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嬷嬷应是后才对宁王妃道:“王妃,要不要…”
“小吴是伶俐,对世子妃也…可是他一个人,我就不信能翻起什么浪花。”宁王妃坐起身,语气里有些迟疑:“不过王爷会答应,也是奇怪的事儿。”
“大哥怎么说也是王爷的世子,又是嫡长子,王爷虽然从没说过,但他一向疼大哥比疼别人要多些。”朱嬷嬷的话并没让宁王妃觉得心里有些安慰,反而冷笑一声:“因着王爷疼他,他都能做出这种事了。”说着宁王妃抬头看了朱嬷嬷一眼:“若非王爷疼他,你也不敢这样做吧。”
这还是责怪朱嬷嬷当初听了孟微言的话,朱嬷嬷急忙低头:“王妃,那一回是老奴糊涂。”
“罢了,他怎么说也是世子。”宁王妃这话让朱嬷嬷松了一口气,宁王妃已经摇头:“玉姐儿也不过瞧着聪明,今儿就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地位有差池,世子妃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妃,在府内地位仅次于您。萧二姑娘,说破天不过一个来王府住上一段时日的亲戚。”朱嬷嬷的话让宁王妃的眉皱起:“你去暗示玉姐儿,就说,我已经在给她相看人家了。”
这是催促萧玉琅自己对孟微言下手,朱嬷嬷立即应是,命丫鬟进来服侍宁王妃,自己就去寻萧玉琅。
萧玉琅这会儿正在自己房中生闷气,欢欢喜喜打扮的比谁都漂亮,可是目的完全没有达到,还被锦绣直接拒绝了,这打扮的再漂亮,没人欣赏又有什么用?萧玉琅伸手把发上的珠钗取下来,那颗圆润的大珍珠,仿佛能照出萧玉琅有些变形的脸,萧玉琅把珠钗随意一丢,珠钗在桌上滚了滚,就要掉下去。
萧玉琅心疼地在珠钗快要掉下地前接住珠钗,这么一根钗,拿到外面去,可够那些穷人家一辈子吃喝了。萧玉琅手里拿着珠钗,牙紧咬住下唇,心里在转着念头。
朱嬷嬷已经掀起帘子走进,对萧玉琅笑眯眯地说:“萧二姑娘,恭喜了。”
恭喜?难道说宁王妃不管锦绣的那些话,要把自己许给孟微言了,萧玉琅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喜从何来?”
“今儿王妃回来之后,思前想后,觉得世子妃说的话很有道理,萧二姑娘也不小了,这过了年,就…”
“我是正月里的生日,已经满了十四,要说十五也成。”萧玉琅觉得心在扑通乱跳,朱嬷嬷又笑盈盈地道:“因此王妃想了,要给萧二姑娘寻觅一户好人家嫁过去,还说要年轻俊俏,也要有前程。还说了,嫁妆也不用萧夫人那边准备,王妃自然会准备的。瞧瞧,这是多么大的荣耀。”
竟然是这样的事,这算什么喜事?萧玉琅跌坐在椅子上,眼中已经有了泪:“朱嬷嬷,我还不想嫁人,还想在王妃身边多服侍几年。”
“萧二姑娘,你这就说傻话了,谁不要嫁人呢?再说了,就算你在王妃面前服侍十年,还不是要嫁人?除非…”说着朱嬷嬷停下口,站起身:“横竖王妃疼你,你啊,再想想王妃还能赏你些什么。”
“除非什么?”萧玉琅觉得朱嬷嬷说的除非后面是非常重要的话,拦住朱嬷嬷不让她走。朱嬷嬷已经笑了:“你这么一个聪明人,难道还听不出我话里的意思?不过因着世子妃今儿说的话,王妃也不好十分做主。就要看萧二姑娘了。”
难道要自己去勾引孟微言?其实也是情愿的,不过这要怎么勾引?萧玉琅面孔顿时红了,对朱嬷嬷小声道:“嬷嬷,这话,对我说,我不好意思呢。”
“这事,我也不大明白,横竖再过些时日,又是端午节了,到那天萧夫人定会进府,不如你问问。”朱嬷嬷深懂说话只说一半的道理,说完这句就离开了。萧玉琅看着朱嬷嬷离去,面上越来越红,这勾引孟微言,到底要怎么做?
