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爷还在那里安抚兄弟,突然听到外面有声音,忙止住顾二爷就打开门,见外面站着的是顾澄,顾大爷愣了一下,顾澄这样脸色方才顾二爷的话自然是听清楚了,外头的是弟弟,里面的也是弟弟,顾大爷这个做长兄的,一时竟不知道该帮哪边说话。
顾二爷见顾大爷开门后就愣在那里,晓得外面的不是爹就是三弟,也走上前瞧着顾澄,三兄弟竟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过了会儿顾澄才勉强张口:“我本来是想来给两位兄长打声招呼的,不想听到你们在说话,原来在二哥心中,我这个弟弟从来就不是弟弟。”
顾澄话里透着几分伤心,顾大爷听了有些不忍,跨前一步刚要安慰,顾二爷已经冷哼一声:“三弟这时说什么弟兄不弟兄的话了,那三弟可还记得当年说过了些什么?我比三弟大七岁,大哥大你九岁,你生下来就是千娇百宠的,娘为了你可谓操碎了心,那我们呢,我们不也是娘生下来的,娘就不多看我们一眼。好,那时候你还小,不把我们这两个做兄长的放在眼里也就算了,可是到你大了,娘让你来铺子里帮忙好日后掌管铺子,你又做了什么?顾三爷,你是小儿子,你被宠是应当的,你想回头就回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我们呢?我和大哥不是活该做你的垫脚石的,不是你在外玩耍我们就该帮着爹辛苦打理生意,不是你想回头我们就要把这盘生意双手奉上。顾三爷,你为何要回头?”
顾二爷说到后来,已经声嘶力竭,若不是顾大爷拦着,只怕就要冲到顾澄面前,双手揪住他的衣衫质问他了。顾澄后退了一步,从没想到过自己的改过自新会让兄长这样想,原来不是人人都喜欢自己改过自新的,顾澄的手握成拳,想反驳竟不知道找出什么话来。
顾大爷紧紧拉住顾二爷的衣衫,见顾澄面色十分沉重,忙对他道:“三弟,你二哥心直口快你是自来知道的,说实在的,我和你二哥从没想过独占家财,可是这些年的辛苦你也不知道。你二哥为了去进货,曾经远赴关外,路上遇到盗匪,差点就没命了。那时候你在干什么?”
顾二爷已经打断了顾大爷的话:“他在干什么?他那时候是十五还是十六,就已在天香楼里鬼混,拿我们辛苦挣来的银子驳那些粉头们一笑,他把银子当做土块一般,可曾想过你我弟兄赚钱不易?现在觉得银子是难挣的,于是就要回头,就要改过自新,就要接手生意,你我弟兄的辛苦不过是被当做了垫脚石。”
“够了。”传来顾老爷的怒吼,他两步就走到顾二爷跟前扬起掌:“这可是你兄弟,他改过是好事,你不但不欢喜还来说这些话,是做兄长的样子吗?我还没有死呢,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什么垫脚石不垫脚石。”
挨了一巴掌,顾二爷眼里已经有泪水出来,瞧着顾老爷要说话,急得顾大爷扯着他就跪下去:“爹,二弟素来心直口快您是知道的,这些些年他从来都是兢兢业业的,爹您先消消气。”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狗血,鄙视下我自己。
49、积怨
顾老爷的手抖了抖,指着顾二爷就道:“你听听,你大哥是怎么说的,你三弟是怎么待你的,你又是怎么待他们的?你还有脸说这些?”顾二爷听了这话,心里的火气再也压不住,摔开顾大爷的手就站了起来,直视顾老爷的眼:“原来儿子到了今日才知道,儿子不是爹的儿子。”
这话让顾老爷差点气的吐血,手抖抖地指着顾二爷:“你,你,你…”顾澄忙上前扶住顾老爷,顾大爷也忙起身扯弟弟:“二弟,二弟,你就算有什么气,你也不必说出这样伤人的话。”顾二爷眼里的泪一颗颗滴落,看着顾老爷:“爹若真的把我当儿子,今日怎会只说我的不是?爹,我和老三一样是你和娘生下来的,小的时候不说了,我从十五岁进了铺子,从做打杂的开始,再到现在,整整十一年,没白没黑地干,爹可曾给过我一个笑脸?可老三呢?”
