,而廖文鸯,”沈阿公停一下:“我人老了,糊涂,忘了你觉得婉婉得到的太多,而你们得到的太少,于是要把财产从婉婉手里抢过来。可是,那些我愿意给女儿,就像我手里的东西,愿意给你才能给你,而不是让你来抢。”

朱英的泪已经冲掉了脂粉,更不愿意去听沈阿公说什么,沈大舅听到沈阿公咳嗽两声,赶紧说:“爸爸,这个事情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以后弟妹还是会和二弟好好过的,别的,我们也不用说了。至于您的财产,我向来都是那句,您愿意给谁就给谁,反正我和文楚妈妈这些年赚的,已经足够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