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别说顾太太十二分的震动,守玉心里一时也不知是什么滋味,顾太太的手放在桌上,竟不晓得该怎么开口。顾澄说完了话就又转而对守玉道:“娘子,我晓得这一年来,你为了我受了许多委屈,以前的事就请你担待,以后的事我撂在这话,你是我的妻子,以后谁给你委屈受就是给我委屈受。”
这话竟让守玉不知怎么接口,她低头不去看顾澄,心如同被浇了许多的热油,又开始热腾腾地烫起来,可是他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守玉不知道,顾太太总算开口了,声音有些冰冷:“好,她是你媳妇,你护着她,你还说她从无半分忤逆我,可是她这样挑唆你就是忤逆我。”
挑唆,什么叫鸡蛋里挑骨头就是这样了,守玉唇边现出一丝嘲讽的笑,头依旧垂的低低的。顾澄的眉皱的很紧:“娘,媳妇什么时候挑唆我了?”顾太太又拍起桌子:“还说没有?你何曾这样忤逆过我?自从娶了她,这家就不曾安静过。”
守玉知道不能再低头了,抬头对顾太太道:“婆婆这罪名媳妇不敢领,当日媳妇初嫁进来的时候,婆婆曾说过,做妻子的对丈夫有规劝之责,还嫌过媳妇不曾对夫君规劝,今日婆婆又把这挑唆的罪名安在媳妇头上,媳妇只有大胆问婆婆一句,媳妇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婆婆您老人家满意?还请婆婆示下,到时媳妇定然照着一步步做,绝不敢越雷池一步。”
说完守玉的眼还是瞧着顾太太,就等顾太太怎么示下,这又将了顾太太一军,她的手指着守玉:“你,有你这样对婆婆说话的媳妇吗?”守玉没有低头:“婆婆教诲做媳妇的是该领受的,所以媳妇才请教婆婆,媳妇怎么做才能不触了婆婆您的逆鳞?”
姚妈妈在旁边瞧着,顾澄她不敢说,对守玉这是个机会,先给顾太太端碗茶这才尖着嗓子道:“三奶奶,论理说这话也不该我这个做下人的说,只是三奶奶您平日为人,未免也太骄傲了些,对下人们总要和和气气的,哪能像现在,下人们一见了你就怕。”
顾澄的眉头皱的更紧,张口要呵斥姚妈妈,守玉已经开口:“姚妈妈,我什么时候对下人们不和气了,还请姚妈妈你举个例出来,若没有,别白白地糟蹋我的名声。”姚妈妈没料到守玉现在已经不是原先那个软柿子,不但捏不到,还当着顾太太的面就把自己的话给挡回去,姚妈妈又瞧向顾太太:“太太…”
顾澄冷哼一声:“娘,晓得您待下人宽厚,可是就算待下人再宽厚,天下也没有下人在主母面前作威作福的。娘您难道还要为了在自己面前得脸的下人就呵斥媳妇一顿吗?这样的话说出去也让人笑话。”
顾太太用手捶一下胸才对姚妈妈道:“你先下去。”姚妈妈知道今日是怎么也讨不了好,只得做个哭丧脸儿下去,等一转背就变了脸,再有三爷护着又怎样?毕竟日日在太太面前服侍的可是自己。
顾太太已经转向儿子:“今儿我才算明白了,你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儿,你说的话句句戳娘的心,娘只盼着你好有什么不对?”说着顾太太的泪就下来了,顾澄靠上她的膝头,如同还是幼童时一样抬头瞧着她的脸:“娘,儿子晓得您是待儿子好的,可是娘,娶妻本是人生大事,儿子和媳妇既有了缘分,又何必把它拆散,况且媳妇为人,娘您也是知道的,温柔和顺知规守矩,并不是那种不安分的,娘既心疼儿子,为何不爱屋及乌把这份心疼之心再放到媳妇身上一些?儿子瞧着娘和媳妇之间一个疼爱一个孝顺,出门做事也有了心情,娘,您历来心疼儿子,就答应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顾太太这心啊,怎么能爱屋及乌呢?
