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褚夫人人真好啊。
43、给人
春歌默了一下才道:“太太,您也别想那么多,姑奶奶那么温柔和顺,就算再变也执拗不了多少,况且现在姑爷也不出去外面逛去了。太太再操心,二太太那边也不领情。”
褚夫人笑了笑没有说话,毕竟那边才是亲爹娘,自己这个做大伯母的,除了能宽慰着,好像也没有别的法子。
用过晚饭褚二老爷夫妻才放守玉他们回去,一上车守玉就靠到车壁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光线暗淡,顾澄瞧不到守玉的神色,但守玉的坐姿就能说明一切。顾澄把帘子拉好让风不要吹进来才坐到她身边:“很累?”
守玉点了点头,察觉到这时候点头他也看不到,又开口道:“也不知是为什么,刚才一走进去,就觉得浑身没有力气,爹娘对我,虽然都是慈爱笑容,可是总觉得心里有些怕,还会在想,他们这样对我笑着,是不是因为我还可以给他们面上添光,若有一日,我不能给他们面上添光,他们是不是就会变了面皮不再理我?”
说着守玉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咔嗒一声被解开,爹娘的心疼宠爱,终究是要建立在自己给他们有回报上的,大伯母那欲言又止的背后,藏着的或者是不肯让自己伤心。可自己已经不是孩子了,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有些事已经清楚明白知道。顾澄按住她的肩,感觉到守玉的肩膀在他掌下颤抖,轻声:“守玉,你是我的妻子,你还有我。”
还有他吗?守玉的手抱住膝,仰脸去看顾澄:“三爷,你说过,给我一年的,一年之后,若我要离开,我靠的,终究还是褚家。三爷,你的妻子是人人都可以做的,或许别人还能做的更好,并不是非要我褚守玉。”
顾澄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情,但能感到她说话时话语里的难过凄凉。当初她嫁给自己的时候对自己从来不会这样说的,总是带有讨好,提起自己爹娘时候,也有浓浓的孺慕之思,那时的自己还嫌弃过她,暗自笑她什么都不知道。
让她变成这样谁都不愿相信,自己也在中间推了一把,握住守玉的手,顾澄的话里带着歉意:“守玉,我别的人全都不要,只要你一个,你才是我的妻子。”这话真好听,守玉只眨眨眼就把手抽出来:“三爷,一年之期还没到呢。”
现在顾澄有些后悔当日为何要定下一年之期,若是三个月,半年也好。可是当日若不是说出一年之期,他们之间或许没有这样平静。顾澄突然笑了声,守玉好奇地瞧向他,顾澄拉一下她的手:“你嫁过来的时候,唯唯诺诺,一说你大眼就有泪,和现在小刺猬的样子真是半点都不一样。”
刺猬?守玉不由瞪大眼,谁是刺猬了,顾澄把守玉拉近一点,在她耳边轻声道:“可你这样刺猬的样子,我很喜欢。”车已经停下,小月上前拉开车帘,瞧见守玉脸红红的,不知道守玉是因了顾澄方才说的话才气红的,还当他们夫妻做了什么才让守玉脸红红的,不由抿唇一笑。
守玉见她这样笑,顿时羞了起来,这样被人看见,还真容易被人误会。守玉强自镇定地扶着小月的手下车,站稳时候耳边已经传来姚妈妈的声音:“三奶奶您慢些。”
姚妈妈?守玉奇怪她怎会出现在这里,自从她被顾老爷下令打了二十大板后就再没出现在顾太太跟前,也没听到她的音讯。姚妈妈见守玉瞧向她,低眉顺眼地道:“小的在家闲着也不是事,这才求了管事的,在这里看门。”
面前恭恭敬敬的姚妈妈和当日在顾太太身边趾高气扬的姚妈妈简直就不是一个人,守玉对她微一点头就扶着小月的手进去。小月进门后才嘴一撇:“没想到姚妈妈也有今日,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当日只一句话就被她下令打了十个板子。”
守玉拍一下她的手:“吃些苦头也没什么,只是人吃了苦头要晓得痛,千万别好了伤疤又忘了痛。”小月吐一下舌:“是,奴婢知道了。以后奴婢不管到什么地步,都不能做绝了,须要留的一线天。”
守玉瞧她一眼抿唇一笑:“你倒机灵。”她们主仆在这说话,姚妈妈瞧着守玉的背影,牙都快要咬碎,就是因为她,自己才一落千丈,从太太身边最得意的人落到看门,不但要忍风霜,还要受同伴的耻笑,换在原先,谁敢对她这样笑?
