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回答的是吴夫人,玉琳脸上笑容更加恬淡:“到时记得给我那里送张贴子过去!”杨墨兰应了,寒风卷入亭中,杨墨兰却不觉得冷,只要女儿面上笑容永远如此,再多吹些风又如何呢?

已有宫女来到皇后和于婕妤所在地方,见宫女摇头,皇后的眉不由一皱,难道说,是自己猜错了,她们之间,不过是偶然相像?

“娘娘召妾过来陪伴,妾来了这么半日,也该回去了,还请娘娘容妾告退!”于婕妤今儿是摸不着头脑,皇后召见自己来园中相陪,说了几句话就一直坐在这里,再无别的动作,这风吹的又冷,在这陪皇后,倒不如回宫暖和着!

“我不过偶然起兴,你回去吧!”皇后打发走了于婕妤,也就带上人往玉琳这边来。见皇后走过来,玉琳忙走出亭子相迎。

没有泪痕,没有残存的伤心,什么都没有!皇后不由大失所望,对吴夫人和杨墨兰轻笑着道:“我也不晓得这个和事老做的怎样,你和玉琳之间现在如何?”

“多谢伯母挂心,侄女和吴夫人之间,已经说过了,那些事都已过去,以后还是如常往来!”玉琳开口回答,皇后面上依旧笑着:“这才好,吴夫人是你保姆,照顾你多年,总不能你一大不要保姆了,为一点小事就不来往,这让京城人瞧着,多不像样?”

“娘娘母仪天下,这些都是妾等想不到的!”吴夫人忙拍了一记马屁,皇后面上笑的也很开心,又说几句,也就让吴杨二人出宫。

吴杨二人离去,玉琳也想告辞,皇后决定孤注一掷,笑看玉琳道:“玉琳记不记得,你初初回来时候,可是到处嚷着要找娘,是吴夫人抱着你,哄着你。你才能安然睡去,你渐渐大了,也就忘记了找娘!”

“伯母说笑了,我的生母,不是早在我满月之时,就已去世了?”

皇后笑了:“你也大了,有些事也该知道了,你是两岁的时候,被吴王从外头接回来的!”玉琳哦了一声:“那又如何,我也是爹爹的爱女,伯父亲封的永乐公主!”

“皇家承认的公主,这当然是改不了的!”皇后没想到玉琳会这样回答自己,面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狼狈,接着就道:“难道玉琳不想知道你的生母究竟是谁?”

“伯母,我已二十二岁,女儿都已两岁,早不是两岁时候嚷着到处找娘的孩子,伯母此时说这样的话,未免有些…”玉琳的话没说完就低头,这让皇后的脸色开始变冷:“玉琳,你再不是当年那个粘着我的孩子了!”

“伯母对玉琳,可曾有过一点真心?”既然皇后这样说,玉琳也毫不客气。

“我对你,自然是有真心的!”皇后的回答让玉琳笑了:“伯母对我的好,对我的亲热,对我的体贴,不都是为了伯父?得到自己不该得到东西的人,会被人讥笑的!皇后,这话你没忘记吧,你对玉枝说的!”

“那又如何?你本不该是公主,甚至郡主的名分都很勉强!”皇后并不知道玉琳在很久之前就已知道自己待她并非真心,声音带上冷然。

这让玉琳笑了:“皇后,您错了,只要伯父认为,可以给我,就够了!”说着玉琳靠向皇后,声音变的有些小:“甚至,皇后您的一切,也都是伯父给的。皇后,记得这些,不然的话,你的任何举动,都是徒劳!伯父是个念旧情的人,只要您安分守己,您也好,朱家也罢,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皇后已经不记得上次这样被人说,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此时不免发怒。

玉琳坐直身子,眼神有些怜悯:“皇后您真是被伯父的念旧情给蒙住了眼睛!”这样怜悯的眼神配着这样的话,让皇后开始颤抖:“住口,我是皇后,是母仪天下之人,是…”

“我记得您是皇后!”玉琳站起身向皇后行礼,动作优雅无可挑剔,行礼后玉琳站在那里:“正因为我记得您是皇后,才对您这样尊敬,可惜皇后您知记得您是皇后,却忘记了,您还是伯父的臣民!只有天子,才是皇朝的主人。只有天子,才能决定,权柄可以谁来掌控。只有天子,才能决定别人的命运,至于其他人,甚至是皇后,都要服从天子的命令!”