顾二爷的手真指顾澄:“他小的时候娘疼极了他,我们做兄长的别说说他一句,就算稍不合他的意,他到娘面前说一句,娘不是把我们骂一顿就是哄着他,再到他长大些,受不得铺子里的辛苦,在外花天酒地风花雪月,那时爹顶多只是恨得骂几句,娘还在一旁护着,再到后来,他到铺子里帮忙,爹就对他赞不绝口,一口一个浪子回头。爹,我也是你的儿子,你几时这样对过我?”
说完顾二爷后退两步,泪已经流满脸:“爹今日这样说话,儿子只好以为,儿子不是爹亲生的,才得爹这样对待,儿子在铺子里这十一年的辛苦就算还了爹的养育之恩,儿子这就回家收拾东西,带上媳妇孩子离开这里。横竖爹有长子撑家,又有幼子在膝前承欢,儿子这个不起眼的人就该远远离开,省的碍了爹的眼。”
顾二爷的话声声带血,戳着在场众人的心,顾老爷喘了好几口气都觉得胸口还堵的慌,从小二儿子都是最听话最不惹是生非最让人放心的一个。娶的媳妇也能得顾太太的欢心,顾老爷自然觉得无需放多少心在他身上。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最懂事最听话的儿子,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打人一个闷棍,口口声声诉说着自己和顾太太的偏心,甚至请求带着媳妇孩子搬出顾家,这世道到底怎么了?
顾大爷忙上前扶一把顾老爷,对顾二爷道:“二弟,天下父母的心难免会有偏向,可是爹娘纵有偏向,你也从来不缺少。娶二弟妹过门,和娶大嫂三弟妹时候的聘礼是一样的。你们房里的丫鬟下人小厮,都是一模一样,爹素来不爱多说话,别说你,我他不也没赞过吗?至于娘,娘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又何必把这些都推在爹身上,说什么爹娘不把你当儿子,那不是让爹娘伤心吗?”
顾二爷摸一把泪,瞧着顾老爷,突然唇角一扯露出一个笑来:“爹娘会伤心,可爹娘可曾想过我也会伤心,爹,二十六年了,我做你的儿子二十六年了,爹可曾赞过我一句?儿子一直想做到最好,乖乖听话不让爹操心,可是这一切唤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爹你为了三弟可以花许多银子,换来的是三弟你回到铺子里帮忙,于是爹就喜形于色,对你赞不绝口,至于我们的功劳,爹记不得也不愿记得,既如此,我又何必再在这铺子里,徒惹人嫌。”
说完顾二爷的手垂下来,这么多年压在心里的话一次说完,人也舒服很多,累了,真的累了,不仅是打理铺子这么辛苦地累,还有对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爹娘认可的累。顾老爷想出口为自己辩解几句,但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儿子的话竟像带着血泪一样,字字句句都戳着心。
顾澄更加吃惊,从来他只觉得二哥不如大哥对自己那么好,当时还觉得是嫉妒,可现在听了二哥的这番话,顾澄才觉得自己想的实在太简单了,娘的偏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让弟兄们之间有了深深的裂痕。顾澄的唇抖了抖,就在顾老爷想开口的时候顾澄后退几步转身跑了出去。
他这一跑出去,倒让在场众人有些面面相觑,顾老爷手动一动,想对顾二爷说两句表示一下自己做父亲的尊严,可是这样只会让那些裂痕越来越深,终究还是开口道:“老二,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对你们三个,从来都是一视同仁,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我还指望着你们三个携手努力,把我们顾家的生意做的更好,又怎会故意区别对待,让你们三个心生不睦。”
顾二爷如同满身的力气都被抽掉,并没有去瞧自己爹一眼,顾大爷拉一下他,示意他给顾老爷道歉,但此时顾二爷怎能再道歉,反而把顾大爷的手拉掉,默默地往外走。
见他也往外走,顾大爷不由叫一声,顾老爷长长叹了一声:“别叫了,不早了,该做生意了。”顾大爷吃惊地回头瞧着他,顾老爷已经往屋子里走,他的背有些佝偻,顾大爷忙追一步走到他面前:“爹,二弟他平日不是这样的,只是…”
