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梅已端过杯茶,喜梅曾在过顾太太房中,丫鬟和她也算熟的,此时丫鬟接了茶就笑着道:“喜梅姐姐你在这房里可好?我原本想来瞧你,只是总不得空。”喜梅和她应答两句,丫鬟见只有她们两个人才悄悄地对喜梅道:“方才头一次说的时候,三奶奶却似没听见一样,是不是三奶奶她?”
喜梅摆一摆手:“你胡说什么,我们奶奶是个最慈爱宽厚的人,再说做针线时候要是在要紧时候,总要绣完一片才好说话。”这样解释也对,月梅本来要过来和丫鬟攀谈的,正好听见喜梅这话,鼻子里不由哼出一声:“慈爱宽厚,我就没见过这样的宽厚人。”
丫鬟听出月梅这话不对,刚要打圆场守玉已经走了出来,丫鬟忙住了嘴在前引路。等她们走了喜梅才开腔:“月梅,我晓得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再如何,奶奶还是奶奶,丫鬟就是丫鬟。我们好好服侍,到时能嫁出去岂不好?’
月梅对喜梅翻个大白眼,这时候来做好人,难道不晓得太太那边给的人,除了能得三爷的青眼,再没有第二条路走吗?还嫁出去,嫁去那种小户人家哪有在顾家做姨奶奶过的那么舒坦?见月梅这咬牙切齿的样子,喜梅摇一摇头,把针线包舀出来,自己也做起针线来。
守玉到上房时候,还在门外就听到笑声,细一分辨里面的确有自己娘的笑声,娘,守玉在心里叫了声却不知道什么滋味,若换了原先见了娘定是十二万分欢喜,而不是此时的五味杂陈吧?
丫鬟打起帘子,守玉在进门的瞬间面上就挂上笑容,褚二太太和顾太太坐在上面,顾二奶奶陪侍一旁。褚二太太正在对着顾太太夸:“亲家太太你好福气,这几个媳妇真是娶的好。”顾太太刚要得意地夸赞几句,猛地想起守玉也是自家媳妇,要埋怨的话面前这位可是守玉的亲娘,若不埋怨的话心里又觉得不舒服,只是呵呵一笑。
守玉已走到面前给顾太太行礼,听到顾太太这呵呵一笑,守玉的眼微微一抬并没什么表示,只是转而对自己娘行礼,褚二太太见守玉进来时候眼就直粘在守玉脸上身上,此时见守玉要给自己行礼就一把抓住她的手:“都是自家人,女儿你何必这么多礼,来,坐到娘身边来。”
守玉瞧一眼婆婆,在别人娘面前,顾太太也不好摆出自己的婆婆架子,只当看不见。守玉这才顺势坐到褚二太太身边,褚二太太用手抚着女儿对顾太太道:“我瞧着我们姑奶奶这些日子气色好多了,全亏了亲家太太当亲女儿一样待她。”
亲女儿吗?守玉心里想笑,顾太太倒接了话:“亲家太太你这话说的对,婆婆对媳妇不像对亲女儿,这日子怎么过下去?况且都是一家人。”顾二奶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凑趣的机会:“就是呢,不是我当着面夸人,婆婆可是一等一的好婆婆,算来和亲家太太正好是一对。”
这话说的中听,褚二太太笑的同时就开始称赞顾二奶奶:“二奶奶人长的好,口齿也伶俐,比我家女儿强多了,难怪亲家太太这么喜欢你。”顾二奶奶自然要说几句不敢,她们在那里说笑,守玉在那如坐针毡一样,面上虽带着笑,心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猛地听到顾二奶奶笑着道:“等三婶婶有了孩子,亲家太太做了外祖母,到那时亲家太太的福气才更加好呢。”真是当着矮人提短处,褚二太太面上的笑顿时黯了,守玉嫁过来已经一年多,到现在毫无消息,褚二太太今日来此也有问问女儿的意思。
顾二奶奶见褚二太太没有答话,索性更加上一把火:“前几日婆婆还赞呢,说最近三叔和三婶好的蜜里调油一般,让人眼红不已,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添个孩子。”左一句孩子,又一个孩子,褚二太太恨不得开口就问守玉到底是何原因,只是当着她们不好开口。
