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林世安更感到赵氏体贴人,瞧了眼张妈妈就道:“这没什么,灵儿这一日也累了,我先扶你进房。”说着林世安就扶着赵氏往屋里走,灵儿眼神黯淡,张妈妈叹口气上前牵住她的手:“姑娘,我们也回去吧。”
灵儿小声地道:“张妈妈,爹不喜欢我了,可为什么我还要回爹这里?”张妈妈轻轻拍灵儿一下:“姑娘,你还小,长大了就懂了,况且奶奶已经为你打算周全,别的事你都不要管,过自己的日子就是。”灵儿虽听不大懂也点了点头,回头望了眼大门,虽然知道娘不会再从这扇大门走进来,可还是盼着娘。
林四婶径自回了自己家,刚进大门家里的婆子就迎上来:“太太回来了,老爷方才问了几回。”林四婶唇微微一抿:“他问我什么?只怕又没银子花了。”婆子讪笑一下:“也不是那么说,还是我回他您去了前面四爷家里他才没说话又出去了。”
林四婶觉得身子十分疲乏,进到屋内把手里拿着的东西放进柜子里这才坐下。婆子已经端上茶:“黄家出手历来大方,四爷哪里想必也有谢的。”林四婶哼了一声:“你难道不知道你四奶奶换了个人,娶了这么个货,先不提她来历,就说管家上也不是个大方的,把一个铜钱看的比天还大,该花的不花,只怕你那个糊涂四爷还当娶了个手紧的娘子回来,却不晓得有来才有往,再照这样下去,在这族里名声都臭了。”
婆子应了一声就道:“说到四奶奶,今儿还有人和我打听呢。”林四婶眉头皱紧:“那个货也有人打听?”婆子笑一声:“不是现在这位,是原来黄家那位,这不是叫惯了改不了口?问的可细了,还问是不是真是一把管家好手,我估摸着,只怕有人想求黄家那位呢。”
林四婶用手按一下头:“说起来黄家那位除了脾气有些不饶人嘴头厉害之外,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我们这样人家又不是那种高门大户,必要媳妇极其贤惠,最要紧的还不是要能当家。这家要有心也算有眼光。”
婆子又奉承了几句,林四婶吩咐她去做饭,自己在那想着是谁家想娶黄娟,黄娟再能干,毕竟是个再嫁之妇,况且当日和离为的是林世安在外养外室一事,只怕肯娶她的也只是去做填房。
林四婶在这思量,那头的汪太太已经得到下人的回报,眯着眼听下人说完,当听到黄娟在林家时候,和林世安也吵闹过数次,最后一次更是黄娟带着人去赵氏那里打了个稀巴烂才让林世安怒而休妻。汪太太唇边的神色更加得意,这样有勇无谋的妇人,正好做了自己手中的枪,想着自己设想的场面很快就实现,汪太太都想仰头大笑。
下人说完才道:“其实呢,照林家的人说,当时去的时候,赵氏的胎还好好的,可是谁晓得第二日一早就有人报信说赵氏的胎掉了,照这样瞧来,这个赵氏还真是个能下狠心的。”汪太太顿时对赵氏起了惺惺相惜之心,女人就是要这样狠才能站稳脚跟,似黄娟这样有勇无谋横冲直撞的,就活该被人当垫脚石。
心里虽这样想汪太太面上可不会露出来,只是轻声道:“那都是他们的家事,过去了就过去,既然是把管家能手,又经过了些事倒比那些姑娘好,把大爷请来,我和他再说说,若能就定下来。”
婆子领命而去,汪枝被汪太太请过来,汪太太把黄娟别的事都瞒住不提,只是说些黄娟如何能干的话,最后才笑道:“我想着,你也是个娶填房,她也是再嫁,况且又经过见过倒比闺女好些,就想定了这家,你意下如何?”