顾老爷停下脚步瞧着他:“你心里也有这样念头对不对?你们都觉得我对老三太宠,可是老大,老三他浪子回头我心里欢喜也是常事,你们做兄长的难道不欢喜吗?反而只想着要争什么家产?我还没死,还轮不到你们兄弟们争产。”
顾大爷忙扶一下他:“爹,二弟话里并不是这样意思,只是褚家的事,本就没多少把握,倒不如…”不等说完顾老爷已经瞪儿子一眼:“褚家的事我自有主张,老大,做生意总不能瞻前顾后,丢了这个机会,以后再寻就没有了。现在是褚家两房之间有决裂,再等下去,褚太太就能把褚家二房收拾了。”
见劝不动自己的爹,顾大爷只有顺势扶着他进去,踌躇一下才道:“爹,要不要遣人跟着他们?”顾老爷挥一下手:“不用,都不是小孩子了。”见儿子面上还有忧心,顾老爷叹口气:“你是我的长子,我就算再疼老三,这个家还是要靠你来撑的,天下没有越过大儿子把家业交给小儿子的道理,老二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
顾大爷心道,就因为二弟是二儿子,既不似自己是长子可以支撑门户,也不像幼弟占尽宠爱,才会有今天的话。但顾大爷也不敢说出口,只是劝了几句顾老爷就折出门,寻来自己的小厮要他去寻一下自己两个弟弟。
小厮很快就来报,说看见三爷回家去了,至于二爷,有小厮跟着呢,想来不会出事。顾大爷这才松了一口气,安心处理起铺子里的事来。
顾澄冲出铺子时,还吓了掌柜的一跳,已有伙计跟着他出来,担心地问:“三爷,您怎么了?要不要?”顾澄摇手制止:“不用了,我只是要回家一趟。”伙计虽应是,但看向顾澄的脸色还是有些担心,顾澄吸一口气,语气加重一些:“我说过不用。”
伙计见他变脸这才进去铺子里面,又剩下顾澄一人,顾澄看着人已渐渐有些多的大街,觉得心口有些疼痛传来,方才二哥的话一字字都在耳边回响,顾澄想放声大笑。自己有什么资格嘲笑守玉?自己不也一样吗?除掉爹娘的疼爱,兄长们对自己,又有几分真心?
顾澄觉得泪快流出来,猛然想到这还是在大街上,拖着脚步往家的方向走,铺子里的伙计见他果然往顾宅方向去了,这才放心下来。
回家的路并不远,顾澄平日很快就走道,可今日顾澄却觉得头一阵阵地晕,脚步拖的越来越慢,高一脚低一脚地全凭本能往家的方向走。顾宅离的越来越近,顾澄瞧着熟悉的大门,眼又一阵阵地花,原来不是所有人都乐见自己的改过自新,原来自己理所应当认为的,只要自己对兄长们施加善意,就自然能得到他们谅解,积怨已深,而这种积怨有极大一部分,是因了自己的无所顾忌。
“三爷您站在这门口做什么?难道是忘了拿东西才回来的?”耳边已经响起管家的声音,顾澄十分艰难地看向他:“你说,我现在不做那些荒唐事,你是不是高兴?”顾澄虽问的没头没脑,但管家答的流利:“三爷,这是自然,您是太太心尖子,能得您一句半句的夸,谁不欢喜。”
原来连下人们都知道爹娘偏心,可笑自己当时还认为这是自己的福气,谁知道这福气背后招来多少怨恨,顾澄推开管家往门里走去,管家急忙追上去:“三爷,您今儿要在家吃午饭吗?在的话小的吩咐他们备几道三爷您爱吃的?”
管家的殷勤并没得到顾澄的回答,顾澄还是如同游魂一样往里走去,直到走到自己的屋子,看见他突然出现,丫鬟们都有些惊讶地上前迎接,守玉的脸已经出现在顾澄面前,不等守玉问出来,顾澄就直愣愣地倒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鄙视狗血的我自己。
50、心里话
守玉见顾澄倒下,伸手要挡住他,但守玉力气小,不但没拦住他反而还被他带的也差点摔倒。小月忙扶住守玉,丫鬟们已经惊叫起来,守玉定一下心才对她们道:“都别叫唤,快把三爷扶起来,烧些热水过来。”
小香月梅两个忙过来把顾澄扶起,喜梅飞跑着去烧热水,顾澄被扶起半个身子还睁着眼去瞧守玉:“别惊动了娘,不然她又要说你。”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守玉听到丈夫这话心里还是荡了一下,伸手扶住他:“你先别说话,先到床上歇息一会儿。”
她这样的温柔已经很久没听到了,顾澄瞧着妻子脸上的惊慌,心里泛起的竟是这个念头。守玉和丫鬟们把顾澄抬到床上放好,喜梅已经端了热水进来,守玉打了热手巾往他脸上擦了几把,又端过茶来:“先喝一口茶吧,你今儿到底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到底要不要去请医生?”
