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二太太忙叫请,顾澄后脚就走了进来,见守玉面上又有泪痕,顾澄忙上前先给褚二老爷夫妻见礼:“岳父岳母,小婿前来接娘子回家。”褚二老爷刚要叫他起来,褚二太太已经硬邦邦开口:“姑爷,虽说女儿嫁了就是别家的人,可是女儿是我们生养的,你总该…”
褚二太太还想继续教训女婿,守玉已经擦了眼泪冷冷开口:“娘既说女儿嫁了就是别家的人,也无需再替别家教训儿子,女儿就此告辞,是生是死爹娘再休放在心上。”说完守玉转身就走,朱氏忙追出去,褚二老爷还对顾澄道一声:“姑爷,小女自来娇痴,你休见怪。”
顾澄自然不会见怪,告辞出门上车。守玉已在车内等待,见他进来了冷冷地道:“你这下高兴了,我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只怕你心里都在笑吧?”顾澄叹气:“你我夫妻本该一体,又何必针锋相对,后院不和我做男子的在外就算怎么苦挣心里也不会舒服。娘子,我们此后不再这样了,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更新。
29、保证
顾澄的话很真挚,但守玉只是转头看着窗外,这样的反应让顾澄叹了一口气,突然守玉开口了:“三爷定会觉得我不知好歹吧?可是这话我曾对三爷说过很多次,而三爷头一次被我拒了就如此模样?三爷的心伤不起,我的心就伤的起吗?”
说完守玉回头看着顾澄:“三爷,你说我们以后不再这样,三爷你怎么证明?”顾澄被问住,过了一小会儿才道:“我不是已经把怡人遣嫁了吗?”守玉唇边有讽刺的笑容:“三爷,那只不过是个玩意,你若真放了心在她上面,又怎会如此?”
顾澄的眉头渐渐皱紧:“娘子,你要知道你娘家人是靠不住的,你若再…”守玉突然笑了,笑的让顾澄的眉头皱的更紧,很快守玉就收起笑容:“是啊,我爹娘是靠不住的,你也是靠不住,此时你示好我就该就坡下驴,和你重做一对好夫妻,不然此后日子就十分凄凉。可是三爷,虽说女子出嫁随夫,我也有一腔傲骨,怎能在你百般践踏我之后,再对我露出一个笑,甚至你连自己错在那都不晓得,只要轻轻说上两句我就要回心转意和你重做夫妻?三爷我还没那么低贱。再者说来三爷你看不上我,自然也会作践我的家人?我一个人受委屈不怕什么,可是我的家人他们不能为生了我被你看不上而被你作践。旁的不说,三爷,你是我的丈夫,也是我两个兄长的妹夫,可你是怎么做的?三爷,在舅兄的婚礼上当众挑衅,三爷是给我没脸呢还是觉得自己牛气?”
守玉说完觉得累了,眼神变的茫然,爹娘靠不住,丈夫靠不住,褚守玉,到了现在你才明白不仅是那过去一年多错了,你竟做了十六年的美梦。守玉觉得心已经钝的用刀割也觉不褚疼来。
自己真的伤了她吗?顾澄看着守玉的神色,又想起她曾说过的心已如死灰的话,下意识地伸手去握她的手想安慰她。手被顾澄握住,守玉想挣脱,顾澄紧紧握住她的手:“娘子,我知道有些话你不爱听,但我最后和你说一次,这次之后,你愿意和我重做夫妻也好,依旧如此也罢,我怨不得你,毕竟我们这段姻缘,说起来我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听了这话守玉没有抽回手,闭目不去看他,顾澄觉出掌心里握着的这支手,此时十分冰冷,还记得她刚嫁过来的时候,瞧见自己时脸上总会有羞涩温柔的笑容,一双手只要自己轻轻一碰就有汗,那手也一直都是温暖的。
当时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呢?是故意想把这样羞涩温柔的笑容给抹去,是故意想看她苍白了一张脸依旧低头应是,是故意想让她的手冰凉如斯,唯有如此,才能抹掉自己心中对娶了这么一房妻子的怨恨。
