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根珠钗的来历如此珍贵,萧玉琅当然也觉得自己今日定会大发异彩,至于锦绣,萧玉琅提起这个名字都觉得牙齿在酸,她定会被孟微言发现她毫无价值。张次妃和王夫人也要陪宁王妃,看见萧玉琅打扮的时候,张次妃的眉微微一皱,没有说什么。
王夫人倒笑了:“次妃,瞧来咱们王妃真是十分喜欢萧二姑娘,连这根钗都赏了。”
“王妃的钗子不少,遇到喜欢的人赏了也是平常事,不说别的,就说王妃上个月赏给你的镶宝金簪,比这珠钗也不遑多让。”张次妃收敛心神对王夫人笑着道。王夫人不由望一眼张次妃发上,张次妃戴了一支楼阁金簪,虽没镶宝但那做工也是极其精致的,王夫人不由扶一下自己那根金簪:“王妃体贴我们,也是我们的福气。”
众人还在说笑,丫鬟已经传报锦绣来了,萧玉琅压抑住心中的喜悦往外瞧去,见锦绣穿了一件杏黄的春衫,发上的首饰也不算太出色,伸出手来,两边手上戴着的,只是素金镯子。萧玉琅心中更加得意,但也晓得自己身份,并不敢说什么,只是轻咳一声。
王夫人听到萧玉琅的咳嗽声,也往锦绣身上望去,这段时日,都晓得宁王妃对孟微言生了气,把孟微言的俸禄都还给他,所有花用都不能去支取,只能从俸禄中拿。王夫人也晓得这都是因为锦绣。
王夫人既想讨好宁王妃,可又碍着锦绣是世子妃,这以后的身份是不一样的。但那天萧玉琅状似无意地说过一句,就算是太子妃,也要等太子登基才是皇后呢。倒提醒了王夫人,这锦绣要成为宁王妃,也要等到宁王薨逝,况且,还要看锦绣能不能活到那时候。既然如此,为何不帮着宁王妃说上锦绣几句。
因此王夫人瞧着锦绣的打扮就对张次妃笑着道:“说起来,我们罢了,没想到世子妃年纪轻轻,倒还懂的天然去雕琢的理,打扮成这样,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不过是…”说着王夫人故意忍住笑,看着锦绣轻言细语地道:“世子妃,对不住,我一时忘情,倒想起你原先的身份来了。”
这种伎俩?锦绣微微抬眼看向在座众人,萧玉琅虽站在那里,但面上露出的得意笑容瞒不过锦绣。锦绣也笑了:“身子重了,就不想再穿那样磨人的衣衫了,再说了,这府内,什么时候听说过要靠打扮华丽安排座次了?”
王夫人神色一变,锦绣已经唤朱嬷嬷:“朱嬷嬷,记得您对王府内的规矩记得很清楚,我倒想问问,这府内什么时候有要靠打扮成什么样来安排座次?”
朱嬷嬷听到锦绣不唤别人只是唤自己,急忙上前一步对锦绣恭敬地道:“府内自然没有这样的规矩。”
锦绣又哦了一声:“那府内,可还有…”
不等锦绣把话说完,丫鬟已经传报宁王妃来了,张次妃和王夫人急忙站起身,锦绣却没站起身,只是把手往朱嬷嬷那边一送,朱嬷嬷立即会意,上前扶起锦绣,锦绣这才站起身,对着已经走出来的宁王妃恭敬地道:“儿媳身子越发重了,起来不便,还望母亲恕罪。”
“都是从那时候过来的,我怎会怪你。”宁王妃看着锦绣好一会儿,才说出这么一句话,锦绣对宁王妃微笑:“母亲向来是慈爱的,不过正因母亲的慈爱,才会让人失了规矩。”
王夫人被锦绣这突如其来的话,说的有些害怕起来,世子妃就算是晚辈,那也是宁王妃的正经儿媳,真要论起来,能有权力处置她的,只有宁王夫妇呢。王夫人还在慌乱,就听宁王妃缓缓地道:“走吧,外面的宴席都备好了,赏花人也来了。”
锦绣当然知道这是宁王妃不愿意就此说下去的托词,但她怎能这样就被宁王妃打发,动都没动就对宁王妃道:“母亲向来都说,这府内是有规矩的。朱嬷嬷,我方才请问你的话,你还记得吗?”
