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守玉用过早饭就回褚家,先要回到自家那边去见爹娘哥嫂,看着爹的笑脸,守玉心里觉得十分膈应,和他们说了几句,守玉就要去那边见芳娘,褚二太太只得叮嘱她要回来这边吃饭。
守玉出门后瞧了眼房门,带着人往那边走,走出一截才发现自己忘了带帕子,鬼使神差般。守玉没有让小月回去取帕子而是自己往这边来,刚走到门边想要掀帘子就听到褚二太太的声音:“瞧见守玉这样,我心里着实难过。”
褚二老爷冷哼一声:“她怎样了?顾家又没饿她又没打骂她,太太,我们可只有守业一个儿子,争来的产业不给他给谁?”褚二太太又叹一声:“可是顾家那边,我总觉得不稳妥。”守玉仿佛能看到自己爹的得意笑容:“顾家那边不成,还有族里呢,我跟你说,”
后面的声音守玉就听不到了,只感到手脚一阵冰冷,原来为了钱财爹娘卖的不止是自己这个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守玉姑娘已经坚强很多了。
60、寒冷和温暖
怔了好大一会儿,守玉一步步往后退,退到阶下时候正好有股风吹过来,春风虽十分温暖,守玉却被吹的打了个寒颤。这寒颤一打过守玉也清醒过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让爹娘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不然这最后一点面子只怕就要彻底撕破了。
想到这点守玉吸一口气,让脸上神色恢复平静就打算重新走上前,刚走出一步就有个丫鬟过来,瞧见守玉叫了声:“姑奶奶,您不是去大太太那边了吗?”乍然听到有人说话,守玉努力让自己脸色看起来和平日一样这才对丫鬟道:“我帕子忘带了,本来想让小月过来取,想和娘再说两句话这才回转。”
说着守玉看丫鬟一眼:“你们怎么都没人在外伺候?”丫鬟还没回话褚二太太已经掀起帘子走出来:“玉儿,来,你要和娘说什么话?”守玉没有管丫鬟迎上前对褚二太太道:“女儿只是觉得方才对娘有些不恭敬,想着回来和娘道个谦。”
这话让满脸期盼的褚二太太脸上更生出许多喜悦,拉着守玉的手就对褚二老爷道:“看到没,我生的孩子总是向着我。”褚二老爷呵呵一笑就往外走:“你们母女说会儿话吧,我还要出去一趟。”
守玉起身行礼:“父亲慢走。”褚二老爷又是一笑,看着他面上的笑容守玉心里又是一冷,父亲对自己可真的有过一丝疼爱?不过守玉知道就算真问出来父亲也不会承认的,只转头对褚二太太道:“娘,女儿等从大伯母那边回来再和您细说话。”
褚二太太应了,又叮嘱守玉要早去早回,午饭做了她爱吃的,守玉拿了帕子往外走,想起方才这院里无人服侍,又对褚二太太道:“方才女儿过来时候,外面怎么都没人守着?”褚二太太叹了口气才道:“家里连番出了这么些大事,分家得到的银子本就不多,布店这些日子生意又不好,田里的租子要到七月才收,这银子越发紧了,没法子我裁了些下人。”
褚二太太说着又拍一拍守玉的手:“我晓得你心里你大伯母总是好的,觉得她温柔慈爱,对你又大方,可是守玉,现在我们落到这样情形,她也不管不问,这哪有做人的道理。”要换在以前,这番话真能让守玉对褚夫人心生芥蒂,可是换在今时今日,又是方才守玉听到那番话之后,守玉心里对自己爹娘早和原来不一样,甚至心里已经在盘算,自己娘的这番话到底是要在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想到这点,守玉觉得那种冰冷又开始漫上全身,勉强安慰褚二太太一句,但面色和原来已有不同,守玉的面色褚二太太当然看出来了,十分担心地拉住女儿的手:“守玉,你可是爹娘亲生的,我们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守玉的头低一下才抬头对褚二太太道:“娘,女儿知道,女儿在娘身边长大,怎么会不明白娘的心情?”说出这句守玉觉得舌头都僵了,什么时候起,对自己的娘也要虚以委蛇,而不是把心里话全说出来呢?
褚二太太会意错了守玉的话,面上满是欣慰之情:“果然还是娘的乖女儿能体谅娘。”守玉听出自己娘话里的得意心里越发发冷,除了发冷还有悲哀,这是生养自己的人啊,怎么才过了短短时间就变成这样?