顾太太这时也叹了:“三奶奶没有动静,我这心里比什么都愁,前些日子寻了两个好一点的丫鬟给三奶奶送过去,想由她安排,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现在都毫无动静,真是愁的我觉都睡不好。虽说眼前也有几个孙子孙女,可是这总要家家儿女齐全才是好事。”
褚二太太的手虽依旧拉着女儿的手,可脸已经渐渐红起来,顾太太已经笑了:“瞧我,一扯起这个就没完,你们母女见面也该说说私房话,三奶奶,你先和亲家太太回房,等晚饭预备好了,我再请亲家太太过来用饭。”
褚二太太巴不得这一声,带着守玉就起身告辞,等出了院门,褚二太太的脸色就变了:“我今儿来这里,也是想问问你为何到现在都没有身孕,若是不行你就把小月开了脸去服侍姑爷。谁知你婆婆倒抢了先,那两个丫鬟到底是什么样人,等会儿我去你房里瞧瞧,若是真好,就让她们去服侍姑爷,到时生下儿子就抱过来养。”
褚二太太这噼里啪啦一堆话,让守玉答不出来,只是皱眉道:“娘,这种事情急又急不来的,况且…”不等守玉说完,褚二太太就恨铁不成钢地扭她胳膊一下:“你小孩子家懂什么?虽说姑爷现在和你恩爱,但总要有个孩子才立足的稳,无出善妒可是七出之条。”
守玉没有理自己的娘,褚二太太还想继续教导女儿,可是这是在路上,只得住了口拉着女儿就往她院里走,一进屋才放手,丫鬟们全都赶出去才对守玉道:“我晓得你原先和姑爷拌嘴生气,现在好容易哄回来,正在恩爱头上,舍不得让人来分了恩爱也是常情。可是女儿啊,这男人的恩爱是靠不住的,到头来还是要看子女头上。你现在舍不得让丫鬟们去服侍姑爷,到时你没有孩子,时日一长,姑爷的心不在你身上了,你哭都来不及。”
守玉一直低着的头这才抬起来:“娘,您就这么肯定我生不出孩子?”褚二太太没料到女儿会这样反驳自己,皱了皱眉才道:“我怎么会咒你生不出孩子呢?只是你们成亲也快两年膝下犹虚,丫鬟们也没有近身服侍的,别人瞧着总有些不好。你此时分点恩爱出来,等她们有了孩子,把孩子生下,你抱过来,那时那丫鬟不是任你处置,你想留呢就留着,不想留呢就远远打发卖掉,世间这种事多的很。”
守玉的眉头皱紧,觉得和自己的娘说不到一块去,咬了下唇才道:“娘,我还不到二十,世间还有四五十岁生孩子的呢。”褚二太太见女儿怎么说都不肯听,那脸放下来:“你当真是翅膀硬了就不听我的,那些四五十岁生孩子的,之前可是生过的,你到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哪能说这样的话。女儿啊,你就听娘的,挑个人去服侍姑爷,一来显得你贤良大度,二来在你婆婆面前也能讨好。今儿我可是瞧出来了,你婆婆虽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对你和你两个妯娌那是两回事。虽说在这家里,和姑爷的恩爱也是要紧的,可是讨不了婆婆欢心,这日子还是过不下去。娘只有你一个女儿,哪能不希望你过好呢?”
褚二太太这番话也称得上情真意切,守玉的眉微微松开,但说出的话还是没变:“娘,我明白,但我想问娘一句,原先我对婆婆恭敬,对通房退让,到后来换的什么?”这话褚二太太没法回答,只叹了一声才道:“那时姑爷还小,总是会…”
还小?守玉冷笑一声打断:“娘,他比我大了两岁。”褚二太太的唇张了张才道:“这么说,你是不愿意给姑爷放这两个丫鬟了?”守玉的神色不变,褚二太太叹气:“你啊,娘说的好话你不听,到时候吃亏可是你自己的事。”守玉的唇微微上扬:“娘,当初我已经吃亏了,娘家可曾说过一句?”