顾澄的手不由握紧,当时的自己从没想过她是什么样的人,只觉得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不甘愿都该由她来承受。自己还是不是个男人?守玉的话又在耳边,三爷受了别人几句话就觉得旁人对不起你,那自己对她呢,不仅是言语践踏。
感觉到手心里守玉的手越来越冷,顾澄低头看着她:“我晓得你不会听,但我还是要说对不起,我不该迁怒于你。”守玉睁开眼,顾澄那张英俊的脸就在眼前,守玉觉得心头有微微的动,这种动让守玉觉得有点危险,不能动心,上次动心是什么下场?守玉垂下眼:“三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三爷是我的夫君,迁怒于我若照了女戒,我也只有忍受才是正理,可三爷我不是木头人,忍的久了自然有受不了的那日。三爷此时口口声声对不住我,那三爷以何做保,保证三爷这话是真心诚意的。”
马车已经停下,小月伸进个头来准备请守玉他们下车,看见顾澄紧握住守玉的手,而守玉低头不语,会错了意抿唇一笑示意车夫再等等。
守玉并没注意到马车停下,只是屏息等待着顾澄的回答,顾澄过了会儿才道:“我知道此时空口白牙地说你也不会信我,从明儿起你就瞧着吧,我会日日去铺子里面的,不管大哥二哥怎么挤兑我,我都不会离开,这么大年纪也该是学着些东西的时候了。”
守玉轻轻地哦了一声,但很快就抬头看着顾澄:“三爷这话对多少人说过?”顾澄微微一愣就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这话从没对旁人说过。”守玉眨一眨眼,顾澄又自嘲地一笑:“况且我当日何需对她们说这些呢?不光是她们,就连你…”守玉的面色顿时变了,顾澄咳嗽一声:“抱歉,我说话一时快了。”
守玉已经抬头:“三爷不用抱歉,三爷说的都是实话。”唯因是实话所以更加伤人,顾澄明白这一点,突然觉得好笑起来,自己一直骄傲自持,认为能配得上更好的女子,却从没想过更好的女子愿意嫁给自己吗?
听到顾澄的笑,守玉又待别过脸去,顾澄已经掀起帘子准备下车,下车前瞧着守玉道:“你说你这一年多错了,其实我错的更久,从明儿起,不,就从现在起,我就去铺子里。”说着顾澄跳下车,对车夫交代一声就大踏步往铺子方向走去。
小月这才进来扶守玉下车,笑嘻嘻地道:“恭喜奶奶,贺喜奶奶,爷真是换了个人。”守玉唇边连笑容都没有:“现在说恭喜还早,况且他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信。”小月惊讶愣住,守玉已把手交给她让她扶自己下车。
既从娘家回来,自然也要去婆婆面前禀明,守玉进去时候,也不知顾二奶奶说了什么笑话,顾太太正笑的前仰后合,瞧见守玉进来那面色顿时一沉。守玉已经习惯她这样脸色,再不会似原先一样瞧见婆婆面色不愉就百般讨好,往往这样讨好还会让婆婆更加不快。
守玉照样行礼过说了两句家常就告退,顾二奶奶已经对顾太太道:“婆婆,前儿媳妇回娘家,知道嫁到陈家去的表妹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说起来,她成亲比三婶婶还晚了半年呢,倒是先怀上了。”
顾太太嗯了一声就道:“说来是你三叔叔没福气,娶了这么个女人进来,都快两年了肚皮里什么消息都没有,哎,愁的我啊,一夜夜睡不着。”守玉的脚步本来已经快到门口,原本打算置之不理,但心里那股邪火怎么都压不住,回身对顾太太道:“婆婆,媳妇是顾家遣媒上门去求的,并不是自己走上门要顾家非娶不可的,婆婆就算再厌恶媳妇,媳妇也没对婆婆说过半个不字,唯因孝是大德。但婆婆这话已说到媳妇闺房秘事,媳妇不得不驳一句,夫妻总要处于室才能有孩子,媳妇总不能学着外面那些青楼女子,不知廉耻地拉人进房。”
