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爹爹,我没有怨她!”玉琳的声音很小,吴王又是一笑,吩咐内侍去请林氏前来。

林氏进到屋内,见玉琳也在,眉不由微微一皱,依旧上前给吴王行礼:“王爷唤妾,有何事吩咐!”

“我记得你曾说过,玉琳成婚之后,这王府内务就该交给她管着,原先我觉得玉琳新婚,不理这些俗务也好,现在小舒儿也那么大了,就依你原来说的,把这些交给玉琳吧!”吴王的话就像天边飞来的一样,林氏在短暂的讶异后就笑道:“王爷所说,妾遵命就是,只是这样小事,王爷遣个人来说一声就是,无需唤妾前来!”

“林氏,你嫁进王府这十多年来,除了名分,我可曾欠你?”吴王突然这样问,让林氏的心突地跳起来,接着林氏就恭敬地道:“除了名分,王爷并没欠妾什么?况且,在王爷瞧来,除了名分,王爷给妾的,也足够偿还了?王爷是不是想说这个?”

说到最后一句,林氏的声音不由有些高,和她一贯的温柔形象有些不符,吴王并不意外林氏会这样,依旧看着她:“那么,你心上可有心上人?”

“心上人?王爷,一道圣旨,就让妾成为吴王侧妃,王爷,那时妾,不过十六岁,深居闺中,并没见过除父兄外的男子。王爷,您要说什么,索性就直接问出来吧。除了公主和公主的生母,我想王爷对别的女人,想来也从没放在心上。既然如此,王爷要如何处置妾,就任凭王爷!”

压抑的太久,压抑的林氏觉得自己生来就该如此,寂寞地在这王府内院,过在外人眼里尊贵的一生。而不是可以像姐妹们一样,和丈夫有过甜蜜的日子。

林氏看向玉琳,玉琳站在那里,有些惊诧地看着吴王,怎么也没想到,吴王会当着自己的面这样责问林氏,更没想到林氏会这样直言不讳。

“公主,永乐公主,陛下给您拟就这个封号时候,一定是希望您这一生都快乐,不受任何惊扰。可是您的快乐,不是需要牺牲我来成全的。”林氏眼里的泪终于垂下,声音开始变的很低:“我的那些姐妹们,不管嫁给谁,不管地位高低,她们都曾和自己的丈夫有过新婚甜蜜时候,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过。尽管我的地位最高。王爷,您不晓得,我甚至羡慕她们能和丈夫为是否纳妾的事生气,这代表她们还是个活人,而不是像我一样,从嫁进王府的那一刻开始,不,从接到圣旨时候开始,我就不再是我,而是一个活死人,王爷要的,只是一个能打理王府,让永乐公主完全无忧长大的女人。陛下要的,不过是显示兄弟情深。可是你们都忘了,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我和永乐公主一样,也是从小爹娘疼爱,如珠似宝长大的,也曾在闺中憧憬,自己要嫁的人是什么样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人人都满意,可唯独我,不再是自己!”

林氏觉得,再也没有像今日这么畅快,十多年了,陪伴在这个男子身边十多年了,小心翼翼,从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事,害怕他的不高兴。这样的日子,竟过了十多年。林氏说完长吐了一口气,看向吴王,吴王眼中依旧平静,没有惊诧,没有悲喜!

他的心中,从没有过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其实可以叫,谁都不是p。

第85章

不,不是他的心中有没有过自己,而是他就从没有过心。林氏的脑中浑浑噩噩,感觉到一双眼关切地看着自己,这双眼是玉琳的。林氏看向玉琳,不无意外地看到玉琳向自己投来的关切目光,林氏眼里的泪都无法落下,她看着吴王:“王爷是没有心的!”

说完这句,林氏觉得自己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没有颓然倒下,是林氏觉得,不能以这样一种姿态在吴王面前出现。不能,即便是输了人,也不能倒了架子。

“我的心,从来都没有在你身上。你若愿意,我可以安排人把你送出王府!”吴王的话让林氏发出一阵狂乱的笑,当笑声停止时,两行清泪再次落下:“王爷以为,这就是对我的开恩了吗?我要不要跪在这里,给王爷磕头,谢王爷呢?王爷,我十二年的青春年华,全都白白地在这王府内院消磨了吗?王爷,你给我的荣华富贵,你给我的尊荣,就足以抵偿这些了吗?王爷,你恋着的女子是人,我就是没有心了吗??”