守玉勉强笑一笑道:“娘,女儿还是往大伯母那边去一下。”褚二太太点头放守玉走了,守玉走出几步回头看着褚二太太还倚在门边瞧着自己,见守玉回头,褚二太太对她一笑,守玉还以笑容。
这样动作让守玉想起幼时,那时爹娘对自己真是百般疼爱,所以他们说什么自己都肯听,从来没想过他们说的对不对,现在?守玉苦笑一声,觉得腿上都没力气,勉强走到和小月分开的地方。
小月正在和一个婆子说话,瞧见守玉过来忙上前扶住她:“奶奶怎么去了那么些时候,奴婢还想去寻奶奶呢。”婆子对守玉行一礼也就退下,守玉扶住小月,小月感觉到守玉的手心全是冷汗,惊叫出来:“奶奶您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有了小月在旁扶着,守玉又能往前走,只是淡淡一笑一笑:“小月,我没有病,以后这个家还是少回来吧。”小月被守玉这话问的摸不着头脑:“奶奶,您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话?”守玉摆摆手:“没有什么闲话,你方才和那婆子说些什么?”
小月往四周瞧一眼才道:“方才那婆子说,家里快没钱了,下人遣散好些,连月例都少了,二奶奶还和二爷吵了几句,气的差点回娘家呢。”难顾今儿回来不见朱氏,小月见守玉不说话忙道:“奴婢也晓得不该和人说这些,奶奶恕罪。”
守玉瞧她一眼:“罢了,这些话别对旁人说就是。”小月连连点头,两边本就离得不远,跨过一道门就到了。刚跨过门有小丫鬟瞧见守玉,忙上前行礼已有人飞奔去给褚夫人报信,虽只一墙之隔,却觉得这边比那边的人笑容都要真心些。
守玉惊觉自己竟有这样念头,明明那边才是生身父母,可为何在那边感受不到温暖,而是一阵阵的寒意。小月见守玉站在那一动不动忙叫了她两声:“奶奶,您怎么了?”守玉这才回神过来,刚要摇头说没什么已看到褚夫人走了过来,那泪终于忍不住往下落。
守玉这一落泪别说吓到小月,褚夫人也紧走两步上前拉住守玉的手:“玉儿,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姑爷又欺负你了?”守玉听着这样关心的话,更是撑不住,过了会儿才勉强开口道:“伯母,我很好,只是想起一些往事,要当初就听了伯母您的话,或者有些事也不会有。”
听到守玉说她没事,褚夫人这才笑了:“傻孩子,现在想想,人总该经历些事情才能长大,不说你,就说我当初不也是?”说着褚夫人皱着眉想细想一想,接着摇头:“不提了,那些事都是很远的事了,现在你大哥规矩在做生意,你大嫂也有了喜,到时我只等着抱孙子过我的享福日子。”
这话说的周围服侍的人都笑了,守玉也浅浅一笑接过丫鬟送上的茶才对褚夫人道:“今日来就是特地过来瞧瞧大嫂的,怎么反让伯母劝我。”褚夫人让丫鬟去请芳娘才道:“你大嫂有了身子贪睡,我特地不让她过来我面前立规矩,这会儿只怕还在睡着,要到午饭时才醒呢。”
这话里的拳拳之心守玉听的清楚,不由叹道:“大嫂可真有福气。”褚夫人握一下守玉的手:“你该说我有福才对,有这么好的媳妇,既有这么好的媳妇,自然就要好好待她,不然就成了折福。”守玉嗯了一声,靠到褚夫人身上:“原本我总觉得我是极有福气之人,经了这许多事,才晓得这念头是错的。”
她们要说私房话,服侍的人已经退出屋,褚夫人拍拍守玉的头,若是别人倒也罢了,可是那是守玉的爹娘,疏不间亲,自己这个大伯母也只能劝着些。守玉感伤一下这才坐起来:“虽说这话我做女儿的不该说,大伯母我爹娘他们只怕还要打这家产的主意,大伯母您可要防着些。”
