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叹了口气,拿着那盆已经冷掉的水给守玉重新洗脸,守玉瞧着镜中的自己,这张脸,陌生的竟不像自己。小月劝道:“奶奶,不管怎么说老爷太太还是疼您的,您回去和老爷太太诉一诉,再请他们拿个主意,三千银子呢,哪能就这样算了。”
守玉叹气,姚妈妈已经走了进来:“三奶奶,马车都备好了,您怎么还不走?这天眼瞧就要下午了,您磨磨蹭蹭的,到时就赶不回来了。”姚妈妈这不客气的话让小月顿时恼了:“姚妈妈,晓得你是太太身边的心腹,只是我们奶奶怎么说也是这家的主人,哪有你这样上下不分的?”
姚妈妈瞧都没瞧小月:“主人?做主人的总要自己有主人的样子才能让人尊重,自己不尊重,怎能让人尊重的起来?”小月气的牙都快咬碎,姚妈妈根本就不在乎:“三奶奶,您也要用些脂粉,不然别人看见了还当褚家欺负您。”
说着姚妈妈就拿起脂粉往守玉面上擦,小月上前去抢姚妈妈手上的脂粉,姚妈妈并没递给她,反而笑道:“三奶奶能得我的服侍是她的福气,小月你在中间插什么?”说着话,姚妈妈已把脂粉上好,这才放下脂粉拍一下手:“好了,三奶奶,您请出门吧。”
小月只得上前扶起守玉,守玉再瞧一眼镜中的自己,那脂粉就像浮在面上一样,难道从此就死心,真的吃斋念佛过完这生?见守玉又要有泪水出来,小月拿起帕子给守玉轻轻点了点,悄声道:“奶奶,回去问问老爷太太,他们一定有法子的。”
是,自己还有爹娘做主,守玉身上又多了力气,出门上车回娘家。
守玉的突然归来让褚二太太又是欢喜又是惊讶,拉住女儿的手道:“怎么回来也不打声招呼,快,快让厨房预备份八宝鸭子,这是守玉最爱吃的。”旁边的朱氏笑吟吟地道:“婆婆,媳妇已经吩咐厨房预备下了。”
褚二太太这才拉着守玉坐下:“来,和娘说说,怎么突然回来了?定是你想家,亲家母真是个好婆婆,就这样放你回来了。”褚二太太的欢喜让守玉心里安定,她露出一丝笑:“就知道娘疼我,女儿是想家了。”
褚二太太疼爱地把守玉的发往上面拢一下:“都出嫁这么久了,还想家,不害羞。难道是有了好消息,不让别人告诉,要亲自告诉娘好让娘欢喜吗?”朱氏听了这话忙道:“婆婆,小姑历来孝顺,定是有了喜讯要亲自告诉您。”
喜讯?小月在旁有些忍不住了,就顾澄那样一个月有二十来天不回家,回来也少往守玉房里去,会有喜讯才怪。守玉摇头:“娘,女儿没有喜讯,只是想觍颜和娘求借三百银子。”别的还罢了,一听到要借三百银子,褚二太太和朱氏都皱眉了,褚二太太握住守玉的手放开:“三百银子?守玉,当时家里可给了你两千银子的压箱钱呢。”
小月终于插嘴:“太太、二奶奶,姑娘的嫁妆全被姑爷花光了。”
作者有话要说:做人啊一定要有底线。
18、纷乱
啊?褚二太太和朱氏的嘴巴都张大,褚二太太先恢复过来,对小月皱眉道:“胡说,两千银子可是好大一堆,就算敞开了花也要好好久,哪能被你们姑爷全花光了,我想啊,定是那些下人们…”
守玉叹了一声:“娘,您别替他分辨了,那些银子,确是他花光的,从我手里拿出去的。娘,您每次都说做媳妇要柔顺,可我自认为什么都没做错,句句按你说的去做,为什么没有得到赞扬,娘,您…”
朱氏见守玉说出这样质疑的话,忙对守玉道:“小姑,你先不要着急,婆婆说的自然是对的,做媳妇的当然要柔顺,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对婆婆忤逆了?”朱氏是嫂子,守玉无法对她像对褚二太太一样,只是用手转着帕子:“嫂嫂说的我想着也是对的,但是为何我照做而得到像今日这样。娘,您告诉我,做媳妇到底要怎样?”