姚妈妈还在那咬牙切齿,门里已经走来一人,瞧见姚妈妈就打了声招呼:“姚嫂子,今儿头一日过来,还习惯吗?”来人虽笑容温和,但姚妈妈往她身上一扫那火气更大一些,瞧她穿的,一色新制的不说,那料子一看就是好的,鬓边还插了金簪,手上的那对金镯也晃着人眼。
那笑容隐约也觉得有几分嘲讽,姚妈妈在心里惦了好几个过子才勉强开口:“托福托福,全亏了王妹妹你来说了句话,才得了这门差事,不然在家里都快没嚼裹了。”王妈妈提下袖子,双手直摆:“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再说太太也惦记着你,等过个把月,老爷的气消了,那时太太定会重新叫你上去。”
说着王妈妈往四处一瞧才对姚妈妈附耳道:“我就是想到这,才让你在这里伺候,你想每日太太出出进进总是能瞧见你,见面就有三分情,到时我再在太太面前一说,那时不就依旧原样了。”
王妈妈说的是情真意切,姚妈妈虽面上带着笑心里却不以为然,两人在顾太太身边时候,也不过是面上的和睦,现在自己落了难,王家的会对自己真心实意才怪。但这样的话姚妈妈自然不会说出,只是满口的感激,王妈妈安慰她两句又说顾太太着实惦记着她,姚妈妈双手合十念了几声佛才道:“我从没怨过太太,只是自己不好,王妹妹,你务必要把这句话给我带到。”
王妈妈自然点头,这话既说的差不多就要走,姚妈妈送了她两步又不敢走的太远,只是道:“听说喜梅侄女也得了太太的疼,挑到太太身边服侍了,王妹妹,这真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提到这点王妈妈就不欢喜,姚妈妈心里得意地笑了声就拍一下王妈妈的手:“王妹妹,我晓得你心里想着把侄女往外聘,可你要想想,再好的主儿也比不上这家里的,三爷性子又好,要说左右,也不过就是三奶奶有些性子左,可到时要是侄女生下一儿半女,有了太太的疼,三奶奶也说不出话来。”
王妈妈只点头就往前走,等走出一段路就往地上啐了口,呸,你自己恨三奶奶,也别想着把我女儿扯进去,还想回太太身边,真是做梦。就算太太惦记着你,到时只要说老爷还在生气,你也回不去。
接着王妈妈就想到女儿,只有叹气,再拗也拗不过太太,难道女儿就做个侧室偏房过这一辈子?只愿太太这个念头能够快些被打消,不要再想着往三奶奶房里放人了。
王妈妈的想法并没实现,刚过了元宵,顾太太就命人把守玉叫来。见了守玉,顾太太照例是没有好声气的,守玉刚行完礼起来,顾太太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嫁过来也有一年多了,到现在都没消息,原本房里还有怡人她们,偏偏怡人又被老三嫁了,你那时也不拦着他,到现在老三膝下犹虚,照我想来,这都是你的不是。”
守玉现在已经习惯,任由顾太太在那念叨,只是不说话不生气,纯当耳边风一样,听到顾太太又派她的不是,她也只是站在那还她的规矩,半声都不肯出。顾太太自顾自说了一会儿,见守玉站在那如哑子一样,拍一下桌子道:“你家人是怎么教的,婆婆说话你就站在那半声不吭?”
守玉这才抬眼瞧她:“婆婆教训的是,婆婆既说媳妇有错,那媳妇就是有错。”这话又让顾太太七窍生烟,张嘴又想把守玉赶出去,想起还有两个人要给呢,把手往桌上重重一拍:“你知道错就好,做媳妇的,定要为我顾家开枝散叶的,你既然到现在都没有消息,那我这个做婆婆的不得不操心了。我冷眼瞧了两个人,你给老三带回去吧。”
说着顾太太就喊人来,屏风后面转出两个少女来,穿了一式的衣衫,走到守玉跟前,守玉见一个是喜梅,另一个是顾二奶奶孝敬过来的月梅。知道这两个人就是顾太太给顾澄预备的,心里笑了声就对顾太太道:“请婆婆的示,这两个人带回去要做什么?”