对臣民,皇后是君,但对天子,皇后是臣。帝后之间,夫妻情分之外,还横亘着君臣名分,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取决于天子本人的心!

“我不是影子,如果没有嫁进宫,也许我不会受这样的制约!”玉琳的话击中了皇后的心,她用手抓住胸口,那种什么都握不住的感觉又出现了,这让皇后惊慌,也让皇后更加郁闷!

“娘娘,您受众人景仰,您是后宫之主,您很享受众命妇,包括我向您行礼时您的万众瞩目,此刻您又觉得皇宫制约了您,觉得您和伯父之间,不如普通夫妻之间那么恩爱。可您忘了,有得必有失,您得到,必然会失去一些!”

“我…”皇后开始慌乱地摇头,觉得自己将要坐不稳,过了很久才看向玉琳:“我不要你这么一个小丫头来教训我!”

“娘娘,我并没有教训您,更没有忘记我和您之间身份的差别!只是很多事,您该在进宫之时就已想到了,伯父心有所属,秦国公主存在于这世上,并非秘密,也没人瞒过您!”

当然知道,可是那时年轻,以为凭自己的美貌,凭自己的身份,能让皇帝的心在自己身上,认为从此成为天下最被人羡慕的女人。可是天子对待自己,算不上冷淡,也没有那样柔情蜜意,该给的,都给了,母家的荣耀,太子的地位。可他不愿给的,却是皇后最想要的,那就是,在帝王之中,最重要的那个地方,该有自己的位置。

他不肯给,越是不肯给,皇后越想要,久而久之,皇后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唯一能紧紧抓住的,只有权力。若失去权力,皇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玉琳的话,揭开的是长久以来,皇后刻意遗忘的事实,那就是,皇后的权力,是皇帝给的。他可以给,也可以收回去。他的心中,从没有过我!皇后眼里的泪涌出,并不知道皇帝已经走入亭中,玉琳在皇帝的示意下退出亭子,直到皇后睁开眼,看见皇帝,这才惊慌失措站起来:“妾,妾并不知道陛下驾临,妾…”

“你的那些话,还有玉琳的话,我都听到了!”皇帝的声音很平静,这让皇后的心一阵慌乱,接下来会怎样,皇帝会废后吗?如果废了自己,朱家会怎样,还有,自己的儿子会怎样?

“朕不会废你!”皇帝看出皇后的慌乱,开口先安皇后的心,这让皇后平静下来,但皇帝的第二句话就让皇后的心重又悬起:“朕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太子!当初立后,不过是因朕需要一个太子,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后所生的太子!”

皇后眼里的泪又涌出:“陛下对妾,从无半分情分吗?”皇帝看着皇后那已经开始衰老的脸庞,过往如潮水一样涌过来,又像潮水一样退去,留下的,不过是些叹息。

皇帝长长叹息:“阿珍,我对你,并非没有情分!”这话让皇后喜悦,看向皇帝的眼里有了期盼,接着皇帝疲惫地坐下:“可是阿珍,若我不是天子,那你对我,能有情分吗?”

皇帝的反问是皇后没料到的,她的嘴巴张开,有些结舌。皇帝笑了,笑容里有些讽刺:“玉琳方才那句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人,不能因为得到很多而变的贪心。你得到了皇后的尊荣,可是又要我给你普通丈夫给妻子的情分,抱歉,我做不到。因为你也没做到。你对我的种种情分,不过是因为我是天子,我能给你无上的尊荣。”

皇后想要解释,皇帝的手抬起止住她:“阿珍,不要解释,我是知道那种情分的,那种不因为你是天子,而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要和你在一起,什么都没有,都要和你在一起,不管别人嘲笑也好,不管什么也好,都要和你在一起。阿珍,试若今日,我没有权柄,你可愿还和我在一起?”