说着萧玉琅拿起镜子,看向镜中自己,萧玉琅晓得自己和姐姐生的颇像,也许这是一个机会,就是不知道姐姐当初爱穿什么衣衫,还有首饰。
萧玉琅一边沉吟一边把镜子放下,急匆匆地翻出宁王妃给她做的那些衣衫,也不晓得哪件是姐姐曾经爱穿的,总还要再请教下朱嬷嬷。既然宁王妃允许,那有什么不可以呢?萧玉琅放下衣衫,眼中是熊熊燃烧的火。
小吴回来之后,又重新按照原先的习惯调整了下孟微言院子里的人员安排,至于用度方面,在经过刚开始的有些入不敷出之后,锦绣和何嬷嬷小朱嬷嬷也商量出了量入为出的法子。把俸禄分为十二份,每个月取用一份,衣料首饰也不用再按季节月月打了,那些精致的小菜,每人减少一例,也能省下许多。
不过好在给各家赏的东西,都还是从王府支取,这一点就能省了不少。锦绣看着账本子,头微微一点,总算是把这日子怎么过给理清楚了,好在多是日用开销,不用去管应酬这些,否则这些还真不够用上一年的。
“你大概是这宗室内,头一个为俸禄不够花发愁的世子妃了。”孟微言从内室转出,见锦绣双眉紧皱看着账本,上前微笑。
“还不是怪你。”锦绣想都不想一肘拐在孟微言腹部,孟微言故意啊了一声,用手捂住腹部:“你谋杀亲夫啊。”
“又不重,我可没用多大力道。”锦绣回头见丈夫如此皱眉,伸手捏下他鼻子取笑他。
见骗不了锦绣,孟微言索性在锦绣面前坐下:“好了,前几天还说要同甘共苦呢,这会儿就全怪我了?”
锦绣对孟微言皱下鼻子,孟微言也笑了,吉祥已经走进:“大哥,世子妃,张次妃遣人来了。”
张次妃?锦绣和孟微言不由互看一眼,张次妃这会儿遣人来做什么?毕竟张次妃和孟微言这边,算得上是毫无来往,即便是宁安郡主在王府的那些时候,也是毫无来往的。
孟微言吩咐张次妃遣来的人进来,来的是一个丫鬟,给孟微言和锦绣行礼之后,丫鬟才笑着道:“我们次妃说,十分想念宁安郡主,可是又有制度,不好轻易召见的,因此想请大哥出门时候,前往仪宾府上,看看宁安郡主。”
这么一点小事,孟微言有些惊讶,但还是笑着道:“这是自然,我定会去看的。”丫鬟应是后也就退出。
等丫鬟走了,锦绣才说了声奇怪,孟微言的眉微微一皱:“罢了,横竖她和我们多来往些,也对我们没什么坏处。”
“大哥这会儿后悔吗?”锦绣觉得身子有些沉重,索性就靠在孟微言身上,孟微言捏捏锦绣的鼻子:“瞧,你又来了,什么后悔不后悔的。要这样的话,那我也就问你一句,你后悔吗?”