本文下周一入V,到时三更,顶锅盖下。
35、补偿
顾澄话音刚落,脸上已挨了个大巴掌,从来没被打过的顾澄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顾太太。这一巴掌打下去,顾太太心里顿时也后悔了,看见旁边的守玉,气顿时全都往她身上发去,操起旁边的茶杯就往她面上扔过去。守玉虽瞧见了,但这个时候躲避只怕更让顾太太发怒,竟不躲不避直直跪在那里由着她扔。
顾澄见守玉不躲避,忙出手挡了一下,这茶杯虽没砸到守玉的脸上,但还是擦着她的额头过去,带出一点血。咔嚓一声茶杯落地,顾太太已经捶着胸口大哭起来:“我把你养这么大,谁知道你竟为了这么个货就忤逆我,我可是生你养你的亲娘。”
顾澄已转向守玉看着她的脸,好在只擦破一点点虽有血迹并不重的,顾澄已满脸的心疼拿出绢子给她按着伤口。守玉到了此时心里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瞧着顾澄脸上的心疼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澄见她没什么大碍回头瞧着顾太太道:“娘,媳妇是您给儿子娶回来的,您本该盼着儿子和她和和美美才是,哪能天天吵闹不休?”顾太太被儿子问住,收一收泪道:“儿,原本你不是不喜欢吗?你既不喜欢,我为何要对她好,儿啊,这种媳妇是要不得的。”
到了此时还不肯变吗?顾澄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原本以为娘只是太宠爱自己才对守玉看不顺眼,原来她根本就是不愿旁人说不得一个不字。顾澄突然大笑起来,等笑完才对顾太太道:“娘,婚姻本是大事,您既为儿子娶了这门媳妇回来,儿子生生世世就只有这一个了。”
你?顾太太用手指着顾澄,捶着胸口道:“你要活活气死我吗?”门帘被掀起,顾老爷大步走了进来,瞧见里面情形就跺脚道:“太太你消停些吧,这家里好容易清静下来,你倒好,又骂起儿子打起媳妇来了。”
顾太太见丈夫进来眼里已经含泪:“你还说我,老三竟为了媳妇要忤逆我,我管教媳妇还不许了?”顾老爷坐下望向守玉,守玉只是用手捂住绢子低着头,顾老爷只能看到儿媳妇的发顶。
顾老爷叹气道:“太太,这媳妇是我定下来的,你就算不喜欢也不能随意打骂,我还活着呢,你做太太的难道能不听我的话?”顾太太又要再说几句,顾老爷已经转向守玉:“媳妇,你婆婆脾气不好,我已说过她了,你总是个小辈,她既不欢喜你,你也少在她面前出入。”
守玉吸一口气这才抬头对顾老爷道:“公公,媳妇既不得婆婆喜欢,和丈夫也没有多少情意,还求公公开恩,允媳妇和丈夫和离,从此由得婆婆去给丈夫寻一门喜欢的媳妇,媳妇此后青灯古佛也好过在这日日被人责骂,还被人笑话褚家养女不教。”
说着守玉已滴泪下来,规矩给顾老爷行礼下去。顾老爷倒没想到守玉会说出这么一番话,顾太太也愣住,天下做媳妇的,被休回去已是奇耻大辱,哪有主动开口求回娘家的?顾老爷不满地瞧自己太太一眼,这才温言对守玉道:“媳妇,我晓得你这些日子受委屈了,你的嫁妆又被老三花用了,每个月的月例只怕不够花,只是婚姻本是大事,哪能轻易就说个离字?你且回去,我让人拨一千五银子两百亩田过来给你,以补老三花销了你的嫁妆。以后这笔钱你拿着,谁也不许动一分毫。老三现在已经和原先不一样,我瞧着他也勤劳肯做,到时你们小夫妻好好过日子,再过些日子给我添个大胖孙子,岂不是好事?”
说着顾老爷就笑出声,顾太太听到要给守玉这些银子,差不多要暴跳起来,忍不住开口道:“老爷,自来女子无私财,那些…”顾老爷沉下脸对妻子道:“你还说这些,老三全是你给宠坏的,无私财,你的嫁妆,攒的私房我问过一句没有。这么好的媳妇你不知疼爱只晓得作践,我顾家也不知造了什么孽。”
当着儿子媳妇的面被这样一通责骂,顾太太的脸怎么受得住,对着守玉就道:“好,好,你倒哄的你公公拿出银子来了,只是这家里,还是我说了算。”守玉抬头恰好瞧见她这神色,面上露出几丝惊慌,顾澄顾不得许多就把守玉拉过来:“娘,婆婆管教媳妇是当的,可是也没有您这般胡搅蛮缠,您这个名声传出去,谁家敢把女儿嫁过来?”