对汪枝来说,娶谁家的姑娘不是娶,既然继母已经做了决定他也没有反对:“母亲这样为儿子操心,儿子真是万死不能辞,既如此就全听母亲的。”汪太太面上慈爱之色更深,轻拍汪枝手一下:“你这样通情达理我就放心了,等媳妇进了门,我也能好好歇着。”
汪枝又陪汪太太说了一两句就告退,汪太太这就让人找来老林,交代她去黄家说亲。老林听到生意又上门,跑的比平日还要快些,连连应了第二日起个大早就颠着一双脚往黄家来。
送走灵儿,黄娟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黄二奶奶晓得缘由所在,让巧娘姐妹多和姑妈玩耍,然虽如此,黄娟还是夜里思量早上就起晚了。黄二奶奶也没让人唤她,只带着女儿们做针线就瞧见老林笑嘻嘻走进来。
老林在这附近也是人人都晓得的人,黄二奶奶让她坐下就道:“怎么今儿又过来,是不是又要给景妹妹说亲?”老林手一拍:“说亲是说,但不是为景姑娘,而是为府上来的。”黄二奶奶瞧一眼自家女儿才淡淡地道:“巧娘已经定亲了,宛若今年才十一,我心里想着等过个一两年再说亲。”
老林用帕子掩口一笑,看见她这样滑稽的动作巧娘噗嗤笑出声,黄二奶奶看一眼女儿让她们都出去:“难道是为小姑来的?”老林已经拍着手道:“就是为娟姑娘来的,这家姓汪,就在隔壁村住着,本身是个秀才,前头娘子是因病去世的,家里也有上千亩田,养了几十头黄牛,要寻一个能干管家的娘子。娟姑娘的能干是这附近都知道的,这不正合适吗?况且这秀才读书不停,说不定日后进益了,还能给娟姑娘得个诰命。”
老林那番锦片样说辞并没让黄二奶奶动心,黄二奶奶只笑一笑:“上千亩田虽听起来多,可我黄家也不是穷到没饭吃养不起妹子的人家,要紧的是人要好。”老林又是手一拍:“别的也就罢了,这汪秀才为人那更是没话说,见了我们这样的人也是笑着打招呼,还事母极孝,这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个娘不是他亲生娘,是他爹后来娶的。”
黄二奶奶的爹是塾师,黄二奶奶幼承庭训,对这些更比别人要关心些,不由哦了一声:“果真如此?”
、相看
老林见这句话引起黄二奶奶的兴趣,顿时眉毛都快飞起来了:“奶奶您是晓得我的,从不说虚的。这秀才不仅事母极孝,待两个隔母所出的弟妹也极好,按说这种前头生的大儿子,爹又去世了,借机□没长大的弟妹是有的。难得这位秀才不但不□,而且也是说到做到。奶奶您想,姑奶奶为什么离了原来那家,不就为的那家没心肝良心不好,这次要另嫁,自然要好好挑一挑,就要秀才这么好心肠的才配得上。”
黄二奶奶听老林这样说,瞟她一眼:“你说的这样好,家事不差,自己又是个秀才,这样人家,就算娶填房也能寻到闺女,这二嫁之人总是有些难。”老林身子往黄二奶奶那边倾了下:“奶奶,话不是这么说,汪家虽也有些家事,可是毕竟算不上什么大富之家,二来那位汪太太心疼孙儿们,舍不得寻个不好的后妈来折磨孩子,这才挑了又挑。”
这番话说的打消了黄二奶奶心里的一些疑惑,但即便如此,黄二奶奶依旧道:“上千亩田地在我们这地界,虽不能算头等人家,也是能说的上话,使奴唤婢穿金戴银的人家。这样人家怎会…”
老林正待打断黄二奶奶的话,身后已经响起黄娟的声音:“嫂嫂和老林说什么呢,说的这么热闹?”老林在听到黄娟声音时候已经起身,笑眯眯地对黄娟福了几福:“给姑奶奶道喜,今儿啊,是特地来给姑奶奶说亲的,只是二奶奶这里总有些疑虑。您来了,这倒是恰好的。”
老林来的目的黄娟早听巧娘说了,和巧娘的激动不同,黄娟听了之后并没那么忐忑,毕竟已经嫁过一次,虽然女儿丢在原来夫家,但总能想法子瞧到。黄娟出嫁时候嫁妆里有一百亩地还有首饰衣料,这些全都在离开林家时候带了回来,除此还有林家那两百亩地。这些钱财足够黄娟富足过一世,只是磨不过巧娘的好奇这才走出来。
还在门外听了会儿,听到老林竭力说和心中也不由泛起几分好奇,这才开口说话。黄二奶奶也起身:“小姑,这是你的大事,我做嫂嫂的不好为你做主,本来还想再问个清楚让丫鬟进去请你的,谁知你走出来,就再细问问。”