守玉这一连串的问话让顾澄心里暖融融的,喝了两口热茶觉得舒服了些才道:“你让她们都出去吧,我没什么事,不过是心里有些不舒服。”心里不舒服?守玉唇边笑容不由带了丝讽刺,这还真新鲜。
顾澄拉住妻子的手:“你别不相信,守玉,我到现在才知道,很多事情是我想错了,可笑我一直认为,这些事情都是天经地义的,竟从没想过,很多事情并不都是天经地义的。”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糊里糊涂。守玉悄悄地把手抽出来起身从床沿坐到椅子上:“你这话是怎么了?从来你在这家里都是受尽宠爱,谁敢给你不好受?还什么天经地义不天经地义?”
顾澄用手拍一下脑门,这话还真有点难以向妻子开口,可是不跟妻子开口又和谁讲呢?斟酌一下顾澄才道:“我原先一直认为,二哥他们是因了我在外风花雪月挥金如土才不喜欢我,只要我改过自新,二哥他们一定会很欢喜的。可是今日我才知道,我全想错了,兄弟之间,竟不是我想的那样。”
瞧着顾澄脸上露出的颓废神色,守玉的眼慢慢垂下,眉头皱起,顾澄的手在空中挥了一下:“今日二哥说的话,我才知道在我心里,他并没有把我当成兄弟。”原来如此,对惯来顺利的顾澄来讲,这的确是个很大打击,顾澄自顾自往下说:“那日我还笑话你,不晓得你爹娘哥嫂是何等样人,可今日我才明白,我同样也分不清人的。
提到这个守玉猛地抬头:“你今日以为二伯这样对你是不应该,那三爷可曾想过,你是怎么对待两个哥哥的?三爷,我对爹娘哥嫂失望,是为了我是一颗心全在他们身上,三爷你可曾像我一样把他们当家人呢?”
这话如同雷击,顾澄无法反驳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唇蠕动几下,良久才道:“那时,那时我年纪小。”那时年纪小,所以仗了娘的宠爱可以在娘面前告哥哥们的状,那时年纪小,所以可以为所欲为受不得半点委屈,从来不把别人的想法放在心上。
守玉只是看着顾澄什么话都没说,顾澄说出这句话自己都觉得十分无力,闭一下眼手握成拳轻轻敲一下额头。守玉看着他这明显的难过,心里不知怎么会有些快意出来,他理所应当已经太久,久的从来都不大肯体谅别人,现在虽有些改变,但变化总是不明显。
守玉的声音很轻:“三爷,你别怪我多话,你对两位伯伯,从来都不曾真的从心里把他们当兄长过,既如此,三爷又何必怪二伯不把你当弟弟呢?大伯宅心仁厚,但不是人人都是大伯。”顾澄睁开眼长吁一口气:“你说的是,我的确是太自以为是、为所欲为,从来都没有想过别人可愿意接受。”
他竟这样平静,这倒是守玉没想到的,不由侧头想一想,顾澄已经去看妻子,伸手去拉她的手:“其实我们真是一对,都一样娇宠长大,都一样家人对自己各怀心事,只是为何你会这样温柔和顺,而我就…”
剩下的话顾澄没有往下说,守玉收起一些思绪瞧着他拉住自己的手,这颗心现在就在那里柔柔的荡,能和自己说这些话,丈夫真的和原来不一样的,此时守玉心里曾有过的那些不确定,随着丈夫的这些话在慢慢消失。
见守玉不说话,顾澄继续扯着她的袖子:“你说我傻不傻?我总想着寻一个什么都能拿的起的妻子,觉得这样的妻子才配的上我,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女子愿意嫁我吗?我之前不仅是个纨绔,连自己的哥哥都对我失望,完全仗着娘的宠爱过日子。就算到了今日,二哥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竟然还觉得委屈,从没想过二哥这些年是不是更加委屈。守玉,如果我没娶了你,或者说,我娶了你你还是像原来一样任由人欺负着也不说一句,那我还是会继续糊涂下去,等到银子花光的时候,或者就流落街头,然后所有的人都会说,瞧瞧养子不教就是这样。”