褚二太太觉得头疼起来,又不好托病去歇着,只有用手抚住女儿的肩:“守玉啊,你嫂嫂也说了,做媳妇的要柔顺。久而久之公婆丈夫自然知道你的好处,不然你当所有人都像那边大奶奶一样?”
提起大嫂,守玉的手指顿了顿,常听朱氏说做人不能像那边大嫂一样,可就那么几次的接触来看,那边大嫂并不像嫂嫂说的那么不讨人喜欢。看见守玉沉默,朱氏又道:“小姑,做媳妇的难免要受委屈的,你既嫁进了顾家,自然不能像在家那样。”
褚二太太也拍着守玉:“女儿,我晓得姑爷花了你的嫁妆你心里不舒服,那些嫁妆虽是给你傍身的。但女儿嫁出去就是别家的人,做丈夫的花了你的嫁妆也属平常,钱财乃身外物,你何必为这些身外物和你丈夫怄气。”
守玉的眼睛登时睁大,有些不相信地看着褚二太太:“娘,您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小月在旁也听的糊里糊涂,怎么感觉褚二太太和朱氏都换了个人?小月忍不住又开口了:“太太、二奶奶,要是只花了嫁妆,姑娘也不用这么委屈,可是顾家上上下下,对姑娘都极为不好。太太…”
褚二太太已经板住脸:“小月,这有你说话的地方吗?虽然姑娘宠你,但你要记得本分,若你在顾家也这样,难怪顾家的人会觉得我褚家出来的人没有教养。”小月被训的不敢开口。守玉只觉得身上又一阵冰冷,娘和二嫂还是这样说,原先这些话守玉当然会觉得是对的,但现在守玉已经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毫无保留的相信。
守玉强忍住泪:“娘说的是,这自然是女儿做的不好,还请娘借女儿三百银子,把这关过了,以后回了顾家,女儿就不闻不问,一心侍奉佛祖。”说着守玉的泪再也忍不住,朱氏拿起帕子给守玉擦擦泪:“小姑,这世上夫妻常吵架的,要过的坎也多。哪有这么一点点事你就心灰意冷呢?”
守玉瞧着朱氏:“嫂嫂既这样说,还请嫂嫂借我三百银子过了这个坎。”朱氏迟疑一下才开口:“小姑,不是嫂嫂我不借给你,只是今年的租子还没收齐,还用的我的体己银子过日子呢,你二哥还说等租子收齐还我。我现在手里真是拿不出钱。”
守玉扯一下嘴角,又看向褚二太太,褚二太太早已打点好说话:“女儿你是知道的,去年我们两房分家,分到我们手里的本就不多,去年添了你侄子,虽只多了一个人但开支多了七八个人的。你都听到连家里的开支都借了你嫂嫂的体己银子了,我手里也没有银子。”
守玉低头,面上露出一丝苦笑:“那爹爹和二哥呢?”褚二太太拍下守玉的肩:“女儿,家里比不得原先了,要不去和你大伯母借。去年分家时候你大伯母拿走的是最大的那份,他们家人口又不多,她手里定是有银子的。”
守玉还是没有抬头,朱氏已经拉起她:“小姑,事到如今,我这个做嫂嫂的只有陪着你去寻大伯母。大伯母历来都说疼爱你,这三百银子你向她开口必准的。”守玉惊讶地瞪大眼睛,回娘家向爹娘开口已觉脸红,哪里还能向大伯母开口。
小月也惊讶地用手捂住嘴,到底是太太奶奶们变了,还是她们本就如此。朱氏见守玉一脸惊讶,握住她的手道:“我晓得你是不好开口的,但你也说了这关必要过了才成,我也是手里没银子助不了你。想来想去也只有觍颜去求大伯母,你放心,我这个做嫂嫂的一定会陪着你。”
说着朱氏就拉着守玉往外走,褚二太太松了口气,还叮嘱朱氏一句:“快去快回,晚饭还预备了守玉喜欢的八宝鸭子呢。”小月见状也要跟着出去,褚二太太叫住她:“小月,你难得回来,准你出去寻一下旧时同伴,等回顾家时再寻你回来。”
小月瞧一眼守玉,守玉面上已经一片木然,如同木偶一样被朱氏拉出去,小月不由叹气,这是亲生的爹娘,可为什么才被嫁出去就变成这样?