顾太太心里十二万分的委屈,顾老爷已经对顾澄道:“你先和你媳妇回屋,你娘这里我和她慢慢说。”等的就是这句,顾澄忙要拉守玉起来,守玉却跪在那不动:“顾老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并不是为了那些银子。褚家虽不算富,可这几千银子也没有十分放在心上。顾老爷,我自嫁到你们顾家,婆婆打骂也好,下人欺凌也好,我自问没有一分做错,求和离只因我倦了累了,与其等到异日被人无故休弃,倒不如今日自求下堂,也能全了我褚家的体面。”
说着守玉又行礼下去,顾老爷叹了一声就亲自起身扶起守玉:“媳妇你起来吧,你的事我是知道的,可是我平日太忙,顾了外面就顾不得里面,你放心,以后谁再敢欺负你是不成的。”说着顾老爷就叫来人,外头侯着的顾大奶奶急忙答应,顾老爷顿一下就道:“把姚家的拖下去打二十板子,再革她半年的月例,以后不许她再上太太跟前来。”
这样兴师动众,外面已经能听到姚妈妈的哭声,口口叫着太太,风吹起门帘可以看到姚妈妈已经奔到门口,被顾大奶奶的丫鬟紧紧拉住。顾太太见状就冲到门口对着外面喊道:“不许去。”姚妈妈听到这话就跟听到赦书一样跪地大哭。
顾太太回身就瞧着顾老爷:“好啊,你什么时候为了媳妇就下我的脸面?我嫁给你几十年,倒不如这新娶进门的儿媳妇?”
说着顾太太又要哭,守玉已经重又跪下:“公公怜悯媳妇,媳妇是知道的,可是为了媳妇处置一个年老的妈妈,传出去倒是媳妇的不是。”顾老爷让顾澄上前把守玉扶起,点头赞道:“你果然是有礼的人。”说着看向顾太太:“太太,你听到了吗?俗话说这家要厮抬厮敬,姚家的近年所为,我也有些耳闻,不过是为的她是你的身边人,也就闭了一只眼,哪晓得她竟挑唆着你要把媳妇休了,这样的人哪能留的,我处置她并不是为了媳妇,而是要提醒家里下人,需记得下人终究是下人,要记得自己本分。”
顾太太的哭声就卡在喉咙里出不来,顾老爷又叫:“大奶奶,你们进来服侍你们婆婆。”顾大奶奶听到了急忙进来,先见过公公才道:“公公,姚妈妈虽被拉住可是还要冲进来。”顾老爷袖子一甩:“大奶奶,你连怎么处置下人都忘了吗?”
顾大奶奶应是就走到门口吩咐几句,姚妈妈还待再叫太太,已被婆子拿什么东西捂住嘴拖下去。顾太太已经气的涕泪交流,除了会说好不知道再说旁的,顾老爷瞧一眼顾澄就道:“你和你媳妇先回去,好生劝着她。你婆婆这里,她既说过不让你过来服侍,你有空过来问个安就是。”
守玉面上泪痕没收,行礼后就和顾澄离开,顾老爷瞧着自己太太,叹了声让顾大奶奶好生服侍着就出去。顾大奶奶带着人服侍顾太太洗脸换衣衫,顾太太此时竟是气塞声咽,说不出几个字,直到被捶着背喂了杯茶下去才觉得好些,沙哑着问:“你去瞧瞧老姚,有什么药从我这里拿。”
顾大奶奶心里虽快意嘴里却道:“是,婆婆,媳妇已吩咐她们,让他们注意些,打的不会重。”顾太太这才吸吸鼻子:“哎,她服侍了我一辈子,我也晓得有时难免有些过分,可这也是人之常情,怎么也没想到你公公会发这么大火。归起根来,还是在那孽障身上。”说着顾太太就用手拍着桌子面上十分愤怒。
顾大奶奶不敢再劝,只想着悄悄地给守玉个信,好让她自己防范着。
顾澄和守玉回到屋里,小月已等的像热锅上蚂蚁一样,见到他们夫妻回来忙迎上去,一眼就看到守玉额头的伤痕,泪一下就掉下来,倒是守玉拍拍她的手:“给我拿热水来,我没什么事。”
小月去端热水,顾澄跟着守玉进了屋,见守玉进屋后拿着镜子在照,顾澄心里翻江倒海,最后只是扶上她的肩:“对不住。”守玉把镜子扣在桌上,回身瞧着他:“三爷现在晓得了,你是你娘心里的宝,所以怎么做都是对的,可我不是,于是不管你是对我好也罢,对我坏也罢,你娘都对我没好脸色的。”
作者有话要说:顾老爷就是典型的不出大事不开口啊。后天开V,明天要不要更新呢?