老林听到黄二奶奶这番话未免有些失望,原本以为汪家这样的,黄家只会极欢喜,毕竟汪枝有功名身家还和林世安不相上下,谁知黄二奶奶并不热心,连黄娟都淡淡的。
老林脸上的失望黄娟自然看到,只是笑着坐下:“林嫂子,其实呢,我想问的也不多,就想问一句,他前头妻子是怎么没的。”这个老林知道的很详细:“前头妻子是生了场病没的,前后也有一年多,这汪秀才请医问药绝无半点懈怠,汪太太心疼贤惠媳妇,原本身子骨就不强,操持了几天也就倒下了。这下家里一下有了两个病人,汪秀才既要照顾妻子又要照顾母亲,忙的分不开身。听得离此两百里有种药对汪太太身子好,就带了人去求药,谁知路上遇到发大水耽搁几天,等到寻了药回来,大奶奶就没了。”
说到这老林猛地想起什么:“姑奶奶您放心,虽说汪太太是继母,但对媳妇从不作践,连汪秀才要去求药她都不许去,还是前头那位劝汪秀才去的,汪秀才临走之前,还把岳母接过来陪伴妻子。这样情深意重孝义两全的男子,这世上确是难寻。姑奶奶你们若不信,还可遣人去打听,汪秀才前房妻子也是我做的媒,就是离这两里地张家庄的姑娘。你说要真是死的不明不白,张家的人会放过汪家吗?”
黄二奶奶瞧一眼黄娟,见她面上似有恍然神色,叫了声道:“小姑,我恍惚也听过,张家庄有个姑娘嫁到汪家,结果天不保佑,没过几年就因病没了,丢下一双儿女还小。张家原本打算人死亲不能断,要把这姑娘的妹子嫁过去,可是那妹子实在太小,今年也不过十二这才作罢。”
老林也点头:“奶奶这话说的好,若秀才真是那种黑心肝的,张家怎会想着把小女儿再嫁过去?”黄娟的眼微微一抬:“我知道了,只是这总是大事,我要见那秀才一面才能定嫁不嫁。”
自来相看是有的,只是都是双方派人去瞧瞧对方,定了亲后想法子安排见一面。老林甚少遇到这直接就要见面的,嘴巴张了一下,黄娟已经又道:“嫁人嫁人,总是要嫁这个人,我连这个人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就点头,等盖头一揭开不就什么都迟了?况且说起来他娶过我也嫁过,不是什么少年男女,见一面又怕什么?”
黄娟这话说的在理,可是黄二奶奶还是觉得不妥,倒是老林回过神来,这二嫁的直接相看的也有,毕竟二嫁比不得头婚。一想清楚了老林就笑道:“姑奶奶这话说的是,只是这见面总要安排妥当了,我就先告辞,回去和汪太太说说。”
黄娟唤丫鬟拿了一百钱给老林,老林又谢了这才离去。黄二奶奶叹口气:“小姑,听起来这门亲事也不算差,你虽是去做□的,但我晓得你的脾气,也不担心会出什么岔子。你又何必要见一面呢,到时若看中了倒罢,若看不中,小姑,你的名声…”
黄娟轻轻拍一拍黄二奶奶的手:“嫂嫂你别担心,我连那人是黑是白都不知道就要嫁过去日后若有个什么,到时二次和离,那名声岂不更糟糕?倒不如先瞧一眼,若真是个可心的就嫁过去,若无意了也就撒开手。”
黄二奶奶轻叹一声:“哎,小姑,要是你看上了别人没看上你怎么办?”黄娟的眉扬起:“嫂子,强扭的瓜不甜我是知道的,要他真没看上我就由他去,难道我还能赖着人不成?”黄二奶奶摇摇头,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小姑,也只有由她去。
老林离了黄家,就急匆匆赶往汪家,和汪太太说了黄娟要先见汪枝一面的事。汪太太的眉不由皱起,相看见得多了,但这要双方先相看的还真是少。这人这样有主见到时进家后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见汪太太皱眉不语,老林还当汪太太不喜欢,忙道:“这总是二婚比不得头婚计较那么多,当面相看的我也遇到过。”汪太太鼻子里面哼一声,当自己家是那种没规矩吃不起饭的穷人家吗?但左思右想后还是道:“等我叫来大爷问问,你先在外面等一等。”
老林应了就到屋外等候,果然不一时就看见汪枝走过来,看见老林汪枝已经知道继母寻自己来是为的什么事了,虽嘴里说不想另娶,可是这家里少了主母,还是生出许多事来,只是不知道那女子是否真的那么能干?