褚二太太真不知道怎么对待女儿了,想辩解几句竟不知道从何辩起,母女相对而坐,守玉瞧见褚二太太面上神色,心里竟只有一声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我更了好多次啊,晋江你让我顺利更上好不好。
58、子嗣
过了会儿还是褚二太太先开口:“守玉,当初的事,你爹也是为了你们夫妻和顺。小夫妻总是会吵架的,若一遇到吵架就要我们娘家人出面,你的日子总是在婆家过的。”守玉此时心如止水,对自己的爹娘已经失望,再多添上几分失望并不会让守玉的心动荡起来,只是勾唇一笑:“爹娘的苦心,我做女儿的明白,不外就是这女儿一嫁出去就不再是褚家的人了。”
虽然守玉竭力想把话说的平静一些,可是最后那句话还是不免冲口而出怨恨重重。褚二太太伸手握住女儿的手,眼里的泪就下来了:“守玉,我晓得你受委屈了,可是家里是你爹做主,我就算想来帮你说几句,你爹也是不许的。”
守玉的心并没有被褚二太太这几句话打动,低头看着褚二太太握住自己的手,当日的自己真傻,真的以为爹娘对自己宠爱无比,做了什么他们都会护着自己。见守玉不说话,褚二太太叹了口气:“好,好,你既然不愿让那两个丫鬟服侍姑爷,我就不再劝你,只是你在你婆婆面前…”
不等褚二太太说完守玉已经抬头:“我婆婆那里,娘您难道不知道我婆婆历来都瞧我不入眼吗?她对我好也罢,差也好,都损不得我半点。”褚二太太用手按一下胸口:“你这孩子怎么说这样的话,做媳妇的要孝顺老人。”
守玉没有再说话,女儿的沉默让褚二太太再次无所适从,只有叹一口气,想再多说几句劝劝女儿,可是看着女儿那低垂的头,褚二太太知道面前这个女子已经不再是那个在自己怀里撒娇,什么话都肯和自己说的小女儿了。
这种认知让褚二太太嘴里微微有些发苦,若当日不光是劝着女儿忍受,现在会不会这样相对无言呢?守玉抬起头看着她:“娘,我的事以后你别再管,我自有主张。”说完守玉还打算再说一句,可是那话到了嘴边终究没有说出来,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娘的心里现在已经没有了自己,以后也不过就是面子情罢了。
褚二太太细细打量着女儿,今日的守玉着了银红色软绸袄,能看到领缘处有一点淡淡的紫,衬了外面的浅紫衫,越发显得守玉的面色雪白,眼似秋水。数月不见,女儿越发标致了,褚二太太心里却没有欢喜只有一丝惆怅,女儿长大了,离自己也越来越远了。
小月的声音在门外恭敬响起,打断了母女之间的各自无语:“亲家太太、三奶奶,太太那边遣人来说,晚饭已经预备好了,请亲家太太和三奶奶过去呢。”守玉这才去看褚二太太:“娘还请去前面用饭吧。”
说着守玉往前走,褚二太太伸手拉一下她,叫了出来:“守玉。”这声饱含母亲对孩子的思念,能叫得人心百转千回,守玉却只是浅浅一笑:“女儿已经出嫁,也有了主见,以后怎么过是女儿自己的事,娘无需操心。”
褚二太太闭一下眼,这个女儿终究还是离自己远去了,看着她的背影,褚二太太知道就算讲再多的话,说再多的不得已,女儿断不会听更不会体谅他们。毕竟当日在顾家受折辱的是她而不是别人。
晚饭的菜肴丰盛,顾太太兴致很好,和褚二太太谈笑风生,顾家三位媳妇都站在那里服侍。顾二奶奶不时凑趣几句,逗的顾太太更加欢喜。