见守玉竟然给自己装憨,顾太太又想拍桌子,生生把手收回来:“做什么?自然是老三叫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难道你一个做媳妇的还想拦着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顾太太挺好对付的。
44、安置
说着顾太太斜眼瞟一眼媳妇:“怎么,你想拦着不收?这可是我给的。”顾太太最后几个字咬的很重,守玉的眉依旧低在那里:“婆婆给的人定是好的,媳妇怎敢不收,只是婆婆方才说了,三爷要她们做什么她们就要做什么,媳妇不能拦着。这话可是实实在在的?”
顾太太的眉高高耸起:“你说话好没意思,自来只有妻听夫的,你当然不能拦着。”守玉悄悄一笑,等把脸上笑意收起才抬头去瞧顾太太:“婆婆的话媳妇明白了,媳妇定当依从三爷,三爷到时要做什么,说什么,媳妇一定不敢拦着。”
算她识相,顾太太嫌恶地把手挥一挥:“下去吧。”守玉恭恭敬敬行礼后这才带着人出去。喜梅两人跟着她出去,月梅瞧一眼喜梅,见喜梅面上神色不悲不喜什么都看不出来,不由用肘撞了下她,指一指守玉。
月梅的意思喜梅明白,可是明白又怎么样呢?做了下人就该老老实实听主人的话,不然还能怎样?月梅见喜梅不理自己,不由撇一下唇,都说三奶奶脾气变了,可方才在太太面前,她还不是一样唯唯诺诺?男人都是好新鲜的,自己又是光明正大被太太给的人,到时多在三爷面前转,只要得了三爷的宠,不好过当初在二奶奶面前跟被防贼样的防吗?
月梅伸手理一下自己鬓上的绒花,自己的相貌本就不该被埋没,这次又是个好机会,怎么样也要争上去。心里这么想的时候,被二奶奶送到顾太太跟前的烦闷早就烟消云散,只剩下怎么勾住顾澄心这一条。
顾澄刚进院子就叫起来:“守玉、守玉,我今儿做成了一笔生意,爹还…”顾澄瞧着面前打起帘子的美貌丫鬟,那话生生咽下,这不是在娘房里服侍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自己房里?
守玉已经站起身走到门前,见顾澄呆住,故意道:“三爷,看来这丫头确是合了你的眼缘,婆婆今儿把我叫去,说我们房里服侍的人少,特意赏下来的。”打帘子的丫鬟就是月梅,今儿从进了这房就干站了一下午,就等着顾澄回来,听到顾澄的声音就忙上前打帘子。
见顾澄瞧向自己,面上故意红了红,那头微微低了下,记得二爷曾说过,自己这样低头面上有一丝绯红是最好看的。可惜二奶奶防的紧,连多和二爷说句话二奶奶那眼就跟刀子样的扫过来。
月梅心里还在百转千回,顾澄已经收回眼对守玉道:“娘赏的,那就放着呗,你有些什么活也可以使唤她们。”守玉瞅丈夫一眼,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顾澄见守玉瞅自己,不由笑了笑,还真当自己不知道?不过是想瞧瞧守玉会不会着恼?想到这就示意房里的丫鬟们都退下去。
月梅下去的时候眉不由一皱,怎么三爷转脸就变了,果然和别人说的一样,他是个随心的人吗?这随心的人要怎么才能把他的心拉住?
顾澄已经凑到守玉耳边:“你瞅我,是不是觉得娘赏下来的就该给我放在房里?”他口中的气热热地喷在守玉耳边,守玉觉得面上又红了,推了他胸膛一把:“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做什么?”
