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顾澄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跪到顾太太面前:“儿子晓得娘心疼儿子,巴不得儿子不受一点苦,可是儿子这些日子日夜思量,觉得娘这样行为,并不是为儿子寻靠山而是为儿子结仇。”顾太太的眉一挑:“瞧,你们三弟都明白这个道理,你们做嫂嫂的还不知道吗?”
这是逼着自己表态,顾大奶奶刚要开口,顾澄已经又说了:“娘,您也别逼两位嫂嫂,两位嫂嫂出身大家,行事从来挑不出一点错处。两位哥哥也在家里兢兢业业,比起来,倒是儿子仗着娘您的疼爱做出许多不堪的事来,此时想起,恨不得回到过去打自己两巴掌。”这话说的让顾太太心疼:“我的儿,那时你年纪轻,年纪轻的人,走些弯路也是难免的。”
顾澄膝行一步:“娘,儿子今日不求旁的,只求娘把疼儿子的心,分一些给大哥二哥身上,他们也是娘您的儿子,娘您见了儿子受委屈就心疼不已,可曾想过他们两个这么多年受的委屈比儿子受的多多了?娘,人同此心,您又何必只责骂大哥二哥呢?”
顾大奶奶皱眉看向顾澄,十分不相信顾澄会说出这么一番话,顾二奶奶也十分惊诧,但她想的却和顾大奶奶不大一样,谁知道老三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说不定是为了寻更多的好处。
顾太太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道:“老三,你起来,我明白你的心,可是我方才也说过,你两个哥哥若真的孝顺我,就该更疼你这个弟弟才是。”绕来绕去又绕回到原来的话,顾澄轻笑一声就抬眼看着顾太太:“娘,人常说打断骨头连着筋,娘您生了我们弟兄三人,自然是希望我们三人从此一心再无罅隙,可是娘您的所做作为,却往往把儿子推到一边,让两个哥哥难免心生怨恨。娘,纵是血脉至亲,也要用心相对的,不是一声他是兄长我是弟弟就可以让他们原谅我的所为。况且,”顾澄想一想才又斟酌道:“娘若一直这样行事,两位哥哥虽迫于孝道这样对我,但久之并不是兴家之道。”
屋内静的能听清呼吸,顾二奶奶心里想着要怎么迎合婆婆,顾大奶奶还在震惊之中,倒是顾太太先开口了:“好,好,老三,我竟不晓得你竟这样会说话了,娘护着你,你竟不晓得好歹。”
这话里带有些伤心,顾澄呼出一口气才道:“娘,儿子明白娘您的心,可是娘要的是一家子和和睦睦,并不想要一家子争斗吧?”顾太太瞧着儿子,再怎么说另外两个儿子也是自己生的,比不得守玉这个一开始就看不上眼的媳妇,况且又是自己的爱子说的,就听他一下又如何?
顾太太露出个笑:“好了,你这也是为了我好,起来吧,别跪着了,你的话我听就是。”能劝服顾太太也是难得的,顾澄给顾太太又行一礼这才站起身,顾太太拍一下儿子对另外两个儿媳道:“方才老三的话你们也听到了,老三对你们这样用心,你们也要一样相待才是。”
顾大奶奶妯娌齐声应是,顾澄急忙又道:“娘,既这样,寻回了二哥,娘就该安慰他才是,这样才是一家人。”顾太太心疼地瞧儿子一眼:“好,都依你,你陪我说话也累了,回去歇着吧,我和你两个嫂嫂说说话。”
顾澄行礼退下,心里十分喜悦,今日能劝服娘对两个哥哥好一些,明日就能说服娘对守玉好一些,慢慢地一点点来,一定能消掉横亘在自己和两个哥哥之间的那些不平。
心里既有了主意,顾澄觉得人更加轻松,巴不得一步就跨到守玉跟前,把这话告诉她,让她也欢喜欢喜,更让她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个听不进任何话的公子哥了。