褚夫人从来不相信那对夫妻会不打家产的主意,只是从不在别人面前说罢了,听到守玉说出这话,褚夫人叹了口气:“好孩子,我明白,只是这些事不该是你操心的,你还年轻就该想着怎么过好自己的日子。那边又是你的父母,就算再怨他们也不能不管不顾,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守玉点头但没说话,褚夫人拍下她的手:“玉儿,那些事我会去料理的。”守玉又点一点头,面上不自觉写上忧心。褚夫人笑着把她鬓边的发往上拢一下:“总是骨肉至亲,玉儿,我也不是那种不顾脸面的人,你爹娘的脸面不到万不得已我一定会给他们留的。”
守玉点头,轻声道:“玉儿知道了。”见到她这样乖巧,褚夫人不由感慨:“总是女儿家贴心,你大哥就没有你这么细心。”门外已经响起芳娘的声音:“婆婆果真偏心,一见到小姑就忘了儿子。”
声到人到,芳娘已经掀起帘子走进来,她刚有孕身子只是稍微圆润一些,一张脸红光满面,瞧着比怀孕前气色还好。守玉已经起身相迎:“不知道大嫂要些什么,小妹我竟空手来了,大嫂莫怪。”
芳娘对这个小姑也有几分喜欢,挽住她的手道:“一家人客气什么,送来送去还不是互相换换,快些坐下吧,我可不能陪你坐。”芳娘的笑声能打动人,守玉面上的笑也越来越亮,这样暖暖的才是家。
61、第61章
众人说笑一会儿,话题不外就是些家常,守玉在顾家时候,常常都是独自一人无人说笑,虽然安静但有些时候还是有点寂寞。此时和她们在一起说笑着,丫鬟们也有不时插话打趣的,渀佛又回到当日没出嫁时候情形,那时如此无忧,对出嫁后的情形也有憧憬。
想到这点,守玉面上笑容里带出一丝恍惚,这丝恍惚看在褚夫人和芳娘眼里,她们婆媳不由对看一眼。守玉听到褚夫人发出的叹气声反而笑着对褚夫人道:“大伯母也无需叹息,您方才说了,人总要经些事的,我现在经了事总好过以前没经过事。”
这话说的褚夫人开颜,拍一拍守玉的手:“你能说出这番话来,足证你和原来不一样了,你能如此很好。这人一辈子,总是要经很多事的。虽说做爹娘的都盼着孩子顺顺溜溜过一辈子,可是这哪是那么轻易能做到的?就说你大嫂,她经的事比你经的事要多很多,现在不也一样欢欢喜喜过日子?”
芳娘露齿一笑:“婆婆说到什么都扯到我身上,我可不依。”一向在守玉心中爽利干脆的芳娘竟然会撒娇,守玉的眼不由眨一眨。褚夫人瞧见守玉这样把守玉的手拉一下:“你大嫂也只有在我面前才会撒个娇,她从小失母亡父,身世提起来是个人都要人说可怜,可她从没自怨自艾过更没从此恨尽世间人。”
守玉点头:“大伯母说的对,我的心思终究是小了些。”褚夫人握紧她的手:“你总是娇养出来的女儿家,遇到些事一时钻了牛角尖也是常见的。现时你和原来也不一样了,自己能立起来,和你姑爷也是恩恩爱爱的,以后好好过日子,等生了孩子,”
说到这褚夫人顿一下,守玉的头微微低了低:“大伯母,我省的,我生了孩子的话不会让婆婆抱走我的孩子的。一来婆婆实在偏心太过,二来她对我不满,难免会离间我们母子。”这样的话换了一年前的守玉是怎么都说不出的,褚夫人心里有些难过,握住守玉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感觉着褚夫人手里的温暖,守玉笑了:“大伯母,我会好好过的,人这辈子是为自己活的,不是为别人活的,爹娘再怎么对我,也娇宠了我十六年,为这十六年的娇宠我也不能让自己过的不好。”
守玉这话里面和过年归宁时候已有不同,褚夫人松了一大口气,能说出这话,守玉心里的结就少了一个,结越少日子就过的越松快。芳娘也有些惊讶地望着守玉,这个温柔顺从,几乎是逆来顺受的少女,不过短短半年,竟有了如此大的转变,果然人不可貌相。
看到褚夫人婆媳眼里的赞赏神色,守玉不由羞涩一笑,丫鬟已经走进来:“太太,二太太那边遣人请姑奶奶去用午饭。”褚夫人虽有心留守玉用饭,但亲疏之别还是明白的,携手送守玉出去,看着守玉背影消失在那里,褚夫人才叹了一声。
芳娘上前扶她一下:“婆婆,小姑已经想明白了,以后的路就该自己走了。”褚夫人点头瞧向芳娘那尚未凸起的腹部:“嗯,以后我操心的就是你肚里的孩子。”芳娘用手摸一下肚子,春歌已经让人摆上午饭,婆媳说笑着用饭。