朱嬷嬷已经急的额头都有汗出来了,王夫人这会儿心开始扑通乱跳起来,锦绣还是站在那里,语气平静:“朱嬷嬷可是最会处置不懂规矩的人了。”
“世子妃!”宁王妃的语气已经变的有些严厉,锦绣看着宁王妃:“母亲,难道儿媳说错了吗?儿媳从来都只敢依规矩行事。”
一口一个规矩,这是迫使自己出言处置王夫人,宁王妃看一眼王夫人,王夫人的脸色已经在变白了。锦绣却像没看到王夫人脸色的变化一样,这样的手段,如果不打回去,萧玉琅还真当自己是软柿子?
至于王夫人,既然这样傻乎乎地愿意被萧玉琅利用,那就先从她开始吧。锦绣唇边的笑容没有变化,轻轻地瞥了眼朱嬷嬷:“朱嬷嬷,您说是不是?”
朱嬷嬷其实一直以来都防着锦绣对自己的打击,就算有宁王妃保护着自己,但朱嬷嬷也晓得,自己和锦绣的地位差别太大了。但朱嬷嬷习惯于那些伎俩,而没有想过锦绣会动用规矩这两个字,特别是这会儿,锦绣的语气里面,虽说是在说王夫人,是在询问,但朱嬷嬷却分明听出,锦绣所指的,还有自己。
朱嬷嬷头一次感觉到锦绣的不可忽视,也是头一次有一种,也许宁王妃保不住自己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很快就从朱嬷嬷心中抹去,只对锦绣笑着道:“宴席已经好了,世子妃还是…”
“宴席已经好了,世子妃你无需纠缠。”宁王妃面上神色都快绷不住了,锦绣看向宁王妃,语气没有变化:“纠缠?母亲,您可是一直告诉我,这个府内,是有规矩的,若今儿因为违背规矩的人是母亲想要护住的人,那等到来日,岂不更被人有样学样。”
宁王妃看向锦绣,锦绣的眼神如此清澈,清澈到宁王妃咬牙,王夫人已经开始筛糠样抖起来,宁王妃深吸一口气,对朱嬷嬷道:“要怎样处置。”
“王夫人虽是王爷的侍妾,但对世子妃出言不逊,最少,也要禁足。”朱嬷嬷的语气已经有些困难,王夫人听到禁足两个字,不由恨恨地看向锦绣,锦绣哦了一声就对朱嬷嬷道:“原来还有这样的规矩呢,朱嬷嬷,原先我一直不晓得呢。”
“王妃,妾…”王夫人回神过来,急忙要给宁王妃跪下,宁王妃觉得头有些晕,但还是对王夫人道:“既如此,就禁足三个月吧。”
“王妃,妾…”王夫人还想求情,宁王妃已经一挥手,有内侍把王夫人带下去,锦绣这才对宁王妃微笑:“母亲,宴席已经齐备了,让儿媳陪您前去吧。”宁王妃垂下眼,没有管锦绣,径自往外走去。
锦绣按照规矩跟在宁王妃身后,然后才是张次妃,萧玉琅等从人。张次妃不由看向锦绣,眼神复杂,这一场争斗,宁王妃说不定不会胜利。

、第72章

萧玉琅见走在前面的锦绣虽然衣饰朴素,可是她的背挺的很直,还有随侍众人对她的恭敬,萧玉琅顿时觉得自己的着意装扮都黯然失色了。但是,自己不能输,一定要让孟微言和宁王妃母子和好,一定要让眼前这个女人,就此消失。
张次妃瞧一眼萧玉琅那布满野心的脸,不由在心底轻叹,真是自己作死都不明白在什么地方作死。
正在谈笑的宾客们听到宁王妃和锦绣来到的传报,急忙恭敬行礼迎接,宁王妃面上笑容又和原先一样,温言让众人起来,这才各自入座。
宁王妃上座,张次妃坐在宁王妃身后算是随侍,锦绣依旧坐在宁王妃左手边,右手边是今儿的主客陈二奶奶柳氏,周夫人和其余宾客,反而坐在了下面。
锦绣旁边还空着一个位子是林氏的,柳氏和锦绣也算是老相识,但锦绣一坐下之后,柳氏也往锦绣身上看去,见她的打扮是今儿在座所有的人中最朴素的,不过她曾是宁王妃看中的儿媳人选,自然不会像萧玉琅那样把心事写了满脸。