顾澄顺势握住她的手:“你我是夫妻啊,比这更近的时候都有,更何况是说话呢?”守玉的面色越来越红,感觉到身上渐渐没有力气,若再让他近前,还不知道会怎样,深吸一口气守玉才算有了力气把他推开:“三爷,你我可还有个一年之约呢,现在也就过了一个月。”
守玉的手掌放在顾澄胸口,力气并不算大,顾澄知道再逗下去守玉只怕就要翻脸,瞧着她涨红的脸顾澄生生忍住,直起身道:“好吧,还有十一个月,可是娘子,我觉得再这样的话,只怕用不了几个月了。”
他的话怎么有些无赖,守玉又咬住下唇,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你这个无赖。”她这样真是越看越可爱,顾澄瞧着她的小脸又笑了:“谁说我无赖?今儿我在店里可是做成了桩生意的,爹还说我口甜舌滑,最适合在店里招呼,还说我比伙计们都强呢,那些伙计,可有在铺子里十来年的。”
见他说的这么认真,守玉不由忘情,伸手拍一下他的脸:“公公是疼你,才这样对你说,要真做起生意来,十来年的伙计肯定比你会招呼人。”守玉的手心嫩滑,轻轻抚过顾澄的脸,顾澄顿时觉得有股热流往上涌,自从两人近乎决裂以来,这还是头一次守玉对自己主动温柔。
至于更早之前,顾澄对守玉的温柔是嗤之于鼻的。守玉也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很奇怪,飞快地把手放下,转头掩饰自己的心情:“都快到饭时了,传晚饭吧。”守玉转头掩饰的样子全瞧在顾澄眼里,他的心在怦怦乱跳时候又有一些郁闷,如果当初两人能够互相体谅,那就不是今日这样客气的情形了。
守玉叫进小月让她带人去传晚饭,小香带着人前来布碗筷,布了一会儿就忍不住道:“三爷、三奶奶,喜梅两人要怎么安置,她们俩,一月可领的都是一吊钱的月例,总不能去做杂活吧?”
小香话里带有的不仅是急躁,这么两个美人相貌可都比自己出众,当初自己能被顾澄收房,不过是因怡人想要个膀臂才荐了自己,情分原是平常。当初为此就失了守玉的心,现在顾澄已经放话要把自己嫁出去,不管怎么说也要再拼一下,哪能出去似怡人一样受苦。谁知现在太太又给了这么两个美人,这真是前忧未扫,又添后患。
顾澄可没有管小香心里再想什么,只敲了下桌子就道:“这要问你们奶奶,你们奶奶怎么交代就怎么做。”小香转头去看守玉,巴不得守玉发句话让那两个美人继续去做杂活。守玉的眼往顾澄身上一转就笑了:“婆婆可是说了,这两个人是专门来服侍三爷的,我可不敢做主。”
守玉这样说话不由多了几分娇俏,顾澄伸手想捏她脸一下,手在半空中停下:“既这样,那就让她们在房里服侍,既领了一个月一吊钱的月例,哪能随便做些事?”房里服侍,那自己岂不要被挤下去,小香闷闷不乐地想。
守玉已经叫喜梅两人进来,对她们说了顾澄说的话,月梅已经上前去接小香手里的碗筷:“小香姐姐,奶奶既这样吩咐了,这活还是我来吧。”她倒好,给个梯子就上墙了,小香心里的气就窜了上来,但当着顾澄和守玉她也没胆子发火,只是在把碗筷递到月梅手里的时候,重重地拿筷子敲了月梅手心一下。
月梅轻声呼痛,还用眼去瞧顾澄,只可惜顾澄在那和守玉说话,半点心都没分过来。月梅只得揉一下手心就去布置碗筷,小月已提着食盒进来,喜梅忙上前接过跟着她们把饭菜一一取出。
对这两个人,小月心里并没多少着急,现在顾澄对守玉可是热乎着呢,怎么拆都拆不散,每日除去在铺子里,就守在守玉跟前,非要到守玉要睡觉了才出房门。若真多了这两个人,也能早些让守玉瞧清自己的心,这不还是件好事。
小月照常服侍他们用饭,月梅既要争表现,自然叫的一片声的,三爷您再尝尝这个,三奶奶这汤瞧来不错,脸上的笑就算是放了半斤糖也没这么甜,小月不由瞟她一眼,回头时正好对上喜梅的眼,见她眼里也有同样神情,不由对喜梅一笑。喜梅见小月笑里并无恶意,也不由回以一笑。
饭后送上茶,顾澄正打算再和守玉说说话,顾太太那里遣人来了:“太太叫三爷到前面说话呢。”顾澄不由揉一下鼻子,想都不用想要嘱咐的是什么话,可是要怎么说才能不像上次一样惹得娘迁怒守玉呢?
顾澄起身往上房走,边走边想怎么开口,等进了顾太太上房,顾澄还没行礼顾太太已经道:“老三,你这些日子和你媳妇过的好,也不来娘跟前坐坐,娘想见儿子一面还要人去叫。”又来了,顾澄心里叹了声就坐到娘身边:“娘,儿子这些日子回来时候已经晚了,您那时正在用晚饭,等用了晚饭天已经黑了,娘历来睡的早,儿子怎么能打扰娘您歇息呢?”