顾太太并不为守玉这话所动,顾二奶奶已经笑了:“三婶婶不知什么时候竟学的这样伶牙俐齿,只是三婶婶,这门婚事说来还真不是顾家求的,而是你爹求了公公,公公才遣媒去的。三婶婶,我晓得你爹娘疼爱你,舍不得把这实情说出,但三婶婶也不能仗着自己是顾家正经娶回来的,就忘了那些分寸。”
果然自己嫁进顾家背后还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若当时的守玉只怕此时就要泪流满面,但守玉紧紧咬住牙对顾二奶奶道:“二嫂也知道我是顾家正经娶回来的,是我爹求到公公面前也好,是公公心里生意想和我家结亲也罢,横竖这三媒六聘是没少了我的,我对婆婆也无半点不周到,夫妻失和不止我的错,二嫂身为妯娌,不帮着劝劝婆婆,也不晓得安慰我,只知道落井下石,到现在还讽刺我不能站在这里和二嫂论妯娌,二嫂也未免太过,忘了谁才是你的正经妯娌。”
顾二奶奶虽惊讶守玉果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但她素来不饶人,只笑了笑就道:“三婶婶你难道不晓得在这院里,得了婆婆疼爱和夫妻和顺,和没得婆婆疼爱夫妻失和是全不同吗?”守玉正待答话,本来在房里和丫鬟寻东西的顾大奶奶总算走了出来:“好了,二婶婶,你也少说几句,妯娌之间虽说不能如亲姐妹一样,但也不能口舌太过。”
顾二奶奶唇一翘又要说话,一直没开言的顾太太开口:“老三家的你先下去,就算你再伶牙俐齿,二奶奶总是你的嫂子,长幼之序总要记得。”这话是偏袒顾二奶奶的,守玉并没表示任何异议就行礼往外走,丫鬟挑起帘子时候,听到顾太太在那道:“大奶奶你继续去寻料子吧,二奶奶,你方才讲的笑话我还没听完,再说说罢,没得为不喜欢的人坏了兴头。”
这样的话明明白白说给守玉听的,守玉神色没动,小月已经上前扶住她低声道:“太太这心啊,真是偏到胳肢窝里去了。”
30、父子
偏心又如何,守玉只是扶了小月的手往回走,语气淡的什么都听不出来:“她没当场骂出来,已算她心情好了。”小月叹了一声,很快就道:“不过此时奶奶和爷已和原先不一样了,到那时太太知道奶奶的苦心,定会疼爱奶奶的。”
这话让守玉噗嗤一声笑出来,接着收了笑:“你啊,想的未免太多了。”小月疑惑不解,刚要再说就见前面走来姚妈妈,姚妈妈今儿穿了身新做的衣衫,边走边用手理着鬓,看见守玉主仆那嘴撇了下,本来打算往另外一边转去以回避,但此处只有一条路,姚妈妈没有办法只有走上前对守玉无精打采地行个礼:“三奶奶安。”
说完不等守玉说话就站起身,自顾自理起衣衫来,后面走过几个婆子来,瞧见守玉在这里忙上前行礼,她们行礼可比姚妈妈规矩多了。守玉对这几个婆子点一下头示意她们起来,已有婆子瞧见姚妈妈手里一对明晃晃的金镯,啊地叫了一声,刚叫了半声就用手掩住口瞧向守玉,守玉往前走了一步就听到姚妈妈得意地说:“这身衣衫和这对镯子都是太太赏的,说我勤谨又有规矩,虽是个底下人但得太太的青眼,不像别人…”
这样的话原来守玉只是听听罢了,此时却停下脚步瞧着姚妈妈轻声开口:“原来姚妈妈不但规矩比别人学的好,也比别人勤谨些,难怪婆婆多有青眼。”守玉这样说姚妈妈更加得意了,刚要再自得几句,守玉已经又道:“恰好呢,我那里还有几件衣衫要裁出来,就有劳妈妈了。”
姚妈妈面色顿时变的极为难看:“三奶奶,我…”守玉眼轻飘飘瞟过去:“方才姚妈妈不是说无事要家去了吗?此时怎么又说有事了?”守玉开口说话时候,那些婆子个个都噤口不语,这些日子三奶奶早不是原先那个任由欺凌的性子了,谁还敢为姚妈妈说一句?