36 余波
守玉努力想让话语平静,可是怎么听顾澄都听出有种凄凉。顾澄上前一步想对她再说什么,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瞧着她。守玉别过脸让泪落下,低头道:“三爷的自以为是还没有改,三爷总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每每就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按说我该感激三爷的,肯在婆婆面前为我说这些话,可我…”
真的是无法感激,顾澄伸手拉住守玉的手,感觉到守玉的手指冰冷,一时说不上话来。守玉想把手从他手里挣脱,但顾澄怎么也不肯放,只是轻声念着对不住。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念叨,让守玉的泪越流越急,终于伸手把他推开:“你说对不住有用吗?三爷,这几声对不住是能让不被婆婆责骂还是让我不被人讥笑?”
顾澄被推的差点倒在地上,但并没发火,手垂在身子两边,声音有些苦涩:“对不住,我原本以为,娘那么心疼我,只要我去说,她就会…”守玉索性舀起袖子把脸随便一擦打断他的话:“三爷到今时今日还没明白吗?三爷,不是你认为说这事对我好就一定好,你贸然去寻婆婆,除了让我再次被责骂,对我没有任何好处,若这样是三爷的保证,那我宁可不要。”
说着守玉更加难过起来,别过脸不去看顾澄,他以为总是他以为,他以为他是帝王吗?大家都要围着他转,说出的话人人都要听吗?
顾澄上前把她抱在怀里,守玉拼命挣扎,但力气总没有顾澄那么大,靠在他的怀里哭的更伤心了。他的胸膛那么暖,当日初嫁过来受委屈时候,巴不得能靠在他的胸膛上大哭一场,这样再大的委屈都能甘之如饴,可是现在自己的梦已经醒了。顾澄感觉到守玉的身子在自己怀里抖的很厉害,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地道:“以后不会了,不会了。”
守玉吸吸鼻子想控制住眼泪,但那泪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这个胸膛就算再暖,能让自己靠在上面大哭一场可该醒还是要醒。感觉到自己的衣衫前襟都被打湿,顾澄又想叹气。守玉已经直起身子推开他:“三爷还是请回去吧,省的到时被婆婆知道,我又要吃一番责骂。”
顾澄重重叹气,守玉的说的对,原来自己从没明白娘待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以为得了娘的心疼就可以为所欲为,但事实并非如此。顾澄瞧着守玉,伸手去摸她的脸想安慰她,守玉把脸别过,顾澄的手放在那里,轻声道:“守玉,我知道现在我说的话你不会相信,但我还是要说,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很多,也太自以为是,但我会改,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会改。”
守玉低着头一言不发,顾澄又叹了口气这才走出去,他出去后小月才端着热水进来,对守玉道:“奶奶,怎么爷又出去了?”守玉叹气不语,只是把手放进盆里洗着脸,这水已经冷了,但守玉没有觉出半点冷来,能不能相信他,该不该相信他?毕竟今日的事只能让人对他又打个折扣。
守玉不语,小月也没再说,方才出去时候已经听到下人们在那里窃窃私语议论了,说下午时分顾太太大动肝火,若不是老爷回来弹压住了,只怕顾太太就要让人打三奶奶的板子,到那时三奶奶可还有脸出门?