汪枝挑起帘子走进屋,当听到汪太太说的话时那眉不由皱紧,汪太太也叹了一声:“原本我想着索性就回绝了,可是先是我们这边让人去说的,回绝了也不好。这才叫你来商量商量,毕竟那头也是再嫁。”
这女子,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汪枝心里嘀咕一句才道:“这事全由娘决定,娘说要去相看就去相看。”汪太太白汪枝一眼:“这叫什么话,你都这么大了,又娶过妻子,这种事自然是你自己做主。”许是说话急了点,汪太太说完话就咳嗽起来,丫鬟忙递过茶,汪太太就手喝了两口才觉好些抬头去看汪枝。
汪枝见汪太太又咳嗽,倒觉得全是因为自己的事才让汪太太咳嗽,想了想道:“既如此,就去看一看。”汪太太笑的满脸欣慰:“就知道枝哥儿你是最善解人意的了。”听到她喊自己乳名,汪枝倒不好意思地笑笑也就告退。
汪太太叫进老林,和她说了汪枝的意思,让她去安排见面的事。老林如同绝处逢生一样,连连点头答应,转身就去安排见面的事。两边知会过了,就选在三日后观音寺见面,当然不能特意说是相看,先汪枝前去进香,再让老林陪着黄娟过去,就当偶然相遇。
到了约定那日的那个时辰,汪枝到了观音寺,先进大殿里进了香,又到周围闲走几步,这才在僧房里坐下。活了这么大,被人相看也有几回,但还是头一次被商量要娶的女子相看,汪枝心里既好笑又带有一丝期盼,也不知道这女子是什么样人,和离还不被说坏话的人真是不多。
僧人殷勤相待,送上茶又送上点心和汪枝说些因果故事,汪枝嘴里敷衍着,眼却往外瞧去,僧人把茶水点心都送上说了会儿也就离开自己忙去。汪枝算着时候差不多了,信步走了出来,刚走出僧房就瞧见老林跟个妇人走了过来。汪枝晓得这是老林说的人到了,难免要整肃一下,老林已对汪枝招呼道:“汪秀才,你怎么也在这,真是难得一见。”
黄娟进来就瞧见汪枝站在僧房门口,心里知道就是那人了,再听到老林招呼,眼就转了过来。汪枝和老林打过招呼才往黄娟脸上瞧去,一瞧见倒吃了一惊:“原来是你。”
、闲言
黄娟的眼刚刚落到汪枝身上就听到汪枝惊呼,倒吃惊一下,这人在哪里见过?老林已经笑出来:“原来大爷见过黄姑娘,这正是哪里来的缘分呢?”汪枝见黄娟皱眉才对老林道:“数日之前,我去镇上医馆曾遇到过,并不是认得。”
老林反倒以为汪枝这解释是掩饰,一脸的我懂我懂你无需解释的样子,瞧着汪枝笑嘻嘻地道:“这就叫缘分,谁晓得就有那么一面之缘呢,说来还是我这老婆子的好处。”老林在那自顾自地说,黄娟却看到汪枝说在医馆遇到时候,眉轻皱一下,分明是自己当时给他留下印象不好。
记得当时自己和春儿是边抱怨边出门的,黄娟回想一下,并没打算出口为自己辩解的意思,单凭一面之缘就断定人好坏的话,这样的人也没有嫁的必要。