宁王妃说了几句客气话,柳氏就笑着道:“寿安王妃为何没有前来?妾原本想着,这一回不但能见世子妃,还能见到寿安王妃,当初在花园那一个月,想来甚是怀念。”
宁王妃对着柳氏就更加和气了:“当初你们还相处过,当初若…”说着宁王妃装作生生把遗憾给咽下去对柳氏笑着道:“寿安王妃原本也该来的,谁知今儿一早寿安王遣人来报,说是寿安王妃昨晚诊出有喜,寿安王担心这会儿出门劳累了不好,因此才没来。”
说着宁王妃回头对张次妃笑着道:“恭喜了。”
张次妃也微笑:“同喜同喜。”
柳氏已经站起身:“原来寿安王妃有喜了,妾等当贺一杯。”说着柳氏就端起酒杯出了席站在中间对着宁王妃行礼下去,宁王妃接过柳氏手中的酒:“当贺。”说着宁王妃就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宁王妃放下酒杯时候看向锦绣,方才那么削她面子的话,就不信她还坐得住。锦绣面上笑容没变,对这个宴席,她原本也就不想应酬,只是宁王妃的话倒让她想起在家时候,秀才说过的一个故事,说有户人家,婆婆十分不喜欢儿媳,因此常当着众人的面辱骂儿媳,自以为十分得意,却不知道,儿媳嫁进了这家,那就是这家人,当着外人面折辱,其实削的是自己家面子。天下竟有这等愚妇。
没想到宁王妃,也是这样一个愚妇。锦绣又往宁王妃面上看了眼,柳氏已经又端起酒杯,对锦绣道:“听闻世子妃也有了喜,妾在此贺。”
柳氏果真是个体贴人,难怪当初宁王妃会看上她,锦绣命身后的吉祥接过酒杯,对柳氏道:“多谢。我孕中不宜饮酒,吉祥,代饮。”吉祥应是,一饮而尽。张次妃已站起身,对宁王妃笑道:“虽说都是我们的儿媳,可合席也该共贺世子妃一杯。”
说着张次妃对宁王妃深深行礼下去,张次妃站起身下席行礼,于是众人除宁王妃和锦绣都站起身离开席面,手中捧着酒杯,对宁王妃和锦绣恭敬行礼下去。张次妃这一手是宁王妃没想到的,她瞧张次妃一眼,张次妃神色依旧恭敬,迅即宁王妃想起张次妃向来都是这样小心谨慎,也许担心锦绣记恨。
因此宁王妃命人接过酒杯:“多谢。”说着宁王妃浅浅沾了沾杯中酒,把酒杯放下,众人一起喝了一杯,这才各自坐回席上。
锦绣望向萧玉琅,见她面上的震惊还没消失。既然她想,那就再让她瞧瞧何为世子妃,因此锦绣对宁王妃笑着道:“母亲有了萧二姑娘陪伴,这些日子比原先笑的也要多些。”
萧玉琅没想到锦绣会主动提起自己,如果宁王妃顺水推舟,把自己许给孟微言,那就太好了,这在大庭广众之下,料得锦绣无法推辞。
果真宁王妃含笑看着锦绣:“玉姐儿这孩子着实好,我一看见她,就想起她姐姐了,当初她姐姐…哎,不提了。”
“王妃若十分喜欢萧二姑娘,何不把萧二姑娘留下,给世子妃做个姐妹是最好不过了。”周夫人也能猜出宁王妃的性子,这话由她说出口,是最好不过了。
萧玉琅的心顿时提到心口,快答应啊,这下锦绣答应了,孟微言就无法反对了。
“舅母这话说的不错。”锦绣已经转向周夫人微笑,周夫人原本以为会等来的是锦绣的反对,还在心里想着怎么应对,谁知竟是这么一句,心中有些奇怪。
接着锦绣已经看向萧玉琅叹气:“只是转念又想,萧二姑娘样样都好,我怎还委屈她来给我当妹妹呢。”
萧玉琅差点都想把我不委屈这样的话给说出来了,锦绣又对宁王妃微笑:“母亲您想,您心爱的人必定是会给她铺上一条锦绣大道,这会儿,委屈她来给我当妹妹,那就是我没把母亲放在心上了。这等不孝的事,我是绝不敢做的。”
锦绣的最后一个字说完,宁王妃的眼这才看向锦绣,锦绣还是坐在那里,做的十分端正:“母亲认为,我说的不对?”