遇到这样的婆婆,真是叫人难做。虽然很快就有管家娘子出来喝止,说这种事哪有当面议论的,难道个个都要学姚妈妈一样,被打板子吗?姚妈妈是什么人?顾太太身边的头一号红人,都被老爷教训了还让她从此再不许到太太跟前的,虽说过了年把半年,只怕太太又会让她重新上前服侍,但姚妈妈这个亏是吃定了。
小月这才知道这一下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想安慰守玉几句可见守玉还是和平日一样做针线,那针线还做的特别起劲,竟不晓得这一下该怎么开口,只得照样服侍。过了会儿突然道:“奶奶,方才我出去打热水的时候遇到小香,她竟然问我您平日爱吃什么、爱做什么,我还觉得稀奇,她这样问定是在背后捣鬼,我才不告诉她。”小月这故意逗趣的话并没让守玉欢喜,守玉只是笑一笑没有说话。
小月不由心里又为守玉担忧起来,这下算是撕破了脸,不得婆婆的欢心,这日子只怕还要更难过些。可瞧着守玉这样镇定,小月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一年多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晚间顾大奶奶差人把顾老爷吩咐的那千两银子和两百亩田的地契送了过来。送这些东西过来的是顾大奶奶的心腹丫鬟,先请守玉点过了东西才道:“我们奶奶本该亲自过来的,只是三奶奶是知道的,必要服侍了太太歇下才算有一点儿空,况且今日这事,太太已经大发其火,我们奶奶还有两句要紧话说。”
说着丫鬟瞧一眼小月,见守玉并没让小月出去的意思才凑到守玉耳边说了两句。守玉只嗯了一声就对丫鬟道:“回去蘀我对你们奶奶说,我谢过她的好意,只是事已至此,不是人力就可挽回的。”丫鬟细细听了,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行礼后就退下。
小月瞧着守玉,安慰的话此刻已经全都多余,想再说些别的,可守玉此时和今下午没去顾太太房里时候又不一样,在顾太太房里的遭遇已让守玉再次对顾澄失望。
守玉抬头瞧见小月这样望着自己,扯唇露出一个笑容:“别去想了,你该去想,总算现在有了银子,三爷现在也不会来和我寻银子花了,这日子不会有以前难过的。”
守玉的语气轻松,小月却只是叹气,守玉拍拍她的手:“别叹气了,小月,还是想一想,这两个小丫头谁好一些,等你嫁出去了,挑一个上来服侍我。”小月用手抓一抓头发,终于忍不住开口:“奶奶,您难道不想一想三爷今儿说的话?”
守玉笑了:“小月,人人都说我傻,你其实比我更傻,三爷这时候说的话是做不得数的。”做不得数的,这话被顾澄听了个明白,原本要敲门的他手放下,想推开门去质问守玉为什么要这么说,但很快就自嘲地笑了,守玉说的没错,自己说的话确是做不得数。
看起来在这家里是被百般疼宠,可说出的话也只有院子里的人能听一听,娘那里是容不得自己说半个不字的,还有铺子里。顾澄叹了一声,原来守玉都已看破,而自己竟然半点都没看出来。
摊开双手,顾澄瞧着自己的手,一直以为什么东西都握在手心,可是现在才知道自己什么都握不住。院门口走进一个丫鬟,瞧见顾澄忙给他行礼:“三爷好,奶奶可在家吗?太太命我来传一句要紧的话。”
今儿要紧的话是一个比一个还多,守玉在屋里已经听见,打发小月打开门,丫鬟快步走进去:“奶奶好,太太说了,奶奶的身子只怕已经养好,明儿起就到太太跟前服侍。”这话当真十分要紧,小月的脸顿时白了,顾太太现在恨透了守玉,到时还不晓得会出什么事呢。
守玉倒神色平静,只对丫鬟点头道:“知道了。”丫鬟本想瞧守玉怎么大惊失色的,可只有小月吓白了脸,也觉得索然无味,行礼退下径自去了。
丫鬟一走小月就抓紧守玉的手:“奶奶,现在太太那么不喜欢你,到面前服侍还不知道怎么折腾您呢?”要以前守玉还会害怕,可现在既一想通,那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安抚地拍拍小月的肩:“别担心,还能怎么样?不就是她坐着我站着,她躺着我给她捶腿?服侍婆婆是媳妇该做的,我总不能为这个推辞吧?我要离开顾家,也绝不是我被休掉这种让褚家蒙羞的行为。”