老林在那唠唠叨叨自顾自说个没完,却没听到身边人说话,忙闭了口往汪枝和黄娟两人脸上瞧去,见他们俩互相对看,都有若有所思之状,这心里顿时欢喜起来,瞧这样子,这两人是看中了。想到这媒能做成,到时的谢媒礼定要多许多。老林心里的欢喜已经漫到脸上,在盘算着黄汪两家会许多少谢礼。这两家出手历来大方,这次也不会例外,说不定加在一起能有个好几两,正好给自己去买几匹布回来做衣衫,这身衣衫还是前年做媒时别人送的布料做的,日子久了,袖口都有些磨掉。
老林正自想的欢喜,黄娟已对汪枝福一福道:“原来如此,今日幸会。”汪枝也回了一礼,正要等待黄娟为那日解释时候,黄娟已轻轻拉一下老林的袖子,示意她和自己往大殿上行。这倒让汪枝有些无所适从,起身时看着黄娟的背影,不由自主追了一步。
老林的欢喜想头被黄娟打断,不由抱怨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汪大爷既和你见过,我又不是没见识的人,定会让开一步让你们谈一谈的。”黄娟笑了:“谈?有什么好谈的?”这话让老林摸不着头脑,嘴巴张了张没说话。
汪枝正好听到黄娟这句,不由停下脚步,接着想了想就转身离去,离去之前还是忍不住回头又看一眼,黄娟正走进大殿,汪枝只能看到她杏黄色的裙边缓缓扫过门槛就消失不见。汪枝的眉头又重新皱紧,这女子,并不是像当日所想的一样,她那日口口声声说的贱|人又是谁呢?还有那日她抱在怀里的孩子,汪枝越想越觉得自己那日想的未免有些武断,索性回家去问一问娘,这妇人是为了什么才和离?
汪枝匆匆回到家,刚进大门丫鬟就迎上来:“大爷,太太吩咐您一进门就到上房去。”见丫鬟面上还有笑容,汪枝笑一笑往里面走,丫鬟已经跟在后面道:“恭喜大爷了,我们家看来再过些时就该办喜事娶大奶奶了。”这丫鬟是汪太太的身边人,能够知道也不稀奇,汪枝又是一笑就跨进上房。
汪太太今儿难得地没有盖着被窝坐在椅上,瞧见汪枝进来眼里透出些兴奋,不等汪枝行礼就道:“你我母子没这么多的礼,快说说,可是看上了?听老林说那女子生的十分美貌,,我倒想知道她这次有没有自己打嘴。”
汪太太兴致勃勃,汪枝不好打断她的话,汪太太已经计划下聘这些,说了几句猛地意识到汪枝不答话,于是忙收了声:“你是不是没看中,这也难怪,毕竟是二嫁之妇,再美貌也比不过十六七的少女,只是我们家还不是那种娶媳妇当画看的人家,要紧的是能管家知礼明事。”
汪枝这才笑一笑:“并不是没看中,”这话一出口汪太太顿时兴奋起来,拍着椅子扶手:“那就是看中了,阿,香元,快些拿历书过来,我挑挑瞧这些日子哪个日子最好,等媳妇进了门我也能松一口气。”
汪枝见汪太太这样热心,一颗心并没想到别处去,而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疏忽了,毕竟儿子再好,服侍起来也没有媳妇细心。忙笑着道:“母亲先别忙着挑日子,儿子只是想问问,这人是和离之妇,当初是为什么和离的?”