锦绣没有回答,趴在孟微言怀里,闭上眼睛睡着了。阳光从窗子照射进屋内,照在锦绣脸上,孟微言看着锦绣的脸,又看向锦绣那隆起的腹部,自己的孩子,定不会像自己一样,从小生活在谎言之中。
想着,孟微言轻声叹息,可惜自己的娘,到现在还认为,全都是锦绣从中作梗,而忘记了,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事情真相不会永远被掩盖。
“张次妃遣人去大哥那里?”宁王府内的一举一动,是瞒不过宁王妃的,她听着朱嬷嬷的话,懒洋洋地问了一句,朱嬷嬷应是后又道:“老奴去问过那丫鬟了,丫鬟说,张次妃很想念宁安郡主,可是总有制度在那里,又不好打扰王妃让王妃频频召见宁安郡主,因此这才请大哥出门时候,多去探望宁安郡主。”
“这也是常情。张次妃果真还是原来那个小心谨慎的人。”宁王妃的话让朱嬷嬷点头:“毕竟是见过…”
见过吴贵妃被太后下令殉葬的人,哪会像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外面来的人一样,试图挑战王妃的尊严。宁王妃舒心地笑了,接着又叹气:“大哥的性子,没想到这么犟。”
“大哥这是像王爷呢,王爷自从那一年,就再没回过京城了,按说大哥和仪宾们,也该去京城拜见天子的,可是王爷不下命令,又有谁好开这个口。”朱嬷嬷的话让宁王妃微笑:“也许,是该劝王爷,让大哥和仪宾们前往京城拜见天子了,免得说起来都是一家子,实际上却从没见过。”
也许,到那时候,就能完全解决掉锦绣,当然在这之前,就要看萧玉琅的了,也不晓得她会和萧夫人商量出什么来,顶好就是,能在孟微言启程的头一天。宁王妃的笑容更加舒心,这个世上,本不该有那么多阻碍的。

、第75章 薄礼

朱嬷嬷看着宁王妃面上笑容,心里却有不确定涌上,也许这一次,王妃又会失败,因此她迟疑一下提醒宁王妃:“这要往京城去,自然也要王爷点头。”
“王爷会点头的。”宁王妃的语气很笃定,朱嬷嬷没有再就这事纠缠,只是又提醒宁王妃:“还有,大哥若…”
“男人的心啊,总是像那天边的月,这边缺了,那边就又圆了。信男人会痴迷?”宁王妃已经在冷笑了,朱嬷嬷应是后又道:“既然如此,王妃为何不等到大哥对世子妃冷下来?”、
“我等不得了。”当着朱嬷嬷,宁王妃还是肯承认的:“我从没受过这样的挫折,竟然是我自己的儿子,给了我一刀。”因此那个罪魁祸首,自然要在最风光的时候死去,而不是等到孟微言对她冷落下来,等冷落下来再让她死去,总觉得心头这口气,消的不是那么好。
既然宁王妃已经想好了一切,朱嬷嬷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和宁王妃说上几句闲话。这样的安静才该是常态,等到锦绣死去,自己就能一直这样安静了,生活既然出了错,那就不能再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
此后的日子在众人看来,过的更加平静。孟微言也照了张次妃的请求,前往宁安郡主婆家看望宁安郡主。孟微言是王府世子,那家当然开了中门相迎,众人都出来迎接孟微言,孟微言应酬几句就对自己妹夫笑着道:“我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三妹妹了,容我们兄妹说说话吧。”
宁安郡主的仪宾今年十八岁,生的一表人才文质彬彬,听了这话就立即对孟微言道:“是在下疏忽了,还请世子和郡主谈话,家里已经备了杯粗酒,等会儿请世子入席。”
孟微言含笑应了,众人这才退去,单留下宁安郡主和孟微言还有几个贴身服侍的人。孟微言往宁安郡主看去,她看起来气定神闲,显见在婆家日子过的不错。不过这天下,还极少听过宗室郡主出嫁后被婆家欺负的。
见孟微言瞧着自己,宁安郡主笑着道:“大哥今儿怎么想到来我这里?难道还怕我像寻常女子一样,被婆家欺负了去?”
“难道就不许我想念自个妹妹?”孟微言的话让宁安郡主笑了:“大哥既然念着我,那我也就当仁不让谢谢大哥了。”
兄妹说了几句闲话,孟微言这才对宁安郡主说了,是受了张次妃的请托。宁安郡主听的极其奇怪:“我娘怎么会请大哥来瞧我?虽说我出嫁了,可要想回王府,也没人敢拦的,更不会…”宁安郡主一双眼已经转到孟微言脸上:“难道王府还有人拦着我,不让我进府不成?”
“自然不是。”孟微言被宁安郡主的话逗笑了:“谁有这个胆子呢?不过张次妃向来是谨慎守礼的人,自然…”
说完孟微言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谨慎守礼,那更不会请孟微言来探望宁安郡主了。宁安郡主看着孟微言的脸,也笑了:“横竖大哥你今儿来了,来人…”丫鬟已经近前:“郡主有何吩咐?”