姚妈妈环视一圈,见没人为自己开口说话,心里有些恼怒,又推辞道:“奶奶说话本不该推辞的,只是小的手拙,哪能为奶奶裁料子,奶奶还是寻旁人吧。”守玉觉得有些累了,在美人靠那里坐下瞧着姚妈妈:“妈妈不是说你裁的衣料婆婆都赞不绝口吗?婆婆赞不绝口,我这个做媳妇的怎敢挑剔。”
小月这时高兴坏了,也在旁边插嘴:“奶奶,姚妈妈推三阻四,只怕是嫌奶奶不配她给做衣衫了。”小月这话一出口姚妈妈面色顿时红了,虽然心里是这样想,但怎么也不能说出来。守玉已经笑了:“你不说我还忘了呢,上次姚妈妈不就说那些不懂尊敬主人的下人,遇到安排的事就推三阻四的人就该打一顿嘴巴子,再在当口处跪几个时辰才叫懂规矩呢。”
守玉说的越轻快,姚妈妈越生气,情知守玉是故意的,但又不能说出只得道:“奶奶既瞧得上小的手艺,小的也只有硬着头皮接了,只是…”不等姚妈妈说做的不好不许说的时候,守玉已经起身道:“姚妈妈既得婆婆青眼,自然不像我房里的那几个粗手笨脚做的不好,定是做的又快又好,你这会儿就跟我回去,三日后我让小月去拿。”
说着守玉转身就走,竟是不给姚妈妈点空挡,姚妈妈没有法子只得随着守玉主仆二人走,此时姚妈妈已没了先前的得意,焉头搭脑的。婆子们见守玉主仆走了,这才开始议论:“这三奶奶是吃错什么药了,简直跟变了个人一样,现在竟敢拿姚妈妈做筏。”
有人呸了一声:“你别这么鬼鬼祟祟的,秦家的,谁不晓得三奶奶刚嫁进来的时候你跟着姚嫂子上赶着讨好怡人,对三奶奶的话推三阻四的,现在三奶奶变了个样子你当然怕了,不过瞧着三奶奶现在的样子,只怕对你这样的小虾米,也不会放在心上。”
秦家的啐回去:“你大哥莫说二哥,你虽没有推三阻四,对三奶奶的事也只有面上情。”另一人咳嗽一声:“你们都别说了,说起来,原先都只觉得三奶奶软弱可欺,全忘了她也是主母,这一摆起主母的谱儿,谁敢不听?原先你们还不是当她不得太太的疼这才欺的,但主母就是主母,别说太太不疼她,就算每日打着骂着,也要恭敬待着。”几个婆子点头,又说了几句这才各自散去。
姚妈妈拿了料子离去,小月给守玉端了杯茶:“奶奶,虽说姚妈妈拿了料子,可是万一她使坏呢?”守玉喝着茶,淡淡瞧小月一眼:“她敢?下人就是下人,再得脸也是下人,爬不到主人头上。”小月嗯了一声忙道:“奶奶,若是您早就这样,也不会受了他们这么久的气。”守玉打个哈欠:“那时我在做梦,现在醒了。”
小月给守玉捶着肩膀:“奶奶醒了不知道爷醒了没?方才爷还说去铺子里,也不晓得怎样?”守玉睁开眼:“别提他。”小月的嘴撅起:“奶奶,怎么说您和爷都是一辈子,现在爷和原先不一样了,您就低头瞧瞧吧。”
守玉用手按一下头,小月伸手往她脑门上按去:“好了,好了,奴婢再不说了,只是奶奶以后怎么办?”守玉侧头想了想才道:“小月,若是今日之前我还知道该怎么办,可是今日之后,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
小月低头看着守玉:“奶奶,试试吧,试过才知道。”这提议听起来很好,但守玉还是摇头:“不敢试。”小月叹了一声没有再劝,守玉闭着眼享受她的捶肩,等了许久等不到她说话,睁眼瞧着她:“也,你竟然不说了,奇怪啊。”
小月瞧着她:“奶奶,虽然我总是想着,您和爷能重归于好,可是最要紧的是您高兴,原先奶奶您面上的强作笑颜,我瞧了都心疼,可那时不敢劝,怕的就是伤了您和爷之间的情分。”守玉握一下她的手:“好小月,要是没了你,这日子可怎么过?”