汪太太此时一心只想促成这桩婚姻,听到汪枝问就叹了口气:“说来也是她原先嫁那人太不好,成亲六年没有儿子,这样人家纳房妾生个儿子也是常事,可他偏不好好地做,在外面置了外室。这种事情哪是门风正的人家做的出的?自然有人告诉了黄家的,黄家的也一时失了成算,带着人上门去讲理,也不知怎么说的,回来后过了一日那外室那边就遣人报信,说怀着的孩子落了,还是个男胎。这可就不得了,回来就闹,这才和离了。”
汪枝哦了一声,汪太太还当他心里对黄娟所为极为不满,忙又道:“我知道,男子纳妾本是常事,可没有在外置外室的理,就算失了些成算,算起来也是黄家这位对名声太过在乎的缘故。而且这边和离,那头就把外室接进门来充做正室,你说这样人家早该打脱才是。”
汪枝心里疑惑更深,站起身道:“母亲说了这么多话想来已经乏了,儿子先回房,等再过个一日和娘说定不定。”汪太太听到汪枝没把话说死,也只得顺水推舟道:“既如此,你就回房歇着吧。”
汪枝退下汪太太就皱眉细想起来,当初一心只想着把黄娟嫁进来对付那两个孙儿,如果他们夫妻情深呢?想到这汪太太咬一下唇,接着就摇头,历来婆婆整治媳妇有的是手段,再说自己活了三十来年,这贤惠的名声岂是白得的。
一个名声悍妒,又是媳妇,另一个却是贤惠的婆婆,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众人会偏向何方?汪太太脸上又露出笑容,这点事怕什么,自己就慢慢等着,等着媳妇进门后的事吧。
汪枝离了上房先到了书房,寻了管家让他把那日去林家打听的婆子寻来,自己要亲自问问。婆子传到,汪枝问的比汪太太问的更详细些,婆子见状怎敢怠慢,把黄娟都快吹成一朵花,不外就是黄娟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比不得那赵氏惯会装柔弱才被算计到,又说林家合族有些脸面的人都觉得黄娟被赵氏替代是没脸的事。
还渲染了一通赵氏过门后对灵儿如何不好,最后婆子说的口干舌燥地道:“大爷,说起来您要续娶这件事我们做下人的是不敢多舌的,但是呢老婆子总活了那么多年,晓得什么样的人是好人。”
汪枝微微一笑:“你也不必说了,下去吧。”婆子忙闭紧嘴巴行礼下去,汪枝的手在桌子上敲了敲,想到今日黄娟脸上那恍然大悟的神色和那之后的若有所思,这妇人,似乎并不像自己初见时认为的那么粗俗。
娶不娶呢?汪枝的眉又皱紧,只是久久在那思索。
黄娟从观音寺回了家,自然也被黄二奶奶抓住问她相看的如何,黄娟只略说了两句,见黄娟没什么兴趣黄二奶奶顿时泄气,难道说黄娟没看上?
两姑嫂正在那说,巧娘跑了进来,脸上还气鼓鼓地,黄娟招呼她:“怎么气鼓鼓的?”黄二奶奶已经拉过女儿:“她今儿是去七弟妹家里学针线了,只怕是针线活做的不好被她七婶笑话了。”
巧娘的唇嘟的更高些:“哪有,我这些日子的针线都做的不错,七婶还夸我来着,只是在七婶家里碰到五婶婆了,她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要不是七婶拦着,我就要和她吵起来了。”黄二奶奶轻斥女儿:“胡说,五婶婆是你长辈,长辈为尊,就算说些不中听的,哪有和她吵起来的理,等会儿我带你去道歉。”
巧娘的眼眶顿时红了,拉着黄娟道:“姑妈你来给我评评理,原本我也敬着五婶婆的,可是她尽说些什么做女儿必要贞静为要,守贞是最要紧的,别说嫁出去被送回娘家这种事,就算没嫁定了亲也是那家的人,哪能另嫁?我气不过才回了一句,谁知她说的更难听。”
黄娟轻轻拍一拍巧娘,黄二奶奶在旁听着也是无奈摇头,只是叹道:“巧娘,你要知道她总是长辈,说了不中听的,你左耳进右耳出就是,再不然就抬脚一走,哪有站在那挺她说的?”巧娘嘟囔道:“就是要我站在那听她说,我要走她就说我没家教,娘,女儿虽然调皮一些却从来都是敬长辈的,哪能被说没家教。”
黄娟微微摇头:“哎,这五婶,自己守节被族里人敬着,自己的女儿拘着守望门寡也罢了,哪能管起别人家的事?”巧娘的头点的更厉害:“就是就是,她还说姑妈你去观音寺上香是不守妇道,还说你被婆家休弃就该大门不出,哪能跑回原婆家去抢女儿。”
、闲话
巧娘说一句,黄二奶奶脸色变一下,等巧娘说完黄二奶奶已经喝道:“好了,你这丫头这么大了也该知道点事了,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都不知道吗?”巧娘被娘一说立即闭嘴,接着伸手去摇黄娟的胳膊:“姑妈,我晓得你不会生气才说出来的,当时我本想倚小卖小和她挣几句的,可是七婶拦在那里,我才没和她说。”
巧娘如此黄二奶奶倒不好再训女儿,点一下女儿的额头:“你倒会先表功,历来只有倚老卖老,哪有倚小卖小的?”巧娘的眉一挑:“娘,她是婶婆仗着身份在那说些话,我们要敬着她,难道就忘了长辈要爱护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