皇后很想点头,可是在皇帝的目光注视之下,皇后仔细想了想,不会的,从小锦衣玉食没吃过苦,十八岁成为皇后,先生乐安公主再生太子,怎会和一个没有权柄不能给自己带来荣耀的普通男人在一起。

“可是她会,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不过是个质子,虽然有仆从服侍,可是归国遥遥无望!她呢,她那时候,因为母亲改嫁,重新成为公主,是草原上最美丽的鲜花,是众人追逐的目光所在。我喜欢她的笑容,可是从不知道,这笑容会为我停留,更不知道,这笑容为我停留时候,是何等的幸福!”

那是何等浓烈的爱情,十六七岁的少年男女,那种热情能让对方燃烧殆尽。我们私奔吧,私奔到没人找到的地方,就像顺安郡主一样。情浓时候,她曾这样说,他们都清楚,青唐和大雍,都不会答应这桩亲事,唯一在一起的机会,只有私奔。

如果那时私奔了多好,学顺安郡主一样,扬帆出海,做长长久久的夫妻,会吵嘴,会生气,会一起笑。会生很多很多孩子,这些孩子会像玉容一样明艳。

可惜不能,纵然是生母早亡的五皇子,皇帝还是记得皇室子弟的使命,也许可以说服父皇,让自己娶她。快活不知时日过,接着就是得到父皇重病的消息,彻夜归国。一连串的事情都做下来之后,皇帝才知道,自己永远失去了她,失去了那个会抛下一切跟自己走的女子。

皇帝唇边露出笑容,接着就是叹息,然后才对皇后道:“你瞧,你做不到,既然你做不到,你又何必强求我呢?人,不要太贪心!”

“妾并不是贪心,妾是担心,担心妾的儿子!”皇后本想说朱家,话到嘴边又改口成为太子。

“你的儿子,是太子,是皇朝未来的天子,是这天下异日的主人。朕,并无废太子之意,皇后,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难道到了此时,你对我,还要言不由衷?”皇帝的语气已经变的平缓,这越发让皇后心惊,天子之怒,有时是从平缓开始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这章可以叫皇帝的爱情。

第84章 崩溃

“陛下!”皇后想再次祈求,可所有的话语在看见皇帝的眼时再不能说出,她只有跪地哭泣,指望这样的哭泣能让皇帝回心转意。可是,既没有心,又谈什么回心转意呢?皇后近乎绝望地想。

“你起来吧,朕说过,不会废了你,太子,是我的嫡长子,也将是天下的主人。只是,朱家,既然不甘于仅仅只是荣华富贵,那,”皇帝顿在那里,皇后惊慌抬头:“陛下,朱家乃是妾的娘家,不管怎么说,也是…”

为了妾,为了太子,这样的话皇后再也无法说出口,只看到皇帝冰冷的眼神,皇后跌坐在地上,整颗心变的冰冷,没有权利,地位崇高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比那泥塑木雕,多了一口气罢了。

权利,这至高的权利,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可再也无法触碰。

“你回宫吧,从此封宫养病,太子已然成人,太子妃已经身怀有孕,从此,你该享清福了!”皇帝的声音让皇后的心落到了谷底:“陛下终究是要幽禁妾吗?”

“不,不是幽禁,你终究是朕的皇后,太子的母亲!”皇帝看着皇后十分认真,接着又淡淡一笑:“况且,你不知道,真正的幽禁是什么。那是无边无际的,从来看不到希望。皇后,等朕百年之后,你还会有太后的尊荣!”

那时胡氏已成为后宫的主人,太子已执掌帝国,秦国公主成功辅政。太后的尊荣,也不过是衣食无缺,受天下供养,至于执掌权利,就成了镜中月水中花,再也无法触碰。

至于朱家,皇后笑起来,眼里的泪却滚落,朱家,从此就会边缘,再也无法触碰到皇朝的权利。

“朱家,如果你的父亲足够聪明,将比照罗家例。如果不够聪明,非要撞上南墙,那不要怪朕!”罗家的例子,夺爵赐金返回原籍,能保住两代富贵,之后呢,还是会败落。这不是皇后想要得到的,却是皇后无法反对的,她还想哭泣,可是皇帝已经失去了耐心,召来宫女让她们送皇后回昭阳殿,从此,昭阳殿那两扇殿门就要长久的关上,皇后要病上很久很久。