守玉过去用午饭的时候朱氏已在屋里服侍着褚二太太,在守玉印象里,朱氏总是笑意盈盈,但今日的朱氏面上虽一样带着笑,但脸上却有疲惫之色,而褚二太太瞧向朱氏的眼也罕见地带着不满。
只有看见守玉进来褚二太太才招呼:“玉儿,快些过来。今儿的菜都是你爱吃的。”守玉先对朱氏行一礼才瞧一眼饭桌:“谢谢娘。”接着又招呼朱氏:“嫂嫂也一起坐下用饭吧。”褚二太太眼里的不满顿时更浓了,只是她性格比起顾太太要收敛的多,只是淡淡地道:“你二嫂今早说有些不舒坦,也别在这服侍着了,下去吧。”
朱氏面上的笑容微微滞了下就行礼退下,守玉拉一下褚二太太的袖子:“娘,人常说将心比心,您也有女儿做人家媳妇,况且二嫂又没什么不是,您哪能这么给她没脸?”褚二太太给女儿布一筷菜才道:“玉儿你不知道,这几日你二嫂气的我肝疼,你说她都嫁到我们褚家,就该和我们家一条心,不过是让她回娘家借点银子救救急,等到七月收了租子就还回去,她偏推三阻四的,还和你哥哥算账,说是她的嫁妆银子都填进去了多少。你说这样媳妇,我真是说不出话来。”
守玉的筷子停在那儿不晓得该夹什么菜,听完褚二太太抱怨索性把筷子放下:“娘,都说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嫂嫂娘家也有兄弟,她不好回去开口也是常事。银子少就紧着些过,横竖每年都有进项。”
褚二太太更想反驳这句,猛地想起一事:“玉儿,你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怕我们和你借银子?”守玉是真的没想到这一点,微微愣了下才皱眉道:“娘您是知道的,我的嫁妆早就被姑爷花用一空,现在虽然姑爷在铺子里做事,不过是靠的每个月月例,将将够过日子。”
说完守玉自己也愣住,若是从前,不等褚二太太开口,必然会把银子舀出来让他们先度过难关,可是现在拒绝的话竟然这么流畅,中间到底是谁变了?褚二太太叹一声:“我知道女婿把你嫁妆全花用了,并没和你借银子的意思,你也不用抱怨这个,来,来,快些喝一口这汤,厨房昨夜炖了足足一夜,说女人喝这个最好。”
守玉接过褚二太太端过的满满一碗汤,汤上冒出的热气熏红了守玉的脸,守玉用汤匙搅一下汤,用汤匙舀一勺放到口里,点头赞道:“这汤很好。”
褚二太太顿时又欢喜了:“来,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看着她面上笑容,守玉的眉微微皱紧,和自己的娘虚以委蛇,会说谎骗她,这在以前的自己是从不会想到的,是不是对她没有了那么深的情义就可以不这么在乎了?
回顾家路上守玉一直在想这个事情,想到车都停下还没想清楚,下车进家门,刚走了几步就有丫鬟冲过来,守玉忙往旁边一让,这丫鬟头发被抓的零落,脸上也被抓了几道,一副和人刚打完架的样子,哭哭啼啼,感觉被人欺负坏了。
丫鬟刚哭了两声抬头看见守玉站在一边,吓的忙跪下叫声三奶奶,她有几分面熟,但守玉既不知道她名字也不晓得她在哪房,小月已经开口说话:“你们有些恩怨也是难免的,哪能大白天的就这样打起来,查下去谁都得不到好。”
已从拐角处又冲出一个丫鬟来,嘴里还嚷着:“死丫头,你当是我打你呢,我是代奶奶教训你,你自己不好好跪在那领罚,竟要跑出来找撑腰的,看我不禀明奶奶打死你。”这丫鬟守玉就认得了,她是顾二奶奶身边的丫鬟月芽,虽不是贴身服侍的,也算有几分体面的。
竟是顾二奶奶院里的丫鬟打架,这倒十分稀奇,守玉唇边不由露出一丝笑,小月已经又开口了:“月牙,你这是做什么呢?这大白天的,要逞威风也要寻个僻静些的地方。”月牙刚冲出来的时候已经看见守玉,脚步缩了下就想缩回去,听见小月这题名道姓的叫法,只得走上前对守玉行礼:“见过三奶奶,今儿这丫头跌碎了奶奶心爱的汝窑茶杯,奴婢这才要教训她,谁知刚打了两下,她就又哭又闹,还说我们冤枉她,奶奶您说说,可有这样的丫鬟没?”