守玉的心随着他的话变来变去,当听到最后那句的时候突然笑了一声,顾澄停下说话瞧着她:“你说我傻不傻?我以前总认为自己十分聪明,到现在才知道,为何会有一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因为认为自己聪明的人,从来不会去想别人是怎么样想的,原来我只要哄好了娘就什么都有了,那时我还自诩聪明,可从没想过原来这才是最笨的。”
守玉瞧着丈夫,觉得今日的丈夫和平日不一样了,伸手握住他的手:“不,你当然很聪明。”得到妻子的肯定,顾澄的眼顿时就亮了,守玉瞧着他,唇边带上一丝俏皮的笑,附到他耳边道:“能把婆婆哄的那么好,这怎么不是聪明人做的事。”
顾澄啊了一声,用手指着妻子:“你在笑话我。”守玉用手拢一下鬓边头发:“什么笑话你,说到这个,你确实比我强,我别说婆婆,连二嫂都对我没什么好脸色。”感觉到妻子话里的低落,顾澄拍一下她的手:“娘那里,你是受了我的连累了,至于二嫂,”顾澄顿一下没说话,二哥心里对自己有怨气,难免会对二嫂说的,二嫂是他的妻子,迁怒于守玉那也是很正常的,说来说去,妻子在这家里的处境全是受了自己的连累。
守玉也想到这层,瞧着丈夫没有说话,顾澄的另一支手也握住妻子的手:“相信我,以后我绝不会让你在这家里受一点点委屈。”守玉瞧着他没有说话,顾澄有些着急:“怎么,你不信我吗?”
守玉并没有回答,顾澄握住妻子的手力气更紧:“你不信我也没关系,我们还有一辈子,你一定会相信我的。”不是一年吗?守玉想问出这句,但瞧着丈夫的眼,守玉知道,一年之期就算真的满了,到那时也离不开走不了。
门外响起月梅的声音:“三爷,太太知道您回来了,说让您到前面和她一起用午饭。”自己那个爱屋不及乌的娘啊,顾澄心里抱怨一句就对守玉道:“记住,我们还有一辈子,一定会在一起的。”
月梅得不到屋里的回答,声音又提高一些,顾澄已经走到门前把门打开:“着什么急,现在离午饭还有一段时候呢。”月梅不由委屈地红了眼:“可是太太让您即刻就到前面。”顾澄瞅月梅一眼:“你们在家好好服侍奶奶。”
还要特意提醒一下,月梅又咬一下唇,瞧着顾澄往前面走,想跟上去服侍可又想起他那句话,只得生生忍住。
顾澄到顾太太上房时候,正好是厨房的人过来送饭,瞧见顾澄进来,顾太太的脸上立即就现出欢喜之色:“你快些过来,今儿有新上来的笋,你最爱吃笋丝炒肉,我本来还打算让他们送到铺子里去,谁知道你就回来了。”
顾太太这种毫不掩饰的偏心顾二奶奶已经习惯,特意把这碟笋丝炒肉放到顾澄旁边:“今儿这笋可嫩了,三叔叔可要多吃些,这样才不辜负婆婆的心。”顾澄夹了一筷:“厨房里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记得娘也最爱吃油焖笋,要厨房做一份这个上来。”
一听儿子还惦记着自己爱吃什么,顾太太顿时欢喜无限,又给儿子夹了许多他爱吃的菜,都堆到碗边,顾澄陪着顾太太吃完一顿饭,觉得后背有些汗出来,今日才晓得,这样偏心难怪二哥会问出那么一句了。放下筷子喝着茶,顾太太旁敲侧击问儿子话,顾澄只是稍微答几句,心里还在盘算怎么为守玉讨个情,有人快步走进来:“太太,方才铺子那边打发人来问二爷回家没有,还说二爷如果没回家,那就不晓得去哪儿了,要遣人去寻呢。”
51、劝慰
顾太太只是皱一皱眉:“那么大个人了,去哪里还要人找?不用了,只怕一会儿就回来。”顾太太话刚说完,就听到传来茶杯掉地的声音,顾太太看向顾澄:“你怎么了?你二哥也不小了,哪还需要人去寻?”