即将到来的命运显得如此冰冷,皇后的身子晃动,终于晕倒在皇帝面前,皇帝并没动容,吩咐宫女赶紧带走皇后。亭中只剩下皇帝一人时候,皇帝才看向远方。你一定会说,我怎么变成这样,变的你不认识了,可是我本就如此,你的温暖,我很向往,可是您的温暖我无法留住。

这深深的宫廷,看似繁华富丽,看似人来人往,却常常孤寂的让人骨头缝里都寒冷。对不住,我终究变成你最不喜欢的样子。皇帝低下头,双手捂住脸,不让人看到他的眼泪,也不愿让人来到这里,只有寒风吹过,吹起他的衣袍一角,吹的人的心,更加冰冷。

玉琳直到坐上自己的车,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头看向将要离开的宫苑,这座宫廷,看起来永远都是那样的巍峨壮丽,是人人都想走进的地方,可是这座宫廷,也是那么的,像让玉琳逃开。

此时此刻,玉琳只想赶回家中,把女儿抱在怀里,听着她的童言童语,看着她的笑容,唯有如此,才能让玉琳压抑住心里的伤心和难过!

玉琳几乎是冲下了马车,往里面赶,侍女迎面碰见,急忙行礼,玉琳把身上的斗篷解掉,顺势扔在侍女手上:“小舒儿呢,她在哪里?”

玉琳少有这样慌张,侍女讶异了一下方道:“小姐在林侧妃那里,林侧妃说…”话没说完玉琳就往林氏所住院落赶去,这让侍女更加奇怪,再看一下手里拿的斗篷,侍女忙追着玉琳出去,这斗篷可不能忘了,不然的话,寒风一吹就会冷。

玉琳跑到林氏所住院落时,还在门边就能听到小舒儿的笑,玉琳不由勾唇一笑,不等侍女通报就上前去掀起帘子。

林氏怀里抱着小舒儿,一遍遍地摸着她的脸,小望舒张大嘴巴,指着点心要吃。侍女把点心掰的很小,喂了她两口。小望舒吃了点心,指着茶壶:“水!”

侍女忙倒来热茶,小望舒在林氏怀里也不安分,要挣扎去喝茶,侍女忙道:“小姐,这茶烫,您等会儿喝!”这茶烫,林氏手里正握着小望舒那嫩生生的小脚,如果在这时候,佯装一失手,把那杯热茶倒在小望舒脸上,是不是她就不会这样可爱?

这个念头刚一生出来,林氏就摇头,不,不能这样做,别说这样做,就算是想一想也是不对的。但很快另一个声音就盖过林氏的这个念头,凭什么,凭什么玉琳什么都有,她不过一个乡野村姑所生,她的命,为什么就那么好?况且,自己的贤惠名声也不是假的,就这一回,这一回!

林氏觉得自己的双手都在颤抖,笑着从侍女手里接过茶杯,笑着任由小望舒伸手去抓,也笑着等那杯热茶泼到小望舒脸上、身上。

小望舒什么都不知道,只晓得伸手要去抓,林氏的手抖的厉害,眼神对上小望舒的眼,这眼,多么纯净,对自己全心信赖。如果,这杯茶倒上去?林氏的手抖的更厉害了,不,不能这样做,不能。残存的理智开始盖过嫉妒,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前生作了孽,今生才这样孤苦?

林氏的手腕一松,整杯茶全倒在自己身上,连一滴都没滴到小望舒身上,茶杯掉地时候,林氏并没感到疼痛,只有眼泪从眼眶里夺眶而出。

“啊!”小望舒不由叫起来,侍女见整杯茶都倒在林氏身上,只当林氏不小心,忙伸手去把小望舒抱过来,玉琳掀起帘子时,正好听到女儿的尖叫,也不知里面发生什么事,两步就冲到侍女跟前,从侍女手里接过小望舒,见女儿全须全尾,这才放心下来,开口问侍女:“出什么事了?”