褚家两房分家之后,小月旧时的同伴已经不多,见了面也不过说一些各自的境况,小月说了一会儿就觉得索然无味,只是把耳朵竖着去听外面的动静。
瞧见她这样,有个叫小花的丫鬟拍了她一下笑了:“哎,像你服侍姑奶奶服侍的那么好,姑奶奶只怕舍不得把你嫁出去,说啊,有没有叫你去服侍姑爷?”旁边叫梅花的丫鬟撇嘴:“小花你别这样说,服侍姑爷有什么好的?要遇到像二奶奶这样的…”
小花咳嗽一声,梅花这才住口,接着笑道:“姑奶奶当然不是这样的人,她历来都是善心的。”小月听到这话不由好奇:“二奶奶怎么了?她不是历来都宽厚吗?”小花抬眼瞧瞧,这才悄悄地道:“你难道不知道桃花是怎么没的?还不是在二奶奶生全哥儿时候没得二奶奶的允许就被二爷用了,等二奶奶出了月子,寻个岔子就把桃花给卖了,然后才从外面挑了现在这位姨奶奶进门。”
小月回褚家时候不多,只觉得长久不见桃花,还不晓得那些内情,哦了一声梅花也开口了:“小月,你是知道我是服侍太太的,原本我觉得太太对姑娘是真的好,但现在我却越想越不对,你想啊,褚家这样人家,人口还少的,二奶奶都会这样做,像顾家那样人家,人多口杂,怎么二太太只教姑娘柔顺别的什么都不教?”
小月皱眉,小花忙拍梅花一下:“你还说我呢?说出这样的话你想找死啊?都别说了,来,瞧我这支新簪子,是那日托人出去外面买的,精致吗?”梅花瞟小花一眼:“成日家就只想着这些,想出嫁了?”
小花回身打梅花,三个人笑成一团,小月却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似乎被撕开,太太这样做是为什么呢?好像毫不在意姑娘在顾家过的怎样,只要顾家不生气就好。
很快就有人来唤小月,小月还当是守玉就要回去,心里还想好像晚饭都没吃,急急往前面去,听到房内有朱氏的声音:“小姑,我不是说大嫂说的不对,可是你毕竟是顾家媳妇,哪能不经禀明就不回去呢?”
守玉的声音还是那样:“嫂嫂,我不过是想在这家里住一日,难道嫂嫂也不许吗?”朱氏被守玉这话堵的一时不能回答,只叹了一声。小月悄悄走进去,见守玉坐在桌前,面色虽平静,但能瞧出她刚刚哭过。
见小月进来,朱氏起身道:“小月,姑奶奶既要在这里歇一日,你就服侍她吧,我先去传晚饭。”小月应是后就送朱氏出去。朱氏停一下脚步对小月道:“小月,你是小姑身边的贴心人,你多劝劝她。”
小月虽嘴里应是但心里更加嘀咕,等朱氏走了小月才走到守玉身边:“姑娘,我总觉的不对。”守玉长叹了一声没有说话,小月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后才对守玉道:“姑娘啊,我觉的你是不是太柔顺了?虽然太太常说要柔顺,可是二奶奶也会处置桃花,也没人说什么?你要先把怡人处置了,难道姑爷还会和你吵吗?”
守玉用手按一下头:“小月,我头很疼,我不知道谁说的对还是不对,但我晓得不能这样下去了。”小月忙服侍守玉到床上歇息,外面已经来了丫鬟说晚饭好了,请守玉去用晚饭。守玉以自己有些不舒服推辞了,很快朱氏就来探望,温言安慰她几句后也就走了。
人都走了,屋里安静下来,守玉闭着眼却没睡着,芳娘的话还在耳边,任人予取予求不懂反抗是不是错的?如果错了该怎么改正?守玉的脑子越来越乱,不知不觉睡去,在睡梦中也是乱成一团,只觉得所有的人都变的狰狞。
守玉猛地睁开眼,觉得汗都湿了衣衫,小月正在把帐子掀起,面上有惊慌色:“姑娘,方才顾家来报,说姑爷被人打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终于写到转变了,姑娘们别嫌这段写的太细啊,因为很重要啊很重要。
19、梦醒
什么?守玉也惊慌起来,匆匆穿了鞋就要往外走,小月忙拉住她:“姑娘,您先不要着急,梳洗完了再走,况且昨儿您不是听大奶奶说了,凡事都不能太慌乱,要有章程吗?”守玉听了这话在梳妆桌前坐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是,凡事都要有章程,你先服侍我梳洗吧?等梳洗完了,我再去大伯母那边把那三百银子拿来。”
小月答应着取过减妆,服侍守玉梳洗,刚把守玉的发梳好,朱氏就走了进来,瞧见守玉坐在那里,眉头不由皱了下,缓步上前道:“小姑,晓得你心里有怨,但这是大事,你梳洗完了就快些回去吧,总是夫妻。”
守玉在镜前转身看着朱氏,轻声问道:“嫂嫂,你的话到底是对我好还是对我不好?”朱氏眉头皱起,接着就道:“小姑,你还是怨我没有借银子给你吗?我也是拿不出,你是相公唯一的妹妹,公婆待你如珠似宝,我这个做嫂嫂的怎敢怠慢?你先细想想,我嫁进褚家这几年来,对你可有一丝半点的不好?”