锦绣的反问让宁王妃有些措手不及,过了好一会儿宁王妃才开口:“你说的很对。玉姐儿的确是我很喜欢的人。”
锦绣啊了一声,双手一击:“母亲果真是很通情达理的,既然如此,那母亲自然已经为萧二姑娘在心中,品择好了良婿,也必定不是让萧二姑娘给别人做妹妹这等委屈的事。”
锦绣这完全装作无所谓的神情,让宁王妃的眉微微皱了一下,萧玉琅没想到谈话峰回路转,最后还是落在自己不能被委屈,不能给锦绣做妹妹这一点上,心中倒真有些委屈起来,大着胆子对宁王妃开口:“王妃,我…”
“萧二姑娘已经有心上人了吗?说出来,是谁,也好让母亲为你做主。”锦绣抢在宁王妃开口之前开口,就赌萧玉琅不敢开口说出,毕竟萧玉琅是在家中发迹之后长大的,不是那种从小生活在市井中的少女。
“世子妃说笑了,我并没有心上人。”萧玉琅下意识地反驳。锦绣笑了:“原来如此,那萧二姑娘必要好好觅得贵婿,也不会委屈了自个。”
这话似乎有别的意思,萧玉琅还在心惊胆战的想,宁王妃已经冷冷开口:“世子妃,你今儿的话,比平常似乎要多些。”
“母亲不晓得呢,我见到陈二奶奶,想起当初在花园里那一个月,觉得时光过的竟这样快,当初各自还是少女,这会儿就各自出嫁,不由又想到萧二姑娘身上,于是为她感慨,谁知话就说多了。这是儿媳的不是。”锦绣笑语嫣嫣,满口说着抱歉,宁王妃冷冷地看锦绣一眼,端起杯中酒一口饮干:“如此说来,我要多谢陈二奶奶了?”
柳氏听到自己又被牵扯进来,只觉得是无妄之灾,可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柳氏也只有恭敬地对宁王妃道:“世子妃的话,妾不敢受呢。”
“没有什么敢受不敢受的,世子妃,你怀着身子,也许累了,先下去歇着吧。”宁王妃觉得,今儿让锦绣在旁边陪着,并不是个好主意,只好下了这么一道命令。
锦绣巴不得要离开这里,毕竟面前这些人,锦绣都不愿去应酬,方才也不过借题发挥,告诉宁王妃和萧玉琅,想把萧玉琅给孟微言,门都没有。因此锦绣顺从地站起身,对宁王妃恭敬地道:“母亲体贴儿媳,儿媳这就告辞。”
除宁王妃外,众人都站起身,等锦绣离去,这才各自归座,众人站起身的时候,宁王妃的神色变的更加难看了。把孟微言的俸禄还回去,不让他们随意支取,倒让锦绣更加大胆了,至于儿子,好像也和自己离的越来越远了。当初就不该让儿子娶锦绣,横竖不管娶谁,那也是拢不住孟微言的心,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锦绣离开牡丹花圃,坐上小轿时候忍不住打个哈欠,吉祥跟在锦绣轿子旁边,忍不住小声嘀咕:“世子妃,您这尚未席终就出来,看在他们眼里,又要…”
“又要什么?觉得我被王妃不看重,于是想欺负你们?”锦绣的话让吉祥有些委屈,但并不敢说出来:“世子妃,这都不是很平常的吗?”
“你啊,就是这点不好,伶俐是伶俐,胆子不够大。”锦绣伸手捏一下吉祥的下巴:“我教你啊,既是世子妃的丫鬟,难道还能被人小瞧了去?”
“世子妃,您说的,我都懂,可是您才是世子妃,怎么说我们也不过是下人,要是嬷嬷们…”吉祥的话里有所保留,锦绣还想再说就听到耳边传来一个有些兴奋的声音:“奴婢给世子妃问安!”