“小舒儿要喝茶,我怕茶烫,就拿在手里,躲避时候不小心把整杯茶倒在身上了。小舒儿见到了,就吓的尖叫起来,是我不小心!”已有侍女过来服侍林氏换衣,冬日衣服穿的厚,那整杯茶又是泼在衣衫上的,林氏只有腰部有一点点被烫红的痕迹,别的并没什么。

玉琳的心这才放下来:“倒劳烦林姨了,小舒儿这孩子,实在太过调皮!”小望舒听到娘说自己调皮,不满地撅起嘴,在娘怀里扭来扭去。

“孩子啊,难免调皮,这样小的孩子,之前我也从没见过!”林氏心中的幽怨忍不住又冒出来,这丝幽怨在话语里也反映出来,这让玉琳抬头看了看林氏,意外地发现林氏双眼竟是通红的,她哭过?为什么会哭,她今日不是一直和小望舒在玩吗?

玉琳握住女儿的小手,让她不要乱爬,低头却看见地上跌倒的茶杯,按说林氏就算失手,也不会整杯茶都倒在身上。玉琳心里不由生起狐疑,但还是和林氏又说了几句闲话,也就抱起孩子回去。

回到自己屋里,柳劲松尚未回来,小望舒已经发困,玉琳哄她睡着,看着女儿的睡容,玉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如果今日那杯茶溅到小望舒身上,自己定会心疼的不行。

溅到女儿脸上?玉琳的手停下,眉皱的越发紧了,好像最近林氏确实有些不对劲呢?可是她若真想做什么,怎会整杯茶都倒在她自己身上?玉琳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想了想就吩咐身边侍女去请一个林氏贴身服侍的人过来。

玉琳召唤,自然无人不敢前来,很快林氏身边的侍女就来到,玉琳问了几句林氏的情况才道:“这些日子,我怎么觉得林姨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不是谁在林姨面前说了什么?大家都在一个家里住着,有些话,就该早说出来,而不是放在心里猜!”

“公主,您是知道奴婢们的,并不敢对林侧妃说什么,不过公主这一说,奴婢想起来了。那日皇后娘娘召见林侧妃,从宫里出来时,林侧妃神色就有些恍惚,直到回来见了王爷,神色才平静下来。可是公主您知道的,奴婢们虽是贴身服侍的,可皇后娘娘说了什么,奴婢们并不敢去问!”

那侍女听到玉琳问出这样一番话来,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不是玉琳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要治自己的罪,于是仔细想了想,才想起那日林氏进宫陪侍皇后,回来后就有些不大对劲,也就一五一十说出!

皇后?玉琳想到今日的这场戏,眉不由微微一皱,看来定是皇后对林氏说了什么。

侍女又道:“第二日林侧妃就回了一趟林家,回来时候神色还是有些恍惚,不过等回到府里又好了!”这件事,看起来就是和皇后有关了,玉琳肯定的想,让侍女拿了赏钱过来:“这些给你,你们服侍虽然小心,可有时候也要问问,这万一出什么事,才是大事!”

侍女忙行礼:“不敢受公主的赏,公主的教诲奴婢记得了!以后若林侧妃还有什么,奴婢定会好生开解,并不敢因身份而不去开解!”

“这样才对,有什么不敢受的,下去吧!”侍女应是接了赏银退下。

玉琳想了想,起身去见吴王,吴王正拥炉看书,见到女儿就放下书:“这日子越发短了,我还以为你进了宫,乏的很,不愿过来了呢!”

“女儿过来给爹爹问安,这是应当的,只是小舒儿玩了一日,现在睡着了,不好带她来!”玉琳说完就走到吴王脚边坐下,把手伸到熏笼里烘着。

“你今儿和原先有些不一样!”吴王见不到外孙女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说了一句。

“爹爹,我今儿在宫中,见到吴夫人和她了!”这个她是谁,吴王当然晓得是谁,还是淡然地翻了一页:“你和她还是有些像的,能想到也很平常,不过有人心里在嘀咕,有人想弄风弄雨。”有资格弄风弄雨的人,其实也不多,算来也就那么几个。

玉琳瞧着自己的爹:“爹爹是真的不把她放在心上了?”