顾澄欢欢喜喜走到自己院子,守玉这个时候想是在睡午觉,丫鬟们坐在廊下做针线,有两个已经闭着眼在那晃了,瞧见顾澄进来,月梅眼睛一亮就迎上去:“三爷您回来了?”对这个丫鬟顾澄没多少好印象,推开她就道:“奶奶睡着,你别喊的这么大声。”
月梅忙把声音放低一些:“是,三爷,奴婢已经照您的吩咐换了衣衫没了脂粉。”顾澄扫一眼她就淡淡地道:“不错。”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听在月梅心里,如同佛音一般,整个人都欢喜起来。
顾澄已经掀起帘子走进上房,守玉躺在窗边榻下,手里还握着一方帕子,顾澄轻轻走上前把这方帕子从她手里抽出来,看着帕子角绣的那几朵蔷薇,往事又浮上心头。守玉已经睁开眼瞧着他迷迷糊糊地问:“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顾太太是我到目前为止塑造的最成功的偏心形象,没有之一。
52、相信
刚醒过来的守玉声音还有些沙哑,再加上脸上那淡淡的红晕,发边将坠未坠的簪子,还有小睡时衣领难免有些松露出的雪白脖颈。顾澄顿时觉得口干舌燥,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对守玉说,此时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定定地瞧着妻子,说不出半个字。
守玉用手拢一下快要坠地的簪子才想起自己还躺在榻上,用手撑着榻想站起来:“三爷既回来了,我也不好继续躺着,叫她们进来服侍吧。”顾澄上前一步把她的肩按住:“不用了,你还是睡着吧,这天渐渐长了,总要打个盹才不那么累。”
守玉的手停在那里看着丈夫,什么时候这样关心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变的这么自然流畅呢?守玉只怔了一会儿就坐起身:“我方才也睡了一会儿该起了,睡的太多,夜间难免走了困。”说着守玉就唤人进来。
小月掀起帘子走进来,见守玉已经坐起身忙扶她起来:“奶奶先净一净面吧。”小五端着热水进来,小月打了手巾给守玉洗脸,顾澄站在那里看着妻子洗脸的动作,只觉得她一举一动都有说不出的好看。
守玉洗了把脸才对小月道:“三爷进来这么久了,也该让她们倒茶来。”帘子动处月梅走了进来手里端了一盏茶,上前对守玉行礼才道:“奶奶,这是昨日大奶奶那边送来的新茶,三爷正好先试一试。”守玉瞧了顾澄一眼,这才瞧向月梅:“你倒细心。”
说着守玉瞧了眼月梅身上的打扮,啊了一声就道:“你早上穿的那件玫红色比甲不错,衬的人娇艳,怎么这会儿就换件粉蓝的?这样衣衫虽也是年轻姑娘穿的,却没那件好。”当着守玉,月梅哪敢说出实话,只是小声道:“那件衣衫不小心弄污了,才换了这件。”
旁边顾澄的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忍笑把茶杯放回到月梅手上:“这里没事了,你们都出去吧。”小月自然应是,月梅的眼却又往顾澄那看了看,见顾澄并没瞧向自己这才黯然离去。
守玉明白定是顾澄在里面说了什么话,只瞧他一眼就道:“月梅这丫头心细不说,对你的话也句句记在心上,这样的人就该多在你身边服侍。”顾澄顺势握住她的手,瞧着妻子的脸眼里有闪光:“守玉,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
顾澄的声音很温柔,眼神更加温柔,守玉把头硬生生别过去,害怕自己溺死在这样的温柔里面,过了很久守玉才道:“明白了你的心又如何,我在这家里还不是一样?”关键症结就在顾太太,顾澄是知道的,他并没放开守玉的手:“我知道,我明白我娘的心,我也知道你所受过的委屈。所以我想你也要明白我的心,我要你在这个家里不再受委屈,你相信我吗?”