、第73章 成长

这是,小吴?机灵的内侍已经把轿子放下,锦绣在轿中微微直起身,果真看见小吴跪在路边,面上却是灿烂的笑。看见锦绣看向自己,小吴笑的露出一口白牙:“世子妃安好,奴婢…”
“快起来吧,这会儿当了这么些人,你倒要表起忠心来了。”锦绣的话让众人都笑了,小吴已经站起身来到锦绣身边,内侍继续把轿子抬起,锦绣问着小吴,知道他一收到消息就日夜兼程往这边赶来,昨夜才进的城,今早进的王府,和孟微言说过了话,就来寻锦绣了。
“大哥说,从此以后,奴婢就专门服侍世子妃了。”小吴的话让锦绣愣了一下,接着锦绣疑惑地问:“大哥召回你,我原本以为,是要继续让你服侍的。”
“大哥在这府内,是不会遇到什么事的。”小吴的语气笃定,孟微言不会遇到事,那会遇到事的,就是锦绣了。锦绣的神色变的有些黯然,不可避免地想起锦元,宁王妃可以对锦元下手,当然也可以对锦绣下手,只是后者更麻烦一些。
“世子妃不用这样。”小吴果真是个极其伶俐的人,已经看出锦绣的那瞬间失神,安慰锦绣:“世子妃现在,和原先不一样了。况且王妃,她想的,总归是…”毕竟是在外面,虽然身边都是锦绣的人,小吴还是停下说话,彼此心照罢了。
宁王妃是个好面子的人,她所能用的,也是规矩。只是宁王妃忘了一句话,规矩既能被她所用,当然也能被锦绣所用。只是这一切,不是锦绣刚进府的时候所想面对的,她那时候所想的,是讨宁王妃欢心,和孟微言快快乐乐地把日子过下去,而不是到了现在,撕掉宁王妃面皮,让一切呈现在孟微言面前。
这样一想,心口就开始钝钝的疼,锦绣不愿再想下去,也只寻了几句闲话和小吴说了,一路回到院内,锦绣进了房内,把何嬷嬷和小朱嬷嬷还有身边的内侍丫鬟都叫来,把孟微言的话说了,从此以后,这院中事情,就有一多半是要交给小吴了。
小朱嬷嬷没有说什么,何嬷嬷倒笑了:“吴内侍回来的好,原先这些事情,吴内侍极清楚,后来大哥让吴内侍离开,我们众人都摸索了好久,这会儿吴内侍回来了,这些事,还可以照旧来了。”
小吴倒十分客气,对两位嬷嬷道:“嬷嬷们客气了,我走的说远不远,也有一年了,这一年内,府内也好,这里也罢,总发生了不少事情,还要仰仗几位都和我说一声呢。”
小朱嬷嬷也急忙客气几句,锦绣倒笑了:“你们几个,也别互相说客气话了,别的话呢,我也不多说,从此以后,大家就齐心合力的,把日子给过好,至于这外头的事…”
锦绣沉吟一下就道:“外面人呢,说什么都由他们去,只是有一件,你们出去外面,可不能堕了世子身边人的威风。”
有个内侍已经轻轻地一击掌:“世子妃说的是,世子妃原先为人就是太宽厚仁慈了,纵的外面的下人们,个个都想欺负我们。”
锦绣一愣,小朱嬷嬷已经笑着骂那内侍:“小猴子,刚说你胖呢,就喘上了,你们这些小猴子之间,有些口角是难免的,可也算不上欺负。”
那内侍脖子一缩,嘻嘻笑了,屋内回荡着轻快的气氛,锦绣露出笑,自从锦元逝去,那压在心上的沉甸甸的难受,此刻才算少了一些。
午间锦绣歇午觉还没醒来的时候,恍惚听到屋内有人走动,睁开眼时,见锦元站在自己床边,锦绣惊喜地坐起来,伸手要去拉锦元的手:“锦元…”
虽近在咫尺,但锦元的手锦绣怎么都碰不到,怎样都拉不到。锦绣恍惚记起锦元已经去世,眼中泪坠落:“锦元…”
“不要哭,锦绣,不要哭啊。”锦元的装束相貌都和原来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分别,对锦绣露出笑安慰她。
“锦元,我会为你报仇,会为你报仇。”锦绣任由泪落下,恍若发誓。
“报仇?锦绣,她杀了我,你又去杀了她,这就是报仇吗?”锦元的话让锦绣连哭都忘记了,怔怔地看着她。
锦元自顾自说下去:“可是锦绣,我就想问问她,后悔不后悔,为什么可以把人不当做人看?锦绣,若你能问出为什么,就为我解惑了。锦绣,不要因着要为我报仇,就变成和他们一样,没有了心肝不把人当人。”