说着守玉又道:“至于你们爷,我也只有走着瞧罢了,也不晓得他这去铺子,到底有几日的兴趣。”
顾澄并没有像守玉认为的那样去铺子几日就跑回来,虽然回来时候脸色都不大好,据小月去问顾澄的小厮,小厮说他也去问过伙计,说顾澄在铺子里难免会被大爷二爷他们挤兑几句,甚至阴阳怪气不让顾澄做事的,可是顾澄早不像原来了,任由大爷二爷他们挤兑,依旧跟在伙计们后面学。
小月打听过了,又去告诉守玉,自然要添上满满一篇话,守玉听了不置可否,这让小月有些着急,但没法替守玉做主。倒是顾太太听说儿子每日都去铺子里再不乱逛,高兴的嘴都合不拢,本想叫守玉过来叮嘱守玉好好照顾顾澄,但想着守玉和顾澄现在这样,何苦要给他们送去和好的机会,倒不如由着他们,等过个一两年,顾澄能够立起来,那时和守玉的情分早半点都没,想法和顾老爷说了把守玉休了,到时再寻一房好的,也好遂了儿子的愿。
主意一定,顾太太就每日吩咐厨房炖煮补身的东西给顾澄送去,还千叮万嘱顾澄不要太劳累。这样待遇顾家另外两位爷都没受过,顾澄每日接了东西又听了嘱咐,感觉到自己两位兄长的眼越来越冷。若是从前,顾澄只会觉得这是兄长们嫉妒,只会更加在他们面前故意说这些东西好吃,可在铺子里这几日,顾澄已经慢慢梳理出为何兄长们会如此,得母亲偏疼的小儿子,难免会在哥哥们面前炫耀,日子久了,兄弟们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说起来,今时今日之情形,自己以前一味只怪别人,竟忘了事情是双方的,自己怎能只怪别人?
这日顾太太又送了东西过来,顾澄接了就分作四分,亲自端了往顾老爷那边送去,碗一放到顾老爷桌上,顾老爷诧异地看着儿子,虽则这个儿子这几日在铺里都很本分,可顾老爷对这个儿子早已绝望,只当他是起了兴趣才来几日,再过几日就该离开。
顾澄看着顾老爷诧异的眼神,心里生出几分歉意,自己长了快二十年,从来只怪当爹的不像当娘的这么疼自己,但现在才明白,自己原先那么荒唐,当爹的又怎会心疼自己?顾澄垂手道:“爹,原先都是儿子不好,只晓得怨恨爹和兄长,现在才晓得儿子实在太过,仗了娘的偏宠就肆意妄为,还视金钱为粪土,爹和兄长辛苦挣来,儿子花的像土块一般,种种行径,怎会让爹心疼儿子呢?”
顾老爷没料到儿子竟会说出这样一番道理,嘴张了张才道:“老三,爹从没想过还能活着听到你这番话。”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感觉顾澄是王子病患者?
31、兄弟
这话落在顾澄耳里,让顾澄不由抖了一下,自己在爹心里竟是这样不成器吗?看见儿子的颤抖,顾老爷那颗本已对顾澄失望的心又变的有几分活了,这个儿子要说聪明是三个儿子里面最聪明的,算得上一点就透,可惜他就是太聪明了,才觉得事事都在他手心,又被太太宠坏。若真能回心转意,也能多个帮手。
顾老爷还在沉吟,顾澄已经端起那碗补品:“爹,您每日操劳,身子也是要紧的,儿子就借花献佛,愿爹身体康健。”这话说的甜到顾老爷心里了。他借过碗,用勺舀了一勺,还没放进嘴里就能闻到这补品是太太亲自熬的,果然太太对这个儿子是偏心太过了,自己也只有成亲那几年她让人送过补品,等到孩子们陆续出生,她操持家务又忙,这些渐渐就淡了。
看见顾老爷只拿着勺在那沉吟,顾澄小心地道:“爹,这补品是不是不合您的胃口?”顾老爷回过神来,几口就把补品吃完把碗放下:“没什么,只是想起往事。老三,我只希望你只有几天的兴趣。”
顾澄忙又行一礼:“是,儿子知道了。”此时门被敲了几下,接着一个管事的手里拿着账本进来:“老爷,这是杨家送来的帐。”顾老爷接过帐就示意顾澄退出,顾澄拿过碗行礼退下。管事的等顾澄走了才笑道:“老爷,三爷现在真是转性了,从没见他这样用功。”
顾澄小时还能听到些赞扬,等他大了那些赞扬就听的少了,顾老爷听着管事的话,眼只看着账本,唇边悄悄多了丝笑容,但嘴里说出的话依旧恨铁不成钢:“小孩子家,还没定性呢,谁知道再过几天又怎样?”