“把我那天给我侄儿预备的东西都拿来。”宁安郡主吩咐完了之后就对孟微言微笑:“其实呢,我有些猜出来了,不过那是大哥您的事儿,所以我也不多说了。”
自己的事儿?孟微言伸手指一下自己的鼻子,丫鬟已经拿着个包袱过来,宁安郡主接过包袱对孟微言笑着道:“这是我给侄儿预备的,不许说不收。”
“你都说不许说不收了,我也只好替你没出世的侄儿谢谢你了。”孟微言接过包袱,感觉像是衣料什么的,宁安郡主已经拍了下手站起:“走罢,想来那边的酒席也预备好了,总要去应酬上几杯。”
“你出嫁之后,倒没有先前的孩子气,而且更加活泼了。”孟微言看着妹妹举动,若有所思地说。宁安郡主忍不住又笑了:“那时和这时不一样,大哥经历了这些事,想来也明白了异同,又何必我提醒?”
宁安郡主这话里面,总像话中有话,孟微言看一眼手中的包袱,是不是这包袱里面,也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孟微言在酒席上喝了两杯酒也就告辞,自然没人敢拦,众人又送出大门,孟微言骑上马后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包袱,想打开又觉得这样太显眼了,还是直接拿回房里。
锦绣见他拿着一个包袱进来,上前接过包袱问了原委,也就和孟微言打开包袱,包袱里面当然有两个尺头,尺头之间似乎夹着什么东西,孟微言拿开上面那个尺头,再一看,尺头之间夹着的是些金叶子。
锦绣拿起这些金叶子,数了数,竟有百来片之多。这是?锦绣神色疑惑,孟微言倒笑了:“这是三妹妹晓得我只靠俸禄过日子,想着贴补我呢。”
宁安郡主出阁,除了原本的俸禄之外,宁王府当然会按制度准备嫁妆,郡主的嫁妆是十分丰厚的,有田地有宅院有铺子。比现在只靠俸禄过日子的孟微言要富裕多了。
“三妹妹真是…”锦绣不知该说什么,看着手中的金叶子,这些金叶子并不算厚,百来片放在手上,大概也只有二三十两,不管多么轻,这都是宁安郡主的心。而要用这样迂回的方法,锦绣轻叹一声,瞧向孟微言。
孟微言晓得锦绣的叹息从何而来,笑着把那些金叶子收拢一处:“这是三妹妹给的,那就收起来罢,我只是想起过往,有些叹息罢了。”
锦绣把尺头和金叶子都收起来,轻拍一下孟微言的肩:“以后,你…”
“别说什么以后不以后了,现在小吴回来了,我虽没有看账本,也晓得现在的日子,过的也只比原先紧张一些,但也同样有吃有住有下人伺候。那些精细的菜肴,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孟微言的话让锦绣露出笑,孟微言摊开手:“再说了,自从我们世子妃在上次赏花宴上用过了威风之后,就再没人敢私自议论了。”
锦绣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王夫人的禁足还没结束呢,听吉祥她们说,王夫人身边人还是有些怨言,毕竟王夫人早已失宠,虽说王夫人得罪锦绣是想讨好宁王妃,可锦绣用规矩二字压下去,宁王妃也不好对王夫人表现的有多卫护。
既然她们是神仙打架,这些小虾米就该认清形势,不要试图出来惹是生非。不过,还有萧玉琅,想到萧玉琅锦绣就轻叹一声,原本以为那样说过之后,宁王妃就会把萧玉琅送出府,可是没想到宁王妃完全就当这事不存在一样,还是把萧玉琅带出带进。
不过,也就由他们去,横竖萧玉琅想做孟微言的次妃,那是万万不能的。想着锦绣就看向孟微言,孟微言见锦绣往自己面上看去,伸手摸了摸脸:“我这是脸上长了朵花?”