算他嘴甜,顾太太的心又被儿子说的甜蜜蜜的,伸手点一下他:“算你还记得我,老三啊,娘今儿寻你来,是要说正经事的。你娶了媳妇已经一年多了,到现在都没消息,这开枝散叶可是大事,娘日夜愁烦。”
既说到正题上,顾澄也要端肃一些:“儿子不孝,让娘愁烦了。”顾太太拍一下儿子的手:“按说这种事本该是你媳妇张罗,可是你媳妇我瞧着惫懒的很,这才给你张罗了两个,人你媳妇已经带回去了,我叫你来问问就想问问可还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说正经的,我蛮喜欢写这种自以为聪明其实很糊涂没啥手段的婆婆的。
45、丫鬟
顾太太满面慈爱,顾澄的眉往上挑一下,接着就道:“娘挑的人必定是好的,儿子怎么会不满意呢?等过几年她们服侍的好了,儿子就让人给她们寻门好亲事,风风光光嫁出去。”这可不是顾太太想要的答案,顾太太面上的笑登时就消失了,把儿子的手一甩:“胡说八道,娘给你挑的伺候的人,哪是让你把她们嫁出去的。”
顾澄面上的笑并没变:“娘也说了,她们两个是娘您亲自挑的,您亲自挑的丫鬟自然和别人不一样,儿子当然要多青眼相待,怎能轻易亵渎,服侍个一两年再把她们嫁出去,这才是儿子的一片孝心。”
顾澄说一句,顾太太的面色就暗一些,等到顾澄说完那脸色已经黑的不能看了,拍着桌子道:“你越来越不成话了,娘给你张罗两个人,为的是让你开枝散叶的,哪来亵渎不亵渎,不过是两个丫鬟,又不是那庙里请回来的佛像。年头收了,年后她们给你生下儿子,这不是天大的喜事?”
顾澄唇边的笑没有变:“娘的苦心儿子是知道的,只是娘,说起来我和媳妇也还算新婚,双双都还没过二十,娘就慌张往儿子房里放人,知道的呢说娘是心疼儿子。不知道的呢不但要说儿子旧病复发,刚好没几个月就又到处沾花惹草,况且娘您给儿子张罗了这么两个人,到时不免有那起小人说娘您这个婆婆看媳妇不顺眼,巴不得小夫妻过的不好,到时娘您这一辈子的贤良名声就全毁了。儿子怎能为儿子的小事毁了娘的名声呢?”
说到最后两句,顾澄已经在顾太太膝前蹲下,抬头瞧着她,顾太太听了这最后两句,顿时觉得还是小儿子心疼自己,那沉下去的脸又松了些:“老三,我就晓得还是你心疼我。其实呢,虽然给了你这么两个人,到底她们也才十四五岁,济不得大用,到你跟前服侍着,你要喜欢过个一两年再收房也不迟。”
顾澄暗自松了口气,这关暂时过了,一两年后那时说不定守玉已经生下孩子,既生下儿子,自然更有了堵娘嘴的话,笑着又奉承了顾太太几句,就起身道:“娘,时候已经不早了,您素来睡的早,让她们进来服侍您歇下吧。”
顾太太打了个哈欠就用手按一下头:“你妹妹当日在家时节,也是提醒我早些睡,等她出阁了你那两个嫂嫂虽面上恭敬服侍,总比不得自己女儿待自己真心实意,今儿听了你这话,果然是自己肚里出来的才这么真心实意。”
顾澄一张嘴越发跟抹了蜜一样,招呼丫鬟进来服侍顾太太歇息,嘴里就笑着道:“娘要不嫌儿子粗手笨脚,就儿子服侍娘一回如何。”顾太太哑然失笑,接着就推儿子一下:“这样话传出去,还不知道别人怎样笑话你,你外甥都快半岁,说起来,你妹妹比你媳妇还小了一个月呢,在婆家总比不得在娘家。”
说着顾太太就叹一口气,既心疼自己女儿为何不多把这心转向儿媳一点?毕竟儿媳也是旁人家的女儿。顾澄虽心里腹诽但嘴上还是不敢说出来,只是笑了笑:“章亲家太太也是个有名的慈善人儿,况且妹妹又是一举得男,只会多疼的。”慈善人儿,顾太太扯下嘴角笑一下:“儿啊,你始终是男人,不晓得这个道理,除了生自己的那个,谁会真心实意疼你。”