这话顾澄说的恳切,守玉的手又颤抖起来,不知该不该答应,顾澄感觉到守玉的心软,声音放的很平:“守玉,你现在不相信我也不要紧,以后我会慢慢做给你瞧的。还有我告诉你啊,今儿我还说服了娘,让她对二哥不要太忽视,娘还答应了。你看,我能说服娘一次,以后也就能说服娘两次三次。守玉,我以后不会再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
守玉转过头,眼里所看到的是顾澄眼里的真切,他真的变了。这点守玉是清楚的,但他变成什么样子,守玉还不大清楚,但此时守玉决定相信他,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丈夫,就算再糟糕,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看见守玉轻轻地点了点头,顾澄的喜悦已经溢满胸臆,欢喜的什么话都形容不出来,只有伸手把妻子抱在怀里,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的欢喜。守玉靠在顾澄胸前,听到他的心跳声,这心跳声跳的很急,和顾澄平日的心跳声并不一样。再相信他一次,不管是赌还是什么,毕竟自己和他已经是结发夫妻,怎么都改不了。
顾澄低头看着妻子,见妻子脸上有些若有所思,伸手握住她的下巴:“你放心,我真的和原来不一样了。”守玉嗯了一声:“我知道,我说过我相信你,就不会不信你。”这话听起来真好听,顾澄搂紧妻子,手抚到她脸上,短短半日时光,顾澄觉得自己心情变化无数,从愤怒到平静,再到此时的狂喜,人生境遇真是妙不可言。
派出去寻顾二爷的人到了下午时分就回来了,顾二爷当然也寻到了,不过这人已经醉醺醺到连人都不认识了。顾二奶奶接了信就辞了婆婆往自己院子去瞧丈夫,一进了门就闻到一股冲天的酒味,顾二爷坐在椅子上,嘴里还在念着什么,有涎水从他嘴角流下。
瞧见丈夫这样,顾二奶奶恨的牙咬,但怎么也要服侍他,忙唤丫鬟端热水来给他擦着脸,又去熬醒酒汤来。丫鬟们给顾二爷解掉外衣脱了鞋,又给他擦了脸,三个丫鬟好容易才把他扶上床,醒酒汤这才来了。
照了顾二奶奶的脾气,恨不得把这一碗都给丈夫劈面倒去,但还是忍了气端了碗用勺去喂丈夫。顾二爷被丫鬟扶起,瞧着那勺突然伸手就把这醒酒汤打翻,那汤热热的有半碗都倒在了顾二奶奶身上。
旁边的丫鬟忙拿着帕子过来给顾二奶奶擦,顾二奶奶忍了又忍才让她们再去熬碗醒酒汤,又把打湿的裙子换下才端着新来的醒酒汤上前对丈夫道:“二爷就算再气,也先把这汤喝完了再睡。”
顾二爷这次不需丫鬟搀扶就坐起来,瞧着自己妻子突然道:“你怎么不上去服侍娘,好讨娘的欢心,这会来我跟前做什么,由得我自生自灭。”这话说的着实难听,顾二奶奶袖子一挽就把那汤碗往顾二爷嘴里送:“二爷这话什么意思?我是你的妻子,服侍你也是应当的,你这会儿酒喝多了拿我发什么疯醒什么酒。”
顾二爷被她灌了半碗醒酒汤,咳嗽着道:“你别拿好听话来哄我,我晓得你嫁我这么多年,一直都心有不满,嫌我不得娘的欢心,还嫌我赚的银子没大哥那么多。你在娘面前说了什么难道我不知道?还防我像防贼样的,你瞧瞧这屋里的丫鬟哪有什么平头正脸的?偏偏一家子都说你贤惠,呸,你要真格贤惠,世上就没有不贤惠的人了。”
顾二奶奶哪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况且平日受了顾太太的言语回来也常和丈夫撒气的,听了这话就把碗一砸:“二爷果然是拿我来醒酒的,二爷也不想想,我倾心服侍婆婆是为的谁,不就为的要在这个家里有个立足之地?若凭了二爷,既不讨公公看重又不得婆婆欢心,我们在这家里哪有立足之地?”
顾二爷虽然烂醉如泥但心里还是清醒的,手一挥就把帐上挂着的帐檐扯下来半幅:“呸,不得娘的欢心就在这家里没立足之地了?三弟妹不但得不到娘的欢心,还被娘那样责骂,还不是活的好好的?你就是嫌弃我,嫌弃我这个做丈夫的不给你挣面子才这样说,我告诉你,我今儿把老三得罪狠了,不管你在娘面前多得宠也越不过老三去,你就等着娘把我们一家子赶出去吧。”
说着顾二爷躺回床上嘴里还哈哈笑了几声,顾二奶奶虽知道顾二爷和顾澄起了冲突,但听到丈夫这么明白地承认,还说要把自己一家子赶出去就急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亏你说的出来,等你酒醒了就去婆婆面前跪着认错,谁不知道三叔是娘的心尖子,只有他给别人委屈受的,没有别人给他委屈受的。”
顾二爷还是在那里挥舞着手:“我不去,凭什么天下只有他给别人受委屈的,别人就不能给他委屈受,再怎么说我也是他二哥,我不去,我不去。”顾二奶奶急了,上前伸手就往丈夫身上打了两下:“我怎么前世不修嫁了你这样的人,不中用不说,现在还把人都得罪光了,这一家子要怎么过?”