顾澄迟疑一下才道:“娘,二哥和儿子起了争执…”起了争执?顾太太的眉毛已经竖起来,伸手一拍桌子:“那个孽障,难道不晓得做哥哥的要护着弟弟吗?竟然和你起了争执,你们快些去找,找回来我要细问问,他这个哥哥是怎么做的?”下人急忙应是,还是偷偷瞧了顾澄一眼,顾澄听到顾太太的话,知道自己把事情又做砸了,急忙对顾太太道:“娘,并不是二哥的错,是儿子的错。”
顾太太瞧一眼顾澄,声音变的很柔和:“老三,我知道你兄弟情深,也晓得你两个哥哥因为我偏疼着你心里总有不满,但这些不是你的错,像你这样乖的孩子,我不疼你疼谁呢?你两个哥哥要真孝顺,就该体了我这个做娘的心,跟着娘疼你才是,哪能不但不跟着娘疼你,反而还要和你起争执的?”
这话让顾澄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原来娘知道自己偏心,也晓得两个哥哥不满,可是既然知道,她为何还这样?顾澄叹了口气才总算想出话来:“娘,人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既然我和哥哥都您生的,您怎能只顾着偏心我,就忘了两个哥哥呢?”
顾太太听了这话有些不满了:“胡说,做娘的想多疼哪个还要去问问你哪两个哥哥吗?况且我哪里又亏待他们了?他们从小还不是丫鬟婆子伺候着,锦衣玉食长大。也一样读书识字,到大了去你铺子里面,一样也得到重用,娶的媳妇不都是门当户对的?娘不过多疼了你些,他们就嘀咕不止,这哪还是当哥哥的做派?”
顾澄眼睛瞪大,叹了口气不说话,顾太太拍一拍儿子的手:“你别担心,等你二哥回来,娘骂他一顿为你出出气,况且你都明白了这些道理,他一个做哥哥的还不明白?你是娘的小儿子,别说娘多疼你是常事,就算是你两个哥哥,自然也要多疼爱你才是。”
顾澄顿时觉得无力了,娘的偏心还真是无法说了。顾二奶奶听到顾二爷不见了的消息,急忙放下饭碗就往婆婆房里来,刚走到门前就听到婆婆在里面说话。顾太太说话历来都不顾忌别人的,顾二奶奶听了个清清楚楚,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好笑的是婆婆偏心偏的这样明显原来她知道的,好气的是自己在婆婆面前曲意奉承,到头来还敌不得三叔一句话,真是让人无法说啊。
顾二奶奶还在门外徘徊,顾大奶奶听的消息也来了,见到顾二奶奶未免要招呼一声:“二婶婶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想是知道了消息,已经寻人去找了,你也不用着急,再说二叔叔历来都是行事有分寸的。”顾二奶奶并不像平日一样和顾大奶奶接话,只是翘起唇往门里示意。
顾大奶奶说话顾太太听到了,在里面喊了声:“谁。”顾大奶奶和顾二奶奶携手进去,瞧见两个儿媳来了。顾太太索性把话都说的明白了:“你们两个来了,既然你们都来了,我把话也说的清楚明白些,老三是我快三十才得的儿子,难免娇宠了些,他也走过一段时候的弯路,可虽然如此,他也晓得回头,也不亏了我疼他。”
顾澄已经皱眉喊了声娘,顾太太把手举起来示意儿子不要说话:“我晓得,你们各自成家之后,难免有些旁的想法,我今儿就问你们两一句,你们是内当家,等以后我和你们公公老了,你们做哥哥嫂嫂的可一定要帮着你们三弟,不然我这魂灵在地下都不安。”
这偏心的,都让人说不出话了,顾大奶奶心里斟酌一下,顾二奶奶的牙咬一下唇。这样的迟疑已经让顾太太大怒,拍一下桌子道:“怎么,你们嫉恨我疼老三吗?还想打着等我们老了你们就要看老三笑话的主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