“爹爹!”见吴王依旧无动于衷,玉琳有些颤抖地喊出,吴王抬起一支手,示意女儿不要开口说话才对林氏道:“你的心,我从没想要过!”

这一句,如一把刀一样直刺林氏的心,林氏觉得胸口传来剧烈疼痛,原来自己的心还是会痛的,林氏看着吴王,看着这个自己嫁了十二年的男人,直到此时才觉自己看清了他,这个富丽堂皇的王府,如同一座监牢,逃不掉离不开,只会把人变成一堆没有灵魂的血肉。

“我也并不想娶你,林氏,从你祖父答应你嫁进王府那时起,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荣华富贵,我用荣华富贵,买你的一生,这是一场公平交易,林家同意了。”

林家同意了,至于林氏本身同意不同意,这并不重要!林氏看着吴王,重复了吴王最后那一句才喃喃地道:“我一直以为,祖父他,是心疼我的,不过是为我求正妃之位而不得,这才…”

“林家拒绝,并不是不可以,但拒绝了这门婚事,林家人的仕途,或许会有波折!你的家人,你的娘家人,从一开始,答应这桩婚事开始,就开始放弃你了。那些,都是你想的!”

所有的温情脉脉,都在吴王话里被撕开,父兄那日的话,又在林氏耳边响起,名分差池又有什么关系,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林氏闭上眼,接着睁开:“王爷想说的,是否是想告诉我,这件事,怪不得王爷一个人?”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罢了!我的心里不会有你,至于你的心里有没有我,我不在意,我能给你的,只有荣华富贵。别的,我不能给,也不愿给!”吴王的每一个字都让林氏的心变的更冷,她看着吴王:“王爷的意思,一切都是我自以为是?一切都是?”

“你待玉琳的好,我是记得的!”能记得的也就这些,林氏看向玉琳,玉琳面上已经有焦灼神情,林氏抬手指向玉琳:“公主是王爷的心肝一样,那我想问王爷一句,若有一日…”

“就算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让我的女儿受到一丝伤害!”吴王的回答让林氏彻底失望,她收回手,看着吴王:“王爷的意思我明白了,王爷要的,一直都是一个乖巧听话能操持王府的女子。”

现在,当不再乖巧听话时,这个女子就该被舍弃了,而自己的父兄,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待自己好,从很早前就被家族舍弃,祖父临终时的话,也仅仅只是安抚自己的心吧。林氏想笑,又想哭,所有的情绪都只集中为一句:“既如此,恳请王爷许妾出家!”

从此青灯古佛,再不去想人世烦杂。

“好!”吴王只回答了一个字,林氏浑浑噩噩地向吴王行礼,告退,被侍女扶出屋子时候,感到一阵刺骨寒意传来,原来自己的花季,早在十六岁祖父从宫里回来时候,就已结束。而自己依旧懵懂不知,以为祖父父兄都照样疼爱自己。

真想拒绝,怎不能拒绝呢?顶多就是被皇帝厌弃上几年,也不过就是几年罢了。在他们心中,女儿的幸福终究比不上家族的兴旺。林氏又想起顺安皇后了,那个付出一生,为家族换来富贵的女子。到头来,自己和她,不过殊途同归罢了。

“爹爹!”等林氏离开,玉琳才喊出声,吴王怎不明白女儿的心?他只看着女儿:“玉琳,天底下,不是每对父母,都会疼爱自己的孩子胜过一切的!”

“可是爹爹那样对林姨,未免有些太过!”玉琳的话让吴王苦笑一下,接着吴王就道:“我给不了她,何苦给她虚无缥缈的希望?”