顾二奶奶嫁妆里面有一套汝窑茶壶,是顾二奶奶的心爱之物,非等闲人从不舀出来待客的,如果真被打破了,可想而知顾二奶奶会怎么大发雷霆,月牙出面管教也属常情。
守玉不打算理这种事,正打算举步前行,那跪在地上的丫鬟又叫道:“三奶奶,奴婢的确是冤枉的,奴婢都没进过二奶奶的房,哪知道什么汝窑茶杯,三奶奶,奴婢是冤枉的,这个罪名奴婢打死都不能背。”这丫鬟跪在路当中,把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守玉要走就必须绕开她。
月牙听这丫鬟又在那叫冤枉,上前一把就扯住丫鬟的耳朵:“叫个什么,你要喊冤也到二奶奶面前去,三奶奶怎么也管不到这边的事。”小月听到月牙这么说就不高兴了,小嘴一翘:“你要教训也要等我们奶奶走了再教训,当着我们奶奶这样说,你眼里还有没有奶奶了?”
月牙忙把手放开,刚想说话就听到顾二奶奶的声音:“啧啧,三婶婶真是好威风,管起我们二房的丫鬟来了。”
62、妯娌
月牙听见顾二奶奶的声音,脸色顿时又变一变,狠狠瞪跪着的那丫鬟一眼就迎上前:“二奶奶好,二奶奶,奴婢正想去寻您,可巧您就回来了,这丫头跌碎了奶奶的汝窑茶杯,奴婢还没说她,她倒又哭又闹说我们冤枉她,还说要出去寻人撑腰,奴婢怕她乱说急忙追出来,谁晓得就遇到三奶奶了。”
顾二奶奶虽听着月牙说话,眼却看向守玉,等月牙说完才懒懒地道:“你做的好,这种手脚不稳当还想出来寻人撑腰的东西,当时就该活活打死。”最后两个字吐的极重,丫鬟听了这话又哭起来,连滚带爬到了顾二奶奶脚边,伸手拉住她的裙子:“奶奶,奶奶,奴婢是冤枉的,奴婢并没打碎茶杯,是姐姐们栽赃。”
月牙眉一竖上前就往丫鬟脸上左右开弓几个耳光,边打还边骂:“呸,你也不撒泡尿去照照你这样子,冤枉你,你也配,你值得什么要我冤枉。”说着月牙还得意洋洋地瞧小月一眼,小月知道她这眼的意思,送她一个白眼就往别处望去。月牙见小月这样,暗地里啐一口这才转而对顾二奶奶道:“奶奶,这丫头奴婢就把她拖走。”
顾二奶奶对身边的曾婆子道:“你和月牙把这丫头带下去,好好问问这么做是对还是错,若嘴再硬,就给我打到她肯说为止。”曾婆子应是就上前去拖丫鬟,丫鬟哭的满脸都是泪:“奶奶,奶奶,奴婢是冤枉的,冤枉的。”
顾二奶奶并不为这个叫声所动,只是瞧着守玉:“三婶婶,我房里的丫鬟我教训得,还不劳三婶婶你出面。”说话夹枪带棒,这是顾二奶奶一贯的,守玉本想不理她转身就走,可是那丫鬟叫的着实凄惨,叹口气道:“二嫂说的是,您房里的丫鬟自然是您教训的,可是俗话说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下人们犯了错,总该按犯错的大小,一一问明了,该打该骂该罚,怎么做就照了章程去做,没有不问缘由拖下去就打的。”
顾二奶奶的眼转了下,唇边有嘲讽的笑:“真是瞧不出啊,三婶婶平日不言不语,今儿却能说出这么一番有道理的话。为那么个小丫头,值得吗?”守玉的神色没变:“常听婆婆赞二婶婶理事能干,我做弟妇的从来都觉得拍马都赶不上的,只是怕二嫂嫂急怒攻心,今儿随意处置一个丫鬟本是小事,可是这话传出去难免不大好听。二嫂常跟了婆婆出去应酬,素来口碑都好,何必为这么个小丫鬟坏了名声呢?再好的茶杯再心爱的物件,没有什么能比二嫂的名声要紧。”