说着朱氏就垂泪:“小姑,没得银子借你确是我这做嫂嫂的不是,你要怨我就怨吧,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你和相公是一母同胞,比不得旁人隔了肚皮。”朱氏这几句话说的也有道理,但守玉不像原先一样全都相信,只是垂下眼。
朱氏又拍一拍她:“昨儿你没回顾家,想来你公婆丈夫心里也有气,偏偏又遇到姑爷被人打伤,只怕心里的气更重,他们派了人接你,到时说话有些冲撞你别往心里去。”守玉那刚被朱氏说的回转的心又添上几分疑惑,怎么除了让自己顺从再无别话,和昨儿大嫂说的一点也不一样。
姚妈妈已经走了进来,先对朱氏行礼:“二舅奶奶好。”朱氏笑道:“小姑昨儿回了这里,一时凑不齐银子才没回家,现在正在收拾呢,姚妈妈您先请在这里等一等,我先出去把银子拿来。”
姚妈妈笑着瞧朱氏走出去,等到朱氏一出门就变了脸色:“三奶奶果然是翅膀硬了,竟然一夜不回家,可怜三爷被人打伤也没人照顾。”守玉不愿理她,已经梳洗完就对小月道:“小月,我们先过去大伯母那边拿银子吧。”
姚妈妈见守玉不理自己,怒火涌上就拦住守玉,门外已经传来脚步声,那是芳娘到了。等芳娘教训过姚妈妈,安慰过守玉把银子交了告辞时候,守玉对朱氏道:“嫂嫂,我觉得大嫂所说也有道理。”
朱氏面上变色瞧着守玉道:“小姑你说什么话呢?这样忤逆人的话你还认为有道理?”守玉的眼里有亮光:“忤逆?嫂嫂,若说公婆不当忤逆,那为何他们身边人的气我都要受,难道说我不是他们主人?连这样底下人都想骂就骂,嫂嫂,我还是不是顾家的媳妇?”
朱氏的唇扯一下,一时不晓得该怎么回答,守玉已经垂下眼:“嫂嫂,你和娘都说女子要柔顺为要,可经了这些事,我就觉得,有些时候不需要柔顺。”朱氏不由后退一步,接着叹道:“果然你被大嫂教坏了,小姑,你要明白你是相公的亲妹妹,我们怎会不盼着你好,但那边大嫂虽说也姓褚,毕竟只是堂房嫂嫂,小姑,不一样的。”
守玉眼里越来越亮,心里却有一种寒意涌上,这两日芳娘的话如同在守玉眼前指出另一条路,做人媳妇怎能全是柔顺没有自己主见呢?若说受公婆的气也罢了,可是为何他们身边人的气也要甘之如饴?