管事的顺口应是,心里已经打起别的算盘,这铺子原本是大爷二爷管的多些,现在三爷也来了,听老爷的话对他多有赞许,到时要不要对三爷也用点心?管事的还在想,顾老爷已经叫他:“嗯,这里怎么有些不对?”管事的忙收起思绪上前一步对顾老爷解释。
顾澄出了屋子心里开始欢喜起来,一天好过一天,就算这几日只打杂也不怕,反正自己是来学东西的,时间长了自然就能学到。顾澄兴冲冲地往自己屋里去,迎面看见顾大爷,顾澄忙抢前一步给他行礼:“大哥从外面回来了?”
顾大爷心里正在琢磨着明年该进些什么样的货才更好卖,就听到顾澄的话,他这样的有礼热情,倒让顾大爷愣了一下,娘的爱子,什么时候对人这样客气了?顾大爷脚步滞在那里让顾澄心里又在问自己,到底这些年有多对兄长们不恭,让大哥见到自己对他行礼都会很吃惊?
顾大爷很快就回神过来,只是点一点头,顾澄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并不沮丧,只是对着顾大爷的背影道:“大哥,做兄弟的让人给你送了碗补品去,趁热喝啊,凉了就不好喝了。”顾大爷哦了一声当做知道了,脚步没有停地往里面去。
顾大爷一进屋就见顾二爷坐在那里看帐,见大哥进来,顾二爷略抬一抬手就对他道:“大哥回来了?今儿谈生意顺利吗?”顾大爷自己倒杯茶喝,摇头道:“怎么也没想到褚家那个败子现在竟这样难缠,让步极难,本来还想请他去喝花酒,谁知他说临近过年家里忙碌,要回家去。呵呵,这小子,真是刮目相看啊。”
顾二爷细细听完才道:“大哥你休说褚家的,这几日三弟的情形你也瞧见了,勤谨多了不说,今儿还把补品各自分来,诺,还给你留了一碗。”顾大爷看见自己桌上果然有碗补品,上前摸一下,碗还有微微的热,用勺舀了一下,香气扑鼻。
顾大爷不由轻叹一声,接着回头问顾二爷:“二弟你吃了吗?”顾二爷已把帐看完,顺手把账本丢在桌上:“吃,怎么不吃?娘让人炖的补品,这么多年我们吃过几回?真不知道都是儿子,娘的心怎么就偏到胳肢窝去了?”
娘炖的补品很久都没闻到这个味道了,顾大爷坐下用勺又舀一下,漫不经心地道:“三弟是个小儿子,娘疼爱他也属平常,只是…”只是什么?顾二爷走到顾大爷跟前用手捶着桌子:“大哥,我晓得你心里想着自己总是做兄长的要爱护做弟弟的,可是大哥,三弟那个脾气,就算现在是这样,再过些天只怕又变了。就算三弟他从此真的一心向上,可是娘那么疼他,爹嘴里不说,心里对他也是多有偏袒。你我弟兄辛苦了这么多年,难道还要因了他的浪子回头就把这辛苦赚来的东西双手奉上?”
顾大爷自然知道这些,两口就把那补品喝干,却尝不出一点香甜而是十分苦涩,见顾大爷不说话,顾二爷又担心地喊他一声,顾大爷疲惫地用手揉一揉眉间:“我知道,只是总是亲兄弟。”
顾二爷哼了一声:“大哥你多虑了,就娘那么疼三弟,背地里也不晓得填补了他多少,再说到分家时候,那时我们弟兄再多分些现银子给他也全了弟兄情谊。”顾大爷又叹一声才道:“褚家的事只怕爹爹想的太好了,现在褚家那个败子和原来大不一样,极为难缠,更别提他背后还有褚家大太太,这位能掌十来年的家本就是个不好缠的。爹还想借此吃掉褚家丝行,要我说,只怕也是白花了银子。”
顾二爷双手一击:“大哥你说的对,爹也是昏头了,还当有了褚二老爷做内应就能吃掉褚家丝行,也不想想褚二老爷是什么样的人,没得到时候反赔进些银子。”顾大爷淡淡地道:“爹要做,我们做儿子的怎好拦着他,也只有瞧着罢了。”
说着顾大爷就唤在外面的伙计让他把碗筷收拾了送回给顾澄,还让他务必说这边表示谢意。顾二爷斜睨着顾大爷:“大哥果然比我细心。”顾大爷既做了决定心里就轻松多了:“始终是兄弟,有些杂七杂八的活也能交给他做,至于学到什么就看他的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