“我觉得,大哥生的着实太好了,地位又高,难怪那么多人,对大哥念念不忘呢。”
“你不是许久都没吃醋了,这会儿怎么又开始一股子酸味,我还不晓得还有谁对我念念不忘呢。”孟微言听出锦绣的话里有些戏谑,索性顺着她的话开起玩笑来,锦绣瞥他一眼:“自己想去。”
“我才不想,想不想得出来,都会被你扣上罪名。”孟微言又笑嘻嘻地说,锦绣噗嗤一声也笑了:“好了,不逗你了,再过几天就是端午了,给你的荷包做好了,给王妃的荷包也做好了,还要送去呢。”
荷包?去年就是因为一个荷包惹出事来的,当初如果自己早些察觉出其中不对,算了,不要再想那些事,孟微言点一下妻子的额头:“嗯,我和你一起送去吧。”
宁王妃看着锦绣送上的荷包,上面的五种毒物,都绣的栩栩如生,接着宁王妃又看向面前站着的锦绣,锦绣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鼓起来了,她肚子里的,将是自己的孙儿,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的孩子,将要叫自己祖母。
宁王妃的眼神看起来有些不善,锦绣并没在意。
“世子妃辛苦了,坐下吧。”宁王妃看着锦绣半天,这才从嗓子眼里说出这么一句。丫鬟端着茶来到锦绣面前。锦绣伸手接过茶,却没有喝茶。
“世子妃可是嫌王妃这里的茶不好,我留神瞧着,世子妃来到王妃这里之后,都没喝过茶。”萧玉琅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讨好宁王妃的机会。
“你们姑娘家不晓得,这有了身子之后,有时会不想喝茶。”张次妃已经笑着回了萧玉琅一句,萧玉琅的野心真是谁都看得出来,张次妃从来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来看的,不过现在,张次妃很愿意帮锦绣一个小忙。

、第76章 相信

“张次妃说的,我都还不晓得,还以为…”一直没说话的孟微言接了张次妃的话,宁王妃已经开口打断孟微言的话:“这些话,都是女人家知道的,你们男人不关心这样的事,也是平常事。当初玉姐儿她姐姐有孕时候,倒只爱喝毛尖。”
说着宁王妃看向萧玉琅,萧玉琅面上已经做出伤悲样子,但还要强忍住:“我常听我娘说,姐姐在世时候,王妃对姐姐,十分慈爱。”
张次妃晓得孟微言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当初萧玉愿去世时候孟微言的伤悲不是假的,后来喜欢上锦绣也不是假的。这或者就是宁王妃认为,萧玉琅可以和锦绣一争的本钱。张次妃的眼扫过萧玉琅,心中暗自沉吟。
对着新人说旧人,这是让新人十分尴尬的事,孟微言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但宁王妃不让人下去,孟微言也不好开言要带妻子走。
“当初…”宁王妃见锦绣和孟微言都不接话,于是索性说了那么两个字,就对萧玉琅叹息:“罢了,那些事都是旧事,又何必再提起。”
“娘说的是,那些事都是旧事,有人情深义重,终生不愿别娶,有人会另有心上人,只要在活着时候,对得起那人,死后哀伤也不是假的,就成了。那是娘当初劝儿子的话,此刻,怎么娘倒忘了?”孟微言终于开口,说出的话有些冰冷。
张次妃的眼垂下,孟微言毕竟是宁王妃很疼爱的儿子,当初萧玉愿去世,孟微言的哀伤的确不是假的,宁王妃当时是苦口婆心地劝说。现在孟微言从哀伤中走出来,又另娶了妻子,此刻提起旧事,还真不是智慧的做法。
不过,也足以证明宁王妃被锦绣气的不轻,这才昏招频出。
“大哥,你说的是。”宁王妃要过了许久才抬头看儿子,语气虽淡,但每个人都能听出,她已经在极力克制。
萧玉琅见事情不往自己所想的方向发展,已经轻声道:“是我不该,不该说出姐姐的事,王妃,世子,你们要怪,就怪我吧。”说着萧玉琅就给宁王妃跪下:“从此以后,再不提起姐姐了。”
“我何时说过要你不提起你姐姐?”孟微言也被气的不轻,对萧玉琅厉声道。
萧玉琅面上的悲伤更重:“世子已经有了新人,我姐姐已是旧人,当着新人提旧人已是不该,更何况还让王妃和世子恼怒,确实是我的错。”说着萧玉琅还擦了擦眼边的泪。
姐姐,姐姐,她说一个姐姐,就让孟微言的心更痛一分,锦绣看着孟微言的脸色,刚要说话孟微言已经冷冷开口:“好,好,你倒不如索性说出,我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你姐姐去世未久,我就别娶新人。来人…”
孟微言的愤怒完全不是萧玉琅想得到的,她还想说话,宁王妃已经对萧玉琅道:“玉姐儿,你先下去。”
萧玉琅急忙行礼后下去,宁王妃这才对孟微言道:“玉姐儿并没这个意思,她年纪小,又挂念她姐姐,难免多提了几句,你又何必如此恼怒。”
“娘真当儿子什么都不知道吗?”孟微言对宁王妃露出一抹笑,这笑一点不温暖,反而十分寒冷:“娘喜欢谁,不喜欢谁,那都是娘自己的事儿,儿子是管不了也无法管,可是娘千不该万不该,因为娘不喜欢谁,而儿子喜欢她,就要把她从儿子心中赶走。娘更不该,因为娘喜欢谁,所以就要把这人塞给儿子。”
这话真是让人想继续听下去,不过张次妃已经站起身,并且示意锦绣也跟她一起退出,至于殿内的那些丫鬟内侍,也纷纷退出,殿内只剩下宁王妃母子和朱嬷嬷还有两个小丫鬟。
“你不过是仗着我疼你。”宁王妃没想到儿子会直接戳破自己的念头,对儿子沉声道。
“娘错了。儿子仗着的,不止是您疼我。”孟微言看着宁王妃,态度依旧恭敬,可是说出的话却让宁王妃感到一阵阵寒冷:“儿子仗着的,是儿子是宁王府的世子,是宁王的嫡长子,是当今天子的亲侄儿。娘是宁王妃,儿子托生在娘肚子里,是儿子的幸运也是娘的幸运。娘难道到了此刻,还一直以为,这一切是娘给儿子的吗?”