“锦元…”锦绣悲拗大哭,锦元看着锦绣,面上神色也写满忧伤:“锦绣,我走了,你要好好过,你要问问她们,到底这府内,容不容得下真心。”锦元的身影如烟雾一样在锦绣面前消失,先是脚,后是腰,再然后是那张笑脸,也消散了。
“锦元…”锦绣睁开眼,大喊出声,身边依旧是熟悉的被褥,眼前并没有锦元,原来自己不过是做了一梦,锦绣有些不甘心的想下床去寻找锦元,孟微言已经从外面走进,看见锦绣这样,几步上前把锦绣搂进怀里,柔声呼唤:“锦绣,锦绣,你做什么噩梦了。”
“我梦见锦元了,她说,不要报仇,只要问问她们,后不后悔,为什么不把人当人看。还说,要我不要因为想为她报仇变成那样的人,没有了心肝,眼前只有利益。”锦绣的悲伤再也止不住,靠在丈夫怀中,语气如泣如诉。
一些很久远的往事从孟微言脑中被翻起来,那是第一次因为锦绣和宁王妃起冲突的时候,宁王妃说的话,其实从那时候起,宁王妃就不会对锦绣好,锦绣从一开始,就被宁王妃视为忤逆她的人。
“对不起!”孟微言捧起锦绣的脸,认真说出这三个字,锦绣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如果早一些发现,也许你就不用受那么多的苦,也许锦元就不会死去,也许我根本就不该…”孟微言说不下去了,自己根本就不该让锦绣再回到宁王府,纵然是鼓乐喧天地把她娶过门,可是宁王妃的芥蒂,从一开始就种下,不但没有消,反而越来越厚,越来越重。
孟微言前往刘家时候所说的话,又在锦绣耳边响起,锦绣抬头,看着孟微言微笑:“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大哥,这一切,都是我情愿的。”不是因着宁王府的荣华富贵,而是因为,孟微言对自己的真情。易得无价宝,难寻有情郎。
要说对不起的,只有锦元一个人,如果自己早些发现,如果自己早一点…后悔在啃噬着锦绣的心,那么锦元就可以不用死,可以早早地想办法,送她出府。成长的代价如此沉痛,竟然需要付出别人的生命,得到有情郎的路如此陡峭,总有人想设置障碍。
所以才有这么多的人愿意失去心,愿意把真情抛在一边,因为太艰难了。
“锦绣。”孟微言被锦绣面上神色吓了一跳,语气放的更柔,锦绣被这声呼唤从沉思中惊醒:“等我们生了女儿,就叫她思元吧。”
思元,思念锦元,既然不能换回锦元的生命,那就让思元在身边,快乐长大。孟微言瞬间明白了妻子的意思,对锦绣点头:“好。”
锦绣听出孟微言话中的毫不迟疑,抬头看着丈夫:“对不住,你原本是王妃身边,最得宠的儿子。”
“该说对不住的是我,若不是我苦苦哀求,怎么会让你被拉进来?”孟微言的手抚上锦绣的脸:“如果不是我自以为是,被我娘…又怎会让你吃这么些苦?锦绣,我娶了你,要你做我的妻子,那就要保护你。”
“我不要你保护。”锦绣摇头,这让孟微言的手僵在那里,锦绣已经继续说下去:“我要和你并肩而立,彼此保护,而不是活在你的庇护下。大哥,我知道你想要保护我,可是靠别人保护,总归会有一时不察。大哥,我答应你,我要好好活着,长长远远地活着,和你一起白头到老,和你一起…”
让他们知道,他们错了,这个府内,并不是只有把心扔掉才可以活下去。皇家宗室,也会寻觅到真心,而不是贪恋荣华富贵而来的人。
孟微言把锦绣拥进怀中,语气轻柔:“得妻如此,还有何求?”
“得夫如此,我之所幸。”锦绣认真回答,这是盟誓,真正的盟誓,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同生共死,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会变。
“大哥身边的那个小吴,又回来了?”锦绣离开之后,宁王妃并没有兴趣让宴席继续下去,又喝过几杯酒,也就命众人散了,回去歇息了会儿,宁王妃也就醒来,听着朱嬷嬷在那说些府内的事,听到小吴回来,宁王妃懒洋洋地问了一句。

、第74章 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