离开顾家?顾澄再听不下去走进屋内,小月啊了一声,顾澄站在屋门口并没上前,只是瞧着守玉道:“娘子,我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你,就再信我一回吧。”顾澄的话很恳切,小月觉得心花一下就开了,可守玉还是没说话。
小月在他们两之间瞧来瞧去,恨不得把守玉的嘴掰开,顾澄得不到守玉的回答并没气馁,自己所为的确太过分了,冷漠、不在乎,甚至明知道别人欺凌她也不说一个字,若不是她的突然爆发,或者这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而是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顾澄走到离守玉只有一步的地方,轻声道:“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是我会让你相信的。”说完顾澄紧张地看向守玉,守玉的头依旧低垂,只有手指微微颤抖。过了会儿守玉才抬头,眼角有些微红但声音依旧平静:“夜深了,三爷还是请回去歇着吧。”
顾澄深深地看守玉一眼就转身离去,步伐比起平时坚定许多,怨天怨地其实最该怨的是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打开文档的时候看了下开头,守玉当年也是个满怀热情的姑娘啊,生生被折磨的。顾澄同学终于知道最该怨的人是谁了,是自己。他啊,就是太聪明了太受宠了,就以为人人都该让着他。
37 服侍
顾太太既下令要守玉依旧服侍,守玉是做媳妇的人不能不听从,一大清早就到了顾太太上房。到那时候顾大奶奶在外面等候,瞧见守玉过来顾大奶奶忙迎上前,小声道:“三婶婶,你也知道婆婆那个脾气,我昨儿怎么劝都劝不住。”
守玉只是笑一笑:“大嫂好情我心领了,只是这种事情总会到我头上的,怎么说都是婆婆,难道还能绕开?况且,”守玉顿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靠爹靠娘不如靠自己,顾大奶奶看见守玉的脸色,握一下她的手没有说话,谁不是一脸懵懂进了这院子,遇到这样婆婆也只能叹一句命不好。
有轻快笑声传来,这个时候也只有顾二奶奶敢发出这样笑声,守玉坐在那儿没动,这样的对话让守玉想起第一日来服侍婆婆时候的情形,那时的自己是满怀了喜悦,全不似现在,心已渐渐冷了。
唇微微扬起,对着顾二奶奶露出一个笑容,既然要服侍,那就好好服侍,只是这次。看见守玉的笑容,顾二奶奶愣了一下,要照顾太太的心绪,恨守玉还来不及,哪还能让她到面前服侍,所谓服侍不过是想多一个折磨她的口实罢了。可瞧着守玉现在样子,恬淡平静,竟没有半点以前那种委屈样,那种委屈样和用针扎也不叫唤的情形,恨不得让人再多踩几脚。
顾二奶奶打量已毕就对顾大奶奶笑道:“果然三婶婶在屋里养这几个月养的和我们不一样,瞧瞧这模样气度,比前大不一样,难怪三叔叔这么疼爱,还为了三婶婶冲撞了婆婆。”这话要搁以前,守玉准定会被气的说不出话,但现在可不一样,守玉只微微一笑:“多谢二嫂了,那些闺房细事,做弟妹的怎好说出来。”
顾二奶奶愣住,顾大奶奶忙打圆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们和三婶婶已经数个月不见了,三婶婶换了个人也是平常事。”话音未了,门帘已被挑起,王妈妈走了出来:“太太请三位奶奶进去。”
看来顾太太已梳洗好了,顾大奶奶带着妯娌们进去,顾太太手里拿着镜子正在照今日的妆容,瞧见她们进来就把镜子放下:“这习惯了让老姚家的梳头,今儿乍换一个还不习惯。瑞儿也是,怎么有些笨手笨脚。”
被抱怨着瑞儿那敢开口,守玉站在那一瞧,见顾太太的头确实没有昨日梳的那么好,咬定主意不开口,只和妯娌们站在那里。顾太太没想到守玉竟一个字也不说,全不是初开始服侍时候的殷勤,鼻子里面不由哼了一声才叹气:“哎,我也不过白抱怨几句,眼前那么多人,竟寻一个能好梳头的都没有。”
顾大奶奶这时开口:“婆婆,媳妇今儿就在家里挑,挑个能梳头爱说话的给您。”顾太太的脸色还是没有变好:“整个家里,梳头最好的就是老姚家的,还能有谁?”说话时候顾太太的眼就瞧向守玉,昨儿姚妈妈因何被撵是人都知道的,要照以前的守玉,此时就该求情讨好顾太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