听到妻子一口一个不中用,顾二爷本就酒喝的多,心头这火再忍不住,起身拿起枕头就往妻子头上砸去:“啊,你还怪起我来了?我每年赚的银子不全都在你手上,怎么过?出去开个小店面不就这样过了。”他一枕头砸来,顾二奶奶没躲过,头皮被砸的破了一点点皮,顾二奶奶怎受得了,伸手就往丈夫脸上身上打去:“你今儿能耐了,打起我来了,我告诉你,也不用等酒醒,你现在就去见公公婆婆,和他们赔罪。”
顾二爷被妻子在肩膀上咬了一口,疼的叫了一声:“你这泼妇,天下哪有做妻子的这样对丈夫的,不去不去就不去。”他们两口刚吵起来的时候丫鬟就去前面报了,此时顾太太已经赶来,一脚把门踹开就道:“老二,你今儿要造反吗?”
53、母子
顾二奶奶连滚带爬地滚下床,上前紧紧扯住顾太太的衣服下摆:“婆婆,二爷不要媳妇了,媳妇究竟犯了什么错,要二爷这样相待。”说着顾二奶奶放声大哭,哪有方才和丈夫吵架的半分强悍。顾太太拍着顾二奶奶的背,向还躺在床上没起来的顾二爷骂道:“老二,你灌了几杯黄汤不好好挺尸不说,倒在这打骂起贤德媳妇来,见我来了还不住手,你真想把我气死吗?”
说着顾太太就猛咳起来,顾二爷的酒早在和顾二奶奶打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听到顾太太这话才睁开眼冷笑道:“娘心里既没有儿子,儿子又怎会气死娘呢?”你?顾太太气的手抖抖地指向儿子:“你这说的是什么混帐话?还说我心里没有你,我若真没有你,你的吃穿用度我可克扣了?几个孙子孙女我都一视同仁。老二,你已年近而立,哪还像孩子一样,今早是和你三弟吵架,现在又和你媳妇吵架,再来又和我强嘴,你这样…”
顾二爷坐起身,两条腿垂在床下却没站起,只是瞧着顾太太道:“我这样怎么了?娘,先是得罪了你心爱的儿子,再来又忤逆了你可心的媳妇。娘,横竖来来去去你心里都没有我,倒不如你把我赶出去,省的我在你面前碍眼。”
顾太太这口血都要喷出,顾二奶奶听到顾二爷这番话,吓的魂都快没了,也顾不得再哭就起身给顾太太捶着背:“婆婆,二爷只是喝了两口酒,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顾二爷已经打断自己媳妇的话:“你少来这里装贤惠,你舍不得的只是这顾家的钱财,可是你也不想想,你的私房是我去外面苦挣的,是我,是我养着你,不是我娘。”
顾二爷说着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娘,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你对我的漠视连我自己的媳妇都看不到我,她除了会在你面前哄你开心让你赞贤惠之外,回到这屋里她又做了什么?娘,今儿我就问这么一句,我到底是不是你生的?是不是他们传说的,是爹的跟前人生的,一落地就被抱了来充作你的儿子。”
轰的一声,顾二奶奶怎么也没料到顾二爷会问出这么一句来,瞧着自己丈夫竟然说不出话,顾太太已经大怒,走到顾二爷面前一巴掌就下去:“胡说八道什么?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哪是什么你爹的跟前人生的?那些嚼蛆的就该撵出去几板子打死。”
顾太太这话并没有把顾二爷心里的疑惑解开,他还是瞧着自己的娘:“是吗?我是娘你亲生的,可娘你待我可有半点亲生儿子的样子?娘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顾太太没料到儿子竟然这样问,伸手又想再给他一巴掌,却觉得一阵头晕,伸手扶了下床柱才没倒下去。