吴王有些语塞,接着就把书放下,认真地看着女儿:“就算放在心上,又如何呢?况且我和她之间,我先离开娶妻,她后头又嫁了一个,算来不过是秤钩打平,扯直罢了!”

难得吴王也会说笑话,玉琳深吸一口气才道:“罢了,我来寻爹爹,说的不是这件事!”说完玉琳才把侍女说的话说出,然后方道:“我想知道林氏和林老爷,说了什么,才让林氏神色恍惚的!”

吴王的眉皱了皱:“这有什么,遣个人去问问就是!”说完吴王就唤来心腹内侍,让他去林府寻林老爷,问个究竟。玉琳是真没想到还可以这样,有些瞪目结舌地看向吴王:“爹爹,万一他们说谎呢?”

“不会的!”吴王回答的十分肯定:“林氏神色恍惚,就证明林老爷并没答应她说的话,而我这会儿遣人去问,他们只会觉得,定是林氏露出了一些风声,甚至会怀疑林氏已经被我软禁起来,这样的话,他们为摘出自己,也会说出实话的!”

感觉有些复杂呢,玉琳叹了一口气,吴王看着女儿:“接近我们,会让人得到荣华富贵,琢磨人心,就是必不可少的。如果我们不如他们,那只会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而非我们掌握他们让他们为我们做事!并不是因为你有了足够高的地位,足够的钱财,就能让人心甘情愿为你所用!”

“我知道,爹爹,比如皇后,她就没想通这一点!”皇后?吴王当然晓得皇后意欲何为,不过就是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个世上,多的是人力而不能为的事。

内侍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回转,那时吴王和玉琳都没有说话,父女俩各据一方,都在想着心事。

内侍进来后先给吴王行礼才恭敬地道:“王爷,林老爷说,林侧妃想说服林家靠向朱家,甚至说,这样做了,她就能册正,林老爷拒绝了。”

内侍说完后又道:“林老爷没说为何林侧妃有这样的念头,可奴婢瞧着,只怕是皇后娘娘召见林侧妃时说了什么!”吴王了然,让内侍退下,接着叹气。

“爹爹你瞧,你方才说的话,现在就回到你身上了,纵然地位够高,钱财足够,可也不能让人心甘情愿为你所用!”吴王笑了,笑容里带上几分寂寥:“我知道,正因为我知道这件事,所以我对你林姨,只有补偿没有别的。可是人心总是贪婪的!”

“林姨如果不嫁你,以她的家世,足够嫁到没你地位高,但门当户对对她全心全意的人!”玉琳的话让吴王笑了,接着吴王就摇头:“你错了,玉琳,她不嫁我,嫁给别人,所得到的尊崇就没嫁给我那么高。所以她要的,是册正而不是离开我!”

册正就是吴王正妃,就是吴王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而不是现在,总缺了那么一点!玉琳不得不承认吴王说的是对的,林氏或许一开始怨恨的大概还是所托非人,而后面想得到的,就是正妃的名义地位。

“所以我不知道,谁才能摆脱这样的诱惑。玉琳,这也是为什么,我那么轻易地相信,相信你的娘早就不在了的原因!”即便只给杨墨兰一个侧妃名分,王府侧妃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杨墨兰终其一生不能得到的。

可是杨墨兰就这样弃如敝履地不要这一切,王府的富贵荣华,从开始就没进到她的眼里。现在吴王十分相信,即便没有另嫁,杨墨兰大概也不会回到他身边。

百亩茶园已经足够衣食,何苦要去看别人的眉眼高低,受什么闲气?当日杨墨兰的话又在耳边,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自己早该想到,而不是这样自以为是地过了许多年。

“爹爹!”玉琳见吴王沉默,有些担心地叫了他一声,吴王回神过来,挥一挥手:“我没事,我只是想起很多过往!玉琳,我以为我只是失去了一个女子,现在我才知道,我失去的不止是她。也许,失去的是我唯一能…”吴王停下没有说话,玉琳看着自己的父亲,吴王沉吟一下才对玉琳道:“我想,你也别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