贤良淑德不是这样的,为何嫂嫂明白这个道理,到了现在还在劝自己以柔顺为要,嫂嫂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还有,想到那个不能去想的人,守玉开始摇头,不会,娘不会这样的,娘怎会故意劝自己受气呢?她待自己那样好。
朱氏见守玉面色一会变一样,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小姑,我晓得你在顾家难免会受些气,可是小姑,做人媳妇和做人女儿是不一样的,你的嫁妆,等我再劝劝相公,让褚家为你做主,不能白白花了。”
守玉突然苦笑一声:“等娘家为我做主?嫂嫂,只怕等你们为我做主时候,我已化为了白骨。”朱氏脸色大变:“小姑,不会的。”
守玉此时已听不进朱氏的任何话,对小月道:“我们收拾收拾,回去吧。”小月在守玉说话时候一直垂手侍立,听到守玉说这句忙抱起银子拿了东西往外走。守玉快走出门时对还愣在那里的朱氏行礼道:“嫂嫂,我走了,娘面前不去辞了,以后如何,嫂嫂再不必说。”
朱氏伸手想说什么,看见守玉已经走出去,瞧着她的裙裾在门槛扫过,朱氏不由皱眉,这个人似乎变了个模样,一直教导的柔顺不见,代之的是别的。
姚妈妈守在外面,瞧见守玉出来撇一下嘴,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前行礼道:“三奶奶既要回去,小的就在前面引路。”守玉见小月抱着银子拿着东西满面都红,对小月道:“把银子交给姚妈妈抱着。”
姚妈妈听了登时大怒,方才被小月打了一巴掌的仇还没报呢,现在怎么又要抱着银子,姚妈妈张口就道:“三奶奶,小月年轻,总要多做点事。”守玉冷冷瞧她一眼:“怎么,你不是做这些事的吗?”
姚妈妈恨的要死,甩手就往前面走,守玉对小月道:“把银子拿给姚妈妈。”真的可以吗?方才打姚妈妈那一巴掌在心里的震动还没消失,现在又要她做事。小月踌躇一下,看看守玉的脸色,反正是主人吩咐的,追上姚妈妈就把银包塞给她。
姚妈妈看着银包塞过来,不伸手去接,小月眉一抬,手就松了。姚妈妈看着那沉重的银包就要掉在地上砸了自己的脚,不得不伸手去接。沉甸甸的银包到了手上,让姚妈妈差点骂出来,也只有努力抱着。
抬头看见守玉主仆已经往前走,姚妈妈抱着银包追上去,差点把只剩下半口的牙给咬碎了。现在是在褚家,总不好撒气,等回到顾家,瞧怎么收拾你,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媳妇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主母,真不要脸。
姚妈妈这一路上心里都在骂守玉主仆,等到了顾家门口,本不想先跳下车,但想想在人面前不得不跳下车放好凳子请守玉下车。
守玉看着顾家大门,虽只去了一日,但心情全不一样,此时已经不再是委曲求全只求博得一个笑脸的人了。小月有些忐忑地扶着守玉,悄声道:“奶奶,方才的事?”守玉抿一下唇瞧向姚妈妈,轻声道:“管教下人本是应当的,难道下人做错了事,还要当不知道吗?”
说着守玉提高声音:“姚妈妈,你说是不是?”姚妈妈手里还抱着银包,已经很久没做过这样重活,姚妈妈觉得身上半点力气都没有,守玉问到她,她不由咬牙恨恨地看着守玉。
此时的守玉再不害怕姚妈妈这样的眼神,低头一笑就道:“姚妈妈的规矩不是极好吗?我不晓得这主人问着话不答是哪家的规矩?”姚妈妈被问住,只得应道:“是,三奶奶说的是。”说出这几句后姚妈妈心里更恨,凭什么这样说自己,她有什么资格?
守玉已举步往前,姚妈妈也不得不跟上,瞧见有人过来,忙把手里的银包交给她:“内里是三百银子,你跟着送到三奶奶房里。”姚妈妈是顾太太身边头一号得意人物,那人忙不迭地接过来,嘴里就道:“那小月也真是的,哪能瞧着嫂子您拿着银包她在那里空走?”
姚妈妈嘴一撇:“她是三奶奶的陪嫁丫鬟,是有体面的,哪能做这些事。”那人嘴也撇一下:“她是三奶奶的陪嫁丫鬟,嫂子您可是太太的陪房,体面更胜她百倍,我瞧啊,是三奶奶不懂事,方才太太还问您怎么还没回来,嫂子您先忙,我这就把银包送去。”
太太要找自己?姚妈妈心里大喜,这不正是个好机会,忙颠颠地往上房去了,心里已经打点了一番话,定要把守玉的举动添油加醋说一番,到时撺掇着顾太太把小月给卖了。处置一两个不听话的陪房丫鬟,做婆婆的完全能做。
再让她们以为自己是得意人,哼,也不知道姚妈妈才是得意人。姚妈妈心里越想越得意,脚步如飞一样。
此时的守玉已回了房里,刚掀起帘子就听到怡人的笑声:“爷,您好好养着,不然太太又要说了。”小香也站在床边,面上有娇羞之色。顾澄靠在床头,手里正握着怡人的手,还待再说话瞧见守玉回来,把怡人的手放开,眉头皱着道:“你还知道回来?”