一时用罢晚饭,丫鬟端上茶来吃着,褚二太太也就告辞回家,守玉奉了顾太太的命去送自己的娘,一路无话,到二门处等人把褚二太太的车赶过来时褚二太太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守玉,我晓得你对我百般抱怨,可你要知道,我终究是你娘,是盼着你好的。况且今日你也瞧见了,当了外人你婆婆还是要留几分体面的,有娘家的人总好过和娘家交恶的。”
守玉瞧着自己的娘突然笑了:“娘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女儿什么时候和娘家交恶了?况且女儿再怎么不堪,也是顾家三媒六聘娶进门来的。”褚二太太叹了又叹:“好,我晓得你现在是有主见的人,听不进我的话,我以后也不多嘴了。守玉,你…”
守玉已经道:“车来了,娘您上车吧。”这个女儿,竟是不肯原谅自己当日的漠视,褚二太太难过地又看一眼女儿,终于还是上车而去,掀起车帘看着女儿离自己越来越远,渐渐变成一个小点看不见人。褚二太太靠着车壁叹气,原本想的和现在想的,好像全不一样。
守玉看着褚二太太的车出了二门这才回转,还要去给顾太太回禀一声。顾太太房里总是那么热闹,守玉进去把自己娘已经离开的事回禀之后就要告退。
顾太太叫住她:“论理呢这事不该我这个做婆婆的开口,只是今日亲家太太来也说了,这子嗣是大事,你和老三成亲也快两年肚里毫无动静,今我就代你做一回主,回头就把月梅开了脸给老三放在房里,今晚就让老三去她房里歇,过的一两个月有了孩子,你这做嫡母的面上也有光彩。”
这是逼自己接受了,守玉面上神色没变:“婆婆为三爷思虑的周到,只是婆婆自然知道,男女之事并不是媳妇把人给放在三爷房里,三爷就去宠幸的。”这话让顾太太老脸一红,看向守玉的眼添了几分不悦,咳嗽一声装模作样地道:“胡说,老三是最懂事的孩子,况且这又是子嗣大事,他哪有不愿的道理,定是你在中间拦着,故作贤良,其实不许他去宠幸。”
自己拦着,守玉已经料到婆婆会给这么个罪名,此时心里半分波澜都不起,只是瞧着顾太太:“婆婆既然说,那我今儿”话没说完顾澄的声音已经传来:“娘,这事还要再商量。”
说着顾澄自己掀起帘子走进来:“娘,儿子晓得您为儿子着急,可是算算日子,媳妇嫁进来连头带尾也就一年有零,这一年内生子的人家也不多。”见到儿子进来,顾太太瞅他一眼:“还不急,你都二十了,你大哥有你这个年纪,你大侄儿都一岁了。”
顾澄笑嘻嘻地坐下:“娘,儿子不是成亲晚吗?当日大哥十七就成亲了,可儿子十八才成亲,而且算下来,大哥也是十九才生大侄儿,这样的话,也是成亲后一年大嫂才有孕的。”顾太太被儿子说的一笑,伸手戳他脑门一下:“不知羞,这样的事哪是你男人家说的。”
顾澄的眉微微一挑:“娘,这话不是儿子不知羞,是当日您在儿子面前念叨,儿子记性好才记得的。再说娘说的话,儿子怎么敢忘呢?”这样一番打岔倒让顾太太忘了让儿子收通房的事,再说这件事本来只是为了打击下守玉,白了儿子一眼就道:“好,好,算你心疼娘,既然这样这月梅就先不放,只是一年,还有一年,到时你媳妇肚子还没动静,别怪我待她做主。”
一年吗?顾澄的眼看下守玉就对顾太太道:“既然这样,那儿子就先和媳妇回去了。”顾太太拍儿子一下:“你就陪娘多说一两句不行吗?”顾澄的手一摊:“娘,您方才不是说让儿子一年内给您生出个孙子来吗?这时不放儿子回去,怎么生孙子?”