“爹爹的心太狠!”玉琳的责怪并没让吴王动容:“玉琳,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有时多情人其实最无情。而无情人,并非无情!若我给你林姨虚假的希望,事情,只会更不可收拾!”用荣华富贵总好过用那颗虚妄的心,若非如此,林氏也不会直到今日,才起了嫉妒之心。

吴王长声叹息,玉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看着自己的父亲,他已开始衰老,鬓边的白发越来越多了。

“我原本以为,爹爹放下之后,会和林姨携手共度剩下的日子呢!”玉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吴王伸手拍拍女儿的手:“果然是小女儿心性,我放下了,并不代表我就要接纳另一个人。你林姨,是个好女子,可我并不喜欢!”

不喜欢却要了她的一生,这就是权利所带来的吗?可以让人生,也可以让人死,玉琳不由打个寒颤,吴王已经感觉到了,轻声道:“玉琳,你一直都在宫廷之中,并不知道,权利意味着什么。”

一切得来的习以为常,以至于不知道很多东西。

“爹爹!我宁愿不知道!”玉琳的额头抵在椅子扶手上,喃喃自语。吴王沉默一下才道:“你已经长大了,有了驸马,有了孩子,很多事情就该知道了,以后你会遇到越来越多的事情,你的一句话,会让人生,会让人死,会让人富贵,会让人贫穷。这就是权利。所以玉琳,很多时候,不要乱说话!”

这些吴王原来也曾告诉过玉琳,但玉琳没有这么真切地感觉,此刻玉琳才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一切,不能乱说话,是因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人记下,甚至被人利用。

“驸马来给王爷问安!”内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吴王拍拍女儿的手:“别去想那么多,驸马是个好孩子,你们的日子,会过的很好的!”

说话时候,柳劲松已经走进来了,他先给吴王行礼才看向自己的妻子,他唇边的笑,还是那样温暖,让人感到一阵踏实,玉琳给吴王行礼后,也就和柳劲松一起退出来。

在屋里的时候感觉不到,走出了门才发现,此时天色已经很晚,暮色四合的王府内,只有挂在檐下的灯笼发出光亮。玉琳感到一种从没有过的寒冷,裹紧了衣衫。

柳劲松伸出手把妻子的手握在手心,感到妻子的手冰冷刺骨,忍不住轻声问:“王爷和你在里面说了什么,你怎地这样?”

“我原先一直认为,我懂的已经够多,可现在才晓得,我懂的还是不那么多!”说着玉琳把头靠在丈夫肩上,脚步没有动弹。在外面玉琳待柳劲松从不这样,柳劲松刚想用手去抬妻子的头,就听说耳边传来细细的啜泣声。

到底怎么了?柳劲松心中更加狐疑,但没有说出来,只是用一支手环抱着妻子,背靠着旁边的柱子,免得自己站不稳,任由妻子轻声啜泣。

玉琳并没哭很久,很快就抬头看着丈夫,唇边勉强露出一丝笑:“抱歉,我只是突然感到一阵伤心,原来很多事,和我想的不一样!”

那个早熟内敛端庄的公主,本就不是玉琳的真实,只是一层壳罢了。此时那层壳被拿掉,露出的是脆弱无助,面对真实世界惊慌无比的少女。

柳劲松心中升起怜爱,把妻子的手握的更紧:“那我,也愿和公主一起,面对这些事,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这话让玉琳面上的笑容真正绽放,得夫如此,尚有何求?此后两人再没说话,相携回到屋里,小望舒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玉琳看了看女儿,才对柳劲松道:“我们的女儿,一定要知道很多事!”

不是被刻意修饰过的,那个美好的世界,而是一个有丑恶,有善良,有冰冷也有温暖的世界!柳劲松笑了,握住妻子的手重重点头,即便是公主,很多时候,也不是能在温室里待一辈子的。外面的风雨,总是会吹进来。

皇后封宫养病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京城。朱家得知消息,几乎是惊慌失措,朱为安匆匆去寻朱老太爷,告诉了他这个惊人消息,当然,最重要的是商量对策。

纵然老狐狸如朱老太爷,也被这个消息惊呆了,沉思良久才让人去唤朱大太太,养病这种事情,娘家人总是要请求探望的。

朱大太太本是在家中静候佳音的,谁知得到的是这个消息,不晓得哪一步走错的她,匆忙去见了朱老太爷,朱老太爷没有别的吩咐,只让她速速进宫,请求探望皇后!