顾澄听到丫鬟的报信,本想来劝解下顾太太的,走到门边却听到这样一番话,顿时愣在那里不知怎么进去。顾大奶奶正好也来到,那句话只听了半句,她是当家的人,晓得这样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忙把外面站着的丫鬟婆子统统赶出去才定定心走进屋。
顾澄见大嫂进去忙跟着走进去,顾大奶奶见屋内哭的哭骂的骂,忙走到顾太太身边道:“婆婆您也不必太生气,二叔他也是…”这憋屈的太久的话在顾大奶奶舌头上打了个转没说出来,只含糊的道:“二叔一向不喝酒的,今儿既然喝了这么多,难免有些和平日不一样,这样的话只是传闻,婆婆您也别往心里去。”
顾太太被大儿媳这么劝了几句,这才用手扶着床柱,冷冷地对顾二爷道:“老二,你既信那些乱嚼舌头的,怎么不瞧瞧你自己的样子,你的眉眼和我极像。”顾二爷用手摸一把脸,若不是这长的极像的眉眼这样的话早就问了出来,但顾二爷只一笑就道:“眉眼极像,娘,寻一个和您长的很像的丫鬟也不是那么难。”
顾太太的身子摇了摇,顾大奶奶忙扶住她,顾太太一口吐沫就吐到二儿子的身上:“呸,你是被什么糊了心,这样的话都想的出来?你们的爹虽然也有过几个跟前人,却都没有生育,年纪大了也被打发出去嫁人了。你们兄妹四个都是我亲生的,况且我生你的时候已经有了你大哥,既有了亲生子又何必去抱别人的儿子做我的儿子?你是糊涂了吗才信这样的话?”
顾二奶奶也忙道:“二爷,这样的话哪能信,不说旁的,我见婆婆时候就觉得你和婆婆长的像极,哪有什么别人之子?”顾二爷此时满心想的都不是这些,想的却是若自己是顾太太的亲生子,为何她会这样漠视自己?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外面的传闻是真,自己并不是顾太太所生,顾太太的解释他又怎么听的进去?
正好顾二爷看见顾澄,指着顾澄就道:“娘,若我真是你的亲生子,为何你独疼三弟没有半分疼我之心?娘,这是你对亲生子的态度吗?”顾太太这时真的要被顾二爷气死,这么多年顾太太的偏心已经是理所应当,谁知今日先被顾澄说了几句,此时又被顾二爷连声质问,手指着顾二爷只是你,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双眼一翻就倒下去。
这一倒吓坏众人,顾大奶奶站的最近忙蹲下把婆婆半个身子抱在怀里,死力地掐她人中,顾二奶奶拿起茶壶就倒了杯热茶,端到婆婆身边喂下去。这样连番施救,顾太太总算张开眼,只是眼虽睁开,但身上还是没有力气。
此时顾大奶奶也顾不得下人们说什么了,走出屋子换来丫鬟婆子们先把顾太太给抬回去,顾太太被丫鬟们放到椅上抬出去,顾大奶奶妯娌忙跟去服侍。顾澄这才走到顾二爷身边:“二哥,你这样说话,娘真的伤心了。”
顾二爷的头自顾太太倒下去就一直低着,听到顾澄这样的话突然抬头一笑:“你是她的宠儿,从小到大就受尽宠爱,也没受过委屈,不知道伤心是什么滋味?那你可知道,我的心早已伤的千疮百孔?三弟,若你没有重回铺子,我还能告诉自己,我总算有些用处,可你一回铺子,什么都没有了。三弟,难道我的伤心不是伤心?”
顾二爷话里有难以言说的痛,顾澄坐到床沿:“二哥,我明白,可我是个男人,我也该出来养家,你是我的哥哥,难道你不曾为我的回头高兴过吗?”顾二爷转头看着弟弟,突然笑了一声:“高兴?三弟,此时来说什么兄弟情深,你不觉得不仅晚了,而且还很讽刺吗?前二十年你不曾把我当做兄长,那我现在又怎么把你当做弟弟?”