守玉这番话不软不硬,顾二奶奶唇边的嘲讽笑容已经渐渐消失,面色有些不可置信,在顾二奶奶心里,守玉一直是那个温柔和顺逆来顺受的人,纵然她曾对顾澄大发脾气。可这在顾二奶奶瞧来不过是夫妻之间常有的事,守玉在她们面前,依旧是那个不爱说话默默听顾太太百般磋磨的样子。
今日守玉如此倒让顾二奶奶吃惊了,她的眼不自觉瞪了下,接着那语气才变和缓了:“好,看在三婶婶难得开口为人求情的份上,我今儿就抬一抬手。”说着顾二奶奶就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告诉你曾婶子,就说我的话,那丫头也受了苦,就先关她一日不许吃饭,再罚一年的月例,以后做事小心些。”
丫鬟忙领命而去,顾二奶奶说完才瞧向守玉:“三婶婶,我允了你的话,你要怎么谢我。”守玉的唇轻轻抿了抿才道:“二嫂,方才你说的,这是你房里的丫鬟,你怎么处置都由你的心,我不过是为二嫂你的名声才多说那么一句。”
顾二奶奶瞧着守玉的脸,气的咬了下牙,今日竟是被她摆了一道,还句句话映射着自己。不等顾二奶奶发作守玉已经行礼道:“二嫂,我方从娘家回来,还要去见婆婆,先告辞了。”瞧着守玉从自己身边经过,顾二奶奶突然叫她一声:“褚守玉,你难道不晓得得罪了我你在婆婆面前无法立足吗?”
守玉回头,十分奇怪地看着她:“二嫂这话好生奇怪,我何时得罪过二嫂?二嫂又怎出此言?至于立足,我在婆婆面前是什么样的,二嫂你日日在婆婆跟前难道不晓得吗?”这几句话刺的顾二奶奶差点吐血,但她毕竟也有几分城府,知道这话说的急躁了,深吸一口气面上就带上笑容:“三婶婶这话说的对,我不过是心疼我的汝窑茶杯罢了,三婶婶既要去见婆婆,我就不耽误三婶婶了。”
她的突然转弯并没让守玉欣喜,只是点一点头就带着小月往前走,直到走出一段小月才敢开口:“三奶奶,方才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二奶奶平日可是极少有人敢惹的,三奶奶您怎会直接和她对上?”守玉笑一笑:“多得罪一点少得罪一点都是得罪,况且她方才过来时候说的话已经指责我了,难道我还要咽下这个指责?”
小月连连点头:“奶奶您说的对,我啊,一定要和奶奶您多学着点,这样才能做的更好。”守玉点一下她的脑门:“傻丫头,你做的已经够好了,只是我原先被蒙了眼没瞧出来。”小月又嘻嘻一笑,守玉觉得压抑的心有了好转,人总是会变的,自己不也变了吗?自己能变好又何必怪别人变的不好呢?
见过了顾太太,顾太太照样还是没什么好话,守玉坐了一会儿也就回屋。歇息一会儿用过晚饭,天黑的越来越晚,用完晚饭后好一会儿天都还是亮着的。顾澄还没回来,守玉边在院子里做针线边等他,直到一个荷包做好一半还不见人,小月已经走过来:“奶奶,掌灯了,进去屋里吧,今儿老爷和另两位爷都没回来,说来了要紧的客人,在外应酬呢。”
什么样的要紧客人要父子三人都陪着,守玉咬断了线就进屋。月梅自从被嫌弃,就再也近不了守玉的身,只能做些杂活,过来收拾东西的时候恰好听到小月说的话。应酬就必然要喝酒,喝了酒就要人服侍,听说常有酒后乱性的,月梅觉得自己的脸热起来,若是今夜趁顾澄回来时候趁机上前服侍,然后得了宠幸,自己又有太太做主,三爷定不会把自己赶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