守玉喘一口气:“是啊,要知道瞧见你这样我就不该回来,我在那苦求人,你呢,就算养伤也不忘这些,顾澄,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开始了,哦也。
20、大怒
这句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口,守玉觉得一阵轻松,她眼看着顾澄,手扶住桌子,等待着他的回答。顾澄的眉皱起,刚要起身就觉得腰一阵疼痛,只得重新躺下,怡人服侍着他躺下,嘴里就道:“奶奶,您今儿是怎么了?明明爷还在这受了伤,您回来也不问问他,倒说这种话,奶奶,要我说…”
守玉突然拍了下桌子打断了怡人的话,怡人的话被堵在喉咙,伸手给顾澄盖上被子,娇滴滴地道:“爷,您瞧奶奶说的,奴只是担心爷您罢了。”若是平日,顾澄早开口调笑几句,但今日的顾澄只是盯着守玉眉头紧皱。
怡人见状心里有些发慌,摇一下顾澄的胳膊又要开口,顾澄已经开口:“你今日是怎么了?难道为了这三百银子你就要发作我一场?”这话是对守玉说的,怡人听到心里就安心了,奶奶不管再怎么挣,这院里做主的还是爷而不是她。
怡人面上那一闪而过的快意落在守玉眼里,守玉的双手扶住桌子,这样才能让自己不倒下去,小月在旁看见忙伸手去扶守玉,守玉吸一下鼻子,让眼泪憋回去,对小月摇一摇手,示意她出去。
小月见守玉面上神情,担心地望着守玉不愿离开,守玉挤出一丝笑容:“出去吧,这样我总算能知道,这房里还有你肯听我的话,把我当个人看。”这话一下就让小月的泪下来了,她低声应是走出去。
顾澄靠在床头,冷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这房里谁不拿你当人看了?不过是三百银子,昨儿原本我说我去筹的,是娘拦着。”说着顾澄还叹了一声:“哎,要是去筹那三百银子,我也不会着了无妄之灾,现在谈在这里。”
守玉看一眼还站在床边的怡人小香两人,脸上有嘲讽笑容:“真要把我当人瞧,知道我还是这房里的主母,我都叫小月出去了,怎么这两位知规守矩的不晓得退出?”这话让怡人的脸色顿时变了,她忙对顾澄道:“爷,奴只是要在这服侍您,并不是不听奶奶的话。”
顾澄伸出手:“出去。”怡人神色顿时变的煞白,但她是知道顾澄脾气的,只得含泪退出,小香也不敢再在里面,也跟着她出去。
怡人才一走出去就变了脸色,对站在那里的小月道:“昨儿回去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奶奶怎么会变了个人?”小月见怡人吃瘪,心里快意,故意道:“我怎么知道,我只是服侍人的,奶奶不过就是见了该见的人,借了三百银子回来。”
说着小月还故意道:“咦,怎么不见姚妈妈,明明奶奶吩咐让她抱着银子过来的。”姚妈妈?怡人的眉皱的更紧:“你胡说些什么?姚妈妈是什么身份,奶奶怎敢使唤她?”小月瞪大眼睛看着怡人:“怡人姐姐你这话更奇怪,姚妈妈再尊贵有体面,不过就是被使唤的,奶奶再怎样也是这家里明媒正娶进来的三奶奶,怎么就不能使唤她了?怡人姐姐常被赞有规矩,怎么连这样的道理都忘了?”
小月的伶牙俐齿堵的怡人没有话说,她哼了一声就道:“奶奶再怎样也越不过爷去,小月你先别得意。”院里走进来一个婆子,瞧见她们忙招呼道:“都在这呢,这是奶奶从褚家拿回来的东西,姚嫂子吩咐我送过来的。”
说着婆子把银包放下,用手捶了捶胳膊:“哎,这东西可真够沉的,怡人姑娘,你快些瞧瞧,我好回去和姚嫂子复命。”真的是奶奶吩咐姚妈妈做事?怡人不可相信地瞧着小月,小月已把银包打开,见里面的银子摆在那里,对婆子点一点头抬头小月看见怡人面上神色,不由下巴一抬,来顾家这么久,总算可以出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