顾澄哦了一声就道:“娘这道理很对,只是…”顾澄顿了下就没有再开口,又拱下手:“娘既要歇着了,儿子也就告退,等明儿儿子一定回来早些,陪娘多说说话。”顾太太听了儿子这话脸上的笑才好一些:“娘也不求什么,就求你这句话。”
顾澄脸上的笑走出屋就不见了,瞧着娘的房门,顾澄觉得身上的汗都湿了里衣,母子之间又何必如此?屋里的丫鬟端着洗脸水出来,顾澄转身往自己院里走去,不管怎样自己已经答应过守玉,要护着她,既要护着她就不能再让她受些委屈。
顾澄握一下拳头,感觉自己这会儿才真正是个大人,是个男子,而不是那个总是仗着爹娘宠爱胡作非为的男童。顾澄一路回到院里,上房的灯已经灭了,顾澄停下脚步站在院内瞧了会儿上房,月梅已经从书房里走出来:“三爷回来了,奴婢已经备下热水,三爷您烫下脚再…”
顾澄已经摇手制止她:“奶奶都已睡了,你声音小些。”月梅愣了下才低声应是,顾澄转身往书房走去,刚坐下月梅就端着烛台过来:“三爷,您晚饭用的不太多,要不要再用点宵夜。”
白天忙了一天,现在也累了,顾澄打个哈欠伸着懒腰:“不用了,你端水来我洗洗就睡。”说着顾澄抬眼有些奇怪地问:“小香呢,一向不是她在我身边服侍的吗?”月梅已经端水过来抬起顾澄的脚给他脱鞋:“奴婢今儿初来,本该多在三爷面前服侍才是,小香姐姐她们奴婢已经劝她们去睡了。”
顾澄低头瞧着她,烛光之下,月梅耳上戴着的石榴石耳环透着光,映的她的脸有些红,这个女子的确长的不错,但也仅此而已。月梅感觉到顾澄瞧着自己,心里一喜,手上动作更柔,头也更加低,要让顾澄瞧见自己最美的一面。
顾澄已经把脚伸进热水盆里:“果然是娘特意挑的人儿,不但细心还晓得护着同伴。”月梅听的更加喜悦,早些时候看来是守玉在,三爷才这样规规矩矩的,现在守玉既已睡了,果然三爷的话就有些不规矩了。
月梅拼命克制住自己那狂跳的心,声音还是一样平静:“三爷谬赞了,服侍主人,自然是要尽心的,对同伴更要爱护,不然就不成人了。”顾澄唔了一声就把脚从水盆里拿出来,月梅忙给他用布擦好脚,这才端起水盆往外倒去。
等月梅反身回来,顾澄已经倒在床上吩咐道:“我睡觉不需有人在屋里服侍,你吹了灯就关好门自己睡去。”月梅本想打铁趁热,可顾澄这么吩咐,她毕竟脸皮薄,还没有硬挨上的道理,只得按住心里那升起的失望悄声应是,上前放下帐子吹了灯关好门往后面去。
这院里服侍的丫鬟们都住在后面屋里,月梅和喜梅两个自然是住一间,月梅推开门的时候屋里热热闹闹的坐了一群人,都是这院里的丫鬟,叽叽喳喳正在吃瓜子喝茶说话。瞧见月梅进来,小香脸上的笑顿时就变了:“吆,我还当你今夜就被三爷收用了不回来了,没想到还是要回来歇。”
小月手里抓着一把瓜子磕,正在那和喜梅说绣活,听了这话只是瞧了一眼并没有打算开口解的意思。小五小云几个还小,从来都是听小香她们的,当然还是挤在那不说话。月梅听了小香的排揎,她自认是顾太太赏的,和小香这个陪嫁比起来也差不到哪里去,拿了盆就要去外面打热水,重重地把手巾往里面丢,嘴里也是不饶人:“我可不像谁,被三爷收用了结果也没有几晚就丢在脑后,正经的主母不认,去认那什么外四路的怡人做靠山,现在靠山倒了,自己没有宠爱还要摆威风,她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