顾澄的头也低下去,兄弟之间,本该手足情深,可是现在,很快顾澄的眼又亮起来,他抬头看着顾二爷:“二哥,我知道我前二十年对不起你,可我们弟兄是一辈子的,后面还有那么几十年,我会把你和大哥都当做兄长,二哥,你相信我。”
顾二爷面上的神色并没有变化,相信?他唇边又有嘲讽笑容。顾澄用手摸一下脸,知道二哥不是轻易相信自己的,到了这步,很多事情该怪的也是自己。自己仗了爹娘的宠爱到底做了些什么事?让兄长生怨,甚至让二哥怀疑不是娘的亲生子。
过了很久顾二爷才重新开口:“不管怎么说,我今儿是把你和娘都得罪狠了,说不定还得罪了爹,这个家我看我也待不下去了,什么兄弟情深,三弟你还是留给大哥吧。我睡了。”
说完顾二爷真的倒到床上,被子一盖就沉入梦乡,顾澄听着他的鼾声叹了一声,看见门口有个小丫鬟在那探头探脑,唤她进来让她听着顾二爷的召唤这才往外走。
本该回上房瞧瞧顾太太的,可顾澄觉得心里的思绪乱成一团,人人羡慕的爹娘疼宠,原来在很多时候会变成一把伤人的刀,会让兄弟生怨、骨肉反目。顾澄的手捶了下栏杆,自己竟到了现在才明白过来,在院子里转了半天顾澄才算稍微定下心来,事情既已发生,所做到的就是极力弥补,而不是自怨自艾。
想明白了顾澄就要回自己院子,刚走出一段路就遇到个婆子,她瞧见顾澄就嚷起来:“三爷原来你在这,太太还让寻一下您,老爷已经从铺子里回来了,正在上房和太太说话。”这个时候若无事顾老爷也该回来了,顾澄瞧一下太阳就让婆子下去自己往上房去。
走到门边也没丫鬟在那守着,顾澄伸手去掀帘子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顾太太的声音极为愤怒:“那个孽障,从哪里听来这样的话,老爷,你就该好好责罚他一下,天下有这样忤逆爹娘的儿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澄在慢慢长大啊
54、夫妻
顾澄的脚步迟滞一下,等待着自己爹怎么回答,顾老爷久久没有回答,顾太太的声音更急了:“老爷,旁的也就罢了,那什么下人嚼蛆的话他也拿来问我,传出去,这血脉大事可比不得别的,到时他们说的更加难听,那就百口莫辩了。”
顾老爷的声音这才响起:“你啊,叫我怎么说你,你偏心些也是常事,可是这下人的话听得了就该惩治了,哪还有传到儿子耳里的,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到时亲家家要来问起,你说我该怎么答?”顾太太听得这话怪着自己,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这是那个孽障的错,你怎么全怪在我身上,我自己生了几个孩子难道不知道吗?这几个全是我生的,连那个夭折了的孩子也是我生的。此时你不去罚那个孽障反倒又来怪我,老爷,我辛苦在家理家,难道就由你这样说吗?”
说着顾太太就用帕子沾下眼角哀哀哭起来,从少年夫妻到现在,近三十年,顾老爷最怕就是妻子哭,一哭就觉头疼,一头疼就什么事都依着她。可是今日的事比不得平时的,这样的话有人传出来,归根究底都是妻子太过偏心才有人造这样谣言。再头疼也要忍住,顾老爷用手拍一下桌子就道:“你别哭了,你也没受多少委屈,说起来,倒是我们亏老二太多,才让他今日借此把话说出。我今儿一日在铺子里仔细想了,这家要兴盛,他们弟兄一定要一心才是,我们做父母的哪能再从中偏袒,挑的他们兄弟不睦。”
方才顾太太只是面色不好有些泪,现在一张脸已经变成猪肝色,咬牙切齿地道:“好,好,你倒会怪,把所有的错都推我身上,说的就跟你从不偏袒,对他们弟兄一视同仁一样。”见妻子又要开始纠缠,顾老爷觉得头疼的更厉害了,想起方才要人去唤顾澄,于是往外问:“来人,三爷回来没有?”
顾太太心头的怒气还没消:“你少顾左右而及他,下人都被我撵干净了,哪里有人?”听到自己的爹问人,顾澄不好再站着,掀起帘子进来道:“爹娘寻儿子有事?”顾老爷瞧一眼妻子示意儿子过来:“你娘被你二哥气着了,我想着这气有一半是为了你,你在这里劝着你娘一些,我去瞧瞧你二哥。”
顾澄忙道:“是,儿子知道。”顾老爷见顾澄现在这模样,越发觉得心里大慰,拍一拍儿子的肩道:“你能这样很好,我和你娘统共就生了你们几个,你有个弟弟还夭折了。你们兄弟定要一心这样我们顾家才能兴盛,你妹妹在婆家才会扬眉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