这也是朱大太太心里想的,换了衣衫就往宫中来,在宫门处把请求探望皇后的消息传进去。往常只需等待一会儿,顶多半个时辰,就有人来传皇后的诏命,让朱大太太入宫。

可是今日不同往日,朱大太太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有个宫女出来,这个宫女眼生的很,并非皇后身边常见的,朱大太太只觉得心开始突突的跳。

虽没见过,这宫女待朱大太太也十分礼貌,行礼后方道:“娘娘已经得知大太太您来了,只是陛□谅娘娘,说娘娘病的很重,不好见外人,让来问安探望的,一概回绝。若非大太太是娘娘娘家人,连消息都传不进去!娘娘本想召见大太太,可又担心陛下为娘娘担心,故此也就不见了。请大太太回去,娘娘在宫中,一切安好!”

宫女把这闭门羹说的很婉转,朱大太太的心却开始往下沉,什么一切安好,骗三岁小孩子吧?朱大太太定下心才又道:“娘娘的旨意,我自然是要听的,只是家中父亲十分担心,不知…”

“大太太放心,娘娘是中宫皇后,天下之母,这是永远都改不了的,至于别的,自然是求仁得仁!”求仁得仁四个字落在朱大太太耳中,像四道响雷一样。

宫女已经又道:“我出来久了,要进去了!还请大太太回去告诉老国公,以后,无需再进来探望了!”说完宫女再次行礼,转身往里面去。

完了,朱大太太脑中只回荡着这两个字,手脚都有些冰冷,身边的丫鬟忙伸手扶住她,轻声道:“这位宫人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大太太还是回去禀报老国公,至于别的,只要我们家娘娘依旧是皇后,还怕什么呢?”

你懂个屁!朱大太太差点就要说出这样的话,想到这毕竟是在宫里,定定心才道:“你去让人打听打听,现在宫中,是谁管着宫务呢?”

丫鬟应是,让人去打听,很快就打听回来,皇后虽称病,但宫中事务,依旧是皇后身边的女官在管,别的人一切照旧。这么看来,陛下并无废后之意。朱大太太长舒一口气,晓得久留此地也无益,回家去禀报给自己公公。

完了!朱老太爷听的朱大太太回来说的详细,脑中也只有这两个字,宫女的话,并非皇后的意思,十有八|九是皇帝的意思。皇帝的意思就是要朱家从此安分守己,不惹是生非,这样还能安享富贵,否则的话,朱老太爷的手在那里无助地比划了几下。现在天子活着还好,天子一旦崩逝,那个久看自己家不顺眼的秦国公主,还会放过自己家吗?


朱老太爷在那转了几圈,朱大太太不好久留,说完了也就离开,朱为安已经开口:“祖父,这可怎么办,以后难道要夹着尾巴做人?”这比杀了朱为安还要让他难过,从小得到皇后宠爱,认为自己一定会娶玉琳,朱为安压根就不懂得收敛二字怎么写。

“你让人把永乐公主的驸马请来!”为今之计,只有再拉一把逆子了,毕竟朱家是他出生之地,如果朱家倒了,他面子也不会太好看。这个世上,像顺安郡主这样的人也只有一个!

朱为安满心不高兴,但还是准备让人去请,朱老太爷想了想又道:“不,你亲自去请,请不到你也不用回来!”

朱为安不敢反对,却把帐又记在柳劲松头上,这笔帐,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能还回来。

朱为安带人赶到吴王府时,已经将要傍晚,把帖子递上,说明来意,吴王府的人也就把朱为安请进去,并说柳劲松尚未回来,也只有等等他。

朱为安在那里等待,只觉焦灼无比,特别是当想到这就是永乐公主居住的地方,自己离她不过咫尺,却要成天涯时,心里的焦灼更深,恨不得飞进去见见玉琳。

“朱公子有何事要见我?”朱为安还在那痴痴地想,身后已经传来柳劲松的声音,朱为安转身,见柳劲松越发丰神俊逸,再没有一丝半点当年初回京时的局促样,恨意更深,但还是道:“柳驸马请了,家祖父近来得了一盆名贵的花,细心培育下,在冬日竟有开花之相,想着这稀奇景儿可不能一家独享,想请柳驸马过去共赏。”

柳劲松哦了一声,眼皮都没抬,朱为安心里越发憋闷,想到祖父的话又道:“家祖父说,这盆花若真的能培育出来,等到元旦时候就献给陛下,博陛下一笑也好!”