宁王妃开始颤抖,朱嬷嬷已经对孟微言道:“大哥,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您不该说。”
“我和娘说话,还轮不到你来插嘴。”孟微言呵斥朱嬷嬷一句,接着又对宁王妃道:“儿子一直想要孝顺娘,也一直以为,娘会心疼儿子,可是儿子全没想到,儿子对娘的孝顺,会被娘当成对儿子予取予求的武器。娘,儿子晓得您想要牢牢掌握住府内的一切事,可是您怎么就没明白,您的一切,是爹给的。而您认为可以稳固的一切,也是因为,生了我。”
本朝规矩,立嫡立长,孟微言是嫡长子,也是当仁不让的世子,除非有谋逆之举,否则这个世子位是稳固的。同样宁王妃生了孟微言,对她的王妃位置更为稳固。
宁王妃看着儿子的脸,泪水落下:“好,好,你这会儿翅膀硬了,就不肯理娘了。”
这曾是宁王妃的法宝,只要说出这么一句,那孟微言就会服软,但这一次,孟微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让宁王妃一阵心慌,儿子不要自己了,这一回,儿子坚定地站在他的妻子那方。
“娘除了这句,还会说什么吗?”孟微言终于开口,语气却十分冰冷伤心,他看着宁王妃:“原本,爹爹说的话,儿子还有些不相信。”
可是现在,孟微言是真的相信了宁王说的话,自己的母亲,从来都被孟微言认为温柔体贴的母亲,原来那不过是她的面具,她的温柔体贴,不过是错觉,不过是想牢牢地握住自己,握住地位。
“娘真的心疼过儿子吗?”孟微言的问话,宁王妃和朱嬷嬷都想不到。宁王妃哭的越发伤心,朱嬷嬷已经在旁边叫起来:“大哥,这样的话你怎么能说,王妃不疼你,怎么可能?”
“是把儿子当做儿子疼爱,还是把儿子当做…”孟微言伸手指着自己的心口,等着宁王妃的回答,还是把我当做一个工具,一个能给你带来荣耀的工具,一个能让你的王妃位置越发稳固的工具?
一个能让你在王府后院,屹立不倒的工具?荣华富贵,这四个字重重地砸在孟微言心上。
“大哥,为什么一个王位,会让我的娘,杀了我的爹?午夜梦回的时候,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是不是就会更快乐一些?”越王醉到深处,曾经抓住孟微言的衣衫在那问,那时候孟微言以为,自己比越王要幸运一些,因为自己的爹很有分寸,知道宠女人要适可而止,自己的娘也没有这样处心积虑。
可是现在,孟微言知道了,并不是自己更幸运,只是因为,自己的娘的面具迟迟没有撕下。孟微言觉得心口一阵阵的疼。
“不过一个女人!”宁王妃已经怒喝出来,站起身看着儿子,伸手指向远方:“不过一个女人,又不是生的多美,性情也不见得顶好,为什么你要这样念念不忘?甚至为了她忤逆我?儿子,没有她,我们的日子会过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