顾太太狠狠瞪了儿子一眼:“也不知道臊,这样的话就当众说出来,回去吧回去吧。”顾澄等的就是这句,起身行礼后就拉着守玉走了。
顾澄拉着守玉走的飞快,守玉等到走出一截才问:“你怎么来了?”顾澄回头瞧了眼,没看见跟随的人,伸手就把妻子抱了下:“我回屋不见你,问过她们说今儿岳母来望你,岳母的脾性我自问还有一些明白。她和我娘在一处,不是催你生子就是要放通房,这才去寻你。还好到的快,不然你就会应下了。”
说着顾澄低头瞧着妻子:“我表现好不好,你要不要奖励我一下?”此时月光正明,顾澄那张英俊的脸在月光下更加俊俏,守玉怕自己再多看一眼,那颗心就沦落到不知什么地方去,觉得自己的面皮都已经烧的不能瞧了,用手推着他的肩膀道:“回屋再说,还在外面你也不知道羞?”瞧着守玉面上的红色,顾澄在她耳边道:“回屋你要怎么奖励我。”
这下守玉的脸更红了,推他一下就想把他推开,顾澄反而拉紧了她:“走吧,走吧,咱们快些回屋。”说着带着守玉在路上飞奔起来,这种感觉守玉从来没有过,情不自禁地跟着丈夫小跑起来。
他们夫妻一路跑回屋,顾澄一脚就把房门踢开,旋风般地把守玉拉进去,这种时候丫鬟们自然不能进去。月梅站在院子里,满心的欢喜此时已经全部破碎,等了半日就等这个喜讯,可是等到的竟是他们夫妻双双回来就往屋里钻。
59、真相
上房连灯都没点,月梅看着那黑黝黝的上房,牙都差点咬碎,狠狠地咬着下唇,不要脸,哪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小月她们见顾澄夫妻进去,晓得今夜是不用服侍了,都起身回房,难得这么早,就算回去后不立即歇着玩耍一会儿也是好的。
小月她们轻声说笑着往后面走,喜梅刚走出数步回头见月梅还站在院里,双眼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上房,原本不想理她,但怎么说两人也是一起被顾太太送过来的,走上前拉她袖子一下:“爷和奶奶晚上从来不让人服侍的,还是回去吧。”
月梅就像没听到一样,眼还是看着上房,眼里的火似乎能把上房的门给烧穿。喜梅虽瞧不见她的眼神,也晓得她此时定是又恨又妒,今儿用过晚饭后太太房里就来了个婆子,拉着月梅说了几句话。当时就瞧见月梅脸上又是欢喜又是羞,那婆子还对月梅说了几声恭喜。
当时小香还忍不住说了几句酸话,月梅也难得的没有和小香犟嘴,而是回到她房里又换衣衫又重新梳头洗脸,打扮的跟一枝花一样出来,就等三爷夫妻回来后正式宣布,谁晓得现在是这样情形,月梅素来心高好强,此时羞恼恨妒也算常事。
喜梅心里还在打点说话想劝劝月梅,月梅一把就把喜梅牵着她袖子的手甩开往后面走去。今日空了,还有以后,只要在太太面前得了脸,到时太太压下来,三奶奶也不敢忤逆。月梅恨恨地回头又瞧了眼上房。
檐下的灯笼正好照在月梅脸上,跟在她后面的喜梅在黑暗处抬头瞧见月梅的眼,吓的差点叫出来。月梅眼里全是满满的恨意和妒意,还有一丝不甘心。喜梅的脚步不由停一下,这事要不要去告诉小月呢?
守玉早晨起来时候,小月唇边有促狭笑意服侍着她梳洗,昨夜也着实有些荒唐,守玉脸上不由带上几分羞涩,小月可是十二分的欣喜,边为守玉梳头边低头在守玉耳边道:“奶奶,您和三爷恩恩爱爱,早日生下个胖小子,别人就算再有什么坏心眼也打不到您身上了。”
守玉只是低头一笑没说话,小月又瞧了一眼才又对守玉道:“奶奶,那个月梅可要防着她点,昨日太太房里本来都派人过来说了要她服侍三爷的,现在没遂了她的愿,指不定心里怎么恨您呢。喜梅昨晚悄悄告诉我,她那神情可有些不大对头。”
月梅吗?守玉拿起一朵红绒花别到发边,这样的花花草草,就留给顾澄操心去,自己可以什么都不管。见守玉胸有成竹的样子,小月心里更加笃定,三爷和三奶奶现在好的蜜里调油一样,谁要想插进来,那就是自讨没趣。
现在该操心的就是自己出嫁之后这个窝了,说起来喜梅倒是不错的,人伶俐瞧起来又忠厚,可是她的娘是太太房里的王妈妈,光这一点就让人实在不放心。小云小五又太小,真是有点难办。
守玉在镜子里瞧见小月又是摇头又是皱眉的,转头瞟一眼她:“在想什么呢?又皱眉又摇头,难道是怕你的心上人不肯娶你?”小月现在也不会脸红了,迟早是要出嫁的,眉一挑就道:“我是奶奶身边的贴心人,谁敢不娶?只是在想等我嫁出去后奶奶身边要谁服侍好一些。”
小香带着小云提早饭进来,正巧听见小月这句,心里不由有些酸涩,算来自己是守玉的陪嫁丫鬟,按理该贴身服侍风光无限的,可是现在也不过就是这样不冷不热地在这屋里,难道怡人的前景就是自己的前景吗?