“朱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只不过今日天色已晚,等到明日下值之后,我再去府上赏花!”柳劲松原本打算回绝,但想着若回绝之后,只怕朱家又想出别的点子让自己前去,那时才烦不胜烦,沉吟一下也就答应。

只要他答应去就好,朱为安又说了几句话,也就告辞出去,柳劲松送他出去,见他上马之后才转身回屋,明日的宴会,只怕是鸿门宴,可就算知道是鸿门宴,也要去赴。

“朱家又请你回去了?”玉琳听完丈夫说的话才问,柳劲松嗯了一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况且他家又没有死,太子还是他家外甥呢,想拉拢我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他们不晓得,我对朱家已经没有恨了!”

初回京时候,对朱家是有切骨的恨的,恨因为他家才让母亲和自己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可现在已经没有恨了。看着他家,不过就看一个小丑罢了。若当初真留在朱家,还不晓得会看到多少丑恶的事。

玉琳浅浅一笑:“不过他家是不知道的!”不仅不知道,甚至可能认为,只要让柳劲松出了这口气,只怕柳劲松就会回来。柳劲松把妻子的手握在手里:“是啊,所以明儿,我是去看戏的!”

玉琳又笑了,在这样冬日,拥炉谈笑才是正经,而不是去想那些别的事情。

“老太爷要设宴请柳驸马?”魏氏在这家中也是有耳报神的,况且一大早厨房就接到单子,要去采买,这样动静魏氏怎不晓得?那报信的婆子点头:“确实如此,小的还听人悄悄议论,说这回只怕柳驸马要改姓回来呢!”

这是魏氏最不能接受的事,柳劲松要改姓归宗,自己的儿子可是半分好处都没有了,年纪没有柳劲松大,身份没有他高。魏氏的眉一皱:“二老爷呢?”

“二老爷在老太爷那边呢!”竟在那边,魏氏的眉一竖,起身道:“把九爷请来,我们去拜见老太爷!”丫鬟急忙应是,去把朱九爷请来。

朱九爷今年也不小了,十三四岁已经开始议亲了,听到母亲叫就急忙过来,魏氏一瞧见儿子眼里就有泪落下:“儿啊,你祖父要让那个孽种回来,还要把我们母子赶走,你爹爹也肯,我们现在去拜见老太爷,求他不要把我们赶走好不好?”

朱九爷是魏氏教出来的儿子,当然只向着母亲,最怕的也就是那个长兄回来,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既然娘一说,朱九爷也就点头,魏氏紧紧拉了儿子的手就往朱老太爷住的地方去。

到的花园门口,小厮们把魏氏拦住,说老太爷说了,今儿谁都不见。这更坐实了魏氏的猜想,朱老太爷为了要让柳劲松回来,不理他们母子。

魏氏这回是真的悲从中来,跪在地上就哭起来:“公公,公公,我进朱家这么些年,为朱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并无半点不是,公公何苦要把我和我儿子赶出去!”哭着魏氏就把自己儿子也拉了跪下,重重地在他身上拧了一把,朱九爷也哭起来:“祖父,祖父,我不要被赶走,爹爹,爹爹,你快出来!”

朱二老爷正在那和朱老太爷瞧着众人布置的如何就听到外面传来哭声,细细听了几声,朱二老爷一张面皮就红起来,朱老太爷重重哼了一声:“你但凡还是个男人,就要拿捏住你媳妇,现在跑来这里大哭大闹,像什么话?”