一想到这小香就想哭,可服侍主人哪有当场哭出来的?依足规矩服侍守玉用饭。小月瞧见小香脸色,心里十分快意。活该,谁让你当初对奶奶不忠心了,要不是奶奶宽厚,你现在早被赶出去而不是在这里服侍。
二月已过进入三月,阳春时节好消息也要多些,芳娘有了喜,消息很快被守玉知道。对这位大嫂守玉十分感激,若不是见过世上还有这样女子,或者自己这辈子就这样冷冷清清过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过的如此舒心快乐。
守玉禀明顾太太要回娘家去探望芳娘,顾太太瞧着儿媳,唇扯了扯:“没想到你对你娘家的嫂嫂们还这么关心,有喜罢了,又不是生了孩子,还要巴巴地去探望。”顾太太现在的刻薄话守玉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只是低垂着头道:“姑嫂情深也是常事,婆婆还请允媳妇去。”
顾太太又哼了一声,顾大奶奶正好掀起帘子,瞧见这样忙笑着道:“婆婆,这也是大喜事,况且人都说了,多和有孕的人见面,沾沾孕气也好。前几日您还说三婶婶一直没有身孕您着急不已,这就更该放她回去见那边舅奶奶,沾了那边的喜气只怕过几日三婶婶也有好消息。”
喜气?顾太太的唇都快要撇到天上去了:“那边那位大舅奶奶谁不知道是穷酸人,也是褚大太太猪油蒙了心才会娶回来,沾孕气,只怕是沾一身穷酸气回来。”顾大***笑容滞了下才道:“婆婆这话说的也有理,但是既和褚家结了亲,那边的亲戚来往总不能断,知道的倒不会说我们,不知道的倒说我们轻狂,连亲戚都不来往。俗话又说皇帝还有三门草鞋亲,更何况我们?”
顾大奶奶巧舌如簧,顾太太总算开了金口:“你大嫂既为你求亲,你明日就回趟娘家吧,只是定要早去早回。”守玉感激地看顾大奶奶一眼,又陪顾太太说了两句话,顾太太历来不爱听守玉说话的,挥手让守玉下去。
既要回娘家,守玉也要准备些方小说西,去贺这样的喜事守玉还是头一回,想了又想索性什么都不带,可是什么都不带好像又不合礼仪。守玉在那皱眉思索,肩上已经多了一双手:“在想什么呢?连我回来都没瞧见?”
守玉没有回头只是拉着丈夫的手:“大嫂有孕了,我想着回娘家瞧她一趟,却不晓得要带些什么方小说西回去,若什么都不带,那岂不太无礼了。”顾澄坐到妻子面前,用手撑着下巴,这种事情他没遇到过,也没什么好建议。
见丈夫蹙了眉头,守玉伸手摇一下他的手指:“这事不是你们男人想的,不带也没什么,大嫂这个人从来不在这些事上计较。”说到这句守玉不由停一下,大嫂从不在这些事上计较,那嫂嫂呢?为什么自己从来都把嫂嫂的计较当做天经地义的?
顾澄抬头见守玉这样,伸手在她眼前晃一晃:“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守玉把他的手拿下来:“只是想通了有些事。”顾澄哦了一声就道:“你回去要是见到大伯母,就和她说一声,江南那边的丝还是要留神一点。”
顾澄从不和守玉提起这些,守玉觉得心都跳了起来:“怎么,难道那边…”顾澄安抚地握一下她的手:“爹一直想吞了褚家的丝行,奈何一直没有机会,这才让我娶了你,可是大哥二哥是不赞成的,这些日子二哥和我和缓了些,才和我说的多了。我做儿子的不好去忤逆父亲,但是提醒一句还是办得到的。”
一直蒙在守玉面前的面纱被揭开,难怪爹娘哥嫂会这样对自己,原来想借顾家的手把褚家的家产夺回来。守玉长长地喘了口气,在爹娘心里,自己终究没有钱财重要,顾澄握紧她的手:“现在你嫁了我,我会护着你的。”
这句话顾澄说过很多次,直到此时守玉才真正听到心里去,伏在他的怀里,任顾澄抱紧。能听到上方传来顾澄的叹息,守玉没有抬头:“好在不是一年前知道。”
顾澄被守玉这话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就明白过来,拍一下妻子的背再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