“是,爹教训的是!”朱二老爷素来怕爹,此时额头已经有汗珠,等再听到自己爹要自己去收拾自己媳妇,朱二老爷更加害怕。

“站在这做什么,还不快些出去!”朱老太爷恨铁不成钢的说,朱二老爷应是,正要转身出去时,朱老太爷又淡然地道:“如果你媳妇实在不听,休了也就休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礼法和礼仪是两个不同的东西,不过很多人分不清楚。

第86章 无耻

朱老太爷声音冰冷,朱二老爷差点被自己绊倒,回头看着自己父亲:“这也不好吧,毕竟她脾气虽爆了些,也为我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再说魏家…”

“有什么不好,现在要保住我们家,只有这样做!”朱老太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儿子,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连里面的诀窍都想不出来?朱家现在要想自保,只有对皇帝献上忠心,魏侍郎这些年虽官运亨通,可他对秦国公主也有不满,若前些年,两家自然可以结盟,可是现在,很明显只有靠向皇帝而不是别人。

原本以为,太子可以做为依仗,但太子现在明显靠向秦国公主。和自家并不亲近。朱老太爷不由叹气,女儿养太子是怎么养的,竟养的不是一条心。

接着朱老太爷不由齿冷,谁能想到皇帝对皇后竟能厌恶到这种地步?那可是陛下的结发妻,中宫皇后,太子生母。朱家最大的仪仗。可这又如何呢?皇帝照样能把皇后关起来,一道养病的旨意,不过是保全了皇后最后的面子。不过是为了太子日后登基,不会被人说别的话。现在,也只有向皇帝献上忠心这一条路。那远离魏家就是势在必行的!

朱老太爷叹了一声,对儿子挥手:“还不快去,难道要我连你也要赶出去?”朱二老爷浑身一激灵,真要被赶出去,就什么都没有了,而自己的父亲,一定会做到的。

看见儿子走出自己视线,朱老太爷才看向摆在那的一盆花,连花自己都能让它冬日盛开,还有什么不能扭过来的人心?朱家屡次遇到危险,不亏了自己这个掌舵人从中想办法,才能安然无恙度过,乃至到今日的最高点吗?

只要做足姿态,皇帝一定会谅解的,秦国公主需要支持者,而非反对者。

魏氏虽在那掩面哭泣,却也悄悄透过手指缝看向外面,想等着人来。瞧见自己丈夫走出,魏氏心中一喜,自己丈夫早是被自己拿捏住的,想着魏氏就哭的更厉害了,叫着丈夫就道:“我要见公公,到底我做错了什么,公公要这样对我?”

朱二老爷见了魏氏,本是被她打服的人,腿不由有些抖,可想起自己爹的话,朱二老爷忍不住又把头那么昂了下,对魏氏道:“你消停些吧,爹爹让你带了儿子回房,好好的安生过你的日子!”

这话听的魏氏眉毛竖起,接着魏氏就抬头瞧着自己丈夫:“我哪里不消停了?若非公公要把我们赶走,我们也不会这样,我也是朱家三媒六聘娶回来的,要赶,你拿休书来,我接,接了就带上孩子走。横竖你也休过一次,再休一房,也是常见的!”

朱二老爷见妻子在这胡搅蛮缠,又见朱九爷在那哀哀哭泣,这孩子生的更像魏氏,一双眼十分精明,此刻看在朱二老爷眼里,只觉得这个儿子猥琐异常,哪有半分柳劲松的丰神俊逸。

想着朱二老爷袖子一甩,对魏氏道:“话是你说的,你别后悔,这休书,你既要,我就写给你!”说着,朱二老爷就高声道:“来人,取笔墨来,我给你二太太写休书!”

魏氏要休书本是要挟,哪想到丈夫会真的这样说,心顿时慌乱起来,挣扎站起身上前扯住朱二老爷袖子:“你给我说清楚,你又看上谁家姑娘,嫌我老了,要把我休了?好迎娶别人?你要知道,我是皇后娘娘亲自做的媒,你要休我,需要去问皇后娘娘!”

朱二老爷难得看见妻子这样慌张,心里不由冷笑一声方道:“你口口声声要休书,我这会儿写给你就是,娘娘现在养病,你也别进宫去打扰她,况